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本就是猎户出身，最引以为傲的自然是他的箭术。可是从未想过，在这令居塞外，有人能与他如此对射。
他的箭镞是先射出的，可那汉军将领的箭镞却是后发而至。两箭空中相碰，说明什么？

不管是这一箭的力度与准确度，这将领……比他强！

“这位将军，可是误会了？”这时段戈策马上前，“我们并非羌人，乃是与将军一般的汉军。”

那将领闻言，瞪着段戈看了半晌，不禁怒道：“好一个狡猾的贼子，是欺负某家手中利剑不敢见血？你们说自己是汉军，可穿戴却与平常百姓无异。某家瞧着你们就是羌人细作，还敢胡言乱语！真不知死字是怎办写得。”

段戈闻言，回头看去。只见韩德一身猎户打扮，李肃与自己等人则是百姓装扮。说是汉军，就是自己怕店铺有些不相信，也难怪城头将领生疑。

可允吾城中此时汉军足有一千，以前的汉军服饰自己用都不够，哪有多余的让自己这些人穿戴？只得苦笑一声，“这位将军，莫要误会。我们几人确是官军，自金城而来。某名段戈，乃是新任的护羌都尉。”

“哦？”将领闻言，仔细端详城下的段戈，凝声道：“如你所说，可有凭证？”

段戈无奈，只能自怀中掏出贾和给自己的印信和碟文，高喊道：“此乃洛阳大将军府的印信和碟文，劳烦将军验明真伪，可知某所言非虚。”

说着，段戈将印信和碟文包在了一支箭上，让韩德射到了城头上。

城头之上，有汉军小校将印信和碟文递给将领，将领接过先是匆匆扫了一眼，尔后又是仔细的看了一遍，点点头，对小校说：“应该没错，开城吧。”

“诺！”

等着小校转身离去，将领抱拳喊道：“段都尉莫要生气，某家也是为了城中百姓，不得不仔细行事。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这番话说得百般客气，似乎没一点一般武人的粗鲁，那里面透出一股子文气。

这将领，怕也非简单之人。

段戈一边思量，一边抱拳道：“将军行事谨慎，某怎会生气。”

“段都尉果然豪爽之人，城下大门已开，某家自来赔罪。”汉军将领，说完一声，转身下了城头。

“咯吱吱”一声，就在这时候，城门慢慢的打开。那将领引领着一队汉军迎上段戈等人。

“某家方悦，乃是这令居塞司马。”刚一见面，那汉军将领就先抱拳道：“刚才确实是某家误会段都尉了。”

段戈下马，上前也是抱拳道：“方司马，莫要如此。原本早就应该到地。只是路上有些耽搁，今日才到。方司马谨慎行事，自是应当。”

“好！”方悦大赞一声，将印信和碟文递给段戈以后，说道：“早就听老师说起段太尉一生英雄了得，乃是这凉州之地不世出的豪杰之士。今日一见段都尉，方知老师所言不差。其子已是如此，乃父又怎能不英雄？”

仔细收好印信和碟文，段戈不禁奇怪道：“方司马的老师是……”

“哦！”方悦一脸恭敬的说道：“我的老师相比段都尉一会就能见到，乃是咱们的将军，张奂张然明。”

是他！怪不得这方悦一身的文气。

那张奂原本就是名士出身，方悦既然是他的弟子，能有那样的言语自然不奇怪。

两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带着韩德等人向前走去。

穿过正门，刚踏上大道。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喊道：“急报，陇县急报，速速让路，速速让路……”

还不等段戈反应，方悦猛的一下将段戈拽往一旁。

只见一匹快马飞驰而过，令街道上一阵鸡飞狗跳。

方悦的脸色刷的变的阴沉，怔怔的看着那匹快马向前飞驰而过。

“方司马，可是陇县出了事故？”

方悦重重的一点头，道：“段都尉，想来陇县有大事发生了。咱们还是赶快过去，等着将军吩咐吧。”

段戈苦笑一声：这凉州果然是个战乱之地，似乎到哪都有事情发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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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号,幽暗地乌云遮蔽了漫天星斗，天上挂着一轮凄冷地清月,笼罩着夜色之下的陇县却显得一片朦胧。

月黑风高夜，却正是杀人越货之时。

“相如，可是已经准备好？”

“大首领，放心好了，”李相如阴笑一声，对边章点头说道：“如今县衙之内，羌族各部落首领基本上全都到了。县衙之外，族中刀斧手也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大首领一声令下。”

“好！”边章眸子里透出一股子杀机，凝重道：“既然如此，相如可与本首领一起去县衙赴宴。”

“诺！”李相如答应一声，紧跟着边章向县衙走去。

等两人走进县衙之时，先零，野马，金羌等羌族部落的首领早就等候多时，看着边章两人进来，赶忙分开两边，让开道路。

只是先前的亲热寒暄，在这一刻突然变的肃静。只听熊熊燃烧地羊脂火把发出“??…”碜人地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地压抑和凝重.

“参见边章大首领！”

不知是谁先喊叫了一声，其他首领一愣，赶忙神色恭敬地右手抱胸、弯腰鞠躬，齐刷刷的喊道：“参见边章大首领！”

边章点点头，不理诸人。大步迈出，一直走到前面虎皮软褥前，忽的转过身子，大马金刀地踞坐下来。慢慢的肃手道：“诸位首领请坐.”

“谢边章大首领…”

十几位羌族首领再次弯腰谢过,纷纷就着地毯盘腿坐了下来.

边章目光阴冷,从十几位首领脸上逐一掠过,说道：“今天.本首领特意将诸位首领请来,想必诸位都是清楚吧.”

底下有人喊叫道：“自是清楚，边章大首领替咱们羌人打下如此广袤的牧场，咱们都是感激莫名。此番大首领相邀，必是让咱们看看这汉人城池的。”

“不错！”边章凝声道：“本首领自然是要你们来看看儿郎们攻下的汉人城池，但是……本首领的城池是给自己打下的，并非是给羌族。”

边章这话一说，其他人顿时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作词。

“边章大首领。”先零羌首领上前拱手道：“咱们都是羌族一脉，依着大首领勇猛，打下这汉人大好河山。此时咱们羌人生活艰苦，大首领难道就只顾着自己族人，却不管其他部落的死活么？”

“哼！”边章怒哼一声，冷笑道：“笑话，本首领打下的城池自然是本首领的，你们想要一杯羹的话，那是休想！”

“既然大首领不是想要咱们前来分割汉人城池…”先零羌首领丝毫没有感觉到边章言语中的杀意，问道：“那邀请咱们来是何意？”

“也没什么。”边章阴笑一声，“今天.本首领特意将诸位首领请来,是想请大家帮个忙,当然,只是微不足道地小事而已.”

先零羌首领纳闷道：“大首领如今声势正隆，有什么需要咱们效劳的？”

“是这样…”边章嘴角绽起一丝冰冷地笑意,说道,“本首领想借诸位首领身上地一点东西用一下….”

“只需大首领一句话，我等无不从命。”

“很好.”边章嘴角地笑容显得越发冰冷,说道,“本首领想借诸位地项上人头一用！”

“啊？”

“嗯！”

“什么！？”

十几位羌族首领相顾骇然,两个年轻地首领沉不住气,早已经弹身而起、拔刀在手,年长持重地头人们则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他们都是同族之人，即使边章不愿意分给他们汉人的城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一直以来，边章虽是蛮横，却与他们尚能相处，却实在想不出边章此时心生杀意。

先零羌首领冲着拔刀的两名首领一使眼色，两名首领怒哼一声，慢慢的将马刀不甘心的狠狠擦进刀鞘。

“大首领，”先零羌首领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拱手道：“不知大首领这般是为何？”

“为什么？”边章眸子里浮起一丝邪恶而又冰冷地杀机，冷笑道：“顺者生，逆者亡而已，今番尔等为鱼肉，本首领为刀俎。怎么，你们不愿意？”

先零羌首领大怒道：“边章，你莫要嚣张，你这般作为，迟早成为整个羌族的公敌。”

“说完了吗？”此时李相如上前一步，眸子里地神色比狰狞.“说完了就准备上路吧…”

年轻的金羌首领厉声道：“你这个奸诈的汉人，若非是你挑拨，边章大首领又怎会与我们作对？今次我就斩杀了你这奸险小人。”

“杀！”

野马羌首领大喝一声,挥刀直扑李相如.

“放肆！”边章怒喝一声，腰间马刀跟着撤出，闪电一般向着野马羌首领破空斩去。

“哼哼。”后退一步的李相如眸子里泛出冰冷的杀机，冷然道：“既然来了，就都去死在这里吧！动手！”

几乎是与此同时,紧闭地县衙正门被人噗通地踏开,百余名身披简陋皮甲地东羌勇士呼啸而入,一柄柄锋利地马刀在羊脂火把地照耀下反射出冰冷地寒芒…

谋杀,彻头彻尾地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