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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如瀑，白衣如雪。

同一个画面，同一个背影，又一次看到，林云不再如之前一般惊愕，神色一片平静，静静的看着河边的那一袭白裙。

时间与空间再一次凝固，女子静静的坐着，林云静静的站着，不知流逝了多少岁月。

白衣女子的身体突然微微一动，时间与空间的桎梏消失，仿佛终于恢复了正常一般，女子轻轻站起，动作舒缓慵懒，阿娜身姿中，自有千般妩媚、万种风流悄然而生，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沁人心肺。

女子身体一动，仿佛周围晦暗的世界都变得明亮生动了起来，女子没有转身，只是螓首微微一偏，转向背后的林云。

林云突然低头叹息了一声，只因为此时眼前的景象，与自己自降生之日起就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被林云在父亲坟前焚毁的那张仕女图上的影像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女子的眼睛，那清冷之极的目光似是跨越千万年时光，穿过无数空间世界，终于落在了林云身上。

两人静静对视，一个如同晦暗冰冷的阴云，一个如同清冷孤寂的明月，良久之后，两人嘴角都突然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一瞬之间，云开见日，春回大地。

白衣少女先开口说话，声音有如珠落玉盘，字字圆润柔腻，一下下敲打在林云心底：“你不就是要寻找我吗？见了面为什么却又不发一言？”

林云嘴角浅笑一闪即逝，摇了摇头，淡然的回答道：“你特意引我来此，有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白衣少女看着他，面容恬淡，又是轻轻一笑，笑声细如发丝：“那是你自己的机缘，你自己的悟性，不要归到我身上啊。”她轻轻转过身来，看着林云，平静的说道：“一切事情，都有它发展所要经历的必然道路，你走在这条路上，终究会走到这里。”

林云傲然一笑，却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白衣少女轻笑了笑：“你不相信？”

她上下打量着林云，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轻笑：“冷漠狷狂，桀骜不驯，敏于行而讷于言，刚烈果决，坚韧不拔，恩仇必报，心狠手辣……”

白衣少女缓缓的说道：“你这人，对于任何人事物，都有属于你自己的看法，属于你自己的判断，而不会被外物所动摇，你不信命运，不信苍天，你，只信你自己！”

林云冷冷的看着白衣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已经轻轻眯起，白衣少女幽幽一声叹息：“你坚信，你所走的道路，都是以你自己的意志所决定的，是不受任何人摆布，甚至不受命运苍天摆布，可是你又有没有想过，你的选择，你的挣扎，你的反抗，也许只是你的自欺欺人，其实不过只是命运，苍天眼中的一个玩笑？”

林云紧握的双拳猛然间松开，看着白衣少女，平静的说道：“正是因为人如此想，所以他所走的道路才会身不由己。”

“我没有兴趣回首过去，也没有闲心展望未来，我所要的，只有现在！把握住了现在，过去如何，不再重要，未来如何，随我心意！”

白衣少女沉默了一下之后，重新展颜一笑：“你全身上下满是愤世嫉俗的凶恶戾气，便如同遮天蔽日的天降殃云一般。”

林云冷冷的看着她：“修桥补路挨饿，杀人放火儿多，世间本就没有公道！”

白衣女子听了林云的话之后，只是静静的问道：“明明是正确的事情，却因为这个世界的缘故而显得错误了。那么，应该改变那个‘正确’去适应这个世界，还是努力去让这个世界重新变得正确？”

林云的瞳孔猛然收缩，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苍天从来无眼！天无公道，心有公道！别人如何，我不去管，但是我，绝不会为了适应这个世界而去改变！”

即便世人眼中，自己所为一切是错，即便万劫不复，我自独行！

不用白衣少女说，林云的性格，林云自己知道的很清楚，出手狠辣，从来都是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凡事都做的太尽太绝，但是林云问心无愧，自问自己所杀之人，都有取死之道，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公道不在苍天，所以这个世界错误，若有朝一日，人心中也无公道，让这个错误的世界恢复正常，又有谁能做得到？

对于林云而言，我自行我路，世界对错与否，与我何干？

白衣少女看着林云，脸上平静无波，注视他片刻之后，终于淡然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林云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要问我的问题？那么，现在，该我问你了。”

白衣少女淡淡笑道：“我也只回答你两个问题。”

林云对于白衣少女的声明不置可否，直截了当的问道：“为什么问我这些问题，你又是谁？”

白衣少女轻笑着答道：“问你这两个问题，是因为很久以前你曾回答过我，这么久时间过去了，我想看你的回答有没有变化。至于我，你可以称呼我，明月。”

回答了等于没回答，林云顿时目光变得森冷：“你消遣我！”

明月轻笑着摇摇头：“那我可不敢啊！”笑容渐渐消失，明月的脸上现出几分怅惘：“时间太过久远了，久远到足以让人遗忘几乎所有的东西，时至今日，我所能记得的，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

林云冷哼了一声，明月看着他轻笑道：“如果堪破生死轮回之密，你可以自己想起来前世的一切，那时你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明月轻轻眨了眨眼睛，这个少女般俏皮的动作让她多了几分生气和暖意：“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林云冷笑了一声：“你若是会，为什么自己记不起来过去的事？”

明月轻叹一口气：“因为我并非人类。”她静静的看着林云：“你也应该想到的，我便是这件法宝的器灵。虽然开了灵识，可毕竟不同于真正天生地养的生灵，有天魂地魄，血肉精神。”

林云看着明月，沉默不语，明月也不催他，良久之后，林云开口问道：“你的条件。”

明月的神情如同晦明变幻，阴晴不定的月色，轻柔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少女对恋人的呢喃叮嘱，又仿佛清冷的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没有什么别的条件，只要你以后，可以多想想今天你说过的话就行了。”

林云愣愣的看着明月，过了片刻，却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