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吏部外郎 第四十四章 离别
四十四章离别
一年又一年过去,青春已不在,近来,她花在化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她在脸抹用珍珠、乳干、香草磨制成的粉,试着盖住眼睛和嘴巴周围的细纹;流社会的妇女流行把黄铅丹涂在额头,一些艺妓也纷纷仿效她们,以前她从不,自从身份变换后,她也偶尔点缀额头。
她开始用靛蓝色的槐蓝枝条描绘眼皮,一层似隐似现的眼影出现,然后,在脸颊点一颗美人痣。
她的眉毛是拔掉的,用从“胡客”那里买来的色笔,在额头高处画两道像蝴蝶翅膀的花纹;她的口红是用、土穿莲混合蜡,以及芳香水果花朵烧纸的灰制成;她用凤仙花提炼的汁液,加明矾做成的染料涂指甲。
最后,她还要在身涂各种香料,她的衣服用香甜的罗勒熏香,腰间垂挂着一只丝织香包,外面缀满小颗的真珠、钻石和宝玉,里头装了其他散香气的香草和花草。
一切准备就绪,她才会艳光四射地出来见人,而在化妆的时候,哪怕是她的夫君丁晋,也不允许在旁边观看。
当素姐走入花厅时,丁晋已等候多时,事实,他一大早就来到了染蓝小筑,但是他知道她的脾气,所以直到她一觉睡醒后,才让阿翘通报,然后便一边逗弄着两个孩子,一边耐心地等着她装扮。
“为什么不早叫醒我呢?你这人呵。”素姐半是埋怨,半是歉然地道。
丁晋笑道:“你睡觉一向很轻,夜里总是不踏实,不多睡会怎么行呢?”
“那边。那边怎么样?都收拾妥当了?”
素姐口中所称地“那边”就是丁府正宅。丁晋知道。自己虽给了她名份但一直拒绝将她纳入府中。在薛素洁地心中。留下了永远地疙瘩。她从来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提到和小板以及正宅有关地一切东西。
“恩。本来就没多少物事。再说郑旦和章管家也要留在长安。所以东西都留给他们了。”
看得出来薛素洁有些奇怪。虽然不愿多说和那个女人有关地事物。还是忍不住问道:“章渝和你家那个郑大公子为什么不跟着去襄阳城?”
丁晋想起永远不让人省心地郑旦。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又感觉头痛起来。苦笑道:“他说要留在长安城专心学业。以备来年大考。哎。但愿如此。他留下来。就得有人照顾于他。正好。我原本准备将章渝支给你差遣。现在让他也留下来。不仅可以照顾你们母子。也可以顺便帮我盯着点小旦。免得又到处惹是生非。”
这样地安排。丁晋可谓是用心良苦。薛素洁不愿意和自己去襄阳。但丁府下人中。既和这边熟悉又能派大用场地。想来想去。还真只有章渝那个贪吃地大胖子能担当此重任。
“你和孩子真的要留在长安吗?”
素姐脸显出一丝迟的神色,可是想了想,美目深情地看着丁晋,柔声道:“定哥和宜哥明年就要开童蒙,长安城名师众多,当能择其善而从,如果去了襄州,虽说你是一地使君,毕竟小地偏远,良师难求,到时候耽误了孩子学业,妾就罪该万死了。”
丁晋不再勉强,因为素姐说的话只是表面原因,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她离不开长安城富丽舒适的生活,再说她又是个爱好交际之人,勉强她去一个陌生地方重新建立朋圈子,丁晋于心不忍。
这就看出,最深层的原因,其实还是丁晋这方面的缘故,他一直觉得,虽然给了薛素洁名份,但并没有把她接入丁宅居住,这都是自己防患于未然地心病做樂,他觉得很愧对薛素洁。
想到这次一别,在外任职期间,除非特殊情况,恐怕每年只有年底回京述职的时候可以一聚,离别在即,丁晋心中很是伤感,摸着两个孩子地小脑袋,对薛素洁道:“除了章渝外,我还嘱托仲宣、李化光、刘年等一些朋关照于你。遇到什么难事,不要自行其事,可让章渝去办,如果他也办不了,他自会求助诸人,你不需多操心,只要照顾好咱们的儿子就行。”
素姐黯然点头,不一言,只是紧紧地盯着丁晋的脸,留恋地看着,丁晋又道:“你的身体也要多保重,吾让王御医开的药方,你要定期让阿翘去药铺抓了吃,我会隔一段时间写信给章渝和阿翘,如果你没有好好吃药,我一定回来把你抓到襄州问罪。”
两行泪水滑落,打湿了蓝色地眼影,在脸颊留下两道痕迹,素姐再也忍不住沉沉离别之情,猛地投入丁晋怀抱,哽咽道:“妾让你走……”
正在玩塔木的定哥和宜哥看着痛哭失声地母亲,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脆生生问道:“阿爹,娘亲怎么哭了啊?”
丁晋笑道:“你娘在和阿爹开玩笑,就像你们两个小家伙经常骗阿爹那样。”
“哦,原来娘也想要让阿爹给买好吃吃啊,咯咯……娘亲羞羞。”宜哥咯咯笑着。
定哥不同意弟弟的话,反驳道:“瞎说,定哥看娘亲一定是做错事了,就像定哥一样,假装哭给阿爹看,阿爹就不生气了。”
薛素洁被两个儿子的童言稚语逗笑了,白了丁晋一眼道:“娘是在笑呢,谁说娘哭了?别听你爹爹胡说,他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说笑了半天,素姐看外面天色已不早,于是吩咐阿翘让厨房备菜,丁晋拦道:“别准备多了,一会我还要出去。”
素姐顿时不满,笑容从脸消失,埋怨道:“后日你就要启程,今日难道就不能在这里陪陪孩子?”
丁晋抱歉道:“你也
这些天一些朋和同僚都在为我举行送别宴会,能推经尽量推了,可是今天是王湛盛情相邀,他刚从营州司马任调回长安,我怎么能够推辞?”
“好,你总有你地道理,再勉强也没意思,丁大人,你请便。”薛素洁气鼓鼓地返身回了内室,将门紧紧地关,两个孩子敲门都不理。
丁晋对阿翘示意道:“让定哥、宜哥先吃点东西,一会夫人消了气出来,再给她准备饭菜。”他熟知素姐的脾气,这顿气不作一两个时辰,肯定是消不了地。
阿翘将两个小家伙拉走,临出厅前,对丁晋娇嗔道:“大人,你就不能哄哄俺们小姐嘛?她最喜欢听你的,只要你哄一会,她一定很高兴。”
“知道了,你下去。”丁晋摆手让这个多嘴地丫头出去,阿翘同样气鼓鼓地返身就走,出了厅还重重地跺了两脚。
丁晋走到卧室门前,作势欲敲,犹豫半响,还是放弃了行动,只低声道:“阿姐,勿再生气,我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薛素洁在房中静静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泪水再一次流下来,素姐心中百感交集,但并没有生气地成分,她最喜欢听丁晋叫自己“阿姐”,可是,以后恐怕很少再能听到这样柔声地呼唤了。
她静静地仰躺在宽大舒适的床榻,目光游走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她在长安城住了将近20年,其中有十多年是在这里度过的,虽然,以前,她拥有一个宽大的套房,数个婢女,还有一只小狗当宠物,但她从来不觉得这里是她的家。因为她住的房子属于鸨母,她不过是个员工。
那时候,她曾试着找很多客人纳他为妾,甚至明媒正娶,将她安置在自己的住所,但是这种男人很少,因为她能看眼地,确实很少很少。
但是,丁晋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她有了自己地房子将鸨母的房子变成了属于自己的产业,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时,薛素洁才真正感觉到这里是自己地家。
她在这所房子里年华渐渐老去,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恐惧,她希望能跟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一起走过漫长地岁月,一年又一年,只是老天会不会让这份小小的心愿都不给满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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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海接到了一份神秘的“飞箭传”,这个传是跟随着一只短柄小箭共同落入他小院中的。
当时,胡三海正在院子中举石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习惯就是每天傍晚的时候,都要在院中锻炼下身体,练练棍棒武艺。
胡三海接到飞后,第一件事是迅速地冲到院门外,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这种恶作剧,结果他虽然行动很利索,但还是一无所获,可见这个射箭人地动作更为敏捷,而且早有准备。
摸着大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胡三海只得拆开信看内容,结果面写着:还想要玉念珠的话,明日一早,一个人到慈恩寺塔来。
空空儿?胡三海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了目标,那就是被他滥施好心而放跑地赵氏父女。可是,他们不是已经销声匿迹半年多了吗?自己还以为对方是被官府杀了“我来也”的事给吓跑了,怎么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
如果真是他们地话,那到底自己还抓不抓?
临到事头,胡三海又有些犹豫不决了,毕竟,赵小姑娘和他处得非常愉快,两人真有一种亲人的感觉,要真把小小年纪地她抓入暗无天日的大牢,等待她的那肯定就是无比悲惨的命运。
犹豫不决下,胡三海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赶到慈恩寺塔。当时寺门刚刚打开,慈恩塔门还着锁。
胡三海不禁有些怀,这次对方是不是又耍了自己,正虑间,那名叫小喜的女孩忽然从塔后转了出来,笑道:“多日不见,舅舅还是这么守信。我先在这里给你道个歉,次不是有意哄骗于你,而是事情突然有了变化,我只得和爹爹临时离开,现在,我就把念珠还给舅舅,就当是赔罪。”
胡三海看着小喜真诚的眼睛,不由自主便相信了对方的话,粗声道:“罢了,俺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只要把玉念珠还给潘将军,以后你们也再犯事,俺就当没见过你们。”
小喜抱拳,很熟练地行了个江湖礼节,笑道:“多谢舅舅。你等一会儿抬头看着塔顶,就会看到一切。”说完就像飞鸟一样迅速跑开了。
胡三海很吃惊她的敏捷动作,正寻找她的踪迹时,忽然慈恩塔三层的盘盖,小喜向他举手示意,然后就忽地带着念珠攀缘而下。
胡三海原还担心她摔着,直至下到眼前,才看到她的腰间系着一条极细的细线,看模样像极了大盗“我来也”的专用工具,正惊异间,只听小喜说:“这就可以把它还回去,不要跟人家提钱财的事,我知道潘将军的为人,如果拿了他的钱,定会被道的朋笑话。”
“潘江军是好人,你们不能偷,别的府邸你们也不要去,否则俺一定抓你们。”胡三海急忙提醒道。
小喜咬着嘴唇,似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半响才道:“你放心,我就要离开长安了,我要跟在他身边,永远都要看着他。”
说完这句让胡三海莫名其妙的话后,小喜迅速地攀缘回了塔顶,向他招了招手,闪身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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