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玉领军前往宜阳解救被围多时的张英，而永历则留守于洛阳，此时的洛阳城，经过廖文希的数月经营，城防设置的非常不错，易守难攻，故此清军只敢留在数十里外的孟津，却不敢贸然来攻打洛阳。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永历却一刻不得闲，忙得不可开交，并不是在忙于军务，而是因为河南巡抚张英此刻被围在宜阳，难以视事，所以如今的河南政务只能由各地官府送到洛阳，交给大明皇帝圣裁，也就是只能由永历自己来处理。

永历虽然做了多年的皇上，对处理政务，也算是有些经验，不过他这个皇上，身边有黄宗羲、郎廷佐等内阁大学士协助，他只是在已经审好的奏折上边画一个圈而已。

可是自己如今成了河南的“临时巡抚”，需要批阅各地呈上来的各类奏折，虽说有廖文希和洛阳知府江连在旁帮忙，仍然忙得焦头烂额。

这一天，永历批了大半天的奏折，已是汗流浃背，不得不将外袍脱下来，只着内衣，就连朝靴也蹬飞了，为的就是凉爽。

永历对身边的侍卫说道：“你去想办法弄些解渴的东西，比如哇凉哇凉的凉水就行，朕快热死了！”

侍卫点头应“是”，而后转身离开，出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什么东西可以解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喝过的“酸梅汤”。不过这东西在河南可不好弄，因为河南没有杨梅，何来“酸梅汤”？

杨梅没有，可以用山楂来代替，如果将山楂熬成汤，再放入井底，让井底的凉气镇上一段时间，等再拿上来，就是冰凉可口、甜中带酸的“山楂汤”了。

这个侍卫赶紧带着人出去寻找山楂，可是洛阳城内连一颗山楂树都没有，那里来的山楂？这可又难坏了侍卫们，难道只能回去到水井里打一桶凉水去给万岁爷解渴？

最后有人出主意，洛阳城里没有山楂树，可不等于全城都没有，山楂也是一味中药材，药店里肯定有的卖。

于是这群侍卫浩浩荡荡奔向大街，真的在一家药店里找到了“山楂干”，然后付钱买了两斤，带回去后，交给后厨，熬了一大锅“山楂汤”，再灌到瓶子里，用绳子系好，沉入水井中。

待到两个多时辰过后，将瓶子提上来，一瓶冰凉可口的“山楂汤”便好了。可是当侍卫提着瓶子给永历送去的时候，刚走到门前，就听到里边传来一声暴喝，吓得侍卫差点将手里的瓶子扔掉。就听到里边万岁爷龙颜大怒，不知在训斥谁。

“你是干什么吃的？锦衣卫里边竟然出了内奸，你却不知道？要你这个指挥使干嘛？朕看还是把你剁碎了喂狗的比较干净！”

“臣罪该万死，在陛下治罪之前，臣还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让臣去把内奸抓出来，然后臣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死！”

侍卫听到这里，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张迪来洛阳了。前些日子锦衣卫的暗探在苏北和山东损失惨重，几十个探子被清廷抓捕杀害，而事先锦衣卫却没有一点察觉，这只能说明锦衣卫内部出了奸细，不然清廷怎么会知道“联络暗号”，将探子们一网打尽。

屋内只有两人，张迪跪在地上，额头处鲜血直流，却不敢去擦拭，这是刚才磕头的时候太过用力造成的，而永历则站在他面前，眼珠子通红，如斗牛一般喘着粗气。

永历指着张迪问道道：“那你现在有什么眉目了吗？”。

张迪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吐出几个字，说道：“有点，但是臣拿不住！”

“拿不准，也要拿，你是干什么吃的？朕将锦衣卫交给你，难道你忘记以前你落魄的时候了吗？”。永历喝问道。

“嗯，臣不敢忘！”张迪咬着牙说道，接着他又说道：“陛下，臣认为这次山东锦衣卫被清军一网成擒，除了锦衣卫内部有内奸外，还有江湖人士的参与！”

“嗯？你把知道的，和你自己的猜测都说给朕听听！”永历说道。

“好的，陛下您知道，锦衣卫如今一共有南五所、北三所，分别是南直隶、两广、云贵、湖广、四川等南五所，还有中原、西北、北直隶等三所，所用的都是经过陛下和内阁大臣考核过的人，还是比较信得过。”张迪说道。

“既然都信得过，为什么还是出事了？”永历逼问道。

“陛下，我怀疑一人，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故不敢妄言！”张迪答道。

“说！”永历厉声道。

“好的”张迪咽了口吐沫，然后继续说道：“陛下可曾记得当年在杭州，法场救人的事？”

永历点点头，说道：“朕怎能忘记，不过这和内奸有什么关系？”

张迪眼珠转了一下，说道：“当时协助陛下救人的，除了臣之外，还有三人，其中一个叫做陆建山的，陛下可曾还有印象？”

“别跟朕打哑谜，直接说！”永历不悦地说道。

“好的，陛下，如今陆建山是锦衣卫中原所的千户，与我也算是好友，但是自从臣与他成为上下级之后，便疏远了，平时他也算是勤勉，将中原卫所搭理的很好。”

“嗯？这个陆建山，朕知道，按理说，他管不到山东吧？”永历插话道。

“是的，可是他的义兄弟古平却是苏北锦衣卫的百户，古平就是那个杭州大牢的牢头，后来也跟随陆建山加入了锦衣卫，因功升为百户，两人时常有来往，臣这次来河南，先到的是徐州，因为山东锦衣卫的事，臣准备召见古平问询，可是古平却失踪了！”张迪如此说道。

“古平？失踪了？”永历惊奇地说道。

张迪连忙点头，说道：“是的，陛下，古平在一个月前，山东锦衣卫探子被清廷清剿的时候，古平就失去了踪影，开始的时候，臣以为古平遇难了，可是臣却从南直隶锦衣卫探子那里得知，有一个长的与古平很相像的人在北京出现过！”

永历一听，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连忙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山东锦衣卫的联络暗号，是被古平泄露出去的？”

张迪点点头。

“可是这跟陆建山有什么关系？”永历还是有疑问。

“所以臣只是怀疑，不敢乱说，毕竟古平身在何处，现在臣还不知道，就算他暗中投靠了满清，他在北京，臣也是鞭长莫及，没办法抓来问话。只是臣以为，古平与陆建山是义兄弟，他们二人平素来往密切，而且陆建山就在河南，也只有陆建山能够接触到山东锦衣卫的联络暗号，古平是没有权限接触这些的，所以——”

张迪说到这里，不说了。

永历低头想了想，然后沉吟道：“山东锦衣卫卫所归北直隶锦衣卫统辖，古平是苏北锦衣卫百户，他确实是接触不到山东锦衣卫的联络暗号，不过陆建山是中原锦衣卫千户，为了联络方便，他与北直隶锦衣卫的接触比较频繁，有可能知道山东锦衣卫的联络暗号，所以他将这个暗号告诉了古平，再由古平出卖给清廷，是这样吗？”。

张迪连连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古平失踪，与山东锦衣卫被清剿，两件事之间，肯定有所联系，还有一点，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怎么还吞吞吐吐的？现在战局糜烂，我们已经非常不利，内奸要是不除，以后这仗还怎么打？”永历质问道。

“好的，当初陆建山加入锦衣卫，可是廖大人推荐的——”张迪声音越来越小。

“嗯？廖文希？”永历奇道。

“是！”张迪点头道。

“难道廖文希是清廷的奸细吗？这可能吗？”。永历彻底糊涂了。

其实永历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别人都可能是清廷的奸细，但廖文希却不可能，因为当初在井冈山的时候，廖文希完全可以出卖自己，换取功名利禄，可是他并没有，而是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夺回了江南半壁江山。虽然此人阴毒，而且朝中的一些事情也与他不清不楚，可是要说到他是清廷的内奸，确实不太可能，况且自己对他也不薄，如今廖文希可是正经的二品大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何必出卖大明，去做清廷的走狗呢？

永历甚至想道：难道是因为河南之战失利，廖文希怕担责，暗通清廷，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时，张迪说道：“臣昔年与廖大人也是好友，臣就是由他推荐给皇上的，可是臣不敢因公废私，清廷此次南下，事事占得先机，就说河南吧，臣听说王辅臣率领两万骑兵千里转进，由豫西杀入明军腹背，可是明军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中原锦衣卫眼线遍布河南，难道他们就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吗？”。

永历听后，点头道：“嗯，说得有理，朕倒是疏忽了，第四军团被王辅臣牵着鼻子走，就连刘体纯都被围困在潼关，这里边肯定有文章啊！”

说完之后，永历走了几步，忽然转头对张迪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锦衣卫内部出了问题，你这次来河南，朕要你将事情都查清楚，否则内奸不除，朕拿你是问！”

张迪赶紧躬身道：“臣遵旨！”

永历也不想逼得太急，张迪还是比较信得过，出了这些事情，除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张迪有失察之责，难道自己就没有责任吗？

于是永历继续说道：“朕来洛阳以后，就见过陆建山一面，你去想办法将他抓起来，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不要让廖文希知道，然后严加拷问，一定要将内情拷问出来，明白了吗？”。

张迪点头道：“请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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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中原大战(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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