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希望(中)】
【57·希望(中)】
晚上到底没回老宅子,想着明日没准会见到吟涟的亲妈,心里就堵得慌。好比人说的吃了一口苹果,赫然发现里面华丽丽半条虫子。
这一口又甜又水灵的苹果啊,就说啥吃,吃不下;咽,咽不了了。
做清洁的大姐来的挺早,看见我在,衣服还是内身,便问:“妹子你昨晚没走?”
我点点头。
“哎哟这是何苦来的,大过节的……”
我没说话,大过节的,才不想让他那么孤单。
大姐看出我的沉默,于是极有眼色的再不多语,打了一盆水,拧了个抹布,一点一点的擦着。
有人敲门,规规矩矩的三下,大姐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开门吧。”
进来的是辛宅的佣人,送了四五个保温盒外加一兜新衣服。
“辛老爷吩咐说,少夫人过节未回家,一个人在病房里委实难熬,便叫我们送来衣食。”
真是懂礼貌的好爹爹啊。等辛穆醒了必须要跟他夸奖一下他这个爹。
收了东西,打发人回去。
做清洁的大姐才又开口:“妹子,你嫁的这户人家,真是大富大贵啊。”
我正低头和保温盒作斗争,心不在焉的回她:“是啊,全中国就这一户。”
“那您家也不错吧?老话说:门当户对。我看你这气质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户千金。”
停下手里的活,笑了笑。思考清洁大姐说的话,我算不算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户千金呢?
娇生惯养,大抵算的。
大户千金,这会儿肯定不是了。
“我跟他,很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后来再相遇的时候,我没认出来他。”
大姐笑了笑,满脸的促狭:“那你肯定给他吃了不少亏吧?”
走到床边,轻轻*他的手,指节*,手指修长……这样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可以为我熬粥、为我擦头发、为我挑衣服、为我把眉画……此生何求?
“那会儿年轻……总觉得不折腾不是爱情。现在明白了,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好。”
虽然这种领悟,需要用辛穆此时此刻的沉睡来换取。于我而言,究竟值不值得,尚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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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医院外面吵吵闹闹的,游客和路人,加上导游用喇叭喊的声音,倒也真有那么点过节的意味了。医院楼下还有一个花店,本是给来看望病患的人准备的花束,今天却意外的成了年轻人恋爱的福地。
这些满面春风的男人,都争相着买花,他们急切地买走萧净柔手上的漂亮花束,好赶赴情人节浪漫的约会。一束束裹着各种颜色的不织布、蕾丝、缎带的玫瑰花和金莎巧克力花束,是这些男人们的“最爱”,他们用最大的耐心等待花店的老板娘巧手包扎好,然后恭敬地送上几张百元大钞,取走花束。满心欢喜,平凡的幸福。
走廊里偶尔路过几个小护士,还在窃窃私语的讨论,这是哪个倒霉催的旅游团,居然到医院门口来集合。
假日人多,这热闹与来医院看病的人不同,他们的喜庆,是发自内心的。像小时候老师组织春游,明明年年如一日的是去香山看红叶,可总是倔强的认为,每一年的红叶都不一样,每一年的香山都很好玩。
直到后来长大,都许久再没去过。
因不敢触碰,不敢挑战那样美好的记忆。若红叶不再是那年的颜色,若香山再不复记忆中的美好,我又要如何面对现实的残缺,如何弥补记忆中不可磨灭的童真。
回头看着床上静默沉睡的辛穆,天长地久成埃尘,无论怎样过,都是一生。
但求此生,与你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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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不速之客到访。
严格说来,倒也不能算作不速之客。
辛穆的姑妈,吟涟的亲娘,我父亲的青梅竹马,我整个家庭的小三。
虽然不喜,但礼数不能丢。
我站起身,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索性不笑。
“您来了。”
她看我说话,这才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人便露了出来。正是她的好女儿我的好妹妹,加上那个昨日才同我虚情假意的男人。
有时候看不起一个人,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他姑妈走进来,不远不近的坐在沙发上,吟涟也不知道是故意套近乎,还是“眼力见儿”这东西落她妈肚子里了没生出来,二话不说凑到我身边,道:“姐……”
我眼风一扫,冷飕飕的。
她立马改口:“嫂子……”
哼……算你孺子可教。
姑妈这才开口:“辛穆,状况还好?”
声音很温柔,若不是我们之间有着这层不能原谅的关系,我想我会很喜欢他的这个姑妈。满人的格格,娇羞中透着坚韧、勇气中带着妩媚。
想起当年她同我父亲私奔,或是她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情况就是这样,昏睡或是清醒,谁也说不出个准数来。”
“你一直在这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多辛苦啊……”
我笑,坐在床边的冷板凳上,面对着她:“不应该么?”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刻薄,对面仨人一时无语。
起身,关窗。道边的梧桐叶子七零八落,有些还留在树枝上,可总不如夏日里郁郁葱葱的好看。舍不得树枝又如何,无谓的停驻,迟早要凋零。
辛穆的姑妈声音不大不小,恰让屋内的人都听到: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和初尘谈一谈。”
我侧过头,看她。她也毫不避讳的同我直视。
或许,真爱无罪。又或许这许多年,她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承受了很多凉薄与孤单。
可此时此刻,对她,我委实没办法原谅。
人嘛,就是如此,往往在事不关己的时候,才能通透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