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对话,病态,姓名
铁门缓缓敞开,灿烂的阳光从外边晒进室内篮球场,把阴影笔直地往两侧驱散,随着大门拉开的轰鸣声,映在木质地板上面的光路越发宽敞。
紧接着,耳边的声响陡然尖锐了一瞬,随即打住。
我站在门口,注视着对面篮球架下边的少女。
就在大约20分钟前,自己曾经有想过要去寻找城市的幸存者,并从他们那边取得线索,如果可能的话,我还希望他们能帮助自己,以摆脱这种独自一人的状况。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以至于自己一时无法接受此刻的光景。
就在这个室内篮球场,有一个少女站在里面。
她长得很好看,穿着这个学校的制服,头发很长,皮肤显得有些苍白,也许是生病了,根据地板上面的积灰和脚印可以判断,她是刚来的,碰巧被我撞见了。
我先一步从错愕的状态脱离,皱了皱眉。
这个少女的校服很干净,别说脏的地方,就连明显的褶皱都看不见,和自己想象中的幸存者不同,倘若是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就不应该这样才对。
还是说,当时的场面没有那么激烈?
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几种可能性,但是都没有线索可以证明。不过,无论如何,在这座城市里碰到别人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小细节过不去。
自己这样想着,往对面踏出一步。
从外边照进来的阳光很亮,将我的影子向前拉扯,拉得非常长,自己这样一动,地板上面的影子就有了更大的动作幅度,站在篮球架下边的少女望着我,摆脱了方才的错愕,立即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正准备往前踏出第二步的我愣住了,然后把伸出去的右脚收回。
也对,这样似乎太唐突了。
我酝酿了一下措辞,刚想要说话,就望见那个少女突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放在这个空荡的室内篮球场里,却显得无比清晰。
“你是这座城市的幸存者?”
“……算是吧。”
我迟疑地回答道。
说谎的感觉很讨厌,但毕竟不能说自己是从三年前的过去来到现在这个时间段的,要是那样回答,恐怕会被当成精神病患。
接下来,站在篮球架下边的少女没有再说话,我也暂时想不出该说什么,气氛沉寂了下来,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秒,我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慢着,等等。
她刚才问我什么?
(——“你是这座城市的幸存者?”)
这种语气,感觉很奇怪。
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置之事外一样,这样的态度,难道说,她不是幸存者?
如果不是幸存者,那又会是什么?
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幸存者和第三篇日记里提到的“它们”以外,还可能有着别的存在吗?
我吸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抱歉,我刚才说谎了。”
如果没有猜错,那么,这个少女应该是和我相同的才对。即便被当成某方面有问题的人也无所谓,该确认的事情,还是需要确认的。
“其实我是从三年前来到这里的人。你呢?你不是幸存者?”我问。
这句话说出来了以后,顿时感到脸皮发烫,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莫名其妙地大喊一声“变身!!”那样。当然,这个例子举得有点过了,但性质还是差不多的,此刻的我就陷入了后悔当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那种话,而且还是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出来。
更可怕的是,在自己把话问出以后,对面的少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拜托,快说点什么吧,什么都好,别不说话啊。
内心的祈祷好像产生了作用,少女侧过脑袋,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后眼神认真了起来。
“我和你一样。”
还好,没有猜错。
我松了口气。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原以为来到这座城市里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可如今却又出现了第二个,也就是说,还可能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乃至更多个——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地方,还可以说是奇迹,既然出现了第二个,就只能说明,有人在搞鬼。
即使自己收集齐了线索,恐怕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如果是某种力量把自己带进这里的,那么,同样可以不让我离开。
就在我这样思考着的期间,站在对面的少女似乎放下了戒备,朝我这边走过来。
“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嗯。”
我点了点头。
“我是二年级的……你是?”
“一年级,周清颖。”
她站到了我的跟前,稍微被外边的阳光闪到了眼睛,便抬起手挡住光线。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别人,而且和我一样……也就是说,果然是有人在搞鬼?”
“……看上去是这样的。”
我有些惊讶,看来她也想到了这一层,随即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能够想到,那别人想得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后,我问。
“看你刚才的样子,你不知道这里是三年后的城市?”
“啊、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果然,”
我回答道。
“也没有马上就看出来,是现在才想起来的……如果没有仔细观察过,恐怕连这个地方是未来的城市都未必能反应过来,刚才你似乎在思考什么……是无法理解我说的话吧?所以才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
“嗯,其实……咳。”
说到一半,少女忽然咳嗽了一声。看来真的是带病在身了,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生病了?”
“……差不多吧,我没事。”
少女摆了摆手,脸色不是很好,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和她才刚见面,关系还是陌生人的范畴,过于关心只会让别人感觉可疑,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了良久,她恢复了过来,踏出门槛,从我身边经过,然后走到门侧的墙边,靠在上面,似乎有些累了。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能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吗?我很好奇。”
“没问题。”
我答应了下来,这些都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情,告诉她也没关系。
“不过,在这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牧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