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酒虫发作
颜萱见李元霸居然说拜就拜,颇感意外,早笑弯了腰,道:“这才是了,你看龟仙儿认你了呢。ken收藏*~网它可通灵得很,你千万不可欺心于它,它能感应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它都未卜先知的。往后你就叫它祖师爷罢”
李元霸摇了摇头,道:“我拜它可以,可不是跟它学什么工夫,我敬它修行深,叫祖师爷就免了罢。”
忽然李元霸鼻子一皱,连嗅几下,道:“咦,谁家的饭烧糊了,好香,好香!”
颜萱哎哟一声,道:“看让你搅的,这回你有得糊饭吃了。”转身跑进厨房。
将近酉时,用过晚饭,颜萱自在庭院葡萄架下刺绣做针线活。李元霸又去看龟仙儿,来到怪石旁。原来龟仙儿已跳入井中来回嬉游,见它在水中如此自在惬意,忽然想起颜萱说起的玄竹谷。
问道:“姐姐,那玄竹谷离镇上不远,明天我倒想趁空儿去瞧瞧。那地方生出这龟老仙,多半有些古怪。”
颜萱摇头道:“究竟连我也不知怎么去的。往常外公总要在**月秋讯来前才去的。一去都要十天半月的。”
李元霸道:“只难为姐姐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人说话,不知有多闷。”
颜萱叹口气,道:“可不是么,平常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多,只是闲了我也去串门儿的。镇上张记药铺对门的阿龙婆最喜欢跟我说话了。只是她老了,眼神不大好,我常去看她,一整夜和她说话儿,她可会讲故事了。”
李元霸道:“张记药铺就是张二哥家的不是?”
颜萱只顾低头刺绣,随口应了一声:“是。”抬头见李元霸似笑非笑,不禁脸上一红,咬咬唇,正想嗔他。
只见李元霸突然双手捂住肚子,蹲下身子,哎吁有声,跟着额头冒汗。颜萱大吃一惊,放下手中活,问道:“你,你怎么了?才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一头的汗,是肚子疼么?”
李元霸呲牙咧嘴,摇头道:“不是,只因我、我常年在江湖行走,每日有一顿没一顿的,只好寻些酒水当药,常灌醉了胃,也就省些饭食了。谁知天长日久,竟养出酒虫来。这些酒虫在肚里,三天两头若不见酒水,便会闹腾。如今已落下个酒虫噬胃之症。哎哟,好痛。”
颜萱信以为真,急道:“怎么办?不如我去抓些药给你。”
李元霸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只要些酒水就好了。郎中先生说每次酒虫发作只要灌些酒下去,这酒虫一醉,便得安然了。前些日子我灌了好些烈酒才哄得它睡了几天,不想现下酒气一过,它又醒转来了。”
颜萱见他越说越离谱,轻啐一声,道:“那有这样古怪东西?又是你胡诌。”
李元霸一本正经,说道:“怎么没有呢?那千年的龟仙还有呢,如何就没有酒虫?当真这世间无奇不有的,姐姐你若不信,就摸摸我的肚子,那酒虫正在动来动去,不停闹腾呢。”
颜萱脸一红,呸的一声,道:“稀罕么,谁又去摸你的肚子?”
李元霸忍住笑,道:“千真万确,姐姐可怜救我。须得去买些酒水来,最好弄些**酒,这一回我要醉死这可恶的酒虫儿。”
颜萱道:“什么**酒,哪里来那些东西?可惜外公的酒从不留过夜的,他的酒都随身带着呢。你想喝酒,我便给你沽来就是了。”又笑道:“也罢,就算被你哄一回罢。你等着,我去镇上给你买酒去。”
李元霸忙道:“多谢姐姐!快去快回。”眼见颜萱出门去了,肚里暗笑,待她走远了,远远跟在后面。
只见颜萱来到镇上,径朝一条小巷走去。远远看见有家药铺就在小巷当街口,上头挂着一条招牌幡布儿,上书“张记药铺”四字。可是她却不进药铺,走到对面人家。又见一个约莫七十来岁的老婆婆,正坐在家门前吆喝叫买,摊上摆满大小汤罐。
那婆婆眼神不大好,颜萱走到跟前也未看见。颜萱凑到她耳边,大声叫道:“阿龙婆!”她才听出是谁,顿时眉开眼笑。想来这阿龙婆不只眼神不好,耳也有点背了。
眼见这阿龙婆慈眉善目,身材干瘦,衣裳倒也整洁。她笑咪咪的应了一声,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颜萱道:“阿婆,我瞧你来了,这些天来你可好?”
阿龙婆叹口气,却道:“好,好,只是久不见你来看我,都没人陪阿婆说话儿呢。”
颜萱过去帮她捶了捶背,笑道:“阿婆,我也想来陪你呀,只是这几天都不得闲。你老腰好些了么?”
阿龙婆摆摆手,咳了一声,道:“唉,前几日还好,只今儿一早起来又觉酸痛了。”
颜萱道:“没事儿,今夜我来给你捶捶背好不好?”这时,从阿龙婆家中跑出一只大黄狗,见了颜萱,不停摇头摆尾,似见到主人一般。
阿龙婆笑着点头道:“哎,好,好,今晚阿婆炖猪脑汤你喝,你可一定得来哦。”原来这婆婆专门以卖猪脑汤为生的。
颜萱看着大黄狗,微微一笑,答应道:“我一定来,阿婆你先歇着。我要回家去了,新近家里也不知哪里跑来一只流浪狗儿,正闹肚子疼,我还得去抓一服药给它。”
李元霸远远听见,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阿龙婆听了,抬起头,问道:“什么赖皮狗?阿婆只炖猪脑汤儿,狗肉汤却没有。”颜萱掩口一笑,道:“是啊,阿婆,我吃猪脑汤儿,不吃狗肉汤儿。我先去了。”转身向张记药铺走去。
只见药铺柜台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笑迎出来,道:“颜姑娘来了。”
颜萱面带微笑,道:“张伯好,生意可好呀?”
张伯叹道:“也就这样了。唉,自从宝庚走后,我也没什么心思,生意淡得紧,将就罢了。”
颜萱脸上一红,轻道:“哦,宝、宝庚哥可有消息么?”
张伯摇头道:“哪儿来的信呢,这些天来我正犯愁呢。听说江北那边修船役苦,一个人站水中,七天七夜,怎么熬得住呢?受不了的只好逃,可是怎么逃得了。唉,也不知宝庚他......”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长叹一声。
颜萱安慰道:“张伯且宽心,宝庚哥身体结实,别人熬得住熬不住,他一定熬得住的。”
张伯道:“能这样自然好,不说他也罢。颜姑娘,你外公可好?”
颜萱道:“还不是老样子。就是经常出去,一喝酒就几天不回来,我都习惯了。”
张伯笑道:“你今天来看阿龙婆么?”
颜萱点头道:“是。顺便也买些酒。”
张伯道:“给你外公的吗?我这里正好有一坛陈酿,是客人送的。我平时也不喝,你就拿回去罢。”
颜萱摆手道:“不、不用。我到街上酒铺买好了。”
张伯却不答,转身进到里屋。不一会,捧出一个小坛,上贴着绍兴女儿红的酒帖儿。颜萱欲待不要,张伯却是不肯。
李元霸一直跟踪在后,远远看着这边,见颜萱手中接过一个小坛,心中大乐,这才转身先回到九曲巷。转入后院,想找龟老仙儿玩,伏看井里,却不见踪影。有些无聊,便躺在竹椅上歇息,不觉睡去。
过得半个多时辰,不知何时颜萱回到家中,到身旁将他推醒,道:
“醉罗汉,酒来了,让你的酒虫儿过会瘾罢。”李元霸抬眼见一小坛绍兴女儿红酒就放在竹椅旁,心头一喜,忙跳起去拿,一揖到地。一边笑道:“姐姐辛苦了,多谢姐姐。”揭开盖子,仰头便喝。只听咕噜有声,小坛里的酒便被他喝去一半。
颜萱又去厨房拿些生花生来,给他下酒,问道:“酒下肚了,可好些了?”
李元霸抹了一把嘴边沾的酒水,连连点头道:“好多了。”作出一副很沉醉的样子,又道:“嘿嘿,多亏姐姐买来的好酒,肚里的酒虫总算被灌醉了。我现下也得睡一会儿。”
颜萱道:“你睡吧。尚有饭菜在锅里,你光喝酒呢,饭也不吃,若睡醒来饿了自己热了再吃吧。今晚我要去陪阿龙婆说话,不回来了。”
李元霸奇道:“怎么,姐姐今晚不在家睡么,留我一个人在家岂不孤单么?”
颜萱嗔道:“少贫嘴儿,你又孤单什么?你不是地行仙么,今晚正好跟火龟儿作个伴儿,明日一早我就回来啦。”
李元霸正想说白龟儿不见了,颜萱却已转身去了。看着颜萱纤秀动人的背影,不觉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