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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沌的惨叫声中,墨白松开握剑的手,再一掌拍于剑上。古剑齐根没入,再从混沌体表射出。
墨白飞身后退,负手而立,似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安泽南看得莫明奇妙,墨白之前那一剑惊天动地,为何却是小题大做般在混沌身上刺了个对穿的伤口便偃旗息鼓。
再看混沌,却出奇地没有挟怒攻击。妖兽全身不断痉挛,最后巨嘴张口,不断从嘴中吐出腥臭秽物。
“咚”的一声,那装着冥煞的金属棺椁竟然被混沌吐了出来。
至此,安泽南恍然大悟。
混沌凶性大发,虽说是本性如此,但也受到冥煞的影响。而墨白那一剑的目的,却非是杀伤混沌,而是以无上功力,硬生生把这装着冥煞的棺椁从它体内震出来。
这方法知易行难,要知道混沌吞食冥煞,虽然没有完全消化,但灵力已经与之结合。墨白的高明处,就在于看穿冥煞和混沌本身尚没有完全结合,并一击斩断这两者间的无形连接。这当中需要把握混沌体内两种力量的运行规律,以及两种力量出现破绽的时机,缺一不可。
两者间的桥接既断,在混沌还没有进行重新结合的瞬间,墨白一剑没体,则直接将棺椁震出。
混沌想要再把冥煞据为已有,但墨白屹立不动,无形的气势却不断逼着这妖兽而去。自洪荒便存在的混沌早已通灵,知道自己如有异动,必定讨不到好处。
墨白淡淡叹道:“去吧,你虽号称无物不能食。但有些东西,却绝不能碰,否则会撑坏你的胃。”
混沌似懂人言,仰天长啸。然后带着七分不甘,三分畏惧,身体渐渐退入平行空间中,瞬息远去。
日期:2011-9-109:43:00
尾声
以冥煞棺椁为中心,宽度在三十厘米左右的隔火带在老者手下很快被清理成形。
在棺椁上倒下不知名的液体,从墨白手中扔出去的火柴瞬间引起青白色的火焰。
烈焰冲天,金属棺椁在火中迅速变形,融化。
做完这一切,墨白收回落在地上的八把长剑,将之一一归于剑匣之内。合上剑匣,老者将之挽于身后,朝安泽南两人走来。
安泽南连忙立去,刚想说话,却见墨白摆手。
“姬家的女娃,你先回去吧,我想和小南说几句话。”
姬夏末朝安泽南看了一眼,身形后掠,没入树林。
“整天背着这东西可真难为我这付老骨头。”随手把剑匣丢在地上,墨白毫无形象,一屁股往草地坐下,然后随意一指道:“你也坐下来吧,难道要我抬着头和你说话?”
安泽南刚坐下,墨白又道:“客气的话收起来,不说也罢。若庆宗兄知道有子如此,当含笑九泉。”
老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安泽南浑身一震,脱口说道:“前辈,你认识我父亲?”
“十年前,庆宗兄摸上我长白剑斋,我和他煮酒论道,三天下来得益非浅。可惜十年后,我墨白仍俗世缠身,庆宗兄却已经驾鹤西去,好不逍遥快活。”墨白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瓶口拧开,酒香扑鼻。墨白先浅呷一口,再丢给安泽南。
安泽南略一犹豫,轻轻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食道进入胃中,安泽南呛得连咳数声,尔后又觉这美酒辣意全去,化成一股暖流迎合着他本身灵力流转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写意。
“这红日醉不错吧,当年你父亲喝了一口后便爱上这杯中之物,哈哈。”墨白长笑一声,从安泽南接回酒瓶,一洒落地:“这是敬庆宗兄的,因为他有一个好儿子。”
安泽南还是第一次遇到父亲的故知,一时心内激动无比。
墨白随手扔掉酒瓶,这前辈高人无论一言一行都带着说不出的洒脱味道,使人觉得他必是不拘小节之辈。安泽南和他相处,非但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亲近之感。
朝安泽南深深看了一眼,墨白叹道:“小南可知你的天份比庆宗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只看萧厉以一派之主,两度击杀未果。刚才你和他硬拼一场未见败势,便知道你的天份才情之高,在年青一代中将无出其左右者。”
安泽南被这前辈当面称赞,一张俊脸顿时通红,诺诺道:“前辈过奖了。”
“我是实话实说。”墨白话锋又转:“小南可知天下武功,无不心法与招式相互配合。但为何你家传之法‘无想无为’,却只有心法而没有招式?”
安泽南略一思索,答道:“无想无为乃脱胎之老子的道德经,所谓有为而下,无为则上。又谓因势成事,没有固定的招式,一切以时机的不同而出招,方能上对手全然无迹可寻,不至落于下乘。不知道小子的理解有没有不当之处?”
墨白听罢,哈哈一笑:“好一个因势成事,要知道庆宗兄在你这等年纪的时候,还没有把无想无为悟透到这种境界。你能够明白有为无为的道理已属难得,但这只是无想无为的表义,墨某不才,和庆宗兄畅谈三日,经过十年深思,对你们安家秘法有些许心得,这便说与你参详吧。”
安泽南顿时为之动容,他的心法为父亲所授,但无想无为讲求的是修练者本身的顿悟,所以父亲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指导。这些年的领悟和修行,全靠安泽南不断积累经验感悟而来。
此时有墨白这种宗师级的人物提点,对他的裨益之大将无可估量。
“前辈请说。”安泽南恭敬道。
“创出这无想无为的安家先人必是当时不世出的人物,否则怎能从道德经上领悟到这有若仙家典籍的无上功法。”墨白双眼爆起神光,淡淡说道:“无想无为除了有为无为外,精义处,便全在这四字之上。若还想借以它求,便落了下乘!”
脑袋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安泽南跳了起来,闭上眼睛。
墨白没有打扰他。
过了片刻,安泽南睁开眼睛,连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可突然,他又摇头道:“按前辈所言,无想无为四字,无想者,既是直觉,如火之初起,初阳东升。第一个感觉最为重要,这无限趋近于灵觉的心法便是无想。但无为我却想不明白,只能停留在因势成事的境界上……”
墨白眼中先亮起奇光,随后喝道:“身随意动,既是无为!”
安泽南再颤,闭上眼睛呻吟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因势成事虽似无为,但若因形势而制定策略,仍然是有意为之。只有凭着直觉,把握身意,随心而动,才能做到真正的无而为之。其间由一始,于一终,全无痕迹可言……”
跪倒在草地上,安泽南只觉得天地宇宙骤然开朗。如果说和萧厉的交手,让他看到了前进的方向;那么和墨白的一席话,则让安泽南看到崭新的武学天地。
在安泽南仍为展现在眼前的新天地感动之际,墨白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为老友有子如此感到由心的欢喜。
老者立起,拎起剑匣。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击节高歌中,墨白渐行远去。
东方露白,又是一日。
龚倩忽然醒转。
昨夜她苦等安泽南一夜未归,竟在办公室里睡着。现在醒来,不由舒展双臂,她刚想起身,忽有所感,拧头往门口看去。
安泽南站在一片晨光中,说不出的自然洒脱,仿佛和门外充满生机的天地融为一体。
龚倩不由看得呆了,这样的安泽南,她还是首次见到。
安泽南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淡淡道:“走,回家的时候到了。”
“嗯!”
龚倩也笑了,灿烂如同朝阳。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