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罗马元老院的抉择
公元前119年阿尔克修河一役,梅迪人和斯科迪希人在对罗马人的联合军事行动中大获全胜。罗马的四个军团被歼灭,马其顿行省总督卢基乌斯·瓦莱里乌斯·波蒂图斯在战斗中阵亡,罗马在马其顿的力量被粉碎了。
消息一经传到罗马元老院,立刻引起了强烈的轰动。高贵的元老们怀着极大的愤怒在大会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面对这一惨痛的“事故”(自视很高的罗马人从来不愿意承认与野蛮部落的冲突是一场战争),元老院显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而不得不把这些“野蛮人”极其严肃地视为强大的对手。
自从格拉古兄弟改革失败后,罗马社会内部的斗争持续不断,形成了所谓的贵族派和民主派。小农的破产使建立在其上的罗马公民兵制度随之瓦解,罗马兵源逐渐枯竭、军纪败坏,士气涣散,丧失了以往的战斗力。而在公元前12o年前后,辛布里人、条顿人和阿姆布昂人中的大多数突然离开自己的家园南下,开始了日耳曼民族大迁徙。意大利东北边境日益动荡的事态勾起了罗马人关于公元前387年凯尔特人攻入罗马城的不快回忆,他们时刻提防着这些异邦人的入侵,并且不得不在意大利留驻强大的兵力面对内忧外患的动荡局势,罗马元老院暂时无暇东顾,不得不放弃在东方战场上的伟大计划,而必须全力以赴随时可能生的保卫意大利的战争。因此,元老院对马其顿局势淡然处之,更多的是观望态度,希望这群“野蛮人”在满足了劫掠和破坏的**后欣然离去或是为了战利品而自相残杀,只要不再引起更大的事端。
罗马人的期望很快落空。富有远见的佩利迪欧斯在阿尔克修河畔与斯科迪希人的领袖塞西萨克斯不久便达成一致,他们准备最大限度地利用这场胜利,而不像罗马人希望地那样长期沉侵在胜利的庆功宴上或是无休止地为战利品的分配而争吵不休。不久,他们的举动将引起元老院极大的恐慌。
胜利者开始有组织的迅向马其顿行省的佩拉挺进,在罗马的军事主力被歼灭在阿尔克修河畔后,他们已经可以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在马其顿行省境内驰骋,因为小股的地方卫戍部队完全无法对这些勇敢的人构成威胁。在佩利迪欧斯的建议下,为了在元老院没有做出反应前迅扩大战果,这支胜利之师兵分两路——梅迪人向南进军塞萨洛尼基,斯科迪希人则向北进入派欧尼亚,直取贝拉索拉要塞
与以往不同的是,大军所到之处军纪严明,马其顿的原住民没有遭受任何劫掠和屠杀。相反,两路大军势如破竹,一处处的罗马要塞被摧毁,罗马人及亲罗马势力遭到了驱逐。佩拉,塞萨洛尼基,贝拉索拉相继恢复了希腊人的秩序。斯科迪希人与梅迪人的军事联合所取得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长期受压迫民族反对罗马的信心。一时间,反对罗马的呼声席卷了整个巴尔干.
元老院再也无法忍受这奇耻大辱,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这已不再是简单的蛮族式的劫掠和破坏,也不是勒索,而是一次有计划有组织的针对罗马权威的挑衅。现在,无论情况有多么的艰难,罗马人也不会再座椅观望,他们必须着手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眼前威胁罗马在巴尔干统治地位的行动,足以使他们忘记日耳曼人的潜在危险而不顾一切地挽救马其顿的危局。
元老院终于紧锣密鼓地召开了严肃的会议,一场针对于马其顿事务的会议。围绕着这一话题,议员们在这个象征罗马权威的大厅内表达着各自的意见。
“尊贵的罗马议员们,我们在马其顿的势力正在瓦解,野蛮人正在大举入侵,他们贪婪地蹂躏着我们的土地,屠杀着我们的同胞和共和国的友人。他们破坏,抢劫和杀戮,死亡和恐惧笼罩着马其顿大地,善良的人们等待我们的救援,共和国绝不会坐视不管!我们要立刻制止他们,直到恢复秩序。”年老的资深议员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极其熟练地煽动着,为了达到政治目的他从来不惜扭曲事实,危言耸听。
“我同意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的观点,共和国的权威正在被践踏着,罗马绝不能容忍!”
“是啊,可怜的波蒂图斯被他们残忍地杀害了,还有我们的同胞,四个军团啊!罗马决不能容忍这极大的侮辱。”
“听说那个色雷斯人已经树立起极大的威信,如果等他有了足够的号召力将会对我们构成极大的威胁。我们必须立刻镇压这些反叛者!”
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的党徒随身附和着,在罗马党派林立是斯通见惯的,共同的利益将这些贵族派元老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执政官卢基乌斯·卡埃基利乌斯·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是一个老练的政客,他不愿陷入党派之争,但也不轻易偏向一方。总之,他是一个知道自己地位并懂得何时进退的人。此时,身为执政官的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波蒂图斯的死和我们军团所遭受的厄运使身为执政官的我深表歉意,罗马会永远记住为了捍卫祖国尊严而壮烈牺牲的勇士们。我们应该对波蒂图斯和共和国的军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同时,我表示,罗马不会轻易饶恕残暴的梅迪部落和斯科迪希人,这样才无愧于‘马尔斯之子’的称号!”
“向伟大的卢基乌斯·卡埃基利乌斯·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致敬——”顿时响起一片清脆的掌声。
“共和国的同胞们,罗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提议,立刻调集我们的军团前往马其顿!”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不失时机地喊道。
“"""去干什么?继续被屠杀吗?尊贵的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一直暗自思忖的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静静地说道。
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与卢基乌斯·卡埃基利乌斯·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同为公元前119年的执政官,身为权势很大的奥雷利乌斯·科塔家族的一员,出任执政官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科塔是一位极其审慎,满腹韬略的人,这从他的极其自尊内敛的外表就可以看出来。值得一体的是,科塔的外孙便是后来名垂青史的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帝国的缔造者。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在历史上的名声更多的得益于自己的外孙,而非自己的功绩。
“难道置罗马的尊严于不顾吗?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一直看不惯自视颇高的科塔,他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样的问题无异于自取其咎。
“任何一个罗马子民都不会抛弃罗马,何况身为执政官的我——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我不反对尽快解决马其顿事务,但我不认为进军马其顿是明智之举。”科塔站起身来,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们的失败归根于对敌人的轻视,罗马同胞们,我们不能再低估那些野蛮人了,他们并不比我们缺少智慧和勇气”
“你在怀疑罗马人的勇气吗?你这是懦夫的行为,不是军人的!”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的党徒喊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位强有力的将军去征讨他们,把这些反叛者统统钉上十字架!”
“那么,尊贵的议员,请你说说派谁合适呢?”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居中调停道。
“虽然我说不出是谁,但是任何一位有着军事经验的共和国将军都完全可以赢得战争。”
“你的意思是波蒂图斯不具备军事经验吗?我们不能因为一次失败而否定
一位将军的才能”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愤愤说道。“你们有没有认真了解过这次阿尔克修河之战?色雷斯的梅迪部落能以少胜多,不光证明了他们有雄狮般的勇气,更是得益于一位具有高深智慧的领袖的判断力,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些事实。请各位再想一想,远在伊利里亚萨武斯的斯科迪希人为什么不远千里赶来协助色雷斯人?那是出于对我们的仇恨”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立场,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抓住时机准备反攻一把。
“不要危言耸听,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我只是要指出我们失败的原因。”
“呃,各位,请让我的同僚说完好吗?出于对他个人的尊重。”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不愿看到无休止的争斗。
“谢谢你,可敬的达尔马提库斯。”科塔向达尔马提库斯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应该重整马其顿行省驻军的军纪,以维护罗马的尊严,不然难以在巴尔干立足。如果不是贪婪地劫掠,毫无理由地侵略,就不会激起周边民族的愤怒,更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因此,我提议,要恢复马其顿的秩序,先要做的是树立美德,修复这种极端仇视的关系。这才能有助于实现我们以后长足的计划。”科塔的慷慨陈词使元老们肃然起敬。
“那么,眼下该怎么对付梅迪人和斯科迪希人的联军呢?”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你认为他们会成为马其顿的统治者吗?不,马其顿人只是感激他们并不会拥护他们,骄傲的马其顿人是不会希望色雷斯人成为他们的新主人的。而且,我相信,这也不是佩利迪欧斯和塞西萨克斯的目的。”
“那你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给我们一个信息,毫不避讳的说,是一个警告。他们最终希望和平相处”科塔说着,走到会场中央。“我提议,只需要两个军团的兵力,先进军伊庇鲁斯,以震慑蠢蠢欲动的希腊各邦国,进而占据拉里萨,派遣使者与色雷斯人交涉并签订和约,而且我们必须遵守和平协议,这样才能恢复马其顿的秩序。”
“我们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将军。”
“派谁去呢?”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问道。
“如果大家同意的话,我建议——凯乌斯-马略。”
“不,请你再思考一下,亲爱的科塔,一个出身低微的罗马将军是不能代表罗马人的信誉的,即使我们同意,梅迪人和斯科迪希人也未必信赖一位罗马现任保民官。我们需要一位出身高贵的元老去完成这项殊荣,大家说说对吗?”听到科塔提起这位典型的民主派新贵代表凯乌斯-马略,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即使马略是一位优秀的军人。
“呃---尊贵的议员们,如果大家不介意,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由高贵的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怎么样?并就任次年的马其顿总督,没有人比尊贵的执政官更合适了,向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致敬——”元老院内一片轰鸣,爆了雷鸣般的掌声。
普布利乌斯·马尼利乌斯显然是把科塔往火坑里推,这也是明争暗斗的罗马政客们惯用的手段。
“祝贺你,卢基乌斯·奥雷利乌斯·科塔。”身为同僚的梅特鲁斯·达尔马提库斯意味深长地看着起身向元老们致敬的科塔
色雷斯,梅迪部落,议事厅内。
“那么,罗马人一定还会来的,我父亲也一定预料到了这一点,对吗?”表情凝重的斯巴达克斯问道。
“罗马人是一个不肯轻易放弃的民族,就像一个驱之不散的噩梦,将会永运纠缠在你的梦境中。”派俄斯抬起头,看着斯巴达克斯说道。“佩利迪欧斯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做得很好,这也为我们赢得了近十年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