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内城，位于国会和市政厅之间、连接皇宫和贵族、居民区的乔托大道，是联邦首条路面由复合材料胶凝而成街道。比之普通的青石板路，它的优点就是更为平整，没有任何拼接的缝隙，即使马车在上面高速行驶，也不会产生太剧烈的震动。
著名炼金师、伟大的壁画家乔托就是这种新材料的研发者，完成这条街后，已经垂暮之年的他为了表达对这条街道的喜爱，将自己的余生都花费在了位于街道两旁的房屋外墙上，用五彩的颜料和粗大的画笔来描绘出心中的完美世界。

没有比时间更锐利的刻刀，乔托大师流传于世的作品并不多，在年初的黑市上，他的一幅未完成炭笔速写手稿，都卖了到十个银凯撒。但是经过数百年的风吹雨打，连街道旁的房屋都重建过好几次，更不用说那些壁画了。

尚存的两幅壁画已经被zhèng fǔ保护起来，初冬的翡冷翠气候比较干燥，温度也不算太低，几位壁画修补匠师正修补在其中一面壁画。街上几乎没有几个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本来会走在乔托大街上的除了zhèng fǔ的职员，就是那些贵族和官员，而且十点多的时候，职员基本都是在上班，而老爷们大多是在狩猎、茶会或者打网球。负责维持场面、不让人误闯入修补现场的jǐng察因为太无聊，有的开始打哈欠，有的则三两个一起聊起天来。

匠师小心翼翼地用石灰补完剥落的墙皮，然后在一点点上sè，一旁的画师也认真核对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指点这他们该如何调、上sè。他们可不敢疏忽，要是这副“女神汲水图”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毫无疑问将被送上绞架。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辆深sè的三驾马车飞驰而来。三匹至少是联队长以上的人物，比如大中城市的守军将领才能用来当做坐骑的枫丹纯血马，强壮而有力，对它们而言，拉动数百公斤的马车如同嬉戏一般。

超过五十公里的时速连金属的车架都开始晃动，但马车仍然没有要减速的意思。作业区的jǐng戒线拉到大街zhōng yāng不到一些的地方，对于近二十米宽的乔托大道来说，剩下的地方就足够马车通过。可马车还是笔直的冲过来，插起的细旗杆和涂上红黄二sè的长绳被头马直接拽飞。

一个刚花了一大笔钱，才从附近圣城治下小镇调到本城的菜鸟jǐng官正准备开骂，却被另一位老jǐng官直接扇了个巴掌。

“你干什么！”菜鸟愤怒地挥起自己的拳头，对方级别和他一样，他并不会因为自己初来乍到就接受被别人欺负。

“兄弟，如果你把刚刚在嘴边的话说了出去，你的大佃主父亲马上就会变成穷光蛋，我保证。”

“哼，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那种三驾马车我家里也有不少。”菜鸟jǐng官嘴上不服气，心里却还是有点虚，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快的马车。

——坐在里面肯定连骨头都被抖散架了。

菜鸟这么安慰自己。

“噢？是吗？”年长一些的jǐng官知道，那个暴发户家里也许有十几辆昂贵的三驾马车，但是那三匹拉扯的骏马和由炼金师铸造的最先进的车厢，绝对不是光凭金币就能买到的，“看到了车厢上的三只坐立的狮子没有，难道你父亲在你进城前，没有请老师帮你恶补过纹章学么？”

“唔……”菜鸟拍了拍脑袋，突然满脸惊讶道，“你是说刚刚那一辆‘破车’的主人是‘狮心家族’？”

“我的天，你来圣城那么久了，还习惯凭事物的发亮程度来判断其价值，你所谓的‘破车’，即便把你老爹的田地都卖了都买不回一辆来。”老jǐng官摇着头，不禁为这位小伙子的前途感到担忧，毕竟拜托他照顾自己儿子的富翁，还算是个大方的家伙。

……

马车里，着酒红sè新礼服的安茹侯爵还在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车夫只得放弃主人的舒适度，再次扬起马鞭。

作为从战场上因脚伤退役的骑士团骑士，驾车，即使是为“王下第一”人的狮心侯爵驾车，对一个有着爵士头衔的骑士来说也是非常失体面的事情。不过因为他曾经是侯爵弟弟的扈从，受到前主人的邀请，才甘愿来做亨利.安茹的贴身侍卫兼车夫。

不过他的御术实在是高明，三匹烈马在他的呼喝声和皮鞭下，步调极为一致，车厢中的侯爵躺在鹅绒长垫中，也感觉不到太多的晃动。

——快点、再快点。

侯爵将公文随意摊在矮脚桌上，此时他没有什么心情处理政务，只是想早一点感到皇宫。原本今天应该是zhōng yāng军部的例会，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几名在军部高层有要职的家族成员，在一早就去了军部大楼。而自己本来是要在中午参加一个保守派贵族的餐会，正在家中准备却突然接收到了儿子派自己的副官传递来的口信，只有短短的两个字：“落幕”。

那是父子俩之间约定的暗号，说明安茹侯爵重掌元老院和市政厅顶楼钥匙的时机已经来到。迫不及待想看那个可恶的女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侯爵在心底默默念叨着“再快一点”。

一路来到皇宫门口，全是守城军的人，又有一个家族的探子来到车前，向侯爵报告道：“去东尼罗山脉拉练的亚瑟侯爵和他的信仰之杯尚在归途，离圣城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

“好的，你退下吧。”

——三天，三天后就是带着十个骑士团回来，也无法改变局面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侯爵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对车夫说：“进城。”

“要不要等主人回来，他两天后就从老家扫墓归来。”作为侯爵的贴身侍卫和车夫，侯爵的计划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

“不用了。还有，你记住，我，亨利.安茹才是你现在的主人，而不是我的弟弟，加荷里斯。”在家族族长之争中获得胜利的亨利，靠的是他的城府、花言巧语和“王者之心”来讨好自己的父亲。不过自己强大的弟弟似乎也并没有争夺族长之位的野心，这让暗中支持他的人都非常受伤。加荷里斯是个纯粹的“骑士白痴”，口中整rì不离八大美德，年过半百的他一生都在为家族还有军队效力，兢兢业业。

所以即便以前是竞争对手，亨利也非常相信加荷里斯和他推荐的人。虽然那个骑士在御术、仪表、礼节、身手方面都几乎无可挑剔，但亨利觉得他总是不能从对方眼中得到应有的尊敬。

……

白金汉宫的宫门缓缓打开，安茹侯爵看见宫殿内，站在红地毯两侧的都是军部的高官和他们的副手，小皇帝和皇后则端坐于宝座上。

瞧见父亲驾到，小狮子查理竟然无视皇帝，从最前排一路小跑到宫殿门口，迎接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整个翡冷翠现在都在我们的掌控中。”查理把头附在安茹侯爵的耳边，又朝另一边的温特公爵看去，而公爵也对侯爵父子两点头示意。安茹向对方颔首示意的同时，查理继续说道：“例会中，我向皇后提到您有意退休的事宜，作为边防副总长，希望‘大元帅’能够在先为您白金汉宫举行一个小型的军部内部”

在奥兰，军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生来得天独厚能够运用能的战士，却要面对强大的异族。他们同生共死，相互团结，部队中每个人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子，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挂职副总长的安茹侯爵的退役仪式只是这种小场面，自然不会被皇后拒绝。

侯爵对自己的儿子很满意，在进皇宫的路上，整个皇宫内已经布置下数倍于近卫军的家族最亲信的部队，而白金汉宫周围，手执礼具武器的仪仗士兵，是只听命于查理的卫队。

“听说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军部的各位同僚就在这里等你了，亨利卿。”玛丽安说道。

“是的，皇后殿下。”安茹侯爵甚至免去了平时的鞠身礼，径直走向皇后。看着皇后皱了下眉头，平时稳重的侯爵傲然抬起头，摊开手，道，“我代表在场同僚，还有我的家族和全体第一大区居民，希望您能卸任执政官和大元帅的职务，撤销愚蠢的‘第一公民’的封号，也希望您能让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在迎娶一位能为他养育子嗣的皇后。”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怎么简单的卸任仪式变成了**裸的逼宫戏码。包括小皇帝、温特公爵还有安茹家族的核心高层，都睁大了眼看着亨利.安茹。

“你这是在和大家开玩笑，还是想自己登上皇帝宝座。”玛丽安皇后并没有被侯爵的无礼激怒，反而笑脸相迎。

众人出乎侯爵预料的反应并没有被他本人捕捉到，因为此时，已经被权利冲昏了头脑的他的眼中，只有高高在上的皇帝手中的权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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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摧毁一种信仰，比拆其庙宇、屠杀信徒更好的办法，就是以异教徒的身份，写下一本超越其所有经典的经典。——奥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