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短短一段话说完，问询室里顿时鸦雀无声，稍微年轻一点的警察，毕业没几年，都有过类似经历，高书记、孟副局长的孩子学习成绩都不怎么样，听着任平生的话，心里一想，都觉得很有道理。
“在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我故意让所有的学生都上山，目的是让他们的精神放松，身体疲劳，他们玩了一下午，精神也放松了，身体疲惫，在学校后面的温泉里烫了脚，假如换到各位身上，各位会有什么感觉的？回家就会睡着，恐怕连梦都不会做，更别提什么压力了，因此，第二天的精神会更饱满，发挥的更好！”

“当然，仅仅凭借这些还很不够，我们班为什么双科的成绩不错？你们会怀疑这一点，其实，我平时不但给学生上语文课，在业余的时候，我还给学生补过数学，这一点很多学生都可以证明，我们学校成老师数学教的很好，但是不善于对学生进行引导，学生爱听的就听，不爱听的他也不管，所以数学成绩参差不齐。我对我们班的同学偷偷进行过数学辅导，之所以偷偷进行，是为了怕成老师多心，我想你们也可以理解。”

“在我们班考试的前十分钟，我给班里的学生讲了一些考试的技巧，第一是先答会的题，再答不会的题，遇到不会的题要马上跳过去。还有一条很重要，决不提前交卷，把试卷从上往下答完以后，要从下往上在草纸上重新答一遍。这样，同学们最大限度的检验了高分题，避免了因为马虎而出现答错的情况。我给同学们说的原则是，不到最后时刻，决不提前交卷。我们班一个女同学考试中拉肚子，监考的冯主任不允许她上厕所回来再答题，她宁肯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丑，也决不提前交答卷，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有一些私心，我希望我的班考试的成绩比别人更好，所以，有些技巧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如果这也犯法的话，那么，就行你们判我的刑吧！”

任平生的话掷地有声，在问询室内轰然作响。

高书记和孟副局长，还有几个问询的人都懵了，一个负责记录的中年女警，家里的孩子学习不好，她听到一半，赶紧地把任平生的话记录了下来，像宝贝一样撕下来悄悄揣进口袋，几个年轻的警察心里微微有点失态，心想当初如果自己考试也能这么做，那考上大学的希望会增大很多。

停顿了有半分钟，随着高书记的一声轻咳，人们才缓过神来，觉得任平生的话很有说服力，简直无可辩驳，高书记心中震惊，他带着孟副局长等人离开问询室，又叫了一个警察陪着任平生。

任平生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了，问那个警察能不能搞点饭，那个警察翻着白眼不理会，无奈，任平生只能在椅子背上靠一会，心想不知道外面怎么样，养足精神以备再战。

任平生正眯着眼睛半睡的时候，刚刚那个中年女警察推门走了进来，任平生听见开门声醒来，看那个女警察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着一袋包子，左手端着一个茶杯，走到任平生面前，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来吃饭，任老师！”女警察笑着说。

“给我的？”任平生说：“高书记让给的？”

“任老师，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女警察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任平生说：“这是我自己买的，不就是一顿饭吗，一切责任有我承担！”

任平生低头吃着包子，是因为双眼有点潮湿，心想一个素未谋面的女警察能相信自己，怎么能让他不感动呢。但这件事好像又没这么简单，恐怕有人要借题发挥做文章。

晚上，县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在孟副局长的主持下，关于“云阳县期中考试泄露试题案”的案情会正在连夜召开。与会的不但有县纪委书记高建彬，有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长苏晨，还有县教委的王主任。

王主任正在汇报教委的调查情况：“我们教委也配合公安局进行了调查，初步查明，嫌疑人王伟具有接触教研室试卷的条件，也认识干山乡二中的任平生，只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证据……，嗯，证明两个人接触过，王伟曾经跟随教研室主任到市里领取试卷，同行一共三人，王伟承认见过任平生，不承认单独接触过试卷。”

孟副局长说：”我已经亲自问过王伟，他说的话跟任平生的叙述基本能对上号，唯一不清楚的就是王伟和任平生有过一次单独谈话，谈话内容连王伟的爱人都不知道，除了这件事情以外，目前没发现有其他疑点。“

高建彬说道：”干山乡二中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没有？“

孟副局长说：”我们对干山乡二中三班的学生都做了调查，学生们都不太配合，抵触情绪很大，没有人承认任平生有泄露试题的行为，其余的老师也没有发现，只有教务处冯主任说了一些情况，说任平生每天晚上都叫一些同学去他的宿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当然，这一点我们从任平生的话，还有从学生的口中得到了证实，任平生确实在偷偷给学生补过数学。“

孟副局长说：”目前可以排除的是，考试当天早晨，任平生没有接触试题的机会。任平生只有在考试开始前的五分钟才有可能接触试题，而且这五分钟时间他还跟另一个监考老师在一起，这点有老师和学生证明。对王伟的调查结果是这样的，王伟只有在路上才有接触试题的机会，在路上，三个人和一个司机是从连山直接开回云阳，路上只有教研室主任去了小便一次，而且就是在马路边解决的，前后不过两分钟。”

王主任说：“但两分钟也不是没有泄露试题的可能，如果有照相机，只要拍两张照片就够了。”

孟副局长对这个王主任有点莫名的反感，他好像莫名其妙地把这件事情往王伟和任平生的身上引，但他既然提出了疑问，在高书记面前又不能当面反对。高建彬想了想说：“那就再调查一下，要做到万无一失。”

王主任回到家里，家中有人已经等了很久了，见他一进门，那个人赶忙站起来，接过王主任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然后恭敬地递上一颗红塔山问：“王主任，情况怎么样？”

“小冯，你肯定任平生拿到了期中考试的试卷？”

冯主任给王主任点上火说：“王主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一个老师教了两个月，学习成绩就提高了一大截子，怎么可能呢？他任平生又不是神仙。”

“那也要有证据。”王主任抽着烟卷慢条斯理地说道：“空口说白牙谁会相信，我看县里这几个人，都有点偏着那个任平生，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冯主任想了一想说：“有，任平生跟田书记的女儿走的很近。””哪个田书记？“”县委的田副书记……“

王主任吓的烟头一下掉在了衣襟上：”噗……噗……，你说县委田书记，他们是什么关系？“”要说关系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我看田书记的女儿跟任平生好像有点那个意思。“

王主任阴阴地一笑：”原来这个小老师，还有个大后台，怪不得县公安局的那几个人要帮任平生洗清。“

冯主任说：”那怎么办？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还有你们那个王伟。“

“王伟敢举报我，早晚把他一块送进去”王主任说：“这件事看来县里解决不了，你马上再写一封举报信，向市纪检委举报，我向齐县长汇报一下，由他出面向市领导汇报。”

“齐县长能帮上咱们的事？”

王主任胸有成竹地说：“小冯，知道你为什么连个教育专干都当不好？你没什么政治头脑，你想想，郭云明年就到站了，谁有机会当县委书记？”

冯主任说：“那当然是盛县长或者是田副书记。”

“田副书记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从姓盛的到云阳来，一直都让郭云压了一头，虽然他上面有人，但没什么政绩，能不能再进一步还很难说。如果田副书记当了县委书记，盛县长原地踏步，那么下面这些副县长谁也别想动，都要站成一排原地踏步。再假设一下，盛县长当了县委书记，谁来当县长，一个是齐县长，另一个还是田副书记，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田副书记都是齐县长的绊脚石，齐县长肯定很愿意帮咱们这个忙。”

“如果郭云到站，大家都上一层台阶，那王主任您是不是也会……？”

王主任得意地一笑，拍着冯主任的肩膀：“孺子可教”，冯主任赶紧弯腰鞠躬，感激伶仃地致谢，心想早些时候自己倒霉，如今靠上教委主任，翻身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