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勿语天机
方临风本以为会是山上某个知名道观,但这位算命先生却拉着他往偏路上走,好几次方临风不习惯被人拉着,想收回被拉着的手,但每次算命先生都会回头冲他一眨眼。
方临风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眨眼行为,只好放弃。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十几分钟,前面已经没有沥青路面,全是土石的乡间小路。方临风心想这高老头搞什么,怎么会住在这么偏的地方,听人说大隐于市,小隐于野。看来他这是想学人家小隐啊!
算命先生似乎知道方临风在想什么,又冲他回头一眨眼。方临风已经被他电到麻木,如是他很自然的冲他一笑。
算命先生也没想到方临风这时还会笑,稍稍愣了愣,继续拉着方临风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有十来分钟,前面能看到一些住在山间的农家,方临风一看不对啊!这附近绝对没有道观之类的建筑,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算命先生似乎也感觉到方临风的疑虑,回过头来,拍了拍他的手,以示稍安勿躁。
方临风实在是不想看这人的脸,只得低着头,继续跟着他走。这个时节他也感觉到自己貌似很傻,就这样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走这么远,真有几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革命精神。
算命先生也没带他往农家走,而是又转了一道湾,向一旁的一处小路上走去。路的前方越来越窄,最后是仅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
方临风暗想自己也身无长物,就这样下去要是对方谋财害命可就完蛋了。可也怪,方临风想归想,就是生不出转身逃跑的念头。
从凤凰回来后,方临风加强了身体,这是他对自己的厄运有所了解,还是强身自保的好。现在走了有半个来小时,从地势上看,应该是在往山上走,以他目前的体力来说还能应付。
小道走了有十来分钟,终于能看到前方有建筑的样子。看来把他拉到深山野岭活埋的可能性正在降低,方临风这才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原来不知何时,在这少有人来的偏僻处,还盖着栋两层的楼房。看外观应该是最近几年修的,还有一道近两米的围墙。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这房子有问题,特别像是地下黑工厂的模样。
走到这里方临风反而有几分迟疑起来,想着一路上的种种怪异,还有听说过有种抢劫团伙,专门开了个养猪场做掩饰,杀掉的人直接就喂了……
他也不是胆小的人,不然也不会和陌生人一起走到这里来,但现在这栋楼房让他感觉不自在。
他停下脚步,猛的一下将手抽回来。
算命先生没想到方临风会这个时候发飚,但仍是一脸诡笑,也不出声。
正在这时楼房的院门开了,高老头走出来,只见他脸色红润,步伐轻盈。看来他在悟道一途上有了更大进展,因为方临风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子仙气。
“呵呵,老朱你输了!”高老头一开口,就是冲着算命先生挤兑的。
算命先生一抹脸,方临风这才发现原本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这时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头,脸上布满了皱纹,笑起来居然还缺了几颗牙。
方临风现在只觉得冷汗都出来了,这是人还是妖啊!
“相本心生,形于目视。内聚天罡,幻法自灭。”老朱一脸神棍,念着方临风听不懂的四字经,还不时想摸一把没有的胡须。
方临风这时真觉得他不去做神棍太亏了,就他现在摆出来的样子,再贴上一把胡子,真的可以说是神棍到家了。
但高老头不同,他听老朱的四字经,立即满脸受教的模样,不停的点点头。
“临风啊,快来见过朱时昌前辈,这可是道法的宗师高人。”高老头对方临风这等模样看不下去,一把拉过他。
“哈哈哈!今日你我有缘,我带你走九转回魂步,渡你正阳天罡,也算我赔偿你一路受惊之罪吧!”
方临风更是一头雾水,他只是在高老头提示下,赶紧一抱拳,行作揖礼。抱拳时高老头怕他不知,特在一旁做了个示范,左手抱着右手,左手拇指握在右手中。
这实为见师长的重礼,方临风并不知道,但看这位算命先生真面目,也可算是长辈,如是很自然的将身子一?到底。
但他不知道,在道教中,这一?可是不能?到底的,而是弯腰到一半就好,正所谓过犹不及。高老头对他只好是哀叹,将他拉起来也不想再说什么。
朱老头看来也是随性的人,也不多说转身就往院落里走去。高老头看了方临风一眼,摆手示意方临风跟着进去。
“高老,您让我见的人不会就是他吧!”方临风总觉得这次来有些没谱。
高老头做出禁声暗示,领着他一步跨入小院。
方临风刚一走进小院中,就感觉到异样,这里不似外面看起来的普通楼房,总之看上去怪怪的,但他又一时说不出原因所在。
多走几步他就发觉到问题,地面上有碎石铺出来的图案,高老头并没有走直路,而是领着方临风在原地七拐八弯,这才走到楼房的门口。
“一会儿尽量别出声,朱老头很喜欢你,但一定要让那个人也欣赏你才成。”高老头对着方临风低声耳语。
方临风这时已经感受到气场的变化,自然也知道等会要见的人一定很特别,他依言点点头。
门开了,高老头领先一步走进去,方临风紧跟着,楼里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原来这个外观看上去有两层的楼房其实只是外表,里面就只有一层,只是这一层有两层楼高。里面有尊近两米的太上老君铜像,通体泛着流光溢彩,像前三柱高香绕着老君像如云似雾,竟不散去。
老君像下坐着一位中年人,神态安稳,双手握拳放在双膝上。
老朱正恭敬的站立在一旁,嘴中似在念着什么,但方临风却什么也没听到。他依高老头所言,站在旁边,将头尽量着,双眼看着脚尖。这可是他小学时练成的罚站神功,可以做到目不斜视、神游天外的神功。
大概站了有十来分钟,房内响起一钟声,方临风感觉到耳中突然灌入很杂音,他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正好与中年人四目相对。
中年人相貌普通,但双眼却闪动精光,所幸他此时面带微笑,精光也内敛于眼中。方临风心头一颤,知道这个人才是高老头让他过来见的正主。
他赶忙又想一?到底,但高老头这次早有防备,用手托着没让他?下去。
“灵犀归来,法道存真。阴阳交际,乱魔分心。灵犀官,我等你多时了!”一个声音在方临风脑中响起,他吃惊的望着中年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要怕,你我有缘,前灵犀辞于乱世已有百年,世间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规则,而你就是规则的一部分。天有玄机藏天下,地有灵犀藏世间。相信我,今日一聚就是天授之意,明日一别定也是天命归。”
这一次中年人用的出声而言,立在一旁的两个老头却心中一黯,只是也不言语。
“来,过来一点,让我看看。”中年人松开双手所结天雷决,对方临风一招手,方临风就感觉有什么让他心甘情愿的事情,他自然而然的走到中年人身旁,微曲着身子,也学朱老头恭敬样,大气也不敢出。
“天命多厄,桃花自开。性本苍生,勇者无敌。封印当解,时日即除。放心,你是天命灵犀,自有峰回路转之途。”中年人看着方临风的面相,微笑而语。
方临风听着半懂半不懂,看情况这个中年人并不打算给他解开封印,而且找的借口还是时日没到。
“哈哈,小家伙不要多想,我可是会读心之术。”中年人再次让方临风吓出冷汗,不敢对他腹诽。
“心存善念,通达世人。你以后自会明白,今日留下一述,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你相帮才好。”
方临风早就知道这个中年定是世外高人,心中正升起无限崇敬之意,没想到最后却听到要他相帮,正想开口询问,但中年人却双眼一闭,双手朝上平放在盘坐的双膝上,看来是入定中。
高老头一看,走到方临风身旁,轻轻拉他,将他引到旁边。
“我先带你去休息的地方,等会吃点东西。”
走出正堂,高老头也是长出口气,回头对方临风一笑,至此方临风才看出高老头轻松下来。
“高老,这是?”
“呵呵,不要怕,明日之后你就会知道!今天你的封印虽未解开,但能听他对你一席话,定能让你获益匪浅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记得天机勿言。”
高老头的叮嘱让方临风真的很无语,不会让他从省城跑到衡山就是为了猜几道谜语吧!
不过看在高老头曾和他一同历生死,只好先认同他说的。
休息外其实就是小楼后面的几间平房,看来高老头他们平时也在这里休息,条件很简陋。有的房间里就一个团席,看来是打坐用的。还好有间房里有简单的被褥,两人就在这间房里坐下,方临风将他们在苗寨之中的一些经历说给高老头听,高老头也是唏嘘不已。
但是说到巫瞳的死,高老头眉头一蹙,半晌不语。
“有问题吗?”
“你说巫瞳是活着的时候厉害,还是变成鬼更可怕?”
“呃……”方临风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