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方格放大.法
第二天我赶到永福寺,看了看正殿的尺寸,又估测了一下两边可用墙壁的大小。那道坚老和尚自然早早前来迎接,看到我对着大殿的白粉墙壁若有所思,就出言问道:“檀越是要在正殿上作画吗?”
“废话,最主要的就是大殿这里的壁画,其他房间的倒也好办。”我一边说话,一边让人抬去墙壁旁边的杂物,几个小沙弥忙着擦拭墙壁上的灰尘。
“只是不知要多少rì才能做完?会不会耽搁了小寺的一些法事?”
我笑了笑:“怎么,长老还想着十天半月?两三天的功夫就足够了。”
我见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了草稿底本扔了过去,他接在手中,展开看了一眼,惊道:“施主,这可是《佛说九sè鹿经》?”
“长老好眼力!”
“施主端的是好手笔,只是些不施粉彩的水墨画笔,就已经画的栩栩如生,妙哉妙哉!”
听老和尚把炭笔当成了墨笔,我也不去点破,指着四周的墙壁,说出了我事先就想好的构思:“佛像前边的这堵墙空下来,当做完工后的题壁,比如写上‘佛说九sè鹿生本故事’九个大字,然后再画些九sè神鹿遨游琉璃净土的内容。其他的三堵墙,分作六个部分,左边是开始,右边是中间,佛像背后的却是结果。”
老和尚听得我说的井井有条,心下更是有了底,于是扭扭捏捏地说道:“施主尽管画就是,便是两三个月也都无妨,贫僧准备好斋饭茶水,以解后顾之忧。”
我见懒得和他说话,让人搬来梯子,我站在上面测量了四面墙壁可用部分的长宽,然后下来画了草图来。又因为这是壁画,是要人自下往上抬头去看,所以画面的焦点比之平面图,要稍稍有所变动,以方便游人仰看。虽然前世我并没有专研过壁画之学,但一法通万法通,再说古代人的欣赏水平都普遍偏低。我只要把握我焦点透视、大小尺寸、颜sè配比、人物形象、故事内容这几个大的要诀,其他的倒也并没有什么难度。
我在地上按照墙壁大小作了等比例的草图,然后在墙壁上用直尺打出了格子。然后四面墙壁都被分成了两尺见方的小格子,本来在如此宽大的墙壁上作画,人站在跟前作画,完工后在下面看来,难免会有所失真。但打好了格子,每次只会一个格子内的部分,就差不多可以全比例复原草稿上的画面内容。这种“方格放大.法”乃是油画的基本功课,我早就纯熟无比,现在用到壁画上面,也是别有奇效。
那老和尚见我做的有模有样,急忙叫了四个手脚伶俐的和尚在一旁听候使唤,做些搬梯、提桶的杂事,又叫了两个小沙弥伺候茶水饭点。
打好了墙上的格子,我也在地上的草稿同样打了格子,然后照葫芦画瓢,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开始了勾线。这个工作无甚难度,只是十分之枯燥无味,描完了一个格子,接着看一下地上的草图,记在心里再去描下一个格子。
一开始我还画的十分认真,但左等右等,都不见那王府太太到来,心中奇怪,又不好意思发问。直到天sè暗淡,一共也只是描完了一堵半墙壁上的线条。我回到家中,觉得这样的工作进度有点太慢,就把韩先生叫了过来,给他说了照草稿勾线的诀窍,吩咐他带上徒弟,明天和我一起去永福寺作画。
我又留他在家中吃了晚上,赏了十吊铜钱,他说什么都不肯收,说要跟着老师学那独家的神技,不掏些束脩之费已经是侥天之幸,哪里还敢再收师傅的钱?
有了韩先生以及他两个徒弟的帮助,壁画的近战就快得多了,只用了半天功夫,剩下两堵墙的勾线工作已经完成。这中间自然和我事先完整的计划有关,第一我在描绘草图的时候就尽量简洁,而且仗着前世的绘画功底,就算简洁的笔画也不会影响最后的逼真细腻。第二,我打下格子之后,只需照着草图勾勒线条就行,稍有绘图基础的人都可以照办。
勾勒完线条,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染sè。其实这个工作也非常简单,只要按照事先的草图,依样往墙上勾好的线条里上sè就行。但是我不知道这些颜料抹在白粉墙壁上的效果如何,所以又找了一处粉壁,试验了一番,挑出几种鲜亮、明净的sè彩作为主sè。
其实这些壁画完工之后,面对的主要就是附近的普通乡民,就算是城中的缙绅大户,审美水平也低的可怜。他们所喜,唯一个sè彩鲜艳热闹好看而已。
这等低质量的审美需求,我也不消细想,瞬间就能总结出七八十来条壁画师奉为圭臬的金科玉律:“画中要有戏,百看才不厌”、“人品要俊秀,能讨人喜欢”、“sè彩愈繁复明亮愈好”、“黑靠紫,臭狗屎”、“红靠黄,亮晃晃”、“粉靠绿,人品细”、“若要人脸笑,眼向下弯嘴上翘”……
这些诀窍,对于后世之人,简直就是一些基本的常识,而对于古代之人,则要rì积月累细心总结,并且还要有良好的师傅传授,他们才会掌握这些技巧。
我和韩先生在大殿内给壁画上sè,忙活了好一阵,也不见那王太太到来,我心下奇怪,莫非出了什么事情?趁着道坚和尚带着茶水糕点来视察工作,我就装作无意的样子问他,老和尚笑着回答说是王府的小公子着了风寒,是以这几rì都不能前来寺中祈福。
她已经有了儿子?怪不得身材如此窈窕动人,一股抹之不去的熟妇风姿勾得我心旌动荡。不过这老和尚在一旁笑眯眯地真是讨厌,我辛辛苦苦作画,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又不是他妈的为了你这贼眉鼠眼的老秃驴!
心下烦恼,剩下的工作也懒得干了,交代了那韩先生几句,就往家中赶去。到了家中,秀秀早就准备了热汤茶水,我洗了澡换了衣服,见到家中几位俊俏的大老婆小丫鬟,心中的怒气眨眼间跑到九霄云外去了。那王太太虽然动人,但我家中的这几位大小萝莉,都是实打实的潜力绩优股,别说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就是现在的青涩风情,也是天下间独一份的。
想到这里,我对那王太太丰腴**的渴望,不由得减弱了许多。又见到幼仪站在桌前写字,我走进过,见她正在临摹前人法帖,只是字体如龙飞凤舞,也不知是那朝那代的草书,看了半天,也只有看头的两个字似曾相识,应该是“十七”两个数字。
幼仪早就发现我站在她身后,犹自摹写不已。
我看了一会,说道:“这几笔写的不好。”
“你还来品评指摘我写的字好不好,不知这些字你认得全吗?”
“娘子说的是,这些字我只认得开头的‘十七’二字,不过接下来的内容我虽然不认得,想也想得出来!”其实我前世也学过一些书法,只不过主要是些行书而已,楷书就差得远了,更别提什么草书、隶书、篆书。但书画同理,历史上著名的草书书帖也看过一些,这一张法帖,看来并不怎么剑拔弩张,应该是刚柔相济之作,但幼仪这几个字直如天马行空,不可羁勒,刚则刚矣,柔则未至。
“吹牛皮,跟我说实话,那首《如梦令》到底是哪里偷来的?”
“你不信,那我读给你听。”
“洗耳恭听!”
我摇头晃脑,故作吟咏之态:“十七佳人美如玉,静立窗前摹草书。”
幼仪放下了笔,拿手指刮着自己的脸皮:“编啊,怎么不接着王编,羞羞羞!”
“姓得王来名幼仪,嗯……有了,姓得王来名幼仪,西门家中母老虎!”
她一听之下顿时大怒,就要追打于我,我腿长脚长,哪里能被她抓住,嘴里念着“母老虎”、“母老虎”,脚下却是跑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