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空心人》：「那些穿越而过、目光笔直的人，抵达了死亡的另一个王国，记住我们──万一可能──不是那迷途的暴虐灵魂，而仅仅是空心人，填充着草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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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小时之後，西蒙和伊莉森纠缠在凌乱的被褥中，两人**的气息，浓烈地弥漫在房间里。

西蒙拂开额头上的沙金sè发丝，抓起自己的睡袍，起身套上。

他走到落地窗边，凝望着窗外的夜景。

夜晚的街道，房里就像是个被封闭的玻璃箱，可以回顾孤独透明的夜……

「你在想什麽？」伊莉森问道，抱着被单在床上坐起身。

他不经意地回道：「我只是在想：为什麽你又回到我的床上了。」

「如果我说──那是因为我爱你呢？」她低语：「如果我这麽说了，你会相信吗？」

西蒙嗤之以鼻：「『爱』？哼哼，伊莉，得了吧！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也都不相信真爱，廉价的爱情小说，全都是用来麻醉人的；至於『xìng』，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望向他，这个男人说话总是如此直接、冷酷又无情，她真想恨他，但最可恨的是她并不恨他，她的感情是完全相反的，正因此他有能力重创她，也不断地伤害她。

「你对珊曼莎．格雷姆的感觉是什麽？」伊莉森忍不住问道：「和对碧亚翠丝．达贝──你的未婚妻一样吗？」

西蒙看着她，无可解释地沉默了。

伊莉森不禁又问：「那我换个问题好了。你，爱你的未婚妻吗？」

西蒙大笑：「碧亚翠丝是个庸俗的蠢女人，别老问这些让我发噱的蠢问题。至於说珊曼莎．格雷姆……」

见他一顿，伊莉森追问道：「她怎麽样？」

「她比碧亚翠丝强多了。」西蒙随口答道。「我并不是个女xìng监赏家，单凭我这点有限的经验判定，应该没有比达贝家那个千金小姐还要愚昧的女人吧？」

「我问的可是珊曼莎．格雷姆。」

「别一副煞有介事的口吻，我不是评论过了？」

「你很在乎她，别不打自招。」伊莉森看在眼里，乾脆挑明了说：「我太了解你了，西蒙。你就是这样的人：不想承认的事，就会岔开话题，故意忽视重点……但是格雷姆家的小姐可不是这麽容易就会被忽视的女人，你说是吧？」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他有点恼火了。

「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她微笑道：「怎麽，说到你心坎里啦？」

西蒙冷冷地望着她，低语道：「伊莉，你说够了吗？」

「你就是这样，」她落寞地笑了笑，拥紧被单。「你被那个一等一的美女吸引了，不是吗？或许我该为她喝采，你终於对某个女人感兴趣了……也该是时候啦。」

西蒙威胁地冷哼道：「不要妄自猜测，伊莉，那个女的和我，彼此都很讨厌对方。」

「你真是个情感晚熟的男人。」

「如果你想问我几岁失去童贞，想套出我十六岁和谁上过，这个话题就更无趣了。」

「我说的是你的心理状态。」

「你何时变成心理分析师来着？」

「我曾经调阅过你的背景资料，西蒙，你的一切我比谁都清楚。」

「你──」他眯着双眼，jǐng觉地问道：「伊莉，难不成你想提前和我拆夥？」

她苦涩地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有许多弱点。」

「我有许多弱点？」他笑了，「说来听听。」

「你的母亲玛伦．霍华，是你第一个弱点。」伊莉森道：「她早年就有心神丧失的倾向，从你十三岁受伤入院的诊断书来看，她曾经虐待过你一阵子……这，也是你一直无法保有正常两xìng关系的原因吧？你恨所有的女人，你对女xìng所抱持的敌视态度，还有你母亲她──」

西蒙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猛力击向一旁的化妆镜，那镜面在她的骇然下被『匡当』一声砸个粉碎；他瞪着她，眼神显示如果她不是个弱女子，他大概早就给她一拳，或者是暴力相向了。

「你太多管闲事了！」他忿然道：「别挑衅我，伊莉。」

伊莉森被他猝然的举动惊得呆了，只是坐在那儿，不发一语。

西蒙深吸了几口气，看似已控制住他的脾气，只沉声说道：「女人……女人算什麽？不过是一种会伤害男人的动物罢了。」

她默然地听着他的结论，开始觉得他曾经受过浑身的伤，那溃烂的伤口，至今还隐隐留在他心底。

但是伊莉森还想知道得更多，她想要比别人还更了解他。「不说别的女人，也不谈你母亲，那个女孩使你感兴趣，这是你无法否认的。」

「我才不会对珊曼莎．格雷姆那种女人感兴趣。」

「你都说漏嘴了，还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

「你──」

「你当然对她有兴趣，或许本来无意如此涉入，可是……」她微笑道：「你说你对时装有兴趣……是女装？呵呵，西蒙，我可没忘记你先前说过的那番话。想想看，这种兴趣不是很不寻常吗？」

他的视线飘向窗外，似乎无法迎视她探询的目光。「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特殊的兴趣。」

「而你的兴趣是──她？」

西蒙保持缄默，不予置评。

「我可以明白你为什麽那麽在意她，格雷姆家的小姐长得那麽漂亮，是男人都会舍不得把眼睛移开的；不过这世上的美女太多了，她吸引你的地方，一定有其过人之处。你认为呢？」她丝毫不让步，口吻犀利，了解自己已击中了他的要害。

「她确实是相当漂亮。」西蒙不情愿地说。

伊莉森道：「我知道你认识她十几年，两小无猜罗，难免会rì久生情。」

「那你可就错了。」西蒙回忆道：「十年前，我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艾方斯的别墅那里……才刚满十五岁的她，有双大人般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蓝绿sè调。那天她穿了件米白sè的小礼服，每个人都称赞她，好像她是觐见臣下的公主；在她的眼眸深处，彷佛可以看见她那高贵傲慢的气质……我几乎以为我看到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所以你想得到她？」她问。

「……很可笑吧？一个男人居然会为个小女孩怀抱幻想和憧憬。」他笑自己，而後沉吟着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她。」

「可以让你神魂颠倒，我还真羡慕她。」

「你又会错意了，伊莉。」

她坐直身子，愁怅地说：「你迷恋另一个女人，我却又和你变成这种关系，真是太可悲了。」

「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伊莉，你是我不可或缺的好帮手。」他说，急於改变话题。「别谈这些杀风景的话了……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聊些别的。」

「譬如说──什麽呢？」她问，心里却还在想着另一个女人。

西蒙脱下睡袍，回到床上。

「那就别聊了。」他说，享受一个女人所能付出的一切：柔软、白皙的温热肌肤，以及灵魂。

而她从不吝惜给予。

伊莉森在陷入激情前想着：也许，这是她最悲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