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竟然会功败垂成！”令国公坐在房里，一拳重重地擂在桌上，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父亲，您进宫去，见到皇帝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一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沉声问道。

他的面容是男子中少有的俊俏，眉清目秀，本该给人柔弱的感觉，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娘娘腔了。然而他的身材高挑，比例匀称，虽然没有虎背熊腰之说，却也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如此一搭配，便弥补了相貌上的不足，整个人呈现出一股潇洒英俊的气质，很能够吸引异性的注意。

但他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却并不是那美丽的容貌、挺拔的身材，而是那双深沉阴霾的眼睛，深不见底且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觉，似乎时刻算计着什么，令人有种揪心的感觉。这双眼睛成为这张脸上唯一的缺陷，生生暗淡了几分光彩，整个人也因此偏向于阴柔。

他便是令国公的独生子——令海尧，年纪与戚靖相当，本事却不可同日而语。跟戚靖只会喝酒赌博玩女人相比，他可是强得太多，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令国公的左膀右臂，而且心狠手辣的程度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近些年来许多大胆而狠毒的计划便出自他的手里，心机之深令人乍舌。

听到儿子的问话，令国公摇了摇头，冷冷一笑道：“根本就没见着皇帝，会知道什么情况？”

令海尧不动声色，想了想又问：“以前若是有了什么重大变故，父亲从来没有过被拒见的情形，这次是怎么回事？难道……事情败露了？”

“不会。”令国公摇头道，“这次我、戚国公、炅王、箴王谁也没能进去，连皇太后和皇后都被赶了出来，应该不是我们的事机败露。皇帝只说休息了，谁也不见，不过……”

“不过？”令海尧有点疑惑。

“说是谁也不见，却有个人还是被宣召了。”令国公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谁？”令海尧的眉头皱了起来，“难道是……”

“是瑚国公主。”令国公道。

“她？”令海尧露出意外地神情。但随即便撇了撇嘴。轻蔑一笑。“皇帝果然还是个没长大地孩子。”

“不。这事没那么简单。”跟以往不同。这次令国公丝毫没有表现出赞同地意思。神情变得严肃。“这次行动失败。皇帝地表现大大出乎我们地意料。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其中必有蹊跷！”

令海尧一愣：“您是说……”

“原来我们总以为皇帝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搓圆捏扁。但这次刺杀中他所暴露出来地实力却不容小觑。不论是他自己地武功。还是那些侍卫、甚至是安宁那个太监所表现出来地勇武。无不令人另眼相看。或许。在某处有着一股我们不知道地潜势力。就算不是皇帝掌握。也肯定是站在他那一边地。天一堂地杀手精于刺杀。几乎从未失手。能够在他们手中保住性命。需要多大地能耐？这个小皇帝……不简单哪！”他脸色沉重。近乎叹息地说。

“父亲这么一说。倒也真地奇怪了。”令海尧点了点头。却仍然掩不住疑惑。“不过皇帝从小地一举一动都在我们地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潜势力呢？如果有地话。不可能会逃脱我们地监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令国公捋了捋胡子，清瘦的脸上满布阴云，“皇帝在宫里，一举一动确实都被我们掌握着，但惟有一个地方，我们安插不进人去，所以也无从监视。”

“……瑚国公主府！”令海尧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

“没错。”令国公点点头，“瑚国公主是个寡妇，一直深居简出，府中的下人们也极少更换，所以我们一直无法安插人手。而皇帝自小就爱与她相处，有事没事便往公主府跑，以前我们总以为不过是一对无用的妇人和小孩，翻不起什么波浪来，所以也没在意。现在仔细想来，倒是我们托大了。皇帝唯一能脱离我们控制的地方，也只有那里，是我们疏忽了！”

令海尧沉思了一阵，然后有些不赞同道：“但是父亲，即便我们无法掌握皇帝在公主府里的行动，但当年他们一个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女子，一个是才四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心机去做什么手脚？就算真的做了，孤儿寡妇的，能搞出什么花招来？”

令国公沉默了，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说皇帝对他们有所隐瞒，唯一可能的机会就是跟瑚国公主在一起的时候，然而无论怎么想，一个女流之辈也不可能成为那只幕后黑手的啊！

“看来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先皇在驾崩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以为他已经无所作为，实际上却被狠狠地设计了一回！”他咬着牙说道，“而很有可能，这个布置就是通过当年他最宠爱的瑚国公主来安排的，利用我们忽视的小寡妇作掩护，暗地里却另外给小皇帝留下了人手。”

不愧是窃取政权多年的老狐狸，这一番推理虽不中，却也不远矣。

“独孤明那个老匹夫！”令海尧毫无敬意地辱骂着曾经的九五至尊，然后转向令国公，道，“父亲，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的境地还确实有点不妙了。若是我们在独孤明死前便已经为其所猜忌，那他必定还会安排下其它对我们不利的暗局，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以后的每一步，必须谨慎又谨慎才行！”

令国公冷冷一笑，摆了摆手，道：“那倒还不至于。若独孤明以为这样便可以束缚我们的手脚，可就大错特错了！不论他是否有过安排，经过十年的经营，我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还有个戚国公，你以为他就会眼睁睁看着皇帝夺权吗？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和我若是联手，即使独孤明再生也只能乖乖听命，做一个傀儡皇帝的份！”

令海尧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道：“父亲说的是。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却也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下去。”

令国公站了起来，在桌前踱了几步，然后停下来。

“尧儿，你觉得瑚国公主怎么样？”

令海尧一愣，随即细细考虑了一下，答道：“孩儿并没有跟她过多接触，似乎……连容貌都没有见过，实在是不好评判。”

令国公饶有深意地笑了，道：“瑚国公主聪慧伶俐，所以以前便深得先皇宠爱，如今又深为皇帝所信赖，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她的性格温顺、知书达理。至于容貌嘛……还真找不到语言可以形容，真要说的话，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令海尧并不为这番赞誉的话所动，而是深思地看着父亲，缓缓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去接近公主？”

令国公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点点头道：“公主虽然是个寡妇，但新婚之夜夫婿便出征，而后战死沙场，所以至今仍是完璧，配你并不委屈。更甚者，你若是成了驸马，不仅我们的势力和地位可以更加稳固，还可以就近调查皇帝的真正实力，任他有什么布置，还不一一手到擒来？更好的结局是我们将那股势力收归己用，又添一大助力！”

令海尧也点了点头，道：“父亲此计甚妙，孩儿遵命。”

仿佛这说的不是他自己的终生大事一般，他没有半点抵触。在他的眼里，独孤玥不过是个棋子，有着一定的利用价值而已，对于一颗棋子，需要放太多的关心吗？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是何等卑鄙龌龊，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在他的心中家族的利益乃是最高原则，为了维护它，不仅可以不择手段，而且必须舍弃自身独立的各种情感，对他来说，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再说，他自幼便知道长大后的婚姻必然是政治联姻，既然这样，对方是小姐也好、寡妇也罢，是美是丑、是贤惠还是恶毒，区别都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