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余处幽篁兮
山回路转柳暗花明之后,遇见深陷其中的竹林。
竹林里始终弥漫着仿佛晨露的气息,小路两旁高大挺拔的竹气质非凡。深翠的色泽,显得黯淡而缄默,只是几乎邈远地传来竹叶阵阵的摩擦声。向林子深处望去,一根一根交错连缀,像是童话里有魔力的大森林。等到更高些,跃出竹林繁密的束缚,能看见对面山上的竹。是浅青的新叶,整片整片波浪般在风中浮动,如同秋天里美丽的芦苇荡。彼时不论望向何方,都是不能逃脱的竹。深深浅浅,绵绵密密。
深陷其中的竹林。
我们不知道终点还有多远,只能不停地向前走着,我们路过了白色的花、巨大的石头和高高的竹笋,仍在继续向前走着。
小腿开始酸痛,反而努力向上跑了起来。空气愈来愈冰凉,但是走得出了很多汗,置身于奇怪的两个极端,两个半小时的睡眠,反而更加清醒了。下面远远传来模糊但是欢快的歌声,让人听了精神一振。好歹,大家都还在坚持往上走。
起初所有的人都还在几十米的范围内前进着,慢慢开始落下一些。到后来是五个人走在最前方,其间也分分合合,遇到不少其他班的同学和老师。我们到达一个岔路口,选择了向左的那条,转弯之后空气变得奇怪地安详了。似乎终于是有了阳光,薄薄一层,细细地铺好。路边的植物也变得矮小许多,灿烂的野花,还有莲叶或者南瓜叶一样的植物。微不可循的暖意悠然沿着衣服爬上来,眉眼也舒展了,脚步也放缓了。倏地生出在此暂留的**。
高山园林的景致很快不见,路又变得陡起来,厚重的竹覆盖住我们,我们是在竹林中跑步的小人。幽暗的,孤独的,高旷的,不见天日的行走。
下山的时候在狭小的巴士里,大家一路高呼。向山路外望去,是云雾一样的山涧和树林,我们像是站在高不可攀的天涯。成就感和自豪感,一下子要把人撑得飞上天去,尽管小腿还是像灌了铅。巴士只送我们到了一个停车坪,下车又继续沿公路步行了五十分钟(至今不理解为什么没有走小路呢)。在距离宾馆至多只有一分钟步行路程的地方,原本说要在一个钟头后发车的大巴开了过来。而我们非常伤自尊地上了车,转了两个弯便看见老早企盼的宾馆。但是谁也没有心思追究元凶然后拿枕头扑了,还能够想到的事情就是算算该吃几碗饭。
一次盼望许久的春游,至此已经刚刚好过去二十九个小时。努力争取得来的春游,再也不可能重来的春游。之后是大家自然而然想到的事情,心照不宣的伤感。
手牵手,肩并肩,用光所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