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然而在这三天里,我想到最多却是习朗。每过一分钟,我对习朗的思念就会增加一度。
当我走过公话亭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念出他的电话,所以,我出门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寥寥可数的几枚硬币,我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给他打电话。
逛了很久,到了黄昏,我终于走进路边的一个公话亭,在里面呆了很久。我一只手死死攥着口袋里最后一美元,另一只手却疯狂的在电话上按出习朗的手机号,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
直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女孩走过来,她望着我,棕灰色的眼神里满是诧异和期盼。
我摸摸她的头,从口袋里掏出最后那一美元,放到嘴边吻了吻,才塞到她手里,耸了耸肩膀,说,“Thelastcoin!Iknowitiseverylittle,butwithit,sometimespeoplecandowhatevertheywant.”
“acall?”小女孩指了指电话,问我。
我呆了一下,点点头,说,“yes,butmaybehope,maybelove,maybehome!”
此时此刻,我深信,仅仅一美元,我就可以回到习朗身边,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
小女孩咧着嘴巴,天真地笑起来,“Thankyou,goodluck!”
小女孩走了,我坐在空旷的街心花园,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一点退去,星空乍现。
我躺在长木椅上,数着天上的星星,“1颗,2颗,3颗……306颗,307颗……”
“308颗!”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我猛然从木椅上坐起来,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紧紧拥入怀里。
习——朗——
我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他。我嗅到了他的气息,鼻子就开始控制不知地酸涩。
“哇*~”我抱着他的腰伏在他胸口大哭,好像有天大的委屈。
习朗也哭了,他的泪水默默的滑下来,滴在我额头上,脸颊上,唇瓣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脸上洋溢着笑意,同时又充满了恐惧,他哭不出声音,但那苦涩的泪水却如月光一般漫入我的身体,叫我忍不住的心疼。
我捧起他的脸仔细看他,他瘦了,颧骨向外凸出,尖削的下巴可见青色的胡茬,可是他的眼睛却很明很亮,在夜色中闪着灼灼微光,就像是从天坠落的一颗启明星,跌落在我的掌心里。
习朗背着我回公寓,听我给他讲这段时间,我在美国的所有际遇。
我告诉他哪个店的咖啡既廉价又好喝,哪条路上竟然开了一家中国饭店,有几道北方菜做得很地道,我给他讲我最常去的街心公园有一群漂亮的白鸽,周末的时候我总会去教堂做祷告,像外国人那样虔诚地为我爱的人祈福,我告诉他新搬来的年轻夫妻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黄头发蓝眼睛,很可爱很帅气……
“梦初,你走了,但是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习朗忽然停止了笑声,打断我,柔声说,“你知道吗?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从来都看不到你,我觉得你就是一片稀薄的空气,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分量;可是当你悄无声息地离开时,我才发觉自己少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会难过,会空虚,会不知所措……”
我看着天边的星星,听着习朗缓缓地对我说,“梦初,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