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雁
东海之隅,有仙山一座,名曰孤雁。孤雁山高数千丈有余,其山顶终年云雾缭绕,不能见其真容,且其山势奇险陡峻,山中多猛禽巨兽,故此地一直人烟极为稀少。
但就在孤雁山顶峰的层层云雾之内,却赫然立着一座青砖灰瓦的世外宫观。
这一日,晴空万里,天气甚好。孤雁山内,平静如往日。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在这寂静的深山中荡漾开来,更显此山之幽静神秘。
忽闻一声悠远低沉的钟声从孤雁山主峰青雾峰传来,这钟声虽然低沉,但雄浑得很,且余劲甚足,恰似绕梁三日一般,在这孤雁山间久久回荡不散。
许久之后,这第一声钟声才缓缓消散于山间。
这第一声钟声刚一消散,那第二声钟声已然从青雾峰接踵而来。霎时间整个孤雁山又是钟声回响,久久不绝。
待三声钟响过后,只见千余亮光从孤雁山四周其他各个峰头以及山间闪过,在那晴空之中划过一道光线,直达主峰。仔细一瞧,竟是千余道家模样的人,皆御起各自法宝,急速飞往主峰。放眼一瞧,竟像一朵巨大的烟花在那孤雁山上骤然收缩起来,煞是壮观好看。
仔细瞧去,那青雾峰敲钟之人,正是宫观中的两个小道士,俩人一高一矮。
敲完钟后,高个小道士快步走下台阶,朝大殿走去。那矮个小道士见此,赶紧追上前去,说道:“师兄,为何只敲三下?我还觉得不过瘾咧!”
那高个小道士虽未缓步,但依旧微微侧首,瞄了小道士一眼,道:“师弟,别贪玩了,这是本门的紧急召集令,没有大事不会随便使的。看来掌门一定是有要事要讲,切莫耽误了。再要是惹得师父生气,我可是都保不了你的。”
说罢,高个子小道士拉着自己师弟挤入人流之中,一齐赶往大殿。
此时,大殿里已经聚集千余人,皆道家打扮,只有最前端上座两旁的十余人为俗家打扮。
上座为首的,想必便是本门掌门。此人虽发须皆白,但面色温润,气色甚好,道骨仙风,且双目清澈光亮,俨然一副得道高人模样,全然没有龙钟之态。
此人见本门弟子均已到齐,便徐徐起身,道:“今日,召集我派弟子到此,是为要事。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北方地极,有阵阵紫金之气翻腾,似有圣物临世。所以此次召集各位前来,便是去那极北之地寻那一件圣物。”
一旁花白头发老者听后,赶忙说道:“掌门师兄,这圣物临世之事,恐怕其他各大门派均已知晓罢。”
白发老者微微颔首,道:“这便是此事之难处,若是只我一人知晓,便只可派几名放心弟子前去便可。但圣物之事,怕是会惹来各大门派竞相争抢,到时候不免要大动干戈。况且,据我估计,魔教等人也不会轻易坐视不理,到时候混战一场不可避免。”
那花白头发老者听后,说道:“那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白发老者徐徐说道:“此圣物非同一般,我少阳派是非取不可的。此次远渡玄洲寻宝,将由我与师弟共同领队,率全派精锐前往。”
那花白头发老者听后,微微皱眉,说道:“掌门师兄,怕是有所不妥。”
白发老者道:“有何不妥?”
那花白头发老者接着说道:“此去玄洲,没有十日八日,怕是很难回来。到时候,青雾峰空无人手,怕遭小人偷袭。”
白发老者依旧是微微颔首,道:“师弟的担心不无道理。北宫之人无有一日,不曾窥探着青雾峰,此去时日较久,内防空虚,北宫之人若是此时进犯,倒也容易得手。但师弟你要知晓,他北宫之人亦是惦记着那临世圣物,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料他北宫之人也不会在此时动手。”
那花白头发老者依旧是眉头微皱,说道:“倘若他们一意孤行,那又如何是好?”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道:“师弟还是疑心太重了,这一点我亦是有所准备。昨晚我已布下混元六御阵,并且留下了几样厉害法宝,有此保障,我等便可安心寻宝了。”
听了此话,那花白头发老者这才放下心来,微微点头。
于此,白发老者接着说道:“若无他事,你们便可先行退下,一炷香后准时出发。”说罢,那白发老者顿了顿,望着一旁俗家打扮的弟子说道:“你们几位上前来,我有要事嘱托。”
那位十余名弟子听了此话,赶紧聚上前来行礼,齐声道:“师父,有何吩咐?”
那老者矮身坐回木椅,道:“你们这十一位弟子,是我与师弟的得意门生,亦是我少阳派之精锐中的精锐。此去玄洲,定是苦战连连。想来,你们十一人中,有半数多人未曾经历过真正的大战,所以我也不免为你们担心得很。我的本意是不想让你们全部去的,我亦是做好了牺牲一部分弟子的打算。但时至今日,为顾全大局,只有让你们一齐去了。”
那老者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你们要切记,万不可行匹夫之勇,无论何事,千万要三思而行,即使抢不到那圣物,也不可强行拼抢,此事关系本门之前途发展,你们可要牢记了。”
众弟子听了这话,一齐答道:“谨遵掌门教诲。”
那老者微微颔首,道:“青松,你带两名师弟前去丹房备药,其余弟子可以散去了。”话刚说完,这老者便对其中一名身穿青衣弟子使了个眼色。
说罢,最年长的那位弟子领命,便带着其他两名弟子直奔丹房去了。剩余弟子也皆准备转身离去。
那白发老者见众人离去,便也起身回房。未有多久,便听得有人敲门,那白发老者说道:“进。”而后便看见一个少年开门迈步进来。这位少年,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穿一身淡青色棉布衣,腰间系了一根白布腰带,一片拇指大小的茶色石佩自腰间垂下,一小缕红穗儿随着他的脚步来回轻摆。
少年见了那老者,赶紧行礼,道:“师父叫我来有何事?”
原来刚才在大殿里说话时分,那老者对着少年所使的眼色,便是让他在散后来掌门此处。
那老者说道:“一剑,你拜入我少阳门下已经有十四年零九个月了吧。”
那少年说道:“师父记性甚好,不差分毫。”
那老者点点头,道:“你算是为师亲传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亦是天分悟性最好的一个。说来,此次寻宝,我是不想带你去的,但恐怕我那师弟会有些想法,所以便也只有带上你了。”
那少年说道:“师父,此事无需多虑,况且,有这么好一个机会能去历练一番,我岂能错过。”
那老者微笑道:“你当真是涉世未深,不知其中凶险。中原这些个门派,表面上都和和气气,貌似一家,实则暗地里处处勾心斗角,狠下黑手。你大师兄以前被人暗算,你又不是不知晓,况且,你本善良,又少防范戒心,万一真打起来,不免你要吃亏啊。”
那少年深知自己师父之意,便赶紧说道:“师父不必担心,倘若真打起来,我同师兄们一道便是,若遇危急情况,便以全力自保。”
那老者点点头,道:“你本无贪性,也不争强好胜,这一点与我是极像,你不去招惹别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说着,那老者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枚丹药,说道:“这个你好生收着,危急时服下,可救你于生死之间。”说罢,将那枚丹药递给那少年。
那少年将丹药握在手心,只觉隐隐有一丝暖意,自手心传向心头,进而散至全身。于此,那少年不禁微微一怔:自己在古籍里曾见过这等丹药,是我派掌门独享的无上丹药,既可大大提高其自身修为,亦是有起死回生之效。此丹药药方极难配置,除药材珍稀之外,还要将炼丹者的真气注入其中,遂每任掌门穷其一生之力,也只炼得数十枚丹药。
那少年见此,赶紧将手中丹药递了回去,道:“师父,这万万不可。”
那老者依旧是微微笑道:“一剑,我实话跟你讲了吧,为师大限将至,虽能再拖个数载,但终究是苟延残喘,这丹药我亦是用不着了。少阳派的担子,还是要托付在你身上。”说完,那老者在那少年头顶轻轻抚了抚。
那少年听后,不仅惊讶万分,更是心痛万分,久久不知说些什么。
那老者见此,赶紧说道:“一剑,你别担心,我仙逝之后,你师叔会尽全力辅佐你治理本门。只是你要记着一点,一定要好好地从玄洲回来!”说罢,将丹药重新塞给那少年。
那少年听了此话,便赶紧在给那老者磕了几个响头。
那老者见事已说清,便微微扬手说道:“一剑,你先去吧。今日之话,你暂且先记着便好,也不必多想。”说罢,那少年便谢过了自己师父,随后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