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 背影
他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莫名的有些空荡荡的,也许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可爱一点吧。收音机里的雅美停下歌声在接受的采访,她的声音有些慵懒,如丝一般柔滑,完全没有那种少女的跳跃感,充满了温暖的诱惑。他从没想过一个人说话的方式,甚至一个特别的发音就能轻易俘获他的心。他忽然之间有一种幻觉,如果在这样的夜晚,躺在她的身边,听她的呢哝情话,拥抱着她和她的歌声一起入睡该是多么的惬意。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对送上门来的美女绝缘,却对一个声音痴迷。有些事情越是抗拒就越是渴望,他虽然知道那样也许会很蠢,但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看看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半小时,jīng确的半小时。车流开始蠕动起来,纵横交错的公路仿佛又有了一丝活力。他惊讶于她jīng准的预测,但此时更令他惊讶的是在旁边的车窗里面,那个红头发的前卫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有着一头柔顺的黑sè长发和深褐sè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美丽女子。她的食指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自己,然后那缓缓升起的车窗就把他的视线一丝一缕的割断了。她的车子开始慢慢地加速,让她高兴的是后视镜里那辆粉红公主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她兴奋地摇动着身体和音响里的一起大声唱着“!”她真的有点喜欢这个男人了,他的身上有某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让她着迷。他是唯一一个自己无法阅读他的脑电波的人类,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可是她现在不在乎,她正试着以一个女人的角度去猜测他的心思。至少她的第一步成功了,她看到了自己变妆后他眼中的惊喜,这种感觉充满了成就感。
她的车在夜sè中飞奔,他也就随着她在绚丽的光影中穿梭起来。原本漫无目的的游荡渐渐演变成一场激情澎湃的追逐赛。都市的车流惊恐的躲避着这两道疯狂的闪电,就像一条奔腾的大河被从中劈开一样化作朵朵浪花四散逃去。四周的景物逐渐模糊起来,慢慢的变成一条条拉长的幻彩光影。她的跑车的速度要远远超过他的粉红公主,但她却始终无法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的车一直紧贴在自己的身后,无论她怎样尝试加速,急转或者漂移都无法摆脱。以两辆车的xìng能差距,只要他有一点点的迟疑或者极为微小的失误,她就能轻易的把他甩掉,但他表现出来的jīng确控制力让她大吃一惊,他也许算是她遇到过的最强悍的对手吧。
那轮圆月的前面出现了一座摩天大厦,她的车速也慢了下来。大厦的外墙上挂着几位美女主播身穿比基尼的巨幅广告,几位标准形象的rì本美女笑得很灿烂,这种宣传方式很直白但在这个城市却极为有效。他们的车子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并排慢慢地滑行着,她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她觉得他一定在车窗后面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一对恋人牵着手散步一样。
停车场尽头的一个黄sè岗亭旁边,一个保安模样的男人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不耐烦的摇了摇。
“前面禁止通行!”他的声音很苍老,听起来好像有几百岁了。
她走下车子的时候,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新形象。她贴身穿着一件黑sè的低胸小礼服,外面是一件银sè的小风衣,她甚至还换上了jīng致的丝袜和与其sè调相配的高跟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女孩难道把整个衣柜都带在车上?
“夏美小姐,”保安老爹的脸sè变得谄媚起来。“我没看出来是您,您今天看起来有点儿……有点儿不一样……”
“哦?那么还漂亮吗?”她甜甜的笑了一下,听得出她的心情不错。
“当然,您永远是那么迷人。”保安老爹说得很流畅,完全不假思索。看样子这样的话每天也许要说上几百遍吧。
“这是我的男朋友,”夏美拉过刚刚走下车还一脸茫然的蓝烨,兴奋的介绍着。
“那当然,你的选择总是最棒的。”保安老爹很职业的向他笑了笑。
蓝烨觉得这个保安说话的方式很古怪,但还是礼貌的笑了笑。看来她的确是这里的熟人。
“那里有直通顶楼的电梯,是只有大人物到访的时候才开启的秘密通道呢。”夏美指着不远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对蓝烨说。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除了入口处两个安全标志的暗淡灯光之外,其余完全是漆黑一片。
“社长还是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吗?”好像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聊绯闻,她似乎也不例外。
“最近好像很少了,据说是身体不行了。呵呵。”保安老爹既谨慎又神秘的回答道。
“我如果想用一下,会有什么问题吗?”她本想再寒暄几句,但看出蓝烨有些不耐烦,所以决定直接进入正题。
保安老爹停顿了片刻。“嘿嘿,我记不住公司那些琐碎的规定,不过我这里倒是有钥匙。如果不影响别人的话,我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知道没几个人知道这个电梯,这里的保安两三个月就换一次,我想除了我也没有谁还知道有这么一个秘密通道吧。
“我们为什么不从正门进去?”蓝烨终于忍不住在两个人这种匪夷所思的对话中插上一句。
“因为我们没有那样的资格,这里的门禁很严格。”她的回答很干脆,“你知道东京最近也发生了几起恐怖袭击。”
“我们或者也可以等她出来。”他脱口而出,但却突然发现那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眼前发生的一些事让他觉得很诡异,他多少有些犹豫。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当然可以等。”夏美直视着他的眼睛,充满体贴的说。不过谁都能听出那一点儿不加掩饰的嘲笑。
“那么你还用吗?夏美小姐。”保安瞥了他一眼,继续用谄媚的语调对她说。
“我想上去看看,我有些rì子没来这里了。”夏美很肯定的说。
“那是什么样的通道?”蓝烨觉得有些尴尬,让她一个人走进前面的黑暗里也许真的不太合适。
“就是那种大人物们专用的秘密通道。你知道有时候他们不愿意让别人掌握自己的行踪。那个电梯很漂亮,你也许会喜欢的,当然,它的速度有点儿快,如果你有恐高症的话就会很麻烦了。”保安老爹回答的很耐心。
“您乘坐过这个电梯吗?”蓝烨发现自己的思维有些僵硬,因为自己的问题越来越蠢。
保安老爹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暗黄的牙齿,“我没有那样的资格。”他的笑不是很自然,显然那里面隐藏了各种含义。
“你们自己拿主意吧,”保安边说边用干瘪的手指敲打另一只手的手背,他的手上根本没戴什么白手套,这双手天生惨白得惊人。“其实你们在这里慢慢的等也不错,已经很久没什么人陪我说说话了。我不介意,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夏美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着蓝烨。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11点多了。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大厦,除了顶楼还是灯火通明以外,只有很少的几个房间还亮着灯。他不太放心让她自己上去,但他也不太愿意陪她上去,这个大厦有一种奇怪的气场,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不远处的一个车位上停着一辆三菱,上面落满了灰尘,好象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过了。写在后窗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样子是在车子里面的人随手涂鸦写下的。所以在外面就需要反过来读,“p!”他抬头看了看夜sè中的摩天大厦,这句话说得错漏百出,不过倒是和眼前的奇妙景象很是契合。
夏美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保安,“我快迟到了,我还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她顺着蓝烨的视线扫了一眼那句涂鸦,“你可以等在这里,不会太久的。”她对他体贴的说。
保安老爹咧了咧嘴,有了钱笑得自然就更谄媚了。
“这是开启电梯的卡,想着出来的时候还给我。”
“我知道了。”她轻轻答了一声。“地下停车场的灯还没有修好吗?”
“是啊,这里真正干活的人没有几个。给你个手电,小心别摔倒了。”
保安老爹抬手扔过来一个小巧的机械动能手电筒,这个小东西只要微微晃动就能发出足够的亮光了。
“那么,我进去了。”她向蓝烨微微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转身向远处的黑暗里走去。
“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保安诡异的对他笑了笑,“你来点儿啤酒吗?”他弯下腰拿起刚才放在地上的一罐啤酒。
“不,谢谢。”他看着她娇小的身体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挪动,心里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有时候外表和真相是完全不同的。”保安老爹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蓝烨没来得及回味这句话里的含义,就看见她的脚好像崴了一下,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难免会这样的吧。他很自然的跑了过去,温柔的把她搀扶起来,她的手还是那么凉,让他想起几个手脚总是凉凉的前女友,这样的女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下的。
“我总是笨笨的,”她抱歉的一笑,“给您添麻烦了。”
他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尽管他刻意想要避免些什么,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按部就班的发生了,他能感觉得到。
保安老爹看着两个人搀扶着远去的背影,举起手里的朝rì啤酒狠狠的喝了一口。这个小丫头好像从来没有失手过,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