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定鼎天下的第一手准备
本来以为自己拿出西门庆定鼎天下的宏伟气势,然后稍稍展露一点猪脚光环,对方见我虎躯一震,慑伏于我的王霸之气,必定会口称大哥,纳头就拜。
没想到在这个诡异次元,对方竟然会一口回绝我看似毫无破绽绝不可能被人拒绝的提议。但英雄之所以会成为英雄,西门庆之所以能够成功定鼎天下,你当然可以说是因为某一位神奇之笔的狗血桥段特意安排,但我随机应变的能力,亦然是绝对不能被忽略的存在。
“石英雄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么在下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只是现在时候已经不早,而且既然遇到了石英雄这等少年豪杰,不一起去喝一杯的话,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西门官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算了吧。”
“前面景德镇有一家酒店酿得好酒,整个东平府都是出了名的,不去喝一杯岂不可惜到了这阳谷县地界?”
姓石的还要犹豫,我已经故作亲热地一把拉住了他,笑道:“我的好兄弟呦,吃几杯酒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又叫了一边的来安,他只是一时阻住了气,咳嗽了一会也就好了。我让他骑着马回家,带点银钱再来景德镇上找我。
然后两人转弯抹角,来到一处石桥之下一个有名的酒店,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旗,漾在空中飘荡。到酒楼上拣了个济楚阁儿——前世所谓雅间即是——的好位子坐下。
酒保唱了喏,也认的是我,便道:“西门官人,打多少酒?”
我挥挥手道:“先打四角最好的酒来。”因为酒是液体,一般都是按照容积单位来买卖,也就是古代常用容积单位升斗石,一升大概是前世的六百六十毫升,装满纯净水的话就是六百六十克,而打酒也论角,一角四升,通常来说,已经足够两三个美美地喝上一顿。
酒保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
我说道:“但有好的下酒菜,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酒保下去,随即烫酒上来;上等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满了一桌子。
我端起手中的酒杯,看了看陶碗中略带浑浊的酒液,说道:“这酒是小酒还是大酒,我这位朋友可是好酒的英雄、酒国里的前辈,你拿了不堪入口的小酒来糊弄,可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宋朝、以及整个中国古代,最为流行的饮品就只有两种——茶和酒,茶是到唐朝才开始逐渐流行,比如当时陆羽的《茶经》,以及zhèng fǔ在开始在各地征收茶税(无论古代还是现代,zhèng fǔ对税收的敏感总是超人一等的)。在隋唐以前,茶在全国并不流行,上层人士也不喝这种东西。酒,则是一种贯穿中国古今的唯一流行饮品。大约在三四千年前的原始社会,人工酿酒就已经开始了,最初酒应当是果酒和米酒。自夏之后,经商周、历秦汉,以至于唐宋、皆是以果实粮食蒸煮,再加酒曲发酵,压榨而后才出酒的,无论是吴姬压酒劝客尝,还是武松大碗豪饮景阳岗,喝的就是这些度数极低、大概只有几度或者十几度的米酒、黄酒、果酒之类。
不过这里的总结只是一个大致的讲述,中国到底何时开始造酒,难有考据,不过,从司马迁的《史记》“殷本纪”一章里,就有“帝纣……好酒yín乐……酒池肉林”的记载,也许可以说明早在距今三千多年前的商纣王时代就已经有酒了。
从那以后,酒一直在中国的历史中发酵,飘香,使人兴奋,使人陶醉,使人糊涂,使人清醒,使人无奈,使人悲伤——
秦始皇制酒咸阳宫,为博士70人祝寿;
项羽在垓下营帐中,听四面楚歌,与虞姬对饮,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
司马相如倾情演绎一曲《凤求凰》,和文君约会私奔,当街卖酒;
曹cāo、刘备一道青梅煮酒论英雄,席间斗智斗勇基情无限;
李白“举杯邀明月,对酒成三人”,最后竟有传闻他迷迷糊糊跳江捉月而亡;
苏轼面对明月,“把酒问苍天”,叹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
这些就是中国绵延数千年而不绝的饮酒文化,当然,到了前世的时候,因为饮品的琳琅满目,还有青少年对于白酒的兴趣下降,酒文化几乎只剩下了什么高官巨富喝的茅台拉菲习酒洋酒。不过在宋朝的时候,饮酒之风进一步发酵滋长,全国各地,无论京师、州县、乡镇、山村,凡是人群聚集之处,几乎都有卖酒的人家,这也算是生产力极度落后社会仅有的一点奢侈品消费了。
当时卖酒,有大小酒之分。从chūn至秋,酝成即卖,谓之‘小酒’;腊酿蒸煮,候夏而出,谓之‘大酒’。大酒因为酿制的时间较长,所以酒味要更加浓郁一点,价格当然也更贵一点。
那酒保听我质问,笑道:“小人纵吃了狼心豹子胆,也不敢哄骗西门大官人!”
酒席上,我殷勤劝酒,兼之酒菜丰盛,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下去。我旁敲侧击了几次,这位年轻人防范心理很强,只知道他是江南江宁府人士,也就是前世的南京。不过在宋人心中,南京指的是京东东路的应天府,也就是河南商丘,因为赵匡胤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前,封官为归德军节度使,治所即在宋州。所以赵匡胤欺负后周的孤儿寡母坐上皇帝龙椅之后,宋州作为龙兴之地,后来就被改为南京应天府,作为北宋的陪都。
我见他颇有戒心,就不再询问这些比较敏感事情。转而说些什么风土人情、奇闻异事之类的东西,间或讲几个笑话,甚至再点评一下当朝的官家宰相,批评一下朝政得失。嗯,毕竟是前世饱经考验的三流演员,嘴皮子功夫还是颇为到位。是以,两人喝酒吃菜,俱是十分尽兴。
喝了两三个时辰的酒,桌上的酒菜也添了两次。这姓石的果真不愧是少年豪杰,虽是各种牛肉、羊肉,一个人就至少吃下了四五斤。古代人因为过于贫穷,所以几乎人人都喜欢吃肉,我呢因为是穿越而来,对肉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因为是要宴请这位石英雄,所以才会以肉食为主。
到最后,六角酒——也就是大致等于前世30瓶啤酒的容量,而且酒jīng度数还要比啤酒高一点点——被我们两个人喝了个干干净净。哦,这中间喝到最后,手脚难免都有些发抖,也洒掉了不少的酒。而且来安带着人来找我,也被我们俩个灌了三大碗酒,大概相当于一两瓶的样子吧。
不算浪费的、灌给来安的,这中间我喝的只有三分之一,姓石的喝了三分之二。趁着还算清醒,我让来安去找人买两尾鲜鱼,然后做成鱼汤(当时称汤为羹,什么豆腐羹、鸭血羹、鱼羹之类)来醒酒。
两个人舌头都有点大了,我也用不着再处心积虑地说什么活跃气氛的言语,都是想到了哪里就说到哪里。
“石……石大哥,兄弟我……呃……我跟你说!”酒酣耳热,两个人的关系陡然近乎了许多,也就自然而然地称兄道弟了起来。
“西门兄弟,我排行老三,你就唤我做石三郎即可。”
“哎……这哪里成?我西门庆一向无兄无弟,好容易碰见了一个……呃,一个英雄人物,就该叫做石三哥才对。”我拿起酒碗又喝了一口,“石三郎”,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很熟悉的感觉,是我前世认识的某一位朋友?还是其他的什么历史知名人士?
到最后,两人又都喝了一碗酸辣鲜鱼羹。当然,醒酒没什么用,作为安慰剂的话倒是有点用处。外面天sè也开始暗了下来,我和石三郎就在来安、来昭这些下人的服侍下,坐了两顶小轿,一溜烟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