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小叔心太野
这话说得也在理。对于孙伟超这个人物,丁大力一度还真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上个月的时候,忽然又收到孙伟超的来信。在信里,孙伟超介绍了江南省的西德长毛兔繁殖扩群现状,总的来说,成绩突出,问题不少。省农科院通过三年多的跟踪研究,发现主要问题是国产化的西德长毛兔,产毛率与进口长毛兔相比,下降了有百分之二十左右。造成产毛率的下降,固然有环境等方面的因素,但是,饲料的搭配却占了大部。国内的毛兔,以青饲料为主,也即是割草喂养,而国外,却有严格的饲料配方。在来信的最后,孙伟超也没有隐瞒,把他们农科院最新的研究成果,西德长毛兔的最佳饲料配方照抄了一份。
这份人情太大了,哪怕今年的兔毛是国家保护价收购,兔毛价格较之前两年有所下降,但若是考虑到明年兔毛价格上扬,这份配方的价值就愈发地凸显了。
丁大力于是说:“对,这份人情一定要还。”
实际上,还这份人情,归根结底是需要丁大力来落实。丁大力倒也有这份觉悟,吃完晚饭,找了沙子在河里倾倒,以期能在理想的位置吸引甲鱼来此冬眠。完了之后,又和小叔一起到师父家里看了一会儿电视。
罗老锅家里最近不缺少电视迷们,老人小孩都有。不过,这里边毕竟亲疏有别,丁大力来玩,师父总是为他留有最佳看电视位子,就是丁大力不太喜欢看电视罢了。看完了电视,丁大力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从师父手里要走了几张侨汇券,为的是拿着侨汇券到省城的华侨商店购买一些紧俏的物资。
隔了几天,生产队如期组织了人手开始在一些河道抽水挑淤泥肥田。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大展身手的时机,丁五坡显得很激动,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家里一穷二白的时候。
吃完晚饭,天完全黑下来了之后,丁五坡叫上侄子,带着粪桶就出了门。
今晚的月亮很圆,走在田间,人影拖得长长的。叔侄二人来到自己责任田边,开始他们的捕捞事业。
三年了,甲鱼找沙子冬眠的坏习惯还是没能改掉。是故,这一次,丁五坡的收获照样满满的。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粪桶足量的甲鱼,送人或者自己吃都够了。
丁五坡和丁大力叔侄二人都是好久没有晚上出门了,偶尔出去一次,这心就野了。回到家,把收获到的甲鱼往家里一放,丁五坡就提议,晚上再出一趟门,抓几只麻雀。丁大力一听,口水就下来了,麻雀啊,油锅了爆一爆,怎一个香字了得。
“成,小叔,听你的!”
于是,叔侄二人再度出门。这一次,丁五坡干脆就骑了自行车,丁大力则坐在后面的书包架上。
一开始丁大力还没觉着什么,可过了一阵子就觉得不对劲了。丁五坡的自行车一路往北,骑过了荣北大队的地界,车子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下,叔侄二人已经进入卢园公社地面,再往西北方向的话,就是婶婶娘家所在的卢西大队了。
丁大力就问:“小叔,婶婶好像在你家啊?”
“是……不过,chūn花她也想出去抓几只麻雀……”
丁大力久久无语,小叔带他出来,就是为了在婶婶面前打掩护吧。
“在一个月sè温柔的夜晚,姐夫带上小姨子,一起到野外抓麻雀?踏马的小叔你也太有创意了吧。”
“说话注意点,我妈又是你什么人?啊?”
“哦,对不起了,小叔。”话是这么说,不过,丁大力还是深深地鄙视了丁五坡,“我鄙视你,小叔。”
丁五坡又骑了一段时间,远远地,一座一米多宽的石桥出现在视线之中,过了石桥,转过一片树林,再有三四百米距离就是婶婶的娘家了。
在路上的时候,因为有很强烈的盼头,丁五坡骑车也很卖力。真正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反而有脱力的迹象了。
在丁五坡的强烈要求下,丁大力只能下车步行,而丁五坡也跳下自行车,推着车子朝石桥方向走去。
人还没到石桥上的时候,丁五坡忽然像是被注shè了兴奋剂,自行车随手往地上一放,撒开两条腿奔过石桥,朝着树林方向跑过去。石桥很窄,且没有护栏,平时人行,都是小心翼翼地,但在今晚,丁五坡却根本没有考虑到桥的问题——而在月光下,两条人影正在树林边拉拉扯扯,哪怕是在夜里,也能够分辨得清楚,两条人影正是一男一女。
丁大力摸了摸后腰,然后也快步前进。
冲得近了,丁五坡也看清了,女方正是自己的小姨子傅chūn花。
“畜牲!”丁五坡不敢大叫大喊,这里的宅子虽然不能算密集,可也拢共有十几户人家,万一张扬出去,与女方名声总归有碍。故此,低骂一声之后,赶紧施展一招“亢龙有悔”。
可惜丁五坡判断敌情错误,这条亢龙一点都没有悔过的意思,不但不逃跑,反而松开了傅chūn花,拧着丁五坡一条胳膊就势一扭,紧接着膝盖重重顶在丁五坡的侧臀。
丁五坡是家中幺儿,自小在家,家务活就少干,再加上读书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农活干得也少,与一般的农户比较起来,算是力气比较小的一个。这么一来的话,偶尔与人交手过招,架势倒是向来挺足,就是不经打,一碰就倒。
今天的情形差不多也是这样,几乎就是往常的翻版。那行凶之人放倒了丁五坡之后,犹自不罢休,对着已经倒地的丁五坡一连踢了两脚,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关键时刻,丁大力赶到了现场。
“不要脸的贱人,连小破孩也勾搭,真踏马的贱!”
那人看清楚丁大力的样子之后反倒放过了丁五坡叔侄二人,转而又要去找傅chūn花。
丁大力也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一呆之后来不及想别的,别在后腰的菜刀“呛”的一声抽出。
一道墨染过的痕迹在月光下一闪而逝,“嗤……”棉布、绒线、腈纶被相继割裂的声音,在无人的静寂之夜,是如此地刺耳。
丁大力的菜刀收起的时候,旁人才看到行凶那人的后背,被刀锋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里外衣服以及毛衣尽被割裂,露出了裂口白花花的绒棉、以及同样白花花的五花肉。
那人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似的,就此停下脚步顿足不前。而这时,丁五坡也缓过气来,从地上爬起来,怒冲冲叫道:“力力,宰了这个王八蛋!”
吓傻了的傅chūn花一听见是丁五坡的声音,哭叫着绕过那人,一声“姐夫”,就此扑在丁五坡的怀里娇*啼不已。
丁大力却是有苦说不出。这人虽然可恶,而丁大力却知道,他正是前世的时候,小叔的连襟兄弟、傅chūn花以后的丈夫,同样是卢西大队的社员,名叫王小忠。说起来,这位也是有名的醋坛子,前世的时候,当他风闻妻子出轨流言,曾纠集了村里的一帮子壮汉,带上锄头、扁担等家什大闹乡zhèng fǔ,很是搅出了一番风雨。
如果把前世与今世的轨迹核对起来的话,王小忠估计与傅chūn花有了婚约,至不济,恐怕也已经媒人介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趟出手难免有了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后果则很难预料。
王小忠的身子僵直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身上也没有受到刀伤,总算缓过劲来,慢慢地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