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亲戚走死徒悲叹
未时将尽,四野苍茫,彭和尚这一声大吼,四面树上积雪被震得纷纷落下,倒仿佛大雪还没停息一般。.26dd.Cn杞人单掌护胸,倒退一步,望着彭和尚,仿佛看着一只猛兽,怕他会突然暴起伤人似的。
彭和尚冷笑一声:“怕甚么?怕洒家一刀宰了你?你救洒家一条性命,洒家可不会恩将仇报。且拿刀来,洒家自有话讲。”杞人愣了一愣,才犹豫着从怀里掏出那柄玄铁菜刀来,递到彭和尚手里。
彭和尚左手握着刀柄,凑到眼前,反反覆覆端详了好一阵子。此刀初看之下,与一般菜刀似无不同,只是要黝黑沉重得多。他又伸出右手中指弹了几下,其声清越,久久不息。“是了,便是这把玄铁宝刀了,”彭和尚皱皱眉头,转头望向杞人,“还记得你祖宗么?”
“这是甚么话?!”杞人微微发怒,双眼直盯着对方。彭和尚冷笑道:“陈杞人,陈杞人。洒家料你忘记不得,你祖宗可是抵抗鞑子入侵的大英雄啊!”
杞人吓了一跳,不由倒退了两步。彭和尚又以手指轻弹刀背,仰天叹道:“百年前,鞑子入侵中原,多少英雄豪杰奋起抵抗,不惜破家亡命。就中,洒家只佩服两个人。在南朝是蕲州余玠将军,北朝则是你的祖宗——丰州忠孝军总领完颜彝大人!”
“你之所以改姓陈,便因为你祖宗世以小字行,唤作陈和尚的,是也不是?”他望望杞人,见对方不答话,就接下去说道,“想望完颜彝公的伟烈英风,至今仍使人热血沸腾。大昌原之战,以四百骑破蒙军八千之众,还有卫州之战、倒回谷之战,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鞑子闻其名而夜遁。哈哈哈哈,你自比比看,可不惭愧么?”
“有甚么惭愧?”杞人嗫嚅着。彭和尚却似乎并没有听见,又厉声说道:“传言他在钧州城破后为鞑子所俘,鞑子首领要他归降,施以酷刑,击断了足胫,撕裂了口吻,他始终喷血号骂,至死不绝!要这般才是为国为民、顶天立地的真英雄、真豪杰!你呢,你也曾想望过么?”
杞人不答,只是垂头无言。彭和尚稍微放低了声音:“你难道不想复仇?”“复仇?哈哈,”杞人突然间放声大笑了起来,“复甚么仇?俺巴孩被杀,蒙古人起而复仇,灭了金国;而今我们再起来复仇,一百年风水轮流转,你不为百年后的子孙思量?怨怨相报,又岂止在这江湖上哩!”
彭和尚怒道:“这是甚么话。他铁木真起兵,真是为俺巴孩汗复仇么?为甚么灭了金又灭了夏,再南下攻宋?宋又与他何仇?!复甚么仇,都只为了掠地掳人,称霸天下!”“那么你等呢?”杞人冷笑着问道,“便算你彭大师顶天立地,光风霁月,他徐寿辉呢?倪文俊呢?还不是为了掠地掳人,称霸天下!”
“我们是为了铲除不平,拯黎庶于水火!”彭和尚气得差点没把菜刀举起来向杞人当头劈去。杞人急忙后退两步,摆着手道:“罢了,罢了,你们都是大英雄、大豪杰,你们都为了安世济贫——那你又来与我讲甚么复仇?”
彭和尚闻言一愣,想一想,长出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你、你倒设下圈套,在这里等着洒家……”“是你自己不识得讲话,也不晓得多年三湘传教,是怎生传的——且把刀还我,”杞人劈手夺过菜刀,“因此我祖父要将这柄先人传下的军刀改作菜刀,只盼着天下太平,烽烟不起,从此百姓们都可以过得太平日子。”
“太平日子?”彭和尚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古往今来,哪里有甚么太平日子。即便明君在位,圣贤在朝,百姓们也还不是九饥一饱的?”杞人叹口气,揣好菜刀,拍拍他的肩膀:“你晓得便好,既是如此……”
话没讲完,忽然一声呼啸从远处传来,声音清越。杞人打住话头,侧耳倾听:“有七八个人,朝西边去了。”彭和尚正想趁机摆脱和他谈论甚么复仇啊、英雄啊,急忙几脚踩熄脚旁的余烬,说道:“走,且过去瞧瞧。”
当下腾身而起,大步向发声处奔去。杞人看他腿伤未愈,短短的时间内便能行走如飞,心下好生佩服,急忙快步跟上。地上积雪颇厚,但二人轻功都极卓绝,不但落地无声,并且竟然连脚印也不大清晰。奔了一阵,两人已是并肩而行,同时转头,相视微笑,心中不由都暗赞对方了得。
※※※
奔出了七八十丈远,耳畔竟有“叮当”的兵刃交击之声传来。二人加快脚步,矫如惊鸿,倏起倏落,又奔了十余丈,忽听“哎呦”一声,似乎有人在不远处摔了一跤,呼声柔媚清秀,竟好象是个年青女子。
“啊哈,看你待往哪里逃,”一个又粗又哑的嗓音叫道:“老四、老五,你们再拾掇不下那个臭婆娘,俺们便先快活喽。”接着,一个较为耐听的声音说道:“二哥,城主叫捉活的……”“是啊,”先前那人道,“城主是要捉她做人质哩,可不是要做老婆,咱们先下手为强。老三,你真是雏么?哥哥便让你拔个头筹罢。”
彭和尚闻听怒不可遏,两三步蹿到说话人近前,大喝道:“甚么人在此无理!”倒好象半天里徒然起个霹雳一般,震得人耳鼓“嗡嗡”乱响。“噗——”一人手中的兵刃竟给震落在雪地里。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俯卧在雪地里,看不清面目,旁边两个褐衣大汉俱都手执长刀,一个布袄瘦子,正自弯了腰捡落在地上的长剑。不远处,尚有两个汉子围着个妇人,兵刃挥舞,恶斗不休。
“是、是彭大师啊,”嗓音粗哑的褐衣大汉陪笑道,“大、大师此来有何贵干?”彭和尚双眉一轩:“你们是罗山的人马不是?!”“在下,在下便是江湖人称‘浮光山五霸’的,”灰衣瘦子挺挺鸡胸脯,“才自投效了罗山义军。”
说话间,杞人已经奔到正在格斗的那三人跟前,喝道:“住手!”只是底气有点不大足,比起彭莹玉来,简直好象是蚊子叫。那三人理也不理,依旧你进我退地厮杀,忽听彭和尚大吼一声:“都聋了么,叫尔等住手!”“哗哗”几声,三人分两个方向各自跃开,就此罢斗。
杞人自嘲似地笑笑,正要转身走开,忽听那妇人叫道:“咦,你不是陈师叔么?”杞人一愕望去,只见那妇人也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身披麻衣,头裹素巾,竟象是带着重孝。
“你是——”杞人一向在女人面前口齿不大呤唎的,更何况实在想不起来这妇人是谁。才自踌躇,那妇人却似久居客地忽遇了亲人一般,紧走几步,双膝跪倒:“师叔,我是绿萼啊!”
杞人突然想起,这一惊更甚:“绿萼,你是绿萼?你、你这是为谁戴的孝?!”绿萼伏地哭道:“我丈夫他,他……”
杞人怔在当地,一时讲不出话来。只听身后彭和尚叫道:“怎么,你识得这妇人么?”又听那哑嗓大汉道:“咱们本来与这妇人并无仇怨,既是彭大师的朋友识得,也便罢了,这小妮子,还请大师……”彭和尚一声暴喝:“你插甚么鸟嘴!”
先前围攻绿萼的象是兄弟两个,其中年纪较轻的一个骂道:“呸,臭和尚,你狂个甚么!大哥,二哥,咱们几时受过这般鸟气,不如将他们都做了罢!”话音未落,彭和尚一挥手,“忽”地一声,那个一直未曾开口,象是诸人领袖的大汉一个倒栽葱跌了出去。
“敢伤我大哥,”瘦子一挺手中长剑,直向彭和尚面门刺到,“臭和尚纳命来!”彭和尚不慌不忙,待长剑接近身前,奋起虎威,徒然大喝一声,左拳冲出,不偏不倚正打在对方剑脊正中。只听“当——哎呦”,原来剑身禁不住这迅猛无匹的一击,竟然弯折成曲尺形状,剑尖倒弯回来,刺入了那瘦子右肩。
“且住,大家都是红巾一脉,”哑嗓大汉急忙跑出来打圆场,“彭大师,你可别骨肉相残哪。”“残?老子偏要残你这个淫贼!”彭和尚一个马步冲拳,当胸一击,把他打出三丈开外。
那兄弟两个又惊又怒,各挺长刀,直向彭和尚扑来。绿萼拉住杞人衣襟,叫道:“师叔,你师侄就是死在这干人手里的,你要为他复仇啊!”
“甚么?”杞人乍闻噩耗,一股气往上冲,浑失了往日里平和无争的态度,右手一晃,玄铁菜刀已到手中,再一微振,刀走弧线飞出,只听“啊呀”一声,那两兄弟中立刻倒了一个。
另一人吃惊之余,收脚不住,直闯入彭和尚怀里来,“啪”的一声,被他蒲扇也似的巨掌拍在面门,当下五官稀烂,哼也不哼一声,就见阎王去了。
彭和尚虎威重振,杀了一人,徒然兴起,迈上两步,向仍倒在雪地里的瘦子当胸踹下。眼见这家伙性命不保,斜刺里突然跳过一个人来,势如疯虎,照准彭和尚左肋就是一拳。
彭和尚没有防备,来不及躲避,只好运功于肋下,硬生生挨了对方一拳。那家伙只当得手,喜形于色,又是连环双拳,打向彭和尚小腹。彭和尚再一声暴喝,右腿飞起,将这家伙直踹了出去。
这才定睛细看,原来是这干人的所谓“大哥”。彭和尚揉揉肋下,笑道:“好小子,倒有一把气力,可惜伤不得洒家也!”一边说话,同时左足向后踢去,把意图偷袭的哑嗓大汉连人带刀,蹬出一溜跟头。
这时候,那被杞人一刀剁翻的汉子也挣扎着爬了起来。原来杞人手下留情,菜刀只是擦着他左肩飞个圈子,便又回到主人手中。这汉子摸摸肩头,濡湿了一小片,知道伤得不重,舒一口气。抬头见彭和尚杀了他兄弟,当下咬牙切齿地舞刀扑上。
这人使的,倒是正宗少林刀法,确也下过几年苦功,这一怒火攻心,拚了命似地杀上来,彭和尚一时倒也拾掇他不下。那“大哥”和哑嗓汉子见有机可趁,也都强忍疼痛冲了上来,只剩下个灰衣瘦子,兀自躺在雪地里哼哼,吓得发昏。
杞人见这三人虽然招术疯狂,却显然不是彭和尚对手。当下不去帮忙,转身来扶起绿萼,低声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桩事?你仔细讲来我听。”
绿萼掏出手帕拭净面上泪痕,突然象想起甚么似的,转头四顾,叫道:“咦,王小姐呢?王小姐……”“哪个?”杞人指指先前跌倒在雪地里,一直没有爬起来的白衣少女,“是那个不是?”
“是,是,”绿萼急忙奔过去,抱住那个少女,轻轻翻过身来。杞人也跟过去,只见那少女不过十一二岁年纪,长得颇为清秀。她双目紧闭,面白如纸,似乎是昏厥过去了。
绿萼连忙给她推血过宫。杞人看那少女的相貌,只觉十分眼熟,想一想,不得要领,只好回头再看彭和尚斗那三条大汉。只听一声叫,三个中早已倒了一个,原来便是那使少林刀法的汉子,终于和他兄弟一起去见了阎王。彭和尚夺过那人刀来,银光霍霍,才三五招就迫得余下二人不住倒退。
又斗了七八合,彭和尚一声暴喝,手起刀落,将那“大哥”剁翻在地。哑嗓大汉见势不妙,卖个破绽,掉头疾奔。只听一声冷笑:“待往哪里走!”彭和尚手中长刀脱手飞出,**那大汉后心,直没至柄。那大汉喉中“哑哑”作响,趁着刀势,又奔出去十数步,这才俯身跌倒,就此不动。
雪地里东一滩西一滩的血迹殷然。彭和尚顾盼自雄,“哈哈”大笑,向杞人道:“多亏你适才在洒家膻中**上击那一掌,洒家又自运些功,将毒逼出来了。此刻倒似未曾着伤一般哩!”
“吹得好大牛皮,”杞人瞥他一眼,“也不觑自己腿上者。”彭和尚低头看去,“呦”的一声,原来经过刚才一场恶斗,右腿上伤口早已迸裂,鲜血直涌出来。他急忙坐下来,就手拖过一具尸体,准备撕条布来绑住伤口,暂时止血。
杞人回头去看绿萼。只见那倒在雪地中的少女已经缓缓醒来,见了他似乎有些怕羞,用袖子遮了脸,轻声问道:“韩姊姊,这位是……”绿萼答道:“休怕,这是我师叔,便是他与那位大师……”话未说完,忽然杞人身后打斗之声又起。
杞人急忙回头望去,不禁粲然。原来那个灰衣瘦子起初被震弯了长剑,刺入自己肩头,不敢再上,只顾倒在雪地里哼哼,待见众兄弟尽皆被杀,吓得慌了,也便闭目装死。彭和尚倒真的把他给忘了,谁想要裹腿伤,无巧不巧,正抓着了这具“尸体”。
那瘦子被彭和尚提在手中,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等到发觉对方来撕扯自己衣服,不由自主地将身体一缩,早被彭和尚察觉了。当下两人一个四体悬空,一个单出左手,各自施展小巧擒拿功夫,格斗了起来。
原来这瘦子兵器上功夫稀松平常,贴身擒拿,倒着实有几招绝活。彭和尚和他拆了二十多招,才寻着个空门,“通”的一拳擂在他左脑上。那瘦子哪禁得起这醋钵大的拳头,当下白眼一翻,真的昏死过去了。
彭和尚把他往雪地里一扔,就待补上一脚,了帐完事,却被杞人拦住:“留个活口罢,许还有事问他——来来,绿萼,来见过这位彭大师。”
绿萼扶那少女站起来,上前盈盈拜倒,口称:“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彭和尚忙道:“请起,请起,这位夫人是……”“她是我师侄媳妇,”杞人转向绿萼道,“彭莹玉大师的名字,你也听闻过罢。”
“正是,家师祖常时提起大师大名,赞大师是当今释门第一高手。”彭和尚哈哈笑道:“洒家虽做僧人装束,可算是甚么释门?——令师祖是……”绿萼道:“家师祖的名讳,向来无人知晓,只江湖中看他行事疯颠怪癖,都唤他作‘颠仙人’。”
“颠仙人?周颠?”彭和尚吃了一惊,问道,“咦,难不成他还活着么?”杞人笑道:“他年纪又不甚大,敢莫你咒他死么?”彭和尚拍拍光头,笑道:“对不住,只是江湖上长久未得他的消息……”
“你们究竟怎么一桩事?文焕他……”杞人回头问绿萼。绿萼长叹一声:“我夫妇本拟往濠州去望我爹的,走到汶水边上、真阳对面,就遇见那几人追赶这位王小姐……”说着话,把那白衣少女推到彭、陈二人面前。
那少女垂着头,羞答答地与二人见礼。绿萼接着说道:“我夫妇见恁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看不过眼,便出手相救。谁料、谁料文焕他,他竟遭了毒手……”
杞人摇头不信:“便这几人?他们怎有本领伤得了文焕?”绿萼一边拭泪,一边解释道:“原来还有个叫甚么仲勋的,功夫实在了得……”“李仲勋!”彭和尚叫道,“洒家听孙朝宗说起,他也到罗山来了。他娘的铁冠这老杂毛,尽教出些甚么徒弟来!”
“也便昨日午后,文焕遭了毒手,但他也击中了那个……那个李仲勋一掌,敌人暂退。我只得将他匆匆掩埋了,护着王小姐逃来这里,却又遭遇那几个贼子,”绿萼继续说道,“幸得那李仲勋今次未有跟来,不然、不然……”
“这位王小姐,”彭和尚问那少女道,“他们为甚么要捉你——说是做甚么人质?”那少女只管低头捻弄着衣襟,羞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咱们且来问这厮,”杞人上前去踢了那瘦子一脚,“喂,起来,装的甚么蒜?”原来那瘦子早已醒觉,却是不敢动弹,此时被杞人揭破,遍体筛糠,只是一个劲喊道:“老爷饶命则个!”杞人蹲下身,揪住他脖领子,放缓语气,问道:“你叫甚么?”
“小人、小人唤作彭素王。”“娘的,”彭和尚骂道,“就你这般鸟人也叫甚么王啊侯的。适才大呼小叫、拿剑刺洒家的威风哪里去了?!”
杞人摆手道:“你且莫吓他,听他细细讲来,却为甚么要捉王小姐?”彭素王忙道:“不关小人的事,是罗山庄城主派我们兄弟去汝阳拿王小姐来做人质的。这位、这位大嫂的丈夫也是死在李仲勋手下,和、和小人实实是无干的。”
“人质?甚么人质?”杞人望一眼那少女,越发觉得眼熟,“捉了王小姐去要挟谁来?”“隐约是……”彭素王哆哆嗦嗦地回答,“隐约听得,是去要挟一个沈丘的大田主,唤作甚么察罕帖、帖木儿的……”
“察罕帖木儿?!”彭和尚怪叫一声,转向那白衣少女,“你是他闺女儿,还是小老婆?”那少女吓得面色苍白,惊叫一声,躲到绿萼背后去了。
“啊,你是——”杞人恍然大悟,“怪道恁么眼熟,王保保是你哥不是?”那少女只是一脸惊恐,半晌说不出话来。绿萼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是不是?休要惊怕,这位陈大叔问你哩,你哥是不是唤作王、王……”
那少女红唇嗫嚅:“王保保。”声音细小得几不可闻。绿萼道:“是了。”转向杞人:“师叔识得他哥么?”
“王——保——保——”彭和尚抚着光头,“便是今晨酒店里那个扮伙计的小子不是?那个用剑的小子?”“正是他,”杞人微笑着问王小姐道,“休怕,我午间才和你哥、你姑丈分手。现下就领你去寻他们,可好么?”
“你见了察罕?午时见的?”彭和尚悚然一惊,一把揪住杞人的脖领子。“做甚么你,又来了……松手!”杞人伸手去扳,却一时间挣扎不开。“洒家问你一句话,你且老实答来,”彭和尚一脸的郑重,“在察罕那里,你可曾见着李思齐?便是那个‘闪——电——刀’!”
“见了,”杞人没在意,“你作甚么?放开我!”彭和尚松开手,冷笑道:“果不出洒家所料,李思齐他是一个大田主、旧典史,哪里会真心向着穷人,一伙儿扯旗造反?——咦,不对……”
他一反手又揪住了杞人:“那他们也不怕你将秘密揭出去,还放你在庄外乱走?”“依你说待怎的?”杞人一愣,“杀了我灭口?”
“糟了!”彭和尚一拍大腿,叫道,“罗山要糟!”也不顾手里还揪着杞人,撒开两条长腿,就向东南方向奔去。“喂喂,放开我!”杞人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
“你也跟我来,”彭和尚骂道,“妈的罗山出事,你也须脱不得干系。”“喂——绿萼,且保护好王小姐,”杞人只好向后叫道,“待我回来——”
苍茫雪地里两行足迹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在渐浓渐重的黄昏薄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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