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驴子担心李二狗子出了意外,行走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小跑起来。李天明跟在他身，一语不哼，出了军营，转过一片破败的城区后，一条宽有五六米的石板路出现在眼前，大道两旁也不像刚才路过那片疑似贫民区的地方，人流陡然多了起来。
远远的看到城门，就在李天明以为要走出城时，刘驴子一拐弯，钻进一条胡同里，歪歪斜斜的胡同，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伍长，前面转弯就是了！”可能是怕李天明不耐烦，刘驴子一进胡同，指着前面的街口，说道。

李天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一出胡同，是一条跟刚才差不多宽的道路，道路两旁全是店铺，成衣铺，胭脂铺子等等，还有几家小饭馆。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层二层楼的土木结构的阁楼，从二楼屋脊上垂下两串灯茏，雨打风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更换新的了，颜色暗淡许多，若非还有一丝红色，指不定认为这里办丧事呢。

阁楼下围着一群人，不时指指点点，正是看热闹。刘驴子马上指着这座阁楼说道：“伍长，就是那里。我出来时，二狗子不被围在里面，这会儿不知怎么样了。”有些担心二狗子安危，却又敢催促李天明。今天这事出的羞也够大，指不定回到军营里，李天明怎么处罚他们呢。

不用刘驴子指，李天明也猜出来了，围了这么多人，定是瞧热闹的。

小山城很久没有出现这么热闹的事情了，两伙军卒打架，楼外平台上，一个当兵的被的脸上全都是血，躺在哪里一动不动，若不是嘴里哼哼，还以为他死了呢。

“真惨，都快打死了！”

“就是，这些当兵的，下手可真狠呀，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下这么重的手。这样还没被打死，命真硬，不愧是当兵的！”

看到地面上躺着的全身是血的士兵，一位路人赞叹道，这样还没有死，怪不得当兵呢。也只有这种命硬的人，才能在杀场上少下来吧。

就在众人指着地上躺着的士兵指指点点的时候，刘驴子突然排开人群，挤进来，嘴里嚷嚷着喊道：“让开，让开……”

“长官，咱们不会被处罚吧，把人打成这样，闹到都伯那里，不太好收拾呀！”大厅里一位坐着一位身穿皮甲，腰挎长刀的汉子，身前围坐着九名士兵，听此人的称呼，就知道是一个伍的。

另一人听到后，也有些担心道：“刚才那丘八嚷嚷自己是李天明的手下，那个李天明属下听说过，手上功夫硬的很，是陈皮大人跟前的红人啊，咱们得罪他，要不要紧？”

“哼，有什么要紧的。他李天明是伍长，老子也是伍长，官都一般大，他能咬我呀。我就看不起这种靠耍手段讨好长官的下流胚子，有能耐比真本事。别人害怕他有后台，替他胡吹，老子怕他，有胆子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这位伍长大刀金刀的坐着正中，甩开哟喝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就是，怕他个鸟，不就是一个傻子嘛，走了狗屎运当了伍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妈的，他要敢来，老子就把他当死狗扔出去，杀杀他的威风。教他以后招子亮着点，别傻的什么人都敢惹！”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二贵啊，听说你跟那个李天明是一个村儿的，怎的一个傻子都当了伍长，你还是一个大头兵？”

被自家伍这么一问，何二贵吐吐赤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恨及了李天明。若不是他，自己说不定也能混一个伍长当当，何止于被眼前这个莽夫嘲笑。

“长官，那小子不是先前逃跑的那个嘛，怎么又回来了？”

“咦，真的回来了，担子挺大啊，出去看看，不识相，也让他在地上挺尸。”说着，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走，一起出去看看。没眼力劲！”另一人瞪了一眼周围的士兵，紧跟着自家伍长朝外面出去。

刘驴子排开围观众人，看到地上躺着一人，满身是血，脸上血水混合着泥土，早看不出人样了。

“二狗子，二狗子，你怎么样，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伍长来了，你没事吧？”刘驴子一把冲到此人身边，这才看清是李二狗，见他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大惊，一把抱起他，急声问道。

“嗯，嗯……还死不了，嘶！”被刘驴子粗暴的抱着，触动了身上的伤害，李二狗吸了一口冷气。

刘驴子一急，连忙把他放到地上，“怎么了，伤哪里了，要不要紧？”

“好像骨头断了，嘶，狗日的，下手真狠啊！”李二狗也算硬气，受了这么大的伤，说话干净利落，只是身体一动，牵到了伤害，不断的吸着凉气。

刘驴子没想到自己离开才一小会儿，李二狗就被打成这样，看到从大厅走出来的几人，怒火中烧，大吼道：“谁，谁下的手，不就是争着窑姐们，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嘛，我操你祖宗的，二狗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爷爷让你偿命。”

“哟喝，好大的口气，刚才不是被吓的逃了吗，谁借了你的胆子，还敢回来？”何二贵阴阳怪气的调笑道。“哈哈哈，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伍长，要不要把他也废了，叫人托个话，让他们那个傻子伍长亲自过来领人！”

“哼，借了我的胆子，不托人了，我已经到了。”李天明脸色阴沉的走到李二狗身前，看着他的狼狈样，全身污泥，脸上污血泥水跟个叫花子差不多。

“哦，李伍长来了，怎不打个招呼，兄弟也好叫人去迎接一下。”

“徐伍长，没想竟然在这里遇上了。不知徐伍可曾看到是谁打了我这位手下？”李天明向徐背宏一拱手，不动神色的问道。

徐背宏叹了一口气，跟教训晚辈一样，语重心长的说道：“唉，李伍长你可的好好管好自己手下。不知天高地厚，身上没几两银，还学人家摆阔气。小山城虽然不大，可也有许多人不是他一个大头兵能招惹的起的，以后招子放亮点。见到长官也不知行礼，李伍长，你是怎么教导手下的。咱们同一军伍，我便代你管教一下，李伍长不会烦我多事吧？”

“我CHAO你妈的……”刘驴子只觉徐背宏的话刺耳之极，恨不得闪他一巴掌，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徐背宏鼻子就要大骂。

李天明眉头一皱，喝斥道：“闭嘴！”喝斥完刘驴子，向徐背宏一拱手，面无表情道：“手下失管教，徐伍长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吧？”

“不会不会，哈哈哈！”徐背宏故作大方的摆了摆手，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

“嗯，这就好。”李天明点了点头，突然语气一变，刚刚还一副万事以和为贵的样子，一下子冷下来，哼声道：“李二狗是我手下的兵，李字伍是陈大人手下的兵，徐伍长不闲管手伸的太长了吗，什么时候我的兵，轮到你来管了。难道徐伍长想跟我换换位置？”

听到李天明的话，包括徐背宏与他手下的兵全都怒了。何二贵嗖的一下，从门阶石台上跳下来，指着李天明鼻子大声喝斥道：“李傻你怎么跟徐伍长说话，没点礼数，快给徐伍长道歉。当了几天兵，就不知道自己能吹几碗干饭了？”

李天明脸上怒色一闪而逝，眼中寒光暴射，冷声道：“退下，你什么身份，敢跟我这样说话，见过长官不知道行礼吗，徐伍长没教过你军令军法吗？”

何二贵原以为李天明被自己喝斥几句，还如同以前，马上乖乖认错，没想，反被喝斥，一时间脸色通红一片，指着李天明大吼道：“你，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退开！”李天明冷眼瞪了一下何二贵，向前行走一步。被李天明猛的一瞪，何二贵还真有些害怕，身体一缩，后退几步。

此人在白水村就是一个无赖，不然也不会被村正挑出来从军。李天明本顾及同出白水村，给他留几分面子，没想到这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对何二贵再不客气。喝斥完何二贵，走到徐背宏跟前。

“退后，怎么，想打架啊？”见李天明走来，徐背宏手下大急，马上冲过来挡在李天明跟前，喝止道。

“锵！”

李天明也不说话，筋骨一震，肌肉颤动着把，一股力道传到刀鞘上，长刀锵的一声出鞘，露出半截刀身，吓的挡在他身前的士兵连忙后退，躲向徐背宏身后。非伍长平时出营不得带刀，见李天明拨刀，谁也不想挨上一下。

“伤我手下，徐伍长不给句话吗，难道是看不起李某，要不要比划几下？”李天明半眯着眼睛，寒光四溢，对徐背宏说道。“刚才李某可是听到徐伍长高论，怎么，看不起李某，不愿意？”

徐背宏被李天明挤兑的眼中怒火直冒，手拨着刀把子，就要拨刀而出，可心底一丝理智还在，不得不强忍着李天明的挑衅。

整个都亭中，李天明是队正以下的第一高手，这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他先前也就是在手下跟前吹吹牛而已，真个动起手来，丢了脸面不说，怕是回去，还要吃一顿军法。脑子里急思着如何摆平这件事，马上就要南赴，这军法轻易吃不得。

“伍长，二狗子骨头断了！”刘驴子看到李天明拨刀威慑住徐背宏一干人，马上朝他大叫起来。

“看什么看！”徐背宏冷眼瞪着左右手下，突然大喝起来，“没看到二狗兄弟受伤了吗，还不快去找大夫，没点眼力劲，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徐背宏的话，让刘驴子突然口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像见鬼了一样，想不明白，刚才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怎的说变就变，前后简直叛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