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坟场的小粽子
夜色浓郁,深空幽邃,看不见一丝的星光,天际之间放佛是拉上了厚厚的天鹅绒帘幕,压抑而又浑浊不清。风也沉寂堆积在了一起,惊怕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破坏了这独特的氛围。唯独那暗淡的月光,撒着清幽幽的光亮,犹如一只昏昏欲睡的巨眼,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这里是地处郊区的一片老旧坟场,十几年前,由市政府将城区各个角落里的坟地统一迁到偏僻的郊区来安置。起初倒还是有人领着一家老小前来祭拜,认祖归宗。周围也有一些卖纸钱的小贩,也曾热闹一时。可是后来,死去的人都送去火葬场了,有着祖宗情节的老人也死的稀稀拉拉的没剩几个,而小辈们想的开,看的淡,着迷于城市的灯红酒绿,不去理会这些。久而久之,这里也就落寞了,以前规规整整的坟头现在也是荒草杂生,倾斜倒塌,外面的那圈铁栅栏也是腐朽的斑斑点点,铁锈淅淅沥沥,零落不堪。
此时正值深秋,大片的荒草也都枯了,没了盛夏的那种饱满的体态,抽干了水分的身体萧瑟凌弱,颓废倒败在坟头之上,了无生气。
“咯吱吱吱”,“咯吱吱吱”,几声刺耳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在这死寂的夜晚格外的响亮。空气似乎都为之一滞,坟场外面那扇腐朽的千疮百孔的大铁门发出几声惨厉的叫声,抖落一层的铁锈渣,吱呀呀的晃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鬼头鬼脑的圆脑袋从缝隙中闪了出来。
脑袋将脖子一转,仔细的将四周打量了个遍,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来。可是身子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打了个趔趄,大铁门随之发出一声沉闷的咣当声,来人似乎被身后的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这时,受到冲击的大铁门喘着粗气,拖着更加刺耳阴森声音向两边划开。门缝中露出一个硕大的登山包,原来是走的太急,登山包卡在了门缝里。
来人惊魂未定,忙喘了几口粗气,也顾不得拂去登山包上的铁锈,立刻将身后的登山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套黄色的衣服,帽子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手忙脚乱的穿戴整齐之后,竟是一个茅山道士!
将登山包包掖在宽大的黄袍下面,带上黑色的道帽,一手里挑着一根桃木剑,一手拿着两仪四象盘,胳肢窝里夹着一把道符,道士踱着小碎步,看着两仪四象盘的指向,慢慢的走进了坟堆之间。
坟场荒废已久,很多坟头都已经被风雨打磨成平地,再加上荒草的覆盖,已是分辨不出哪里是是坟是墓。而这路面本是土路,现如今更是被风雨侵蚀的坑坑洼洼。
夜色已冷,可见度很低,道士双脚一深一浅,跟着两仪四象盘的指引在草丛中慢慢的搜寻着什么。
···
冰枫心中一动,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黄毛老道,口中喃喃低声自语道:“难道他也在寻找那个东西?”
更远,夜色更深的地方,一个皮肤白皙,身着一袭黑衣,一头短发,双眸黑亮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地上,眼睛注视着坟场的一切。确切的说,他是站在一把巨大的死神镰刀上,而那把镰刀则在离空二十多厘米的地方漂浮着。
巨大的死镰在月光上泛出黑色珍珠般的光泽,散发着一种庄严的气势,动人心魄。镰刀倒立虚空而放,男子双脚站在镰刀的宽阔长约半米的刀刃之上,刀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寒气,泛着乌青的色泽,而两米长的略微带着弧度的金属刀柄则从他的身边向上延伸开去,细长沉甸的刀柄浑然天成,铭刻着细密繁多的花纹,质感十足,甚至比还要他高出一个脑袋。
突然,那把死神镰刀的刀身竟然张开一个血红色的大口,里面伸出一条猩红的长舌舔了舔站在上面的冰枫,发出小女孩般尖锐的声音说道:“冰枫,我都快饿死了···”
“小美,在忍耐一下,我们先观察一下情况!”冰枫伸出手摸了摸冰凉的刀柄,有些爱怜的说道。
···
“那个老杂毛····大黑天的非得找什么小粽子!”武艺再次一脚踏进一个小深坑里,终于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捏着两仪四象盘,看着上面的那股淡蓝色的烟气在精密的纹路里缓慢的飘荡,武艺有种想把它给摔了的冲动!
费力的拔出脚,鞋子里却是灌进了不少枯草石子。烦躁的脱下鞋子,武艺索性坐在了地上,气急败坏在拿起鞋子,在地上猛磕起来。
只磕了一下,武艺就感觉屁股下面一阵松软,心中顿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是已经晚了,武艺所在的那块地面的竟然整个全部陷了进去。
“妈啊~~~~”武艺还没回过神,就整个人掉了进去,尘土飞扬。
“呸呸呸”好在坑不是很深,武艺很快就爬了上来,可却是弄得灰头灰脸,狼狈不堪,身上满是尘土,大力吐着口中的灰土,武艺猛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妈的,今个儿还真不是黄道吉日,这么倒霉!”武艺口中嘀咕着,同时心中把家里的那个老家伙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就在这时,手中的两仪四象盘突然有了反应,高频率抖动起来,只见那股蓝色的烟气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武艺心中一喜,看来那东西就在附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仔细看着蓝色烟气的流动方向,武艺疑惑的朝着自己掉进去的那个浅坑望去,果不其然,真的有一口露出半截身子的小棺材。
原来这个坟头因为一些中空的蚁穴被大雨常年冲刷,水土严重流失,下面已经形成了一个空洞,只剩下表面的一层被荒草固定住的薄薄的土壤。武艺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竟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里,倒也省去了他不少的功夫。
“嘿嘿”,武艺此刻也顾不上脸上的灰土,裂开嘴巴笑了笑,闪身跳了下去。
从登山包里取出一条捆尸绳,带上手套,把桃木剑放在自己伸手够的到的地方。将棺材上面的浮灰扫去,武艺开始动手开棺。
是一具普通的棺木,很轻易就打开了。没有什么异常的气味,武艺看了一眼,是具保存完好的小孩尸体,体态饱满,清朝服饰,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物品。
夜色浓郁,要是普通人绝对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但自小和师傅开棺,干的都是夜间的行当,武艺自是练就了一双“夜眼”,眼力和白天无异。所以只是一眼,里面的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从小孩的身上开始往下摸去,武艺的心总是莫名的悬着,感觉老有一股邪气。按理说,普通人家的孩子没必要将尸体保存的如此良好,可如果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会用如此寒酸的棺木···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想到这里,武艺的心突然一紧,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倒吸了几口凉气,全身发麻,头皮陡然炸开了似的,瞪大眼睛,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他终于找到了那股邪气的根源。他手下的那个尸体竟然有温度!
尸体竟然还有温度!武艺想到这,心里彻底乱了。虽然没有人的体温那么明显,但是绝对有一丝丝的热量透过衣服传到自己的手指上。这是怎么回事,里面的到底是不是尸体?难道成仙了不成?一瞬间,武艺脑袋炸开了锅!
武艺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不过倒是激起了他的一股斗气,仗着口中一口气,一咬牙,心中一横,悄然抓起旁边的桃木剑,武艺悄然靠近棺木,心想管你是不是成精成仙,但凡只要是你要敢动,我就先给你来个“马蜂窝”剑法,保管捅的你回家见姥姥去!
凑眼再次向里面看去,没有任何的动静,人家仍是安静的躺在那里,睡的悠哉悠哉!武艺心里有些嘀咕了,低头看着尸体,难道是自己摸错了不成。
直勾勾的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股热血再次涌上脑袋,冲的太阳穴一阵猛跳,武艺跳起来大叫道:“妈的,这死粽子真他妈的成精了,非杀不可了!”因为他分明看到了这小粽子在缓缓呼吸吐纳!
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武艺就要往小粽子身上扎去。就在这时,突觉后背一阵凉风掠过,脖间一片冰凉。一个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冷冷的说道:“别动,放下你手中的剑!”
武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难道是这小粽子的爹地找食回来了?、
冰冷的刀刃在自己的脖子上打了了转,武艺只得随着刀刃的转向慢慢转过身,却看见一个一袭黑衣,面色白皙,犹如鬼魅般诡异的男子站在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而他的手里却拿着一把两米长,宛如动漫中的死神镰刀。刀口锋利冰冷,刀身竟然宽阔半米之长,犹如一张巨口正对自己的脖子。
宽厚的刀身和自己的细长的脖子形成强烈的对比,武艺丝毫不怀疑这玩意能轻易划开自己的脖子。
“你是谁?”开棺盗墓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够密切注意周边发生的情况,因为古墓中的状况时有发生,你根本想象不到其中的惊险,一不留神就是坑了自己。武艺自信这点功力还是练到了家,可是对于这个鬼魅一般的男子,他竟然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今天怎么竟是怪事,先是一个活着躺在棺材里100多年的小粽子,又来一个装死神的精神病!
“我是谁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否则你知道后果!”林枫的话里没有一丝感情。
听着对方如此狂妄的口气,武艺心里极为不畅快,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你想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没必要苦大仇深的拿着这玩意吓唬我吧!”武艺咕噜咽了一口唾沫,隆起的喉结似乎触碰到了那寒铁般的利刃。
“干什么你不用管,只要把棺材里的东西交给我就行了”。林枫的语气仍是异常的冰冷。
“你想要棺材里面的东西,你知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武艺一惊,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奔着这小粽子来的,看来不是这小粽子的亲爹地,估计也是他的亲戚。总之这小粽子不是个凡物,一家人都“得道成仙”了,这个亲戚更厉害,都成“死神”了。
“废话那么多,我看你是找死!”林枫脸色一紧。“只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林枫话音刚落,手下一用劲,镰刀刀身猛的涌射几股强劲的气流,将武艺给生生的弹开,直将他推离至五米开外。而这时间也已经足够,林枫感受了死镰的兴奋的抖动,嘴角一笑,举起镰刀就往棺材里扎去。
突然听到一声怒吼从头顶传来,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上方的空气直逼而来,林枫知道来者不善,迅速收回镰刀,猛的向后退去,同时运气力气,挥着死镰朝上空砍去。
强劲的火花夹着着钢铁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坟场。林枫跳到两米开外,定住身形,手下一阵发麻,死镰的刀柄经过刚才的撞击也仍在嗡嗡作响,震动由刀身传至刀柄,林枫轻吸了一口气,定睛看着落在那口小棺材旁边的老者。
第一次交锋,林枫占了下风。对方实力不错!
武艺被不明所以的气流给推到五米开外,跌倒在乱草堆里,但却未受到伤害,只是擦破了一些皮,留了点血。看来对方无意伤害自己。
却没想到竟然是来寻仇的!看着那个诡异的男子举起镰刀要砍死那个小粽子,武艺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料想原来这两个粽子也是上辈子结了梁子的。
好事不成双!正待紧要关头,偏偏来了个搅事的刺头,而这个刺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傅!武艺只差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来人是一位老者,六旬开外,身形矮胖,一袭短衫,一脸的富态,但却是精神抖擞,双目圆睁,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瞥了一眼从草丛中爬起的武艺,老者看着林枫赞许笑道:“年轻人菩萨心肠,不伤我徒儿,不知可否放过老道。”
“哼!我这把死镰从不伤及无辜,你?觉得有可能吗!等了你一晚上,你的灵魂今天我就收下了!”林枫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举起死镰,直冲五米开外的老者,阔大厚重的刀背和细长的刀柄反差极为强烈,在月光的闪耀下,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错觉,但林枫却伸直手臂,单手直握,霸气十足,偌大的死镰在他手里轻若无物,纹丝不动,一下就将两者之间的距离给缩短了一半。
手下的死镰兴奋的抖动起来,刀身突然裂开一条巨长的嘴巴,朝着前方伸出血红的长舌,带着粘稠的口诞舔了舔锋利的刀刃,说道:“很美味的样子!好想吃啊!”
“师傅,你怎么来了!”武艺从草丛里爬起身,朝着老者跑了过去,眼前浮现起刚才的那一幕,武艺虽不知师傅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小粽子,但见刚才师傅从天而降,显然是有备而来,况且他看的清楚,刚才的那一击师傅使用的竟是自己的手臂与人家的镰刀对抗,还能擦出火花,除非是僵化成铁质的僵尸才有这种本领。莫非···想到这,武艺不由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看着师傅!
“妈的,难道养我十几年的师傅竟然也是个苦大仇深的粽子?”武艺在心里长叹一声,心情略微有些悲哀。武艺从小是孤儿,在贫民窟长大,养成了一些流氓痞性,流里流气,偷鸡摸狗的什么都干!好在遇到了现在的师傅,虽然管教略为严格,但也对自己还算不错,还交给了他盗墓营生的本领。回想起那些盗墓的日子,武艺觉得心中无比的快乐,如果自己的师傅竟是曾经躺在棺材里的人,对他将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啊!
这世界还有什么可以让他相信的啊!
老者活了几百年,阅人无数,更何况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徒弟武艺,所以搭眼一看也就明白了几分,心中暗叹,“或许师徒缘分到此也就尽了,也罢,对他对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武艺,没事吧!你离远点,别伤到了!”老者的神情有些悲戚,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的伤感。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在对于迷茫中的武艺已经足够了,他只恨自己鬼迷心窍,为刚才的想法而感到羞耻,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往日的光景,师傅还是那个师傅,这··这一切就足够了!心中涌起一股感动,武艺强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快步走了上去。
“师傅,这臭小子想要抢咱们的劳动成果!”
老者身形一震,望着武艺的眼睛中多了几丝复杂的情感!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感动,他顷刻便明白了武艺的心意,能不嫌弃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个阅尽人间沧桑的老僵尸来讲,也是让他莫大的激励啊!
要不是今天躺在这里的是自己的小外孙,老者是无论如何不会露出马脚的,只是,武艺能够谅解自己。对自己里来说也就足够了!
老者眯着眼睛,颔首微笑:“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心高气傲,你的那把半条腿剪刀还真的不能把我怎么样!”
“哦,口气不小,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妖物到底能坚持多久!”老者的话激起了他的战意,话音未落,身形却已闪动。
只见林枫身形灵巧,一跳便凌空一丈多高,双手将死镰举在脑后,猛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到手掌,暴喝一声,偌大的死镰立刻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夹盖而下,锋利的刀刃在似乎将朦胧的月光都给打磨的透亮,只见一道诡异的弧线撕裂空气朝着老者磅礴而下。
这一招,林枫没有保留,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因为他知道,面对修炼几百年的老僵尸,打得越久就越对自己不利,与其如此,还不如开始就使出杀手锏,一招定胜负!
老者双眼如炬,闪出几丝精光,心中暗自赞叹,这小子年龄不大,但气势凶猛,光从声势,就知道绝非善类。虽胸有成竹,但却不敢大意,当下也运气三分的功力,双臂泛起点点乌润的黑光,直对着那把林峰的那把死镰拍去。
正值深夜,夜色本就朦胧,但与这点点黑光相比,却是黯然失色,后者宛如九天深海的黑珍珠,泛着黝黑的光泽,引人夺目。
武艺的眼睛里泛出几丝热烈的神采。
“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冲击正面袭来,林峰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接着只觉双臂及至双臂一阵酥麻,手中的死镰便不受控制,脱手而出,直直的飞出七八米远,插入一片荒地里。
“年轻人,知耻而后勇,再回去磨个几年剪刀吧,老道就抱着孩子回家共享天伦去喽。”林枫前脚刚落地,就看到一个身影从自己的头顶飞过。
“妈的!”林枫狠狠的骂了一句。地上方圆两米的草地因为刚才撞击产生的冲击而向四周倒去,形成一个正圆形,忍着怒气,林枫走到死镰面前,拔出死镰,只看见死镰张开一张嘴巴,突出舌头,说道:“林枫,我~~我饿!”
“下次一定要你们好看!”
看着远方早已消失两个身影,林枫将死镰负在身后,一跳便隐没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