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忠发的性格比较老实本分，要论平常，向忠发没准就不敢答话，但今天向忠发喝酒壮胆，心想既然已经这样了，也豁出去了：”王猛，是我说的，你能怎么样！“
王猛冷笑说：”哎呀，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管计划生育的向副主任，向副主任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天天都跟在周书记后面，跟哈巴狗一样，是不是今天避孕药吃多了！“

向忠发既然豁出去，也管不了那么多，怒道：”王猛，老子吃避孕药，也比你们这些王八蛋天天吃喝嫖赌强。“

王猛冷笑着说：”吃喝嫖赌能轮得上你？你这样的老狗，给周书记看家周书记都嫌你不会叫！“

任平生站起来，忽然间脸上带着微笑对王猛说：“老向，王猛说的对，你根本就不会叫，你看人家王老板，叫的多好！”

王猛起身就要上，鲁雄站起来铁塔样站起身挡了一下，他身材壮硕，王猛一看心里有点害怕，不由的倒退了两步。

王猛冲任平生骂道：“你个小杂种！你敢骂老子，信不信老子今天让你走不出这个店！”

向忠发说：“你敢！当着鲁乡长的面，你王猛敢怎么样？”

王猛没敢动手，不屑地说道：“乡长了不起吗？我早就知道他是鲁乡长，乡长又怎么样？老子才不管他乡长不乡长，干山的地盘周哥说了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乡长？老子早知道了！老子故意卖高价，乡长连个屁也不敢放，顶个鸟用！”

鲁雄再也忍不住，伸手就往王猛的脸上打去，王猛赶紧往后闪身，鲁雄的胳膊让任平生抓住了，任平生心想自己动手可以，如果鲁雄动手就被动了，他站了出来，冷笑道：“果然是条好狗，还会帮主人欺负人……”

“去你妈的小逼样，你才长了几根毛！”王猛骂道，他见对方三个人都动了真火，打起来肯定没自己好果子，转而坏笑道：“想用激将法让我先动手，作梦吧！爷爷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不懂？你们等着吧，连你乡长都算上，有一个周哥收拾一个！”

王猛说完，见鲁雄动了震怒，心道不好赶忙跑出了小饭店，回到了自己的店里。这个小店的老板娘担心地说：“大哥，你们赶紧走吧，他们那帮人我可惹不起，要是在我的店里打起来，我就不用做买卖了。”

向忠发说：“咱们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任平生要算账，鲁雄不让，心想吃饭总不能让小弟结帐，那还做什么大哥，向忠发主动算了帐，他跟老板娘认识，还可以算便宜点。三人走出饭店，远处传来王猛得意的笑声，在他看来，这三个人怕了他和他的后台，连饭也不敢吃，所以灰溜溜的逃掉了。

任平生本来对这个周书记的印象一般，并没有这么坏，但看着这位周书记的狗腿子，他的为人已经可见一斑了，心想，我本来不想抛饵，你却非要跑来咬，那咱们就斗斗看吧！

两天过后，星期六的上午，干山乡二中的暖气工程开始了，从外面来了两辆蓝色的一三零，前面是单排座，后面是一个长长的车厢，两辆车里面都拉了些铸铁暖气片，还有一个小型的水暖锅炉，任平生也在人群中看了看，样子好像还过得去，不过有一种油漆的味道。围观的学生见要安装暖气，一个个很高兴的围观着看新鲜，唯有任平生感到的担心。

为了安装暖气，学校放假两天，加上星期天就是三天，学校无关的人员都回家，只剩下教务处几个人带着几个男老师帮忙，吴校长让任平生留下帮忙，任平生借口家里有事，要回六井。其实，他转道去县委，他去团委见了一下费英，问了下捐款的情况，费英工作很拖拉，说党委已经批准，正准备在各乡镇团支部宣传，任平生心想正合适。

他离开县政府，来到县邮政局，给上海的江蓠清打了个长途，江蓠清接到任平生的电话，兴奋的都不会说话了，问任平生是不是应该卖掉那批线材，任平生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说再等等看。江蓠清现在晚上做梦，能梦见天女散花，就盼着任平生把线材卖掉拿到佣金。放口袋里的才是钱，现在钢材期货市场的价格那么高，万一跌回来，那可就赔大了。

江蓠清试着劝说了一下任平生，讲了一下风险，任平生不为所动，坚持要再等等，江蓠清无可奈何，看着期货市场的行情，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那心情又酸又甜，跟糖醋鱼差不多。任平生暗暗一算，大概放寒假的时候，应该出手，于是心里就定了计划。给于洋打了个传呼，拿到了委托于洋办好的港澳通行证。

一切准备妥当，任平生给田丽打电话，说自己来县城了，在中心市场这里，这个中心市场不大，是云阳县最繁华的地带，有农贸市场、商场，上一次任平生买彩票就是在这。田丽当然喜欢，正好是星期六，她请了假，喜滋滋的骑车到中心市场来找任平生。

任平生和田丽在百货大楼门口见面，两人一起逛了逛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陪着田丽看看衣服，田丽看中了一条长长的到膝盖的红色毛衣，说很多时装杂志里都有。可任平生想买的时候，田丽又坚决不让，说太贵了。

任平生夸奖田丽说：“不错，是个持家的好媳妇。”

两人在百货大楼走着走着，手碰手，肩碰着肩，百货大楼人也多，来来往往的不时把二人挤到一起，有时候简直都能贴到山上，任平生甚至闻见了田丽淡淡的体香。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任平生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了田丽的白皙的小手，田丽象征性的挣脱一下，再就顺其自然了。

恋爱中就是这样，第一步走出去，以后就容易了，万事开头难吗。两个人边走边看，有时候，别人会从两人的中间挤过去，两人重新在一起后，田丽自然而然的抓着任平生的胳膊，等到出了百货大楼门口，田丽的胳膊已经顺理成章的粘在任平生的左臂上拿不下来了。

两人就这样走啊走，逛啊逛，聊啊聊，从大商场到小吃店，整整玩到了下午，爱情的滋味让任平生这个“过来人”五味杂陈，而田丽的脸蛋红红的，明显是陶醉在爱情之中。

下午四五点钟，两人都有点累，尤其是任平生，陪女人逛街是最累的事，相当多的男人忍受不了走走停停，漫无目的的游荡，浑不知女人的眼睛在各种花花绿绿的衣服上移不开呢。走着走着，任平生领着田丽离开了市场中心，往市场的边上走，田丽问任平生去哪儿？任平生只是说有点事情，让田丽只看别说话。

在中心市场的北面的一个角落里，停放着几十辆一三零货车或者三轮农用车，这里是云阳县自然形成的一个租车市场，想叫出租车到处都是，想要租货车，必须要到这里来。任平生告诉田丽，只点头，别说话，田丽不知道什么事，但跟着任平生，当然是走到哪里都愿意，何况还有点好奇，想看看任平生干什么。

田丽挽着任平生的胳膊，看起来像是一对要结婚的情侣。果然，不断的有人来招揽生意。

“哥们，要车吗？”

“哥们，拉家具吗？”

“哥们，买彩电了吧，用我的车，又便宜又快！”

有幽默的司机干脆把一三零货车的车门打开：“哥们，上车吧，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三十块钱带你云阳一日游！”

任平生看看这辆车，看看那辆车，好像都不太满意，走到车市的头上，看见一辆一三零货车停在那里，任平生一看，蓝色的车身，牌号也见过，驾驶室的玻璃后面，竖着一块白色的纸板上写着“出租”两个字。在车的旁边，一个头发乱蓬蓬，穿着脏兮兮工作服的中年司机正开着驾驶座的门，侧坐在驾驶座抽烟。

“师傅，拉活吗？”

司机一听有活，赶紧跳下车：“拉！你去哪儿？”

“我要结婚，正装修房子，想拉点家具什么的。”

田丽的脸一红，心想我什么时候要跟你结婚了，使劲地在任平生的胳膊上捏了一把，小脸通红，看起来到真像个要结婚还害羞的姑娘。

“就在市场里面，拉到六井去！”

“到六井二十块。”

“二十就二十”任平生从另一边上了车，然后对田丽伸出手：”田丽，上车！“

田丽心想你到底在搞什么，什么买家具去六井，咱们今天算是确定了关系，可我没有见你家人的准备，她犹犹豫豫的的上了车，疑惑地看了任平生一眼。

任平生好像没擦觉什么，做的样子像个志得意满的新郎官，司机扔下烟头，跳上了一三零，下面就有司机嫉妒的喊。”老杨头，今天走狗屎运了！“那人喊道：”好活都让你拉了，不买两盒好烟你别回来！“

扯上脏兮兮的老杨头说：”行，你等着吧，回来给你买两盒大前门。“

那人捡起个石头，作势要扔过来，司机老杨笑嘻嘻的一打方向盘，出了市场。”小兄弟，到哪儿拉货？“

“糟了糟了！”任平生突然一拍脑袋，对田丽说：“忘了一件事，停车，停车！”

司机老杨赶紧把车靠在路边，生怕有什么事生意丢了：“有什么事？”

任平生说：”我忘买暖气片了，你知不知道哪儿有卖暖气片的？“

司机老杨说：”你要买暖气片？真是奇怪了，我今天的活，都是要买暖气片的。“

任平生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天冷了，暖气片再不安，过年就要挨冻。“

司机老杨说：”你要买暖气片，咱们去供销社？“

任平生说：‘我去供销社看过，那儿的暖气片太贵。”

司机老杨问：“贵？供销社质量好啊！你要买便宜的，质量可不能保证。”

任平生说：“大哥你误会了，买家具是我自己的事，买暖气片是单位的事，我家里的暖气片早就安好了。”

司机老杨明白了，意味深长地说：“你是想买便宜的，你问对人了，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不少铸铁暖气片和铁管，连锅炉都有，绝对便宜。”

“真的？”任平生说：“带我去看看行不行？”

司机老杨说：“行，我带你去看看，就在云阳的废品收购站里。”

一三零货车轰隆隆的开着，司机说：”你们小两口是哪儿的？“”六井的“”六井的啊“司机老杨说：”我今天上午，刚去干山拉了两车暖气片，没想到下午还要拉暖气片，真是有意思。“”往哪儿拉？“任平生适时掏出一支红塔山，自己嘴里点着，放到司机师傅的嘴里，这是一般学徒学车时候的规矩，也不管卫生不卫生，一种不卫生的尊重表现。

这司机的样子，也不像个卫生的人，见任平生很懂事，比学徒一样，说的话就有点多。”人家给钱不让我说，不过我看你们是六井的，说说也没事“司机老杨抽口烟，把烟卷夹在灰黑的白线手套里握着方向盘说：”这帮王八犊子缺八辈子德了，他们在废品收购站买的旧暖气片，然后雇了几个收破烂的外地人，用粗砂纸把暖气片磨了一遍，再刷上油，当新的暖气片卖给干山的一个中学，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缺德？“

任平生说：“那他们多少钱买的？””你都想不到！“司机老杨愤愤说：“他们全是按照废铁的价钱买的，一共四车暖气片，花了不到两千块，我这是听刷油漆的人说的。”

任平生说：“那能行？旧暖气片肯定漏水呀？”

司机老杨说：“简单！眼大的不要，眼小烧电焊堵上，公家的事，糊弄人呗。”

说话间，来到了废品收购站，司机老杨热心的介绍了收购站的人，那人带着任平生看了看货，任平生一看，一大堆生者黄锈的铸铁暖气片，有人正拿着锤子，把不能用的铸铁暖气片，一片片砸碎。

那人叼着烟卷对任平生说：”你们来晚了，好的已经挑走了，就剩下这些不能用的了。“

任平生失望的捡起一个暖气片的碎片说：”哎，确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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