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检察官的风骨（二）
海晴和罗成打车过去，赶到学校东面那条街道的拐角时，正好看到几个混混往外跑，司机不敢往里开了。

“两位小哥，里面好像有问题，我看你们还是别……”没等他说完，海晴扔下十元钱就窜了出去，后面罗成也探着脑袋下了车。

原来对面张警官开着警车停在了对面的路口，车上的警灯开着，鲜红的灯光闪来闪去。

偏僻的街道上没有其他路人，二十多个混混完全没有对峙和打架的模样，都慌慌张张的向外跑着。

“我擦！抓住那小子！”同学王峰大喊着从卖水果的胡同跑了出来，看到海晴就大喊道。

海晴转头就盯上了一个拿着铁棍的黄毛小子。

那黄毛眼里愤恨的瞪了下王峰，犹豫了一下，看着不远处的警车缓缓开进街道，便吐了口吐沫，转身边跑。

“哎呦！”

那黄毛一转过身就感觉胸口一痛，翻身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草！小B崽子……”

海晴冷笑一声，脚下用力，一个脚背外旋踢在了黄毛的手背上，那根铁棍打着圈落在远处。

“哥们平时不太爱玩足球，不过脚法还是有的。”

“嘭”的一声闷响又是一脚过去，正踢在黄毛肚子上。那黄毛混混眼睛一突，干呕着身体绷成了虾米状。

王峰呼哧呼哧的跑过来，这小子长得膀大腰圆，是海晴麾下的篮球中锋，手上劲力不小，抓着黄毛的衣领就拎了起来，空着的另一手抡起来就往他脸上打了上去。

黄毛犹自挣扎着向后看了眼，眼见“兄弟们”跑了个光，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正要开口求饶，结果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脑袋一歪就被打迷糊了。

王峰打了三个耳光才消气，吼着道：“我班嘉琦怎么惹你了，说！你凭什么打他！”

“嘉琦伤得怎么样？”海晴忙问道。

“没事，就是脑袋上开了个口子，就是看着挺吓人的，流了不少血，要不是你让我们躲进铺子里，说不定闹出什么事。”王峰气呼呼的瞪着那混混：“问你呢！”

“我……我们老大让我和‘小凯子’去收拾他……哎呦！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是我们老大让我去的。”

王峰拽着黄毛的衣领往学校的外墙上一撞，这小子就瘫了，双腿不住的打哆嗦。

海晴那两脚加上一个彪悍的王峰，这个小混混真是被吓坏了。

“把他拖过来，看看嘉琦他们去。”海晴道。

另一边罗胖子已经和张庆斌凑到一起，见海晴和王峰还抓了一个，忙喊道：“嘉琦他们没事，就是有个混子倒这了，好像不行了。”

海晴和王峰震惊的对视一眼，不行了？要死了？！

王峰心里的自然十分震撼，长这么大头一次碰上人命案，而海晴心里也免不了惊奇：才开打不过五、六分钟，自己已经提早结束了这场混乱，连付嘉琦都没受重伤，难道还是免不了死人？

过去看了眼，探了下鼻息，已经很微弱了。

这个小混混弄了个“爆炸”头型，左右鬓角一面黄色，一面红色，这形象的确和前世挂掉的一个混混形象相符。

就是他了，看来另一个混混逃过这一劫了。

张庆斌对海晴点了下头，他已经没心思打招呼了，手上压在地上混混的脖颈处，片刻后叹了口气。

“这小子够呛了，可能是严重内出血，救护车过来也白扯，都不知道血型……”张庆斌把警帽摘下，拍着脑袋，眼前这情景让他一阵挠头。

“今天周日，这会解放街那肯定堵车。”海晴摇头道，看着脚下这家伙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里也有些不忍，虽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一个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流逝，感觉也让人不太舒服。

付嘉琦在两个同学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嘴里丧气的道：“挨了一顿揍，还得赔人家水果铺子一百多块钱……”见前面气氛不对，他不禁住了口。

只五分钟那小子就断了气，救护车用了九分钟的时间赶到。

三个急救人员用急救措施当场折腾了半分钟，又听说这小子不是学生而是个混混后，那浑身绿色急救服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抱怨道：“怎么不早说……”随即停止了任何救护措施，直接抬上救护车了事。

海晴给付嘉琦从那救护车上要了块绷带和药膏，当然这不是白拿的，他也顺手塞给那男的一张二十元钞票。

也许是见那“哥们”的死去给黄毛带来不小震撼，尤其是急救员知道了他混混的身份后，那“爱死不死”的态度，他心里也真是一阵悲苦。待张庆斌把手铐一亮出来，不用谁问，他就直接招了：现在的混混们都有一项生意，就是替开发商出头搞强拆，付嘉琦他爸爸是个检察官，几年前曾经阻止过他们的一次强拆，这就被他们老大记恨上了。

“那是五年前了……”

海晴和罗成一起陪他们回了宿舍，大家伙聚在一起，听付嘉琦说起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JQ小区当时不仅是非法强拆，强拆的多了去了，我爸他们也管不过来，但是那伙人涉及到侵吞市财政的拆迁款，这事就严重了，那拆迁款根本没到开发商手里……很明显啊，开发商不仅会强拆，而且原住户也根本就拿不到拆迁补偿，连回迁名额都不会留给那些住户……”

一旁的同学听得义愤填膺，尤其是海晴，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那个小区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父母就是出车祸死在那个小区外。

当时海晴父母车祸的赔偿款里，郝家作为开发商有两百万，拆迁那一伙人和建筑商合起来又是两百万，但是五百万里还有一百万，就是付嘉琦口里的那伙开发商支付的。

因为他们盖的那三栋楼质量根本就不合格，挖掘机的机械臂一撞，整个楼竟然“直挺挺”的倒下，还没开始拆就完事了，没见过这么差劲的房子！

这里面还有个隐藏的问题，海晴到现在才发现：那三栋楼正因为是“豆腐渣”，所以才建成刚满四年就要推掉，有了新的开发计划——直接盖高层住宅！

也唯有全盘推倒，才能掩盖之前那项工程里面的猫腻。

“……没想到人家的靠山竟然是副市长，那个……不说这个了。”付嘉琦眼里闪烁了一下，“总之我爸被迫转到外县检察院，所以我考到一中来都要借宿，其实我他妈的就是康州市的人，今天也是倒霉，那些混混里竟然有认出我的。”

“他们怎么认识你？”王峰疑惑道。

“还不是我和我妈被他们威胁过，不然我爸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屈服。”付嘉琦淡淡的道。

海晴深吸口气，拍了下付嘉琦的肩膀，沉着脸出了宿舍，罗成也跟了出来。

两人走到校外时，就见学校东面停了三辆警车，警戒线已经拉了出来，那条路已经封了。

“好几十户，一百多口人，嘉琦他爸肯出头也不容易。”坐上了出租车，罗成叹道。

“那时候咱们还都是初二吧，什么都不懂呢，现在市政府门口天天都有上访的，也不知道哪伙人是他们。”海晴看着车外高楼林立，忍不住接口道。

前面那的哥一听就来了兴致，也没觉察出身后两个年轻人话里的异常，笑道：“要说上访，上个月那次才有意思，二十多辆中巴线车冲进政府大院，就在政府大楼前面堵上……”

下午张庆斌给海晴打来电话，说是要请客，话里透着一股兴奋劲。

“好，简单点就成，罗成家那面有个邵记饼店……”

海晴也没客气，不过这种事自然也不能让人家太破费，就说了个小饭店。

下午两人看了会儿书，出奇的是罗胖子竟然坐在电脑前看起了海晴的数学题集，一连一个多小时没动地方。

两人到饭店时就见那警车已经停在了店门口，两人一进门就被张庆斌热情的拉进了一间包厢。

饼店的老板娘和服务员一脸惊奇的看着刚进来的两个年轻人，开警车来的那家伙刚才还牛哄哄的，结果一见这两个小子就满脸热乎劲儿，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身份，或者他们两人有个好爹吧……

落座后，三人随便点了几道菜，罗成马上要回家不敢喝酒，海晴就陪张庆斌喝点啤酒。

聊了两句，两人才知道张庆斌为什么请这顿饭：今天因为他出警及时，避免了一次恶性斗殴事件的严重化，受到市局局长的亲口表扬。

“避免严重化？”罗成歪着脑袋，一脸诧异，“都他妈的死人了还不严重啊，不过死的是混混，嘉琦也没事，倒也真不算什么事儿。”

“没错！那些混混平时不干好事，死了谁在乎，关键是这次事件影响太坏，学校旁边就敢聚众斗殴，你们这些掌上明珠的安危怎么办！”张庆斌拍着桌子大声道。

罗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张哥，什么明珠不明珠的，别扯那个。”

张庆斌这时候也意识到刚才用词的问题，虽然眼前这两位都是学生，但还真不能直接当小孩对待，即便是心里想着也不能说出来，尤其是姓海的那小子。前几天对付郝家的事，他后来一想，就觉得海晴处事的手段甚至不比他们这些老油条差。

尴尬的一笑，张庆斌抬起酒杯高声道：“算我失言，来，我自罚一杯！”

张庆斌干了一杯，海晴也陪着他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