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之海
死亡之海。
被放逐与诅咒的禁地。
永远只有黄色无边的荒芜沙漠。
在这里,没有春夏秋冬之谈。
唯白昼与黑夜之分。
白天时,沙硕滚烫得能把人的赤脚烤熟。
晚上时,骤降的低温足以冻死一头成年壮熊。
整个玄黄大陆的人,无不是对此犹如谈虎色变,避而远之。
可即便如此,每年依然还是有许多人不惧死亡地进入死亡之海内。
然后,每年又有许多人永远地沉睡在了这片被放逐与诅咒的禁地上,再也没有走出。
因为,这里是梦想与财富的天堂!
但同样,这里也是噩梦与灾难的地狱!
或许,下一刻你在此能得到他人一生都不可想象的巨大财富。
或许,下一刻你在此一个不小心就葬腹在了某头不知名的妖兽口下。
只要死亡之海里的财宝还未被挖掘完,那它就永远不能阻止世人来此寻宝的欲_望。
但对于唐风来说,这一日的时间太长了,肯定不是他这辈子能看到的。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沙漠的上空,掀起滚滚的沙尘。
有甚么大型东西正在沙漠上疾奔,地面一阵震颤。
呼!
一道狂风掠过,转眼已是十丈之外。
依稀能见,那是头体型非常庞大的巨兽。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当太阳爬到头顶最高,逐渐接近正午时,天边的尽头慢慢出现了人类的建筑。
几分钟后,一座并不说得上多大的人类小镇,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
看着视野内正快速放大的小镇,坐在巨兽背上的数十人发出了欢呼。
“兄弟们,我们到家了!”
“是天林镇,是天林镇,我看到小镇了!”
“娘的,天林镇,老子我又完整无缺地回来了!”
“哈哈,女人、烈酒,老子又有大把的银子狠狠砸你们了!”
“啊,天林镇,我李大伟又他妈的活着回来了,哈哈!”
一大帮五大三粗的男子,朝着小镇方向咆哮、怒吼,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压力。
一个月了,出去的一百人里,却只活着回来三十几人。
死亡。
恐惧。
惶恐。
心理上的压力,太需要发泄了!
再不狠狠地发泄出来,人都要被逼疯了!
很快,巨兽接近了小镇。
而小镇的外形,此时此刻,也完全呈现在了眼前。
这是个并不大的小镇。
但小镇外那高达三四十丈,犹如擎天石柱般的城墙却深深震撼住了世人的心灵。
这该是多么大的手笔!
只是,小镇的城墙上,那些遍布的斑驳的刀剑砍痕、爪牙印记,以及干涸的黑色血迹,却又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小镇过去的硝烟与流血。
小镇,名为天林镇。
人口不足二千,只有两个出入口。
分别是一西一东。
此时,二个城门都正开着。
但是,巨兽被驭兽师驱赶着,并未朝最近的东门进入,而是放慢速度地绕向西门。
东门要小些,只能出入行人。
西门要大些,正是专门供各大型生物出入。
比如这头风雷兽。
再比如其他乘人或载货的蛮牛、地龙、剑豹等。
随着兽流,巨兽在驭兽师的驱赶下,温顺地缓缓前进,进入小镇,走向兽栏。
马厩,是专门给马休息的地方。
兽栏,便是专门给这些大型生物寄存的地方。
而小镇的面积不大,倒是有一半的地方都被这兽栏占据了去。
风雷兽,体长十丈,四肢就像四根粗圆的柱子,外形酷似犀的生物。
不过,别看风雷兽模样挺骇人,但实则是食草的动物,天性温顺又耐力惊人,是死亡之海内最好的交通工具。
当风雷兽在兽栏里停下后,只见牢牢固定在其背上的长厢内,打开一道门并从中放下一条绳梯,而后一个又一个的大汉说说笑笑地走下来。
啪。
唐风双脚落地,踏起一小片尘土。
这是张风尘仆仆,稚气还未脱去的少年面孔。
双目扫视四周一眼,唐风将手中包袱随意甩在肩头上,就要迈步离开到处都是野兽粪便味的兽栏。
“唐风。”身后有人叫道。
“岳山叔,有事?”唐风转身。
岳山,本名杨岳山。是个头发已微有些发白,一张脸晒得黝黑黝黑的普通汉子。
即便已年入五十,但岳山却拥有一副极高大魁梧的体型。那一身惊人的肌肉,人杵在原地像极了黑黑的铁塔,一看便知是个能力撕孟虎的大力士,不能小觑。
岳山走近,轻拍了下唐风的肩头,笑呵呵道:“怎么,又要急回去见婉玉那丫头了?”
“嗯,出来已有一个月了,怕她太担心。”唐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哈哈,家里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确实是看不上林风镇的那些庸脂俗粉。你小子每次狩猎回来,都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大伙想叫你一块去风月街放松放松,可总见不到你小子的身影。”岳山性情豪爽地大笑道,小小调侃了句。
唐风无奈摊手道:“岳山叔,你又打趣我了。”
“嘿嘿,你岳山叔我只是在可惜了你那童子鸡。”岳山抱以个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
“呃,我还有事,先走了,岳山叔。”唐风落荒而逃。
“哈哈,这小子,还是这么的有趣。”岳山在原地摇了摇头,被逗乐。
死亡之海,太大太大了。
浩瀚如无边的海。
天林镇,不过是其中万千的一个人类聚居地而已。
每个人类聚居地的距离,最少的都要有半个月的路程。
这还是乘坐如风雷兽、地龙等坐兽的情况下。
因此,不论是商队、狩猎者、狩猎队伍,他们每到达一个城镇的第一站,必定是寄存兽队的兽栏。
也正因为此,所以在兽栏的外围四周,鳞次栉比地分布着大量的商铺,是整个聚集地最热闹与繁华的商业街。
“小哥小哥,有东西要出售吗?”
“这位小兄弟,这趟可是有甚么奇货,我这全都要了,价格绝对公道。”
“呵呵,一看小老哥你就是位奇人,此趟外出狩猎肯定大获丰收,不如把东西都出售给我怎么样?”
“我白石玉在这一带做生意已经十几年了,绝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卖给我吧。”
“嘘,甚么白石玉,老子听都没听过。我笑脸佛已经在天林镇住了二十六七年,要说信誉,还是咱笑脸佛最实打实的!小兄弟,直接卖我,怎样?”
……
唐风才一走出兽栏的大门,立刻便有一群人呼啦啦地围上来,一时间七嘴八舌。
“火龙草,一两银子一根。”唐风淡淡道。
顿时,那几人全都愣住,面面相觑。
唐风懒得理会,挤开几人,继续前行。
火龙草,撑死了也就五十枚铜钱一根。
唐风之所以一下开价一两银子,无非是想吓退这群小商贩。
作为一名合格的狩猎者,永远不会把手中的东西卖给兽栏门口的那些小商贩。
因为,那样意味着你的价格将会被压低一成。
若遇到个心特别黑的,一下坑掉你二三成也并非甚奇事。
兽栏外的街道,其实就叫天林街。
而徐记店铺,便正是街上几家信誉最好的,专门收购狩猎者手中各种收获的店铺之一。
“张老头。”
“张老头。”
“我又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唐风的身影出现在徐记店铺内。
第二章天林镇
“张老头。”
“张老头。”
“我又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门口的挡风沙布帘被掀起,唐风走入店内。
只是,唐风又很快轻咦了一声。
“咦,这么大的太阳,还有生意上门啊?”唐风好奇看去。
店内,布置很简单。
空荡荡的,只有一圈整齐摆放的黑木打造的大柜台。
所以,人进入店内后,一目了然,一下看清了里面的所有。
此时在那张正对店门的柜台边,正有人与掌柜的张寿山低语着甚么。
原本,意外见到店内还有人在,唐风本想前往其他柜台出售东西的,并不想上去偷听些客人谈话。只是,那人却很奇怪,在见到有外人进入店内后,皱眉地又与张寿山说了一两句话,便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在经过唐风身边时,那人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他。
唐风也是心中有些好奇,于是多打量了几眼。
那人并无甚奇特之处,除了太阳穴十分饱满,是个练武之人外,就是脸上的皮肤并不粗糙,不像是个常在大漠里生活的人。
“莫非是从死亡之海外来的外人?”唐风心中微微臆测。
“阿风,你还卖不卖东西了?”张寿山对唐风道。
唐风回过神来,手提包袱地走向张寿山的那张柜台处。
“张老头,刚才那个人是谁?看你们方才谈话挺神神秘秘的,是外来者吧?”唐风好奇问。
张寿山皱皱眉道:“这些不关你的事。”
唐风撇了撇嘴,不再多问甚么。
而后,就见唐风将手中几个包袱放上柜台,手指道:“张老头,你看下成色。”
说完,唐风又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那人离去的背影。
张寿山不发一言,直接解开了柜台上的包袱。
小包有三个,此时都被打开。
就见,一个是装满各种药材、另一个是装满各种矿石、最后一个是装满各种取自动物身上的材料。
“一株三叶赤草,价值一百两;一株星芒果,价值三百两;一株金刺藤,价值一千二百两;一株三十年火候的火参,价值一千二百;七十株嗜血魔菇,共价值五十两……”
“凤铜金,价值三百两;西方火晶,价值二千两;火砂,价值九百两;青纹玉,价值二千两……”
“一阶下品妖兽火足鸦骨翼一对,价值一千两;一阶下品妖兽风狐完皮一张,价值一千四百两;一阶下品妖兽石沙蝎毒刺四十只共二组,价值二千两;一阶中品妖兽铁角犀犀角一只,价值一万两……”
张寿山眼光毒辣,只看一眼便如数家珍般的轻松又精准地报出价钱。
“呃,这么多好东西,你小子哪来的?莫非打劫了哪家的商队?”最后,张寿山吃惊抬头。
唐风丢去记白眼,嘘道:“张老头,你是不是成天只想着对面的王寡妇,造成心火攻心以致提前老年痴呆了?那些个商队,哪个不是有一两个先天高手坐镇,最次的也都有十三重境的后天高手护送,我才后天四重的武学境界,去劫掠他们?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么?”
“说得也是。”张寿山点点头。
但很快,张寿山又回过神来,撸袖子抡胳膊地吼道:“臭小子,你说谁成天只想着王寡妇!谁心火攻心!谁老年痴呆了!”
“切,最看不起你们这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了。”唐风撇嘴道。
“我靠,我老张的六十年贞洁都毁在了你小子的这张嘴上了。”张寿山气得咬牙切齿。
末了,张寿山又转头狠狠瞪向店内的几个正捂嘴偷笑的伙计,骂骂咧咧道:“笑个屁啊笑,再笑扣你们工钱。”
“啊,别啊,掌柜的。”顿时,店内叫苦声一片。
“哟哟哟,倒是没看出来啊,张老头你还有六十年的贞洁。”唐风眯了眯眼,继续调侃道。
他不是店内的伙计,自然是不惧张寿山地威胁。
“好了,拿了钱赶紧滚吧!”张寿山拿出一叠的银票,吹胡子瞪眼睛道。
耸耸肩,唐风也懂得适可而止,收起银票后知趣地离开了。
唐风和张寿山二人很熟络,平日里,总缺少不了一些争争吵吵,互揭短处。
但即便如此,二人之间却从未有过隔阂或不合,反而越来越融洽,感情越来越好。
所以,偶尔彼此调侃几句,倒是无伤甚大雅。
毕竟,死亡之海已经够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地狱了。若再要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人像个死人一样,成天板着张脸,谁也不认识谁,谁都对谁一脸的戒备,那这人生也太无趣了些。
收起银票,唐风迈步离去。
但就在唐风就要跨步出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张寿山却突然轻轻叹气道:“唐风,你是不是下入了那些废墟?”
唐风身子一僵,抬起胳膊朝身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铺。
外面的太阳,依旧大得像个火炉。
时时刻刻的,从未有片刻停歇的,炙烤着挣扎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但在徐记店铺内,再次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每个生活在这片死亡沙漠里的人,其实都是那火炉里剧烈燃烧的炭柴。或许,前一刻还迸射着无限的激_情,耀眼刺目;但下一刻,燃烧干净的它们,从此彻底沉淀在最底层的灰尘之中,不曾再有人回忆起他们,历史的车轮上也永远翻不到刻有它们名字的那一页。
废墟。
若是不下废墟,拿甚么来负那昂贵的房租?
废墟。
若是不下废墟,又拿甚么去养活他跟唯一的亲人婉玉?
废墟。
若是不下废墟,他还能有甚么办法?
对于唐风而言,有以上的三点,便足够他拿命冒险一趟了。
就好比这趟,只是下了一次,不就正是丰收了过去足足半年的努力嘛!
黑石街。
天林镇的贫民窟。
大东道。
只比黑石街稍好点的平民居住地。
但正是这条大东道,却每天都有无数人挤破头也想挤进来。
就只因那简单的“治安”、“干净”四字。
没有经历过黑石街黑暗与肮脏的人们,永远不会明白上面那四个字的沉重含义。
大东道,六十四号。
这里,便是唐风的家了。
“婉儿,婉儿,我回来了。”
“看我今天买了甚么?”
“是蔬菜!是蔬菜!这个月我们又有蔬菜可以吃了!”
“哈哈,我可一直都嘴馋着你的‘炒豆芽’呢。”
“嗯,还有那‘白菜汤’。”
人还未到家,唐风的笑声便已传出了老远。
归心如箭。
这便是家的味道,永远的心灵港湾与思念寄托。
唐风的家,很小很小。
只有一座小土屋,以及一座勉强算得上小院的院子。
但即便如此,这座已经有些破旧的小院,每个月依然还是在不停地榨取他的大半收入。
就当唐风正要推开院门时,突然,里面传出一少女惊呼
“啊,姓孙的,你想干甚么!”院内有少女惊呼。
“婉儿!”唐风变色,连忙踹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