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黄雀
有示警,没有威胁,蒙面人默默抄起了武器,一声上来。
秦燕儿只是单纯,并不傻,见到这等阵仗早已明白这些人不是来跟自己聊天的,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招惹了他们,但还是早早做好了应敌的准备,见他们围攻上来,夷然不惧,轻斥一声,纤纤双手扬起一片掌影,向着前方正面迎去。
敌人是采四面围攻之势,所以不论她往哪边躲都无法避开攻击,唯一的办法就是趁他们的合围还未完成之时打开局面,而在目前的情况下,正面突围并不比其它三面来得难。
果然,前方之人见她不避不闪,正面迎击,顿时被这不按常理的行动吓了一跳,手上立刻出现了一丝破绽。秦燕儿从小受到秦山派掌门和绝杀掌的指导,纯就武功而言还是算得上上乘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瞳孔猛地一缩,切身扑进,杀入了蒙面人中。
短兵相接,看似危险的局面,实际上她已经成功破解了敌人的合击之势。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原先蒙面人主导全局的局面立刻被完全扭转过来,世家名门的子弟,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秦燕儿毕竟还是陷入了重围,不是她不想走,而是没有机会走。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蒙面人却有一群,即使破解了他们的合围,想要跑出去还是十分困难的。而且她的武功固然很高,毕竟还是缺乏实战经验,进退火候把握得并不到位,所以没过多久,她身上便多出了几道伤痕,道道见血。
她的心里有点慌了,努力向着外面突围而去。其实这也是经验不够的原因,这些伤痕看似可怕,其实并不致命,突围当然是要的,却要注意保持体力,否则支持不到突围的那一刻便力竭的话可就功亏一篑了。她不了解这些经验之谈,只顾着拼命往外冲,刚开始确实劈翻了几个蒙面人,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被人围了上来。
渐渐地,她觉得手上的真气有些凝滞了,力不从心地感觉出现,她的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在这个时候真力不继,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偏偏已开始的时候她没有反应过来大声呼救,现在即使想要这么做也是可能了,在蒙面人的攻击下,她气都快喘不过来,哪里还能大声呼唤?
勉力又支撑了几招,身上也增加了几条伤痕。这后面的伤可比前面受地严重多了,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震动起来,出一阵阵的抽痛,除了外伤之外,现在又加上了内伤。
看了看近在咫尺地路口。明明就只有那么几步路。却偏生怎么也冲不过去。难道今天真地要死在这里了?
这一分神。背后一个蒙面人立刻抓住机会。剑锋从诡异地角度如吐着蛇信地毒蛇一般。迅疾而悄无声息地刺过来。在秦燕儿还没能反应过来地时候。深深地刺入了她地身体。
后腰进。前腰出。秦燕儿只觉得腰间一凉。低头一看。看见了贯穿身体地冰冷地剑身。鲜血顺着剑锋一滴一滴落下来。
受伤了吗?为什么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秦燕儿地意识渐渐远走。在完全丧失地那一霎那。那张年轻俊逸地脸庞最后闪过她地脑海。
“古哥哥……”她呢喃着。软软地倒下去。
蒙面人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冷眼看着她渐渐软倒,眼中忍不住浮起欣喜的神色。
“带走!”其中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短促却充满了权威,看来是他们这一行人的头儿。
“是。”两个蒙面人走上前去,刚要架起地上的女孩儿,突然。
“嗖嗖”两声,还没等那两人回过神来,便被两团黑影击中,只来得及出半声惨叫,便已经失去了呼吸。
“谁?!”那头领一惊,手下地人也立刻“唰”的一声散开来,正是应对暗器、弓弩偷袭地标准反应,可见还算是训练有素。
抬头一看,头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四周的墙头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圈手持弓弩地人,手上的弩箭反射着冰冷地光芒,支支都对准了他们,配上弓弩手冷漠至极的眼神,仿佛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背脊上泛起刺骨的寒意,他们下意识地背靠着背挤在一起,这样固然有利于防御弓弩的攻击,却也失去了突围而出的希望,除非有外来援助,否则只能被人围起来打,乃是饮鸩止渴的方法。
他们其实也明白,如此动作不过是延缓了死亡的时间而已,但蝼蚁尚且偷生,就算只能多活一刻,又有谁能抵挡这个诱惑?况且,只要拖延时间,谁又敢说不会有奇迹生?
他们在为自己的性命做最后一击,墙上的弓弩手却毫不犹豫,只听一声“射”,也不知道是谁下达的命令,只见他们的手一松,强劲的弩箭顿时如雨般落下。弩箭不同于弓箭,最适于在短距离内射杀敌人,而且经过机械的加持,力道远胜于依靠人力拉动的弓箭,还缩短了射时间,是近战的利器。别说一圈弓弩了,就算只有一个人,使用恰当的话也足以将这群人一网
整场杀戮没有任何悬念,没有人能在这么多的弓弩围击下生还,除了那晕厥在地的秦燕儿。蒙面人的领在临死之前现了这个异状,这才明白那些弓弩手的目标也是那个小女娃子,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不然以秦燕儿为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弓弩手们等了一刻钟,确认没有人能够站得起来之后才纷纷跳下墙,分出几个人去查探那些蒙面人的死活,剩下的依然手持着弓弩站在一旁戒备,可见警惕性之强。那些查探的人一个个确认过蒙面人的死亡之后,从他们身上拔下一支支弩箭,然后从巷口突然冒出来几辆马车,尸体被扔了上去,至于要被运到什么地方去,就不是他们所要关心的问题了。
打扫完尸体之后,又来了一辆马车,明显比前几辆要整洁得多。马车停稳,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女,如花的俏颜上平静无波,对一地的血腥狼藉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秦燕儿身前。
“确实是她,来人,把她扶到车上去!”她仔细看过之后,说道。
这次没有人再来阻挠搬运工作,秦燕儿被两个弓弩手架起来,放到马车上,少女皱了皱眉头,道:“吩咐张大夫准备好,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这个女子统领很重视,务必要好好救治。”
“是。”一个弓弩手领命,飞纵而去,转眼间消失在屋瓦之间。
少女叹了口气,坐上车道:“老许,走吧。”
老许不说话,只是轻轻一扬马鞭,马儿便听话地迈开了步子。
少女轻轻扯开秦燕儿地衣衫,拿出一瓶金创药,先给她做了一些止血的措施,然后怜惜地说:“你的人算是救下来了,可能不能活却还得看自己,希望你能坚持着活下来,不要让公主失望才好。”
这个少女自然便是灿儿,她将秦燕儿送到一户人家里,七色旗的专属大夫早已等待在那儿,只看了一眼,便开始着手抢救。他们都是七色旗费尽心思培养起来的人,比起外界一般地医生不知强了多少,就算有的太医也未必比得过他们。
“公主,遵照您的指示,秦燕儿小姐已经救回来了。只是她先前甩开了我们的人,所以等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被人打伤,属下等办事不力,愿受公主责罚。”灿儿跪在独孤面前,惴惴地说。
“罢了,谁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竟然会对京城那么熟悉,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毕竟人已经救回来了,你们也尽力了,起来吧。”独孤摆了摆手道。
灿儿这才放下一颗心,站了起来。
“她现在如何了?”独孤问道。
“启禀公主,张大夫说,秦小姐地伤除了腰间之外都比较轻,止了血就没事了,只是腰上的那处剑伤怕是有点危险,可能会恶化。”她一五一十说道。
独孤微微叹了口气,道:“吉人自有天相,希望她能化险为夷吧!她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你传我地吩咐,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务必尽全力将她救回来。”
“是。”灿儿恭声道,看了看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染血的信来,“这是戚玉柔写给箴王的信,公主您看……”
“留下,这也是他们的罪证之一,说不定以后用得到。皇上那边想来这两天也该有所动作了,王再也逍遥不了几天了。”独孤冷冷地说。
入夜,万籁俱寂,只有篝火在不停地出“噼啪”地响声。
二十万大军的军营里寂静无声,一对对巡逻的卫兵装容整肃从营中走过,不时响起低沉的呼喝,那是卫兵们在互相确认状况。
忽然,一条人影从营帐的缝隙中穿过,快得似一阵风,又像一个鬼影,晃眼看过去,准以为自己见了鬼。
黑影悄无声息穿梭着,来来去去的卫兵竟然一点也没觉,此人地轻功可说已经臻至了化境。他左绕右突,看似十分了解军营的构造,不一会儿,便来到被重兵守护着地皇帐外围。
他顿了一下,即使是在夜里,要穿过重重的警戒直达皇帐还是件很困难地事,他猫着腰静静等待着,等一对巡查的卫兵走过面前,他忽地穿出来,如影随形跟在最后一人身后,脚步虚悬在地上两寸处,脚不沾地,所以前面那人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而在旁人地眼里,他却只不过是巡逻卫兵中的一员。
就这样大摇大摆走过了警卫严密的皇帐外围,他瞅准了机会,一闪身便从巡逻小队中脱身出来,消失在茫茫黑夜中,那个小队的成员自始至终没现任何端倪。
再次现身,他已经来到皇帐背后,在一个火光照不到的死角,他拿出匕,轻轻划开了一条大口,然后身轻如燕地钻了进去。
刚一战定,方才还一片漆黑的帐篷里突然亮起了无数蜡烛,照得他一时之间竟睁不开眼来。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笑着,朗声说道:“老爷子,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