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语心里头有些乱糟糟的，还有些彷徨无措，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在一旁推波助澜倒底最终会不会是害了她大姐？若是有一天，她大姐在那个她们何家强攀上的高门大户里头受了委屈，又无处申诉，每日以泪洗面，又如何是好？
因为无法预知，所以她心里根本不愿意搀和她娘与姐姐们的事，任她们去折腾一番，只会在一旁冷眼旁观罢？

她一直相信，不属于自己的，便是强取亦是无用。

可是，她今日此举，岂不是在推波助澜？是对是错，她亦是不知。

那……便交由上天定夺罢。

若是十日之内，那绸缎铺子的李娘子派人来报了好消息，道是此事有门路，她便……乐见其成。

或许，她大姐在这高门大户里头，会觉着幸福呢？

何娘子听了二闺女道来的消息，病立时好了大半，自是未责怪何花语擅自偷溜出去。晚饭时分，已是能下得床来，胃口也好了许多。

如此又焦心等候了几日，未果。何娘子按捺不住，拖着病体去了趟何家祖宅，免不了催促她婆婆对此事多上点心。

何周氏拿人手短，自是满口应下，次日便会去李记绸缎铺子问问，方才把她儿媳妇给打发走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已是初二，再是候不着消息，何娘子都准备操了家伙上李记绸缎铺子闹事。

挨偏晌午时分，那李柳氏方才谴了小二送做好的衣衫上门，顺便捎来话，请何娘子携同女儿明日尽早去铺子一叙，道是有好消息。

何娘子闻言那是神情一振，将数日焦急等候的怨言抛之九宵云外。看都未看那做好的漂亮衫子一眼，屁颠颠地跑进跑出，道是明儿要搬上两坛子何家招牌的卤豆腐，去感谢那李娘子。

何花韵摩挲着手中上好的衣衫料子，眼馋的直流口水，巴巴地问，“大姐，分一件衫子与我罢？”

“呃……”何花馨略一沉吟，犹豫着道：“好……罢……”这两件衫子着实在太漂亮了，她亦是有些舍不得哩。

两套衫子，一套是藕荷色，另一套是淡粉色。何花韵笑逐颜开，自是抢了那件粉色的衫子转身便回了房试衫子去。她虽是比何花馨小了个两岁，但身子早已抽条长开，身量已是与后者相差无几。

待何花韵换好新衣，似只漂亮的粉蝶儿展翅飞出房门时，恰巧给她娘撞了去。

何娘子当即沉了脸，“脱下！这是你大姐的新衫子，她还未穿哩，岂可给你占了去。”

何花韵扁了嘴，委屈地道：“大姐不是有两套么？娘偏心，便是分我一套又怎样？”

“不成！”何娘子态度从未如此坚决，“你大姐初六便要去参加杜府的晚宴，到时候便得打扮得最为漂亮，定要把旁人都比了下去？”

“不是还有一件么？”何花韵跺着脚，又急又恼，“娘便是偏心！”

何花馨忙奔出来，劝慰道：“娘，我有那件便足够了。”

“一件哪里够？”何娘子面色越发阴沉，厉声喝道：“韵儿，还不快回房给换下！”

“哇……”何花韵捂着脸哭着回房去了。

“这钱也得花在刀刃上，上十两银子一件的新衫子可由得你这般糟蹋。”何娘子冲着二闺女的房门叫道，“韵儿，改日娘唤那顾师傅再上门，替你再置两身行头。便是与你大姐这身一般无二，亦要不了一两银子！”

“那一两银子的与八两银子的能一般么？拿去，我不稀罕！”何花韵打门口将换下的新衫子扔了出来，砰的一声又关上房门。

何娘子扑将上去，那件衫子兜头兜脸的将她罩住。

粗喘了口气，何娘子那是破口大骂，“死丫头，八两银子就由得你这般糟蹋！落了地沾着脏污便有你好看！”

里头的何花韵更是哭得抢天抢地，幸亏后院未养鸡狗，否则不得闹腾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何娘子怒道，将手中的新衫子交至大闺女手中，“收妥了！”

“娘眼里只有大姐罢！我与小妹都不是人了！”何花韵犹自在房内哭呛道。

何花语若无其事地打她们眼皮子底下飘过，漫不经心地道：“爹就快回家了……”

何娘子打了个激灵，忙吩咐道：“馨儿，快将你这两身衫子收妥了。你爹若是问起，便道只费了二两银子。”

何花馨轻应了声，耷拉着脑袋回了房。

“韵儿，可不许把此事告诉你爹！”何娘子诱道：“后日我便唤那顾师傅前来，同你与语儿都置上两身行头，可莫要说娘偏心了！”

何花语怔了怔，未料到自个也能沾上光。

“凭什么也给小妹置两身行头？”何花韵猛然打开房门，脸颊上犹自挂着两行清泪，美丽的大眼含着泪，那模样儿委屈极了。

“成成成，那便给你小妹置一身便好。”何娘子轻声道：“都安生着，惹恼了你们爹，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训诫了女儿们，何娘子心情终归是不错，脚步轻快地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何花韵下巴扬起，朝着小妹哼了好大一声。

“我又未招你惹你。”何花语不免觉着好笑，也懒得搭理她，转身回了房。

她那二姐这点心思，何花语是早已习惯了。三姐妹中，就数她最爱争风吃醋，爹娘要最疼她、要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凡事总要攀比，将旁的姐妹踩在脚下她才甘心。

此番她二姐见是比不过大姐，心中极是委屈，然而她们娘又态度坚绝，断无可能松口，亦只有退而求其次。比不过大姐，便定要把小妹踩下了才甘心。

这些年，真要去计较她娘的偏心，何花语觉着自个的病别想好了。何必去争？看开些，不去在意那些东西，岂不是更轻松自在？

“哎呀！”厨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何娘子急呼呼地冲出来，“这一病脑子亦是浆糊了，初一竟是忘了去庙里进香！”

说着四处翻箱倒柜，搜罗出一大把香，点着了角落里四处拜拜，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菩萨莫怪罪，可得保佑咱闺女好事要成啊……菩萨莫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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