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面，欢沁蹲在地上。
刚才负责苏念慈病情的疗养院医生，来和她说过话。

苏念慈为什么会突然割腕自杀？

原因在于，经过近期的治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两天，情绪一直很低落。

医生说，苏念慈割腕时，嘴里叫着的……是郁长天的名字！

霍湛北走过来，弯下腰，捧过她的膝盖，用棉棒擦了擦，贴上纱布，“好了……别蹲在地上，起来坐着吧！”

欢沁紧捂住心口，摇摇头，“不用，我这样……好受一点。”

嗯？霍湛北拧眉，刚想问什么，欢沁突然哭了起来，“呜……”

霍湛北心上一揪，伸手把她抱住，“你妈不会有事，一定。”

“对不起。”欢沁呜咽着，“谢谢你。”

霍湛北薄唇动了动，“我不是想要干涉你，不过，你父亲呢？”

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

霍湛北拧眉，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问错问题了？

“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当我没问过。”

“湛北。”欢沁脸颊一转，埋到他胸膛里，声音闷闷的，“这世上的男人，为什么都要女人伤心？邵明是这样，我爸爸……也是这样。我爸爸，抛弃我和妈妈了……”

霍湛北微怔，原来是这样。

这个丫头，浑身上下像刺猬一样的性格，就是这样养成的吗？对于男人的戒心，还有时刻存在的不安全感。

“呜呜。”欢沁呜咽着，双手死死揪住霍湛北的衣襟，“妈妈，为什么那么傻？病了这么多年！清醒的时候，还要为他死！”

欢沁抬起头，眼睛里盛满泪水，“男人有心吗？是不是只要身边有个女人就行？”

霍湛北扯了扯嘴角，这种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不过，欢沁所谓的男人，应该不包括的他。他们……是协议好的临时男女朋友，并不存在责任和感情。

“啊——”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欢沁紧紧捂住心口，痛苦的失声尖叫。

“沁沁！”霍湛北吓了一跳，抱起她，“怎么了？”

“不知道！”欢沁虚弱的摇摇头，“我只要想到家里的事，就会这样！心口疼的厉害！”

“走，看医生！”

霍湛北把人打横抱起，送往诊室。

检查床上，欢沁安静的躺着……已经做过检查了。

医生摇摇头，“没什么事情，血压容易受情绪影响，目前看着像是心因性的，霍总如果不放心，以后可以带她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霍湛北拧眉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掀开帘子，走到里面。

欢沁撑着胳膊爬起来了，现在情绪缓和了很多。

“怎么起来了？”霍湛北扶住她，“你母亲还没有出来，可以再多躺一会儿。”

“不用了。”欢沁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要紧的……以前也经常这样。”

霍湛北突然想起来了，问到，“前阵子，你肋骨受伤，也是因为你爸爸那边的关系？”

“……”欢沁默了默，点点头。

霍湛北也沉默了，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哈！”欢沁吸了吸鼻子，笑了，“真是，跟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让你很烦啊？你就当听故事就行了，我自己也觉得，好像是假的一样。”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脚下一个趔趄。

“沁沁！”霍湛北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欢沁靠在他怀里，仰望着他，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你真好啊！虽然是临时情人，可是……你真的很体贴。以前，和你分手的女朋友们，有没有说过，她们舍不得你？”

霍湛北喉结滚了滚，没有说话。

……有，自然是有的。

他霍湛北虽然历来没有长性，可是对待每一任女友，都是很好的。

只是，欢沁问这话什么意思？

霍湛北想了想，“沁沁，我想你明白，我们说好的……”

“哈！”欢沁笑着，推开他，“看把你吓的，害怕了？放心好了，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只是单纯觉得你这人挺不错的……放心，我不会爱上你，更不会赖着你！”

……她对男人，已经死心了。

霍湛北一怔，眉头微微蹙起。

这些，原本是他要说的话，也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听欢沁说出来，会有一丝丝不舒服？

他咬了咬下颌，微一颔首，“嗯，你明白就好。”

“嗯。”欢沁低下头去，穿上鞋子出去了。

霍湛北怔忪，她说不会爱上他……是真的吗？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呢！

——

病房里，欢沁守着母亲，霍湛北已经回去了。

今晚，她肯定是要陪夜的，尽管霍湛北请了看护。

欢沁一刻也睡不着，守在床旁看着母亲。

见过欢沁的人，都说欢沁漂亮。凡是男人，就没有不对她动心的……可是，她的母亲苏念慈，那才叫真的绝代风华。四十出头的年纪，又吃了那些苦，却哪里看的出来？

“妈……”欢沁拉住母亲的手，贴在脸颊上，“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该死的，是郁长天和董曼贞！妈妈，你不该这样的。”

苏念慈的手动了动，欢沁怔住，看向母亲，“妈？”

苏念慈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精神看起来还有些恍惚。“你……”

“妈。”欢沁心跳加快，母亲看起来，是清醒的！

妈？苏念慈晃了晃脑袋，不确定道，“……沁沁？”

“嗯！”欢沁激动的，差点失声尖叫，“妈！你认得我了？真的认得我了！”

苏念慈的手，在女儿脸上轻抚着，“……妈妈经常认不得你，是不是？对不起，沁沁都长这么大了……可是，你是妈妈的孩子，长到多大，妈妈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妈！”

欢沁不能自持，扑到了母亲怀里。“呜呜，是，我是沁沁！”

“哎。”苏念慈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对不起，让沁沁担心了……”

“不，不要这么说。”欢沁紧紧抱住母亲，“只要妈你好好的，怎么样都好。”

苏念慈抬起手，看着左腕上的纱布，幽幽叹道，“他，没有来吗？”

欢沁身子一僵，她知道，母亲说的‘他’指的是郁长天。

“妈……”欢沁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苏念慈叹着气，“我知道，他不会来……他早就不要我了。”

说着，闭上眼，眼角沁出泪水来。

“妈，你要好好休息。”欢沁替母亲盖好被子，“不要想太多了。”

“嗯。”苏念慈哽咽着点头，偏过了头去。

从病房出来，欢沁握着手机。

她在想着，还要打过去吗？刚才就没有接，这一次能接吗？

考虑到母亲，欢沁还是打了过去。

已经是深夜，但这一次，郁长天接了。

“喂？”

听到父亲的声音，欢沁几乎要忍不住，哭了，“你……总算是接电话了！”

郁长天一听，意识到不对，“怎么了，沁沁？”

“妈妈、妈妈……”欢沁哽咽，“妈妈割腕自杀啊！”

“什么？”郁长天蹦了起来，立即去换衣服，“沁沁，你别急，爸爸马上赶过来，你不要哭，有爸爸呢！爸爸现在开车，不要怕！”

挂了电话，欢沁百感交集……父亲和母亲，到底是还有感情吗？

这边，郁长天换了衣服要走。

董曼贞惊醒了，自然要拦住他，“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立即赶回市里，你明天一早跟他们一起回去！”郁长天不想多做解释。

“哈？”董曼贞不高兴了，“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走？怎么，你那个女儿一个召唤就这么迫不及待？她还真是能作啊！一通电话没接，这半夜了还不放过？”

“什么？”

郁长天拧眉，“沁沁刚才来过电话？”

“这……”董曼贞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长天，你听我说……”

“哼！”郁长天挥手推开董曼贞，“你真是屡教不改！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连我的电话，你都敢压着？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怕！”

“我……”董曼贞懊悔不已，“长天，你别这样，我不是看你太累了吗？那个丫头找你能有什么事啊？无非是要钱！”

“放开！”郁长天冷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只想着钱！庸俗！”

推开董曼贞，转身疾步走了。

苏念慈割腕……郁长天一颗心早已飞了过去！

赶到医院，天都快亮了。

病房里很安静，郁长天推门进去，欢沁趴在床沿上。

“沁沁……”郁长天很小声。

欢沁没睡沉，睁眼抬头，看到父亲，那一刻是感激的。“你来了。”

“嗯。”郁长天很自责，“对不起，沁沁，爸爸来晚了。”

欢沁摇摇头，“天亮了，我去买些早点来……你陪陪妈妈吧！”

“这……”郁长天有些担心，“你妈妈，看到我会不会……”

欢沁摇头，“不会，妈妈她……想见你。”

说完，转身出去了。

郁长天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在床边坐下。

……

欢沁买了早餐回来，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哭声。

往里看……

苏念慈已经醒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和郁长天抱在一起，两个人都在哭。

“念慈，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带着沁沁离家出走的……我不知道自己病了啊！”苏念慈哭的几乎喘不过来气，“长天，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和沁沁了吗？”

“不！”郁长天难得硬气了一回，“你知道的，我只有你……只喜欢你！”

啊……

欢沁抱着早餐，转过了身。

不自觉的，笑了。

妈妈清醒了，爸爸还是爱着妈妈的！他们这个家，是不是还有破镜重圆的一天？她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了！真的，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