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向-15
报复……
这个词出现在她的心里,对象竟是出尘。
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看着手中的玉萧,温润光合,翡色萤萤,式样也精好。握紧了,仿佛它就是出尘,她用另一只手使劲拍打,打了几下,心中又难受,便揣进了怀里,一路握着。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到了扬州城的时候,她都快睡着了。
花泽少,满脸喜色牵着她的手下轿,那样子和动作,好像那日她看到的娶亲时牵着新娘子的新郎。可她心里,却装了一块石头,她的慕容晏怎么办?讨厌的出尘,以为把她塞给花公子,她就认命了吗?
他携着她走至门前,仍是那气派高大的楼牌,只不过对联换了。
香蒸蒸绕舌
味溢溢充喉
横福:食色性也
这样的联幅,也许只有花泽少这样的人能写出来,敢挂出来。
见她盯着看,他负手转身看她,笑道:“你说我这横幅是什么用意?”
她一笑,这哪能难倒她,“这话出自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喻意。公子你这不是吃,而是赏,是品,把那些精致佳肴,当作……当作……”
“当作佳人。”他顺手揽起她的肩膀笑着。
她也笑,他可真是风流才子,一个吃也能搞出这样的名堂。不过,细想之下,面对一盘美味珍馐,放入口中,本就香滑爽口,若再想到佳人,便是味之极,美之极了,百吃不厌。
进了里面,真是大变样,此时傍晚,正是吃饭的时候,客座满堂,远远地便看到素心一身蓝色布衣,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她心里马上就冒出一个词儿来,老板娘。
这样好,素心本该是这儿的老板娘。这样,她也可以放宽心了。
食客自是扬州城里的人,加上之前慕容晏在外称她是他的未婚妻,大多数人都认得她,纷纷投来含笑的目光,有的人还停下筷子盯着她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花泽少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到台前跟素心打了个招呼便拉着她的手上楼,满堂人的都仰头看,她感觉她的背都快烧着了。
进了房里,便用双手捂着脸,脸也烧,肯定很红。
他笑意盈盈看着她,也不说话。
窘迫至极,她用手拉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公子,我来这里总得做点什么吧?”
“你是我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管陪着我。”
“不行。”她忙道,“不做事我会……很闷的。”
“闷?那就,准备婚礼。”
她倒吸一口气,忙摆手,“这个……你真要娶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忙信誓旦旦似地道。
看着他英气逼人的俊脸,她慌地转过头,他这么有才情,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何况她心里装着别人,不想对不起他。
“我还是陪着你吧。”半晌,她才转回身。
他笑了,很灿烂,灿烂的跟这寒冬的时节都有些不符,他太超然,快赶上出尘了。
“不过,你每天都做什么?”她又问,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除了悠闲还是悠闲。
“陪着你。”他说着俯身过来,笑得促狭。
她又慌地转身,脸又红了,他总害她脸红。
他却大笑,“子夜,我发现你太有意思了。我当然有事做了,城南的行宫,年底竣工,知府大人命我题对匾额。”
“题对匾额?哦,你是才子,所以要你题。公子,你可要抓住机会哦,说不定皇上来了,甚是满意,给你一个大官做。”她笑道。
他淡淡应道:“傻瓜,这匾额对联可是一件难事。圣意难测,文字用之更要甚上加甚,古往今来因为几个字而遭难的文人不知有多少。所谓伴君如伴虎,只要与皇上沾上关系的差事,都是一种极端,盛则鼎,衰则亡。”
“怎么这样?”她蹙起秀眉,“那你不要题了。”
“这个哪能由我做主,知府大人安排下来,就得奉命而行。若不依,日后被皇上知道了,罪名跟抗旨差不了多少。”
“做人怎么这么难?”她不禁道。
他莞尔一笑,“你担心我了?”
“嗯。”她点点头,满脸愁色,不禁道,“既然为皇上办差这么有风险,慕容公子为什么还那么想做官?如果他能像你这样该多好。”
他抿紧了嘴唇,像看待一个私塾的学生那样看着她,和声道:“每一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我们都该尊重。不过现在慕容兄也帮他父亲做生意了,希望他能想开,万事强求不得。”
“万事强求不得……”她喃喃念着。
“来。”他轻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床前,坐下。
“这床……好大,好漂亮!”她抬头看着粉色纱帐,拼着软缎棉被,不禁叫道。
“喜欢吗?”
“嗯!”
“不过,这么大,就我一个人睡吗?”她摸拉着床帐,小心翼翼地问。自来到人间,她都是和喜儿一个床睡,每晚都免不了争被子,有时候早上醒来被子都掉到床下,现在看到这么一大张床,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花泽少沉吟看着她,许久,试探问道:“子夜,如果夜里害怕,我陪你睡,如何?”
“嗯?”她有些不解,迷茫地看着他。
他坐了下来,指着里面道:“你看,这床这么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只陪着你,什么都不做。”
她看了看,两人共睡一张床?这怎么行?她还没嫁人呢!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胆子大,不怕的。公子你还是陪着素心姐姐吧。”
他一怔,眉头微锁,“素心有自己的房间,我也有我的房间。”
她秀眉也微蹙起来,在她的心里,素心就等于是花泽少的妻子,不禁问:“你没跟素心姐姐睡过?”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别了别头,低声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就是睡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过了,那就是要一生一世的,你可不能辜负素心姐姐。”她煞有介事道。
他久久不语,她好奇转着头看,见他神情麻木,呆怔着。她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襟,难道她又说错什么话了吗?男人睡了一个女人,就要对那个女人负责啊,这可是喜儿告诉她的。如果,那个男人不负责,那就不是好人。
难道花泽少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