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别说那么多了，赶快恢复伪装，西索来了。”

两人匆匆说了句话，唐霖听说西索靠近，不敢怠慢，立刻修补被孟?破坏的假礁石，又小心地?整光学幻影形成的“贴图”，最后将假礁石的外壳加厚和硬化，总之尽量接近真实。为了保险，他连气孔也封了，只保留了水下“蜡穴”内部的空气。而孟?也没闲着，他取出一支细小的卷轴之后，一直静等着唐霖忙活。见唐霖将一切布置好了，立刻将卷轴展开，咬破手指在上面按了个血印。卷轴上用深红色墨画成的魔法阵和一行行字符同时浮起在空中，然后碎成一片光尘，向四周扩散消失。

唐霖喘了口气，突然“听”到一个“运动的人体”毫无征兆地出来。孟?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一把抓住唐霖的手腕，然后进入了“绝”的状态。受他的牵引，唐霖周身的妖力竟也全部内敛，连体表的防御层也自然收回体内。

那个“人体”处于一种有点不安定的状态，他的动作时而与环境融为一体，时而又格外张扬。在唐霖的感知之中，这个人就是时而模糊时而清楚，像是信号不好一样。虽然有了黄头发的经验，明白念能力高手在进入“绝”后潜行的“动作”会与环境中的运动物质融合而瞒过“不动飞矢”，但整体的感觉依然让他感到十分的诡异。

两人在“绝”的状态下，连呼吸都压抑到最低程度，一动不动地静静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上面那个人似乎是腻了，转身向岛的内陆方向纵跃而去。

唐霖刚想说话，孟?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唐霖只好住口，两人又等了差不多一样长的时间，孟?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

唐霖知是安全了，这才松了口气，将水下洞穴与海面之间打通气道。

“你真的去抢了小杰的牌子啊？”唐霖问道。

孟?缓了口气，说：

“和原作有点不一样，不过我试着抢了一下。没想到还是惹西索生气了。”

“你还真敢啊……”唐霖哑然，“要是我的话，宁可去找三块一分的。”

“不试试的话，总是不甘心嘛。”孟?爽朗地笑道，“不过，有你帮忙的话，伪装方面是不用担心了。”

“这方面还有点自信啦。”唐霖点点头，“不过，那个法术是什么？应该也是隐身一类的吧？”

“向一个朋友买来的，可以用来降低整个环境中所有人的‘疑心’。因为受到影响的人连‘我该不会是受到法术影响了’的疑心都会下降，所以出奇地方便。”孟?将烧成白纸的卷轴随手拿给唐霖，“不过，越强的人，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小，所以要对付西索那种等级的，至少也要外表看起来完全没问题才行。”

“的确……就算用了光学幻影和蜡模，也只能达到‘看起来’的相似，这也没有办法。”

选择了这样半?子的能力，唐霖现在也有点后悔。他当时选择能力是完全冲着自保求生去的，但半途中却又转为追求武力和华丽。现在向更高层发展的话，似乎就有点吃力……或者说，有点“欠缺主题”的样子。

“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种地方，不能保证西索会不会再回来检查一次。”

因为孟?这样提醒，所以两人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聊天。

“这样说来，你完全放弃接下来的考试了？应该还有希望吧。”

“不太有。我的猎手是那个丽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可是比西索还要棘手的家伙。”

“也好，早点准备正事，别忘了我们之后的行动。”

唐霖点点头，却说：“行动能不能推后几天？我想休息一下。”

“本来就有一段休息和修行的自由时间的。”孟?笑道，“不过，猎人考试果然是让玩家也能感到累的？”

“并不全是。”唐霖叹道，“我只是觉得，我最近有些沉迷了。”

“这又不是网游。”孟?失笑。

“诶，领会精神。”唐霖摆摆手，“最近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好像完全忘了关于轮回啊主神啊之类的事情，一门心思地埋在打打杀杀里了。真是……难得我还自诩为‘懂得思考自己的生存意义’的理性派。”

“所以你想像现在这样缩在螺壳里？寄居蟹一样。”

孟?抬手敲了敲附近的蜡质外壳。不知为何，两人依然潜伏在水底。

“寄居蟹也不坏呀，很可爱嘛。”

“你认真的？”

“当然不是。”

孟寮叹了口气：“沉迷在打打杀杀里也没什么不好。主神和轮回的事情要上线去烦恼就好了。你以前是哪队的？”

“银钥。听过吗？”

“啊啊，原来如此。”孟寮恍然大悟，“那就难怪了。”

唐林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来举个例子。如果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可以完全以从前的样子回到你的现实世界，把从诸神那里买来的全还回去，从此该干嘛干嘛，你愿意吗”

“不要。”

“回答的太快了吧？我还没说完呢。”孟寮失笑，“当然，一般人都会选择留下，虽然死亡率比自己的现实要高一点。不过，如果让你现在就这么回去，带着一切，但再也不来，你干吗？”

唐霖犹豫了一下：“头两个任务时，我听你这么问，大概会说要回去吧。不过现在…”

他摇了摇头。

孟寮说：“也对，现在这样象起点小说一样又玄幻又刺激的生活可不多见。那我再问你，刚才的问题去问别的玩家，有多少任会选择‘回去’呢？”

“虽然…不过总有人甘于平淡吧，大概有个几分之一？”

“错了，一个也没有。”

“完全没有吗？”

“基本上吧，有个别人说要回去，不过基本上是快死的人和准新人，不算数的。”

唐霖沉吟起来。他有好久没想过这类问题了。听到“一个也没有”的答案，虽然吃惊，但出乎意料地觉得“就应该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唐霖想了一会，说出自己也觉得简单得出乎意料的答案：“主神就是这么选人的？”

“我们有更好的说法。”“孟寮笑笑，严肃地说：“每个人都是自己明确地选择进入轮回游戏的。”

“明确地选择是指进入之前？”

“是的，在自己未能察觉的情况下，面对主神表达出了自己的选择。”孟寮停顿了一下，“至少，我们‘天梯尽头’一脉，都是这么被上线告知的。”

天梯尽头，站在轮回游戏的小队金字塔最上层的五支一等队之一，轮回游戏最初的玩家。如果说这就是他们的“主张”的话，总觉得有微妙的说服力。

“这么说来……首五队每一队都有自己对于主神的看法吗？”

“应该说是对主神、轮回游戏和无限世界这一切，以及作为玩家的自己应该如何对待的统一认知吧。”孟?点头，“比如‘天梯尽头’一脉认为玩家之所以是玩家，是与主神互相选择的结果，并在这个基础上推定主神的真相。‘乐园’将主神视为真正的神，而‘格式化’则将无限轮回本身视为重塑自我的途径，却很少表达对主神的看法。至于‘无限’和‘碧游天门’，就完全让外人搞不清楚了。”

“碧游天门是不清楚的啊……”唐霖叹了口气。

“虽然对着你这个正统的‘碧游天门一脉’这么说话有点奇怪……据说碧游天门的宗旨就是完全让下线的人自己去思考。所以这一脉每支队伍的想法可能都不一样。”

唐霖点点头。何止每支队，大概银钥队的最初四人各自的看法也都不一样吧。与其他队伍那种培养得力部下的方针不同，碧游天门对待下线的方针倒像是放养主义育儿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与其他队伍的明显区别。

不过话说回话，首五团的其他几支队伍之间应该也有同样大的区别，只是不会让第四层的下线觉得这么明显吧。

“总觉得这很奇妙呐。”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奉行那样的方针的碧游天门一脉，居然是纯由中国人组成……总觉得有哪里可以吐槽的样子。”

“那种拉仇恨的话就别说出来了。”唐霖无力地说。

“行了，和你聊天就到这里吧。西索那边应该冷静下来了，之后我只要在岛上躲着就可以了。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孟?说。

“约定的那件事？是没问题，不过不能留出几天来修行一下吗？”

“六十天的前二十天用来修行。时间很充裕吧。”孟?笑笑，直起身。水下空间本就低矮，他站起来时头就碰到了穹顶。

唐霖活动了一下身子，又单盘坐好，一手按住蜡屋的“地板”，才回答：“是不错。不过，究竟是要干什么？”

“透露一点也没关系。”孟?敲了敲蜡制的天花板，低头说：“你猜，是什么东西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但在这个世界十分有价值，有很多个，而且可以很方便地用来煽动主角组的成员？”

唐霖低头想了想，抬头问：“你是说火……”

“考试结束后第二十一天，多雷港码头见。”孟?打断了唐霖的话，一拳打穿了天花板。虽然天花板的大部分露在水面以上，但破洞延及的部分接触了水平面，结果海水淅沥沥地变成一小股流了下来。

孟?就这么飞身纵了出去。

“靠，来这手！”唐霖低骂一句，起意将蜡室封死。动作稍慢，海浪已从破洞处涌了进来，让他的身体阵阵发软。结果，手忙脚乱地将破洞封好之后，他已经有半身浸在水里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当然是很难活动，只有借助妖力才能行动。不过唐霖也并不介意的样子，只是维持着身体无法动弹的状态思考着关于“修行”的事。

要强化自己的妖力，只要使用食采术，不停地吃下富有强大“法力”的食料就可以了。不过，在猎人世界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魔兽们，拥有念能力的人类是没有办法当作“食物”的。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上，符合唐霖的“胃口”的不过是“念”这种东西，然而，只要收回念力的话，无论是具体化系的念之道具也好，放出系造出的气团也好，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有“念能力者死后能力有可能以无法解除的形式固定下来”这种说法，但这不过是针对酷拉彼卡这样以近乎诅咒的执念来驱动能力的极少数份子罢了。要想在猎人世界大量敛集妖力，就需要在那些聚集起来的气消失之前能把它们吃掉的方法。

对于唐霖来说这是个些许困难的任务。要想用这种方法修行，就必须使用食采法。不过，那毕竟是一种法术，而且是繁琐纠结、类似于仪式一样的那种。每进行一次“食补”，平均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这可不是能在战斗中使用、或者让战败者慢慢等得起的时间。

在唐霖思考的这几天里，丽萨来了一次。唐霖依言把自己的号码牌交给了她。丽萨看起来十分?惨，她的手断了一只，用不知哪个科幻故事里的电子生化绷带接着，还没长好，身上到处都是正在愈合的伤口，比基尼盔甲的上衣的绳子也有两处断了之后再绑回去的结。虽然如此，唐霖也没打算对抗她，因为那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之后不久，唐霖就投牌认负，离开了猎人考试。

当务之急是改造食补法，让它能够在战斗中快速生效。

这是很困难的。法术是一种知识，而归根到底，是一种解读和分析世界的方法。至于法术效果，只是在了解了分析结果之后，使用能量对世界运行的过程贯以自己意志的干涉罢了。换而言之，初学者想要修改一条法术，是非常困难的。

但并不是说没有偷步的方法可以用。就好像，要发现一条数学定理，是非常困难的。但根据定理总结出公式来对付数学问题就不那么难。而根据公式总结出几条一般式，用来应付考卷上的常见题型，这一点不但中学老师会教，学生自己也能做到。而唐霖要做的就是这样的探索。

十五天之后。

从坎贝尔森林公园出发、绕开失美乐湿地、通往萨巴城的大路上，有一个小镇。唯一的旅馆里住进了一个客人。那是个身材矮小的黑发年轻人，没有左臂，背后斜背着一把黑伞。虽然看上去很干净，但他身无分文，住店的钱是以“替老板狩猎食材”的形式来支付的。除了住宿之外，他还详细地打听了一路上山匪、盗贼盘距的地盘。

十天后。从坎贝尔森林公园到多雷港，接连传出有**人物和盗贼被人干掉的消息。据称，都是一个矮小的独臂人所为，那个人仅以一把黑伞作为武器，发射十分特殊的飞行道具。

“狼王”诺古尔，“无影枪”巴雷，“食尸鬼大统领”查牙，“苍炎之血”笑龙，“狮子咆啸”岩头。这就是被干掉的五个人的名字。那个独臂人小心翼翼地挑选路线，避开不值得一战的弱者和惹不起的硬点子，巧妙地挑选实力相当、帮手不多的人作为对手。五人中，只有“狼王”诺古尔名列通缉榜上，排位在C级。其他四人的实力与他也差不多。

一般人只将这件事当作一件偶有发生的奇谈。而在一个小部份人组成的圈子……所谓“念能力者”的世界里，则流传着一个让人不安的传言。据说这五人虽没有死，但他们的“念能力”被那个独臂人击破了。“狼王”诺古尔是在他所控制的头狼被杀的瞬间突然失去了对头狼体内自己的“气印”的控制，而巴雷的无影枪、查牙的念兽、笑龙的灼热之气和岩头的重压气弹，都是在战斗的中途，因故分心的刹那就被破解。那之后，少则一天，多则三五天，他们的念能力处于不稳定和难以使用的状态。

这个能够在战斗中快速使用能力的除念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然而，在即将进入多雷港的时候，这个人突然消失了。那个“矮小、黑发、背着一把黑伞的独臂黄种人”从所有注意者的视野中消失了身影。

而在这个时间，唐霖正安逸地躺在多雷港一家普通旅馆四楼房间的床上。他现在是一个瘦高、红发、四肢完整的青年人（虽然左臂因为旧伤而不灵活）。通过孟?留下来的线索，他从投币式寄物柜中找到了一台用来联络的手机，是雷欧力推荐过的金甲虫七型。唐霖把内置在腕表内的小型电脑使用主神特供万能数据线接入手机，用投影功能看电视。路上他赚了一点钱，于是在书店里买了猎人语的入门书藉和字典，正想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多认几个字。

正看着一部主角是黄色皮肤形态夸张小人儿的爆笑动画片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唐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手机内唯一一个存进电话薄的号码，孟?。他接起电话。

“情况有变。有新玩家加入，粉红豹被他们拐走了。”

“……啥？”

“我是说，有后续玩家进入猎人世界。对方好像怀有敌意。”

“……明白了，现在的计划？”

“你留在原地不要动，我这就去找你。”

电话中有一阵杂音传来，然后孟?就收了线。唐霖叹口气，关了电视，盘腿坐好。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原型，将意识提升到准天人境界的最高程度，他从体表放射出无数像蜘蛛丝一样纤细的触觉线，四面八方地布满房间，然后从门缝里伸了出去。

这是之前他在与某个使用超越灵魂的灭却师战斗时悟出来的招式，经过一番练习之后，这已经成了他独有的“圆”。虽然与用“气”进行无所不在的探查的真正的“圆”相比还差着不少，但结合飞矢不动的听力，勉强也可追上。

就这么坐了一会，唐霖突然抬手，在门口展开一道内嵌硬化触觉线的高硬蜡墙。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极高频率的“啪啪”声，就像是一串气球连续爆碎的音量。木门和蜡墙几首被同时贯穿。

唐霖立刻张开千面怪杰。但晚了一步，他身上已多出几个小洞。

唐霖吃了一惊。他分明感觉出来对方并未带着突击步枪一类的长型火器，而他的蜡墙加入触觉线之后，应该足以抵挡一般突击步枪的射击。然而现在攻来的这种子弹十分奇特，比一般小口径步枪的弹头还要小一半左右，穿透力极强，射入物体和人体之后几乎不会翻滚。正因如此，才能射穿两道屏障，将屋内的唐霖射伤，但幸好因为这样，伤口并不大，很好恢复。

等门外的人一脚将门踢开，唐霖已将伤治好。将手一挥，蜡墙中的触觉线绞成长针，向门外的人飞射过去。他本人连战果也不看，一头撞出窗外消失。

咻咻几声，射出门外的飞针又被倒掷了回来。然后门外的人才推开蜡墙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中等个儿、偏瘦、漂亮但身材朴素的女人。她在室内扫视一圈之后，从腰间的小包中掏出一枚带有液晶屏定时器的手雷，随手设定时间之后，在手上拿了两秒，向窗外扔去。

轰！手雷在刚出窗外的瞬间立刻爆炸。已被撞坏的窗子这下彻底变成碎片，在冲击波中溅回室内。

“唐霖先生，乙霸罗我罗苦连合向你宣战。”

那女人带着些许兴奋这么说着，然后三步跨过整个房间，也从窗子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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