下午三点半，刚结束紧急会议，珊曼莎是一脸疲惫的表情；谈了那麽久，终於有了结论，她的情绪终於平复了些。
席间有造型师、摄影师、企划部人员和两家公司几名重要主管，这其间名模费欧娜也来了，珊曼莎原本想要好友帮忙，或许可以解决模特儿的问题；只不过，费欧娜虽然是个极为称职的专业模特儿，不论在伸展台上，或是在镜头前，她都能发光发亮，可是每个人都认为她的外形和古典气质，并不太适合这款新香水。

「格雷姆小姐，她──」冲进还没散会的会议室，卡拉在开门时便急匆匆地喊道：「洛肯斯小姐来了！」

所有的人同时回过头，一个身穿牛仔裤、头发剪得比男孩子还短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她有一张年轻、鲜活而大胆的脸，浓眉大眼，可是脸型太方，鼻子太大，并不符合时下「美女」的观点，长相和她纤细雅致的母亲一点也不像。

望见她眉头上穿的环，她补丁处处的裤子，还有那前卫的造型，吉若汀看了在一边大皱其眉。

珊曼莎最先反应过来，她不疾不徐地在会议桌前起身，趋前和女孩握手。

「你好，我是珊曼莎．格雷姆。」

「我是莎拉，今年十七岁，刚进了模特儿学校就读，是艾方斯夫人要我来的。」

「夫人跟我提过了。」

「我知道这次的模特儿为什麽会找我担任，」女孩开门见山地说，「就因为我是法国『香水女王』关朵琳．凯塞的女儿，用我来担任广告代言人，不但话题有了，还可以大肆宣传。依我看，你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这个大胆的女孩所说的一番话，让众人也不禁窃窃私语。

珊曼莎微笑道：「那是末节。洛肯斯小姐，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我当然有信心，当初也是有心理准备，才选择要走这一行的。」

费欧娜也问道：「你为什麽会想当模特儿？」

「还没进入这一行之前，我看过不少女孩成名的经过，当模特儿嘛，善良、美貌和诚实才是第一的，安全则排在很後面；想要有所发展，最难的是保有原来的自我，很多人都成了二、三流，第一流的人总是只有那麽几个：有些人成为名模、知名广告模特儿或是着名的女演员，但是，也有的就此沦落为sè情杂志的跨页女郎，所以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那你呢？你想成为怎麽样的一个模特儿？」

莎拉坦然道：「我就是我，我想当个拥有个人特质的模特儿。」

「那就好。」

不同凡响，珊曼莎心想，简直就像是魔法变出来的。

大卫．宝斯文锐利的双眼扫遍她的全身，细细打量她的五官，然後说道：「可塑之材，虽然骨架过大，但是轮廓够鲜明，算是块璞玉；她是那种需要琢磨的类型，只要化妆打扮一下，造型加几分设计，就会很亮眼。」

珊曼莎微笑着附和道：「有了不差的外型和身高，只要穿合适的衣服，化合适的妆，她就可以成为镁光灯前最亮眼的美女。」

「我？美女？」

莎拉苦笑。

当初她以为自己身长一八Ｏ，这种高头大马的身材，除了当模特儿或运动员，大概没什麽工作可以做了；虽说她自认长得不丑，但比起眼前珊曼莎和费欧娜两个超级大美女，自己就完全被比下去了。

於是她说道：「才能是上天特别赋予给某些人的，我只是个平凡人，拥有平凡的外表。」

「你认为上天什麽也没给你吗？你认为自己一点才能也没有吗？」珊曼莎问道：「你是那麽无聊的人吗？」

莎拉平静地说：「我并不想放弃，不想留下遗憾，把自己的可能xìng低估，错过自己踏出第一步的机会；临时打退堂鼓有违我的初衷，这也是我来此的最主要原因。」

珊曼莎愉快地转向会议室中的专业造型师们，说道：「各位，我们的公主定案了，既然如此，大家就移驾到摄影棚去试拍一下毛片吧？」

半小时之後，众人便移步到了『艾方斯』为拍摄服装照而设的简易摄影棚；大卫．宝斯文和一班化妆师正忙着，莎拉状似紧张兮兮地坐在那儿，让人们在她脸上涂抹各sè颜料，对她的发型和底妆始终争执不休。

「那个碍眼又俗气的眉环得弄掉。」

莎拉倔强地回道：「那是我男朋友送的──」

「拍完照你再戴回去。」

莎拉叛逆的表情变得无奈，她皱着眉头，沉默着让化妆师帮忙取下眉环。

大卫．宝斯文终於在上好妆之後道：「看起来不错吧？化妆以金sè系为主，还在前额接了些发，特别强调她那双猫眼。」

「很好，」费欧娜也微笑道，「稍微整理过她的浓眉之後，和银发的不平衡感也很有味道，那头短发会成为她的最佳标志。」

「她适合原sè、轻便、开朗的衣服，」定妆之後，吉若汀放宽心地说，「我们可以把她的形象设计得有些神秘感，一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折腾了三个小时之後，摄影师拍完了六组照片，众人又回到了会议室，等着专业摄影师迪迪耶．德若将冲洗好的相片发散给在座诸人观看；六十几张相片和胶片散落在会议桌上，每个人都细审这些照片的成果，有人皱眉，也有的人泛出笑容。

「你知道吗？我不相信有神，可是我相信有女巫……瞧，她有多上相！」摄影师迪迪耶首先说道。

「的确，」造型师的大卫也说，「跟费欧娜比起来，她并不算漂亮，可是在镜头下，却显得十分有魅力。」

珊曼莎问：「十分？」

大卫泼了她一盆冷水：「满分是廿分的话，以一个新手来说，她这几组照片就算不错了，我们还得再想些新的造型才是。」

众人沉默了一阵，化妆师们个个臭脸，拿着照片端详了好半天。

迪迪耶又开口道：「伦敦这地方，可以说是个产生奇迹之城；乍看之下，跟欧陆的其他大城市比起来，好像是没什麽，不过这里的年轻女孩，却显得十分有魅力。」

大卫．宝斯文望着他的圈内好友，笑问：「你是跟法国的名模比吗？作为监赏家，你以前不就常说，世界上所有的美女，都只集中在巴黎和米兰？」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迪迪耶用他极富法国腔调的英文回道：「在巴黎和米兰的街头，到处都可以看到像名模纳什一样有双美腿的漂亮女孩，身穿名家设计的时装在人群之中游走，出sè得足以占满每一期的『时尚』封面；成名的呢，终究还是只有那几个会在摄影机前发光的女孩。」

「那就得靠您的技术啦，德若先生。」

「拍摄ＣＦ的资金呢？」

「不成问题。」

「人员呢？」

「也不成问题，夫人已答应我会全力帮忙。」

迪迪耶满意地笑道：「那我就没问题了。」

吉若汀道：「她的手脚很美，最好多露一点；媒体记者多半是男的，要抓住他们的目光，要懂得该露什麽部位和藏什麽部位。」

史黛西也附议。「我也觉得她的腿很xìng感，照片上的感觉很不错。」

「中间的背景打的是白sè底光，四周以虚光来烘托神秘感，看起来会比较有味道。」

「现在的消费者对产品xìng格比较有兴趣，我们可以根据模特儿的特sè，来作为宣传的重点。」

两位女士的高见，让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凯塞』集团企划部的经理班．华特生终於打破沉默，说道：「说到宣传，这个企划太赶了，时程上排得这麽紧凑，实行上会有困难。要在耶诞节上市？这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嘛！」

「办不到？」珊曼莎不悦地说：「这个世界没有什麽不可能的事，只有一开始就想放弃的人，字典里才会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我们在这里是纸上谈兵吗？」班．华特生不客气地说：「耶诞节快到了，我们无权要求厂方叫工人加班，尤其在年底这麽紧绷的时刻，我觉得放慢脚步会比较妥当些。」

「我不想失去『时机』。如果您想变更企划案的时程，制造、代销、运送、宣传、销售等，都会受到波及，这样一来，对贵我两方所造成的损失，绝对会是很大的；加班、赶工，我也晓得这种要求有些不合理，但也恳请您跟贵公司的内部人员多多联系沟通，让『凯塞』和『艾方斯』的首度合作能顺利成功，您说这样好吗？」

班．华特生沉默了下来。

珊曼莎似乎很满意双方能达成共识，又问摄影师道：「德若先生，您有信心能把莎拉弄上『时尚』的封面吗？」

迪迪耶看了莎拉一眼，而後微笑道：「那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又转向造型师：「新香水的海报和ＣＦ，您认为需要多久的时间？」

大卫．宝斯文信心满满地回答道：「依欧陆专业主义的工作进度，我保证只要一个礼拜就可以完工；给我和所有的工作人员一个星期，我们会做出不同凡响的作品出来，不只是明年chūn季主打的海报，连广告都会在耶诞节前上档。」

珊曼莎和吉若汀互望一眼，喜出望外的笑意，浮现在她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