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故事的改变（一）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个结局。

这几日，海晴发呆的时候就想给他年的人生来一个盖棺定论，至少也要给即将逝去的大学四年一个总结。

在他眼里，这就像是手里的烟一样，不是在烟灰缸里与它的“同胞”共眠，就是“刺啦”一声消失在青岛啤酒的易拉罐里，总要有个结果。

要睡觉了，总不能夹着半截烟躺在床上，他觉得吸烟致死中最可怕的不是肺癌，而是睡梦中起了大火，然后就再也醒不来了，用一个烟头点着被子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吧？

“什么操蛋玩应！”

海晴气恼着把手里的鼠标一甩，旧小区里没有光纤，这种标着速度N兆的调制解调器，实际上也只能让网速在几K到几百K之间来回徘徊。断断续续的AV电影让海晴看得全无兴致，甚至昏昏欲睡，直到手里的“红河”烫到了指头，才猛地一哆嗦，烟头滑落，他也清醒过来。

被他甩掉的鼠标被挂在地板上方十公分的位置，飘来荡去，下面就是烫到他手指的烟屁股，此刻还带着“袅袅炊烟”。

海晴懒散着靠在椅子扶手上，眼睛在啤酒、鼠标和烟屁股之间徘徊，呆呆的坐着。

“如果啤酒洒在键盘或者机箱上，老子会不会也穿越重生？或者悲壮点，这烟头把房子点着了，咱来个‘浴火重生’……”

胡思乱想中，烟头上最后一点火星就在海晴的目光中熄灭了，这让他突然有些惶恐：这烟头既不是被“掐死”在烟灰缸里，也不是被“淹死”在半罐啤酒中。

这个意料之外的结局算什么？

海晴的思绪一时混乱起来……

明天就要论文答辩了，康州大学，四年前海晴进入了这所本地大学，这是一所曾被大家嘲笑为“家里蹲大学”的三流院校，包括他自己。但是，他仍旧选择了这里，并且浑浑噩噩的混过了将近四年。

成绩不论好坏，当年高考后的同学们都希望能远走高飞，这种心理有多半是因为想摆脱家长的“魔爪”，而海晴却在高二的时候就失去了被“魔爪”控制的资格，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能像小说中那样遇到触电、雷劈之类的“奇遇”返回到五年之前，他一定在那天把父母死死的缠在家里。

“啊~啊~”

影片缓冲到了足够的时间，屏幕中的画面突然流畅起来，两个清纯美貌的女优用娇媚的声音低吟着，柔柔弱弱的，在寂静的屋子里飘来荡去，不像大多数毛片里叫得那么假，听着有点味道，也让海晴精神一振。

“嘿~！双飞啊，这姿势真TM爽~！”

海晴低沉的情绪也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带动，什么“总结人生”和烟头的“意外结局”都被他抛到了脑后，盯着影片中诱人的地方直流口水。没多久，影片就再次开始时断时续，他却没有恼，而是拾起鼠标，拖动“进度条”把这段重新放了一遍。

娇俏可爱的**和清丽的面容非常养眼，尤其还是一对姐妹花，可惜这一段里没有特写的激情镜头，让他竟只是觉得兴起，而没有“性、起”。温习了两遍影片中不足五分钟的这段后，海晴眼皮再次开始打架。

再次回过神来后，他便无奈的晃悠着脑袋，扯掉T恤扑到一旁的床上。抬手正要关掉台灯的时候，想起明天的早饭，又撑起身子爬了起来。厨房的电饭煲里，表妹临走时已经给他泡上了八宝粥，手指蘸下水舔了舔，不错，小丫头还多加了一勺冰糖，没有放该死的大枣。

满意的盖上电饭煲，按下定时开关，打着哈欠晃回卧室，把手机闹钟调到了八点，又一巴掌拍在台灯开关上。

躺上床，瞪着眼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他却突然失去了睡意。

手机铃声响起。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这首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现在听起来格外有感觉，就像当初高三最后的一段日子，所有人都那么容易感慨。

手机上显示着“**”来电，是他同寝的哥们罗成，也是高中的死党，于是他就把手机往脑门上一贴，也不接。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铃声仍旧继续，伤感的歌词在寂静的夜中让人格外沉醉。有时候他就是喜欢这种小伤感，跟个娘们似的，海晴自嘲的一笑。

歌声中断，眼角不知不觉中也湿润了。

叹了口气，回拨过去。

“你个JB**，就不能多打一会儿。”手机一通海晴就骂上了。

另一面的罗成也骂了回来：“贱货四仔！我就知道你又把我当点歌台了，没听完吧，嘿嘿，就让你听得阳痿！哥几个喝酒呢，你个JB又把你家大胸妹放跑了吧，多好的机会啊，以后毕业可就找不到这么正的妞啦，直接正法了多好啊！”

“光做个饭有啥意思，做个那啥啊！”手机里传来寝室老三萧哲的yin笑。

“那TMD是我表妹，别扯淡，有事儿说事儿！”海晴扯着嗓子，懒散的喊了一句。

“明天论文答辩推到下午了，听说校长大人上午要给老师开会，中午哥几个凑一起演练一遍，就TMD最后一关了，别出岔子。”

罗成说话的功夫，海晴就已经麻利的把闹钟改到了十一点。

“好啊，**，我真爱你，这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海晴笑着大声道。

“爱我~就别让我独守空房啊！”罗成已经醉得厉害，海晴想不出这小子是想起了哪个前女友，声音温柔得让人头皮发麻。

“四仔你放心吧！**还有我那~！”萧哲贴着罗成的手机嚎了一句，把海晴震得耳朵一麻，随后就是萧哲的惨叫声传来，伴随着罗成的怒吼：“三炮！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菊花啊为什么那么艳！黄艳艳啊~红艳艳！”

海晴哈哈一笑，把手机挂断。

看着通话结速的提示，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真不该回家来，和表妹少腻歪一会儿又死不了，呆在寝室或许能让他心情更好。

老三萧哲的处男之身还在……希望罗成那小子别醉得太厉害……

海晴恶意的想着，把手机的铃声调了出来，翻到那首“光阴的故事”。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止了，海晴却一遍又一遍的哼着歌，最后，迷迷糊糊中哼道：“……光阴的故事改变……就在那多愁善感的青春……”

“……光阴的故事改变……”

002，故事的改变（二）

夜里又梦到自己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早上……

父母要出门时，海晴“急中生智”，装作不小心的栽到地上，结果“喀吧”一声，那腿还“假戏真做”的真撅了，父亲海智勇抱着海晴去了医院，随后母亲夏晓晴给他安排住院手续，梦里满是父母忙碌而焦急的身影，海晴却一直没心没肺的笑着，因为他把父母拖住了，他们没出远门，也没出车祸……

不过梦里终归是虚幻，梦醒时分，他就清晰的意识到那只是个梦，“每次都这样，真TM草蛋！”

嘀嘀咕咕的咒骂一声，海晴伸手在床头桌上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结果，一拿起手机的时候，他震惊了。

海晴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响。这是摩托罗拉！不是那款大屏幕的诺基亚！是老款的黑色翻盖小摩托！老子大一的时候就把它摔得粉碎啊！！！

海晴的思维这时出现了停滞，浑身僵硬冒着冷汗，直到手里的摩托罗拉因为手心的湿滑砸落在脸上时，他才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翻下床，冲出卧室，跑到了另一间卧室门口。

他颤着手，不敢碰触那扇门，半晌后，额头上滴落了一颗汗珠。

一咬牙，猛的抹了把脸上的细汗，又向脸上扇了个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没有让他感觉到多少疼痛，只是思路清晰了一些，让他觉得这似乎不是梦境，随后便猛地推开卧室的门……

床上规整的叠着两个被子，海晴呆立着流下了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还看到了墙上那张自己亲手挂上去的父母两人的肖像。

父母的卧室里有个电子万年历，海晴扫了一眼，知道自己的确重生了，但这不是五年前。或者应该说，现在是在高三，而不是一年前的高二，一段对海晴来说最难熬的日子。

父母在去年那个春天的早晨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又是一个春季过去了，还有两个月就是高考。对于前世的海晴来说，高考不是一种折磨，而是一种摆脱痛苦的工具，是让他忘记痛失亲人的麻药。

这段时间他最厌恶的就是睡觉，经常做那些梦，醒来时就会发现枕头上满是泪水。夜里经常熬夜学习到后半夜，这样就可以少做些梦。一年多拼命的学习，让他从班级倒数进步到了十名左右，也让他从之前摸不到本科的边儿，到跨入本科重点分数线。

“我相信……”海晴沙哑着声音自言自语，“他们一定在天上看着我，祝福着我……他们把我送回到了这个时候……一定是要让我改变一些事……”

一轮红日在林立的高楼中升起，柔和的明亮让海晴心里一安，纷乱的心绪稍稍平伏。

重生了，无数次梦境中的奢望成为现实，虽然已经不可能挽回今生最大的遗憾，但是他也要坦然的面对生活，他相信，天上的父母希望他能改变其它的遗憾。回到自己的卧室，拍了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书包，看了眼手机，4月1日……

定睛一看，海晴哑然失笑，竟然是愚人节！这个日期冲淡了一些他原本的伤感，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便好笑的躺在了床上，翻看着手机中的短信，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电话……

果然，没到两分钟，罗成的电话打来，屏幕上来电显示着“肥罗”，这时的响铃还不是歌声，而是摩托的那段经典来电响铃。

接听。

“嘿！快六点半了，你怎么还没到！再不来就迟到了！”罗成憋着嗓子低声道，还真像是在教室里不敢大声说话的动静。

“你个傻×！我在你家楼下呢，周日你上个JB课！出来揍死你！”海晴痛痛快快的大笑着骂道。

前世的他还真被罗成给耍了。

当时接了电话后，就抓起书包，下楼，坐上了公交，坐在空荡荡的车里才发现今天怎么没几个早起的鸟，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才知道被人愚了一次。随后就悲愤的下了车，给罗成打了个电话，走了一站路回家，也骂了罗成一路，不过那小子在电话里差点笑岔了气，估计也没听清自己骂的什么。

“我草你大爷的！我家楼下就一个捡垃圾的老头，你TMD不想活了是吧！”罗成在电话里骂了起来，随后就是他老妈的狮子吼传入手机，“大早上嚎什么嚎！小屁孩子嘴里就TMD一点儿不干净……”

海晴没听清那位母老虎后面喊了什么，总之给他笑得在床上直打滚，喊了一句“老地方见”，就挂了。

这哥们果然还是那样子，其他的朋友和事情呢？应该也是一样吧。海晴心里彻底的接受了重生的事实，而且，这几年的确有太多的遗憾需要他去改变。

海晴挎着单肩包，在单车上撅起屁股用力的蹬了几下，清凉的晨风迎面扑来，路边的杏花和丁香花含苞待放，似乎已经透出几分清香。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海晴已经看到罗成打着手机、大圆脸正四处张望的模样，就没接，知道是这小子怕被耍，特地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嘿~！找爹呢？”海晴哈哈一笑，在罗成的白眼中刹住车，翻出兜里的手机，上面果然显示“未接来电1个……肥罗”。

“找你JB找！”罗成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红河”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没好气道：“给哥点上！”

海晴嘿嘿一笑，也没跟他计较，自己也抽出一根，从衣袋里摸出ZIPPO火机，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点烟。

罗成不管买多少个火机，不是被他老爸没收，就是被他老妈摔碎。就算是上次买了个全钢ZIPPO摔了十多次都没碎，最后也被她送给了那位捡垃圾的老大爷。所以罗成就总是借口和海晴一起学习，出来透气、偷懒，顺便蹭个火。

高一的时候这个借口并不太好用，但是随着高二之后海晴的成绩仿佛坐火箭一样上窜，“找罗成学习”几乎成了万能灵药，就算他夜不归宿，只要是和海晴混在一起也问题不大。

“今天上哪玩？妈的，现在连周六都不休息了。”罗成抱怨着，脸上还有些没睡醒的茫然。

海晴瞥了眼罗成干瘪的耐克包，不屑道：“玩个屁啊，都这时候了还不学习，你不会就带了一本黄书吧？”他本是想讽刺罗成连一本练习册都不带，话出了口才发现有问题，想改口却已经来不及，被罗成一下子抓住了把柄。

“哈哈！我就知道你也想看，想让我多带几本早说嘛，让我老妈给你留几本瞧瞧，可惜啊，现在都没了。”

罗成本是一脸得意，说着说着脸上就转为懊恼，琢磨着他上周藏得那么隐秘，怎么还被老妈发现了呢？

其实他还不太了解他那位彪悍的母亲，和他父亲斗智斗勇多年练就的一身本领那是极为过硬的，抓他一个毛头小子还不一下一个准。不过暂时罗成和海晴都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一个话里被抓了把柄，一个想着下次那些黄书要藏到什么地方，走出几步就换了个话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罗成抱怨了一下周围连个网吧都没有，随后就发现两人又走到了这里，“嘿！这可不是我领你来的。”罗成见海晴呆呆的看着那几栋正拔地而起的高层楼盘，心里也有些发堵。

“前几天就是我父母一周年，那天没烧香也没烧纸，今天来看看就算是纪念吧。”海晴把单车向大树上一靠，猛吸了口烟，把所剩无几的烟屁股扔到脚下以一碾，向工地走去。

“草！”

罗成低声骂一声，刚才海晴吸烟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凶狠，让他心里一颤，生怕这哥们做出什么傻事，忙跟了上去。快走几步，侧头看到这小子手里没有什么砍刀、弹簧刀之类的凶器，他才放下心，只是奇怪这家伙刚才想到了什么。

去年三月二十七日的早上，海晴的父母驱车去邻市时路过这里，开到这里正遇上一帮人强拆旧楼，结果旧楼的质量实在让人吃惊，两个推土机一撞，五层的住宅楼竟然从头到脚的倒在地上，几米高的水泥墙壁拦在公路上，海智勇的车一头撞了上去……

其实周二的时候，海晴就在父母的卧室里对着遗像跪了半个晚上，也没有必要搞这些所谓的“纪念”，他来这里却是另有其事。

一辆悍马带着重金属音乐的“轰隆”声拐进工地，打了个弯儿停住。

“嘿！这车很酷嘛，肥罗，帮哥们拍下来。”海晴掏出手机后才想起现在自己的手机没有摄像头，便转头向罗成说道，见他拿出手机调到拍照程序，又忙道：“用录像！”

“就你TMD事儿多！”罗成先拍了一张，美滋滋的存上，才调到摄像功能，按下开始录制。

这时，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男子骂骂咧咧的从驾驶位跳下，跑到副驾驶位，开门，拽下来一个一身白裙的美貌少女。那女生领口被扯开，露出大片雪白，此时惊恐的瞪着男生，满脸不可置信，大声喊着：“不行！不能这样！……”

男生打开悍马后门，把女生推入后座，自己扑了进去。

车载音乐的声音仍旧很大，相比之下女生的尖叫也不那么明显了。

“这……这是强奸啊！”

罗成拿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哆嗦，这小子是典型的胆小如鼠，平时一肚子坏水，还有一个副局长老爹罩着，偏偏不敢做半点出格的事，他脑子里现在只有“犯罪”、“判刑”、“枪毙”之类的字眼。

海晴抓住罗成的右手，一边扶着手机的拍摄角度，一边把他拉到悍马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