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残少年 普济之心(3)
五阳转换之后的翌日清晨,邪剑羽从梦中悠悠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满含慈爱的双眼。从父亲又憔悴了几分的脸上,邪剑羽知道自己的父亲定是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很多时候,亲情间的隔离只因片刻间的感动而瓦解。
相对无言,邪剑羽扑到邪无痕的怀里,承接那些来之不易的温暖,若是以前,这样的情景只会出现在邪剑羽的梦里。此刻,邪剑羽突然觉得有些东西的得来其实就是那么的简单。
没过多久,素雅端着香气扑鼻的东西推门走了进来,刚才还不曾有过的饥饿的感觉迅速席卷邪剑羽的饥肠。
口不能言,那种想吃又说不出来的眼神让素雅一阵好笑,可终归是没笑出声来。
放下盘子,“来,剑羽,这是你最喜欢的火兔莲子粥!”话刚说完,素雅明显楞了一下,心里道:“二爷在这里,我居然没有叫剑羽少爷。”一阵心慌。
素雅对自己的儿子的称谓,邪无痕并没有在意什么,他接过素雅手中的碗,“呼——”
“来,儿子,慢点。”一勺一勺喂到邪剑羽的嘴里,温度刚好。
由于几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的原因,邪无痕的动作显得十分的僵硬,但邪剑羽却吃的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香甜。
“对了,二爷,邪影还在外面。”
“哦,你去叫他进来。”
素雅出去,带着逆云易回来的时候,邪剑羽刚好把她之前送来的粥喝完。
逆云易上前,看着邪无痕,再看看邪剑羽,然后说道:“师傅,……少爷。”
看着邪剑羽的时候,逆云易的眼睛里充满歉意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悲凉,想当初,自己也是一个少爷,而今自己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孤儿。
“少爷,那天我……”那天自己不分敌我,将面前的这个男孩打伤,此刻的自己已经知道那天他是为自己送去吃的东西。
逆云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素雅所打断,她说:“少爷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他说,你不要再耿耿于怀,他不怪你。”
抬头看到这个叫素雅的女孩一脸的肯定的神情,逆云易再看看榻上的邪剑羽,傻傻的笑着。
从云菲妹妹那里,逆云易已经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从小就没有发音的能力。邪剑羽的笑容里所透露出来的真诚,让逆云易觉得与他之间的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
邪剑羽接下来的动作让逆云易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邪无痕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想要表达些什么。
“我知道,少爷想说什么,他说让你就叫你以前的名字!”素雅的声音。
邪剑羽不能说话并不代表他听不懂别人说了什么,从素雅刚才的话中,有人要让逆云易变换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邪剑羽却知道自己的想法。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才知道有些东西的可贵,一个人的名字是父母对自己的给予,邪剑羽觉得让别人改变自己的名字无异于是逼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但是……”逆云易已经不能再进行完整的表达,一半是被邪剑羽的想法所感动,一半是因为他想起了溶洞中的那个邪异的中年男人,他的威严至今还在自己的心里挥之不去。
“好啦,你就听羽儿的吧,你说担心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邪无痕的声音,他看出自己刚收的徒弟的担心,所以这样说。
试问,有谁愿意在别人的逼迫下改变自己的名字,那样和欺师灭祖又有何异!逆云易脸上的表情让邪无痕的脸上多了几分赞许。
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自己的徒弟。邪无痕的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希望他们能够终身相扶相依,那样也不枉我收徒一场啊。”看着云易还在思考着什么,邪无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眼前的这个孩子,“哎。”心道:“孩子,不要怪我,欠你的我会尽力补偿。”
邪剑羽向素雅比划了些什么,素雅会意,然后道:“二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转头看着邪云易:“徒儿,你和素雅去吧,昨天给你的修炼法诀你自己赶紧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再回头看着素雅:“素雅你带他下去,给他安排住处,顺便带他逛逛。”
“是。”两人同时应道,然后同时退出房间。
魔尊山下,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以可见的速度向森林的深处移动着。
“喂,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逆云易。”已经无心回答,想的只是关于修炼的问题。
“我以后就叫你云易吧,既然有少爷帮你说话,我想他们也不会再要求你改变自己的名字。”
话说完,素雅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魔尊山。
逆云易也抬头看着魔尊山的方向。
直立云端的山峰,仿佛看不到山的尽头一般,视线可及的地方,彩色的云朵就那样飘着,火红色的元阳照耀之下,充满神秘的色彩。
逆云易知道,山顶,就那个山顶,浩瀚的溶洞之中有一个可怕的存在,只是看着都有一种颤栗的感觉。
“好了,你以后可以叫我姐姐。”
“嗯?”逆云易愣住了,曾几何时,自己还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女对自己的敌意,突如其来的变化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可以叫我姐姐。”姐姐,和家一样的名词,心里的堡垒瞬间坍塌。前一刻还不得不坚强的心仿佛一下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眼泪瞬间泛滥。
“姐姐——”逆云易不禁叫出声来,扑入素雅的怀里。
愣住了,明显愣住了,但眼前的少年含泪扑入自己的怀里的时候,素雅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犹豫了一下,素雅并没有把怀里的逆云易推开,“好,我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伸手抱住。
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我们可以相依,素雅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之中。
温热的泪水从逆云易的眼角滑落,沾湿素雅的衣襟,两个人就这样靠着,许久,许久……
“好了,云易,姐姐还有话要和你说。”说着,素雅准备推开怀里的少年。
“不,不要。”明显的舍不得离开,害怕失去了就再不能得来。
感觉到怀里的少年的想法,素雅道:“好了,姐姐不放开,姐姐知道你的想法,我们先练好本事,然后姐姐和你一起去报仇。”
逆云易的反应出人意料的激动,险些把素雅推到,“嗯,我要练好武技,然后去找他们报仇。”
回过神来,素雅道:“好,姐姐会一直给你加油。”
看着逆云易坚定的神色,素雅又道:“好了,姐姐现在告诉你一些你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接下来,在一说、一问、一答之间,逆云易知道了很多他想知道,或是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逆云易知道,魔帝岛其实并不想他想的那么小,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广大。自己现在所在的这片森林叫做万魔林,其名字的又来也是近两三年来的事情。
原来在邪剑羽两岁的时候,因为他喜欢与魔兽做伴的原因,他的爷爷,也就是魔帝岛岛主下令广集天下魔兽于此,据说这里几乎拥有浩渺大陆上所有的魔兽,万魔林也就由此而来。
不同的魔兽,不同的属性之间会有彼此间的仇视,上万种魔兽聚集在这里自然也就免不了各种群之间的厮杀,万魔林最奇特的地方也在于此。
不知道什么原因,万魔林里的所有的魔兽都无法动用自身的元气,彼此间的厮杀也便在高阶魔兽的组织之下成为了种群间的一种“打闹”。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相安无事下来,彼此默认对方的存在。
当然,魔兽毕竟是兽,在万魔林里面也经常会出现头破血流的局面,这个时候我们的万魔之主——邪剑羽也就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实,岛上的很多人多认为少爷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可他们却并不知道少爷有驾驭百兽的能力,而且,少爷还精通丹道。他们所知道的丹师所炼制的丹药都是用在人类的身上,而少爷利用阵法所炼的丹药对魔兽也有相应的效果。”
丹药,对魔兽也有效果的丹药,逆云易心里的震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好在自从来了这个地方以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发生的可能,心理的承受力好上了很多。
“还有,你知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的伤势有多重么,那个时候多已经贴近死亡的边缘。你的伤势很快得到了复原,他们都说是因为你的体质好的原因,我却之到是少爷让我喂给你一颗丹药。”
“少爷第二次去给你送药的时候,复原大半的你却把他给打伤!”素雅的话里仍然充满责备的意味。
听到前面的话,逆云易以的心里已经充满了无限的悔恨,那天,自己不分青红皂白,险些打死自己的救命恩人。
十二岁的心智毕竟不成熟,那天,逆云易将邪剑羽打伤也只是情理中的事情罢了。
逆云易并不知道,当素雅看但他脸上的悔恨的时候也正式她接受他这个弟弟的时候。
“从此刻开始,我有了两个弟弟,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他们。”素雅在她的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云易,事情已经过去,你现在已经无需再自责,少爷的为人你以后会更加的清楚。”
是啊,四年以前,素雅被自己的父亲逐出家门,无家可归的她落入恶少辰剑飞的手中,受尽磨难,后来被当时只有四岁的邪剑羽所救。
邪氏毕竟是魔帝岛的主人,从那以后邪剑飞也就很少再为难自己,时间飞逝,作为邪剑羽的侍女已经有了四年的时间,素雅已经熟悉了自己的这个身份。
四年来,素雅陪伴着天生残疾的邪剑羽一天天的长大,相近则知,随着相处的时间的深入,素雅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少爷与岛上的人们对他的评价的不同的一面。
关于邪剑羽的残疾,魔帝岛上的人们有这样的说法,他们都说那是上天对邪无痕的惩罚,不听号令,违背族规与外族通婚,所有的一切的惩罚都降临到他的儿子的身上。
素雅还是能够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少爷在别人的评价过后的难过的样子,这个岛上,好多人都片面的认为少爷不能说话自然也就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他们肆无忌惮的在少爷的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完全不顾及少爷的感受。
人前,少爷总是傻傻的笑,很多人都把他当傻子般看待,素雅却知道,他曾无数次看到自己的少爷躲起来哭,少爷眼底的那份忧郁素雅永远也忘不了。
两年前,素雅教会邪剑羽读书写字。
“我希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够过得开心,无病,无患!”
两年来,这句话一直在素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天,六岁的邪剑羽写下了他的一生当中的第一句话,他笑了,笑得很开心,可当时素雅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却哭了,哭的很伤心。
感动的,一个六岁的孩子用他傻傻的笑成全着他人的开心,而谁又知道他自己承受了多少?
邪剑羽,自己的少爷,素雅觉得他是一个迷一样的孩子。
炼丹,违背大陆的常识的炼丹方式,邪剑羽可以利用他自己发明的聚火阵进行炼丹,而不是利用浩渺大陆上人们所共知的火系元气。毫无修为,特别是不是木系体质的邪剑羽能凭借自身的感觉选出药堆里质量最好的药材,他甚至能根据能量的波动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
素雅并不知道,他的少爷最为厉害的不是找东西,而是根据某些东西的能量波动来躲避他们,这也是六岁以后的邪剑羽很少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的原因。
“哦,对了,少爷不喜欢杀生,所以你永远别当着少爷的面做任何杀生的举动!”
“还有,千万别伤害万魔林里的魔兽,为了防止他们因过度的厮杀而灭绝,少爷才把它们聚集到了一起,它们若出了什么意外,少爷的心情我们可想而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素雅开始特别在意邪剑羽的想法。
不禁想起邪剑羽的另一个神秘的地方。
暴乱的魔兽会因为邪剑羽的出现而安静下来。如果不是确切了解邪剑羽的生世的话,素雅甚至怀疑邪剑羽是不是魔兽的后代。
素雅所说的话,逆云易并没有多想,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逆云易觉得,很多事只要做相应的了解就已经足够。
拜师的那一刻,逆云易就下定决心要尽早达到元尊的境界,然后离开这个地方。自己对师父的诺言,逆云易想到的是如果有命回来,他会一直留在邪剑羽的身边。
报仇其实原本就不是那么简单……
看着沉默的少年,素雅这样说道:“云易,我们都好好修炼,然后我们一起去游历大陆。”
后面的话素雅没有说完,她记得邪剑羽曾经对她说过,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素雅知道,终有一天邪剑羽会去寻找他的母亲,那个抛弃他的女人。
邪剑羽一直到很想知道自己当年被抛弃的原因。
几年以来,素雅一直都很认真的修炼,她害怕跟不上邪剑羽的脚步。
“让每一个人都过得开心”邪剑羽的理想也成了素雅的理想。
自己也希望离开,素雅渴望离开这个让自己的母亲悲剧了一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