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6-10
战神6
安静下来的皇后寝宫,别有一番富丽堂皇,桃小薇听说燕国已经几十年没有立过皇后了,却不知为何,这座宫殿连年修葺,始终保持着最佳的状态,仿佛随时都会迎进新的女主人似的。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错觉,才会让那些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的宫妃们始终不死心。
能够名正言顺的拥有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登上了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巅峰宝座。
桃小薇躲在颜曦的羽翼之下,风雨不侵,根本就没把这个位置当成一回事去慎重对待,这只能说她是不知民间疾苦的那一类型,却无法代表大多数人的想法。
空气中还弥散着浓郁的食物香气,是匆忙撤出去的酒宴所留下的残香,若非有这能证明,桃小薇真要以为方才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颜曦不以为意,牵着她的手往内堂而去,他对这段路出奇的熟悉,哪里有屏风、哪里转弯,不必人提醒,自然而然的仿佛是到了自己的地方。
桃小薇吃惊的望着墙壁上镂刻精美的壁画,年代仿佛十分久远了,但是保存的完好,虽然偶尔有几处掉色的地方,却不影响观赏,那仿佛是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有英雄,有美人,还有漫山遍野的军队,旌旗招展,那种跃然于墙壁的紧张氛围,令桃小薇莫名的紧张,她开始期待在这面墙壁的尽头,描绘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薇薇,到了里面还会有更令你觉得惊讶的,但不得不说,那也很神奇。”颜曦小小的卖了个关子,脚步加快,再辗转而过一条由江南的绣娘历时三个月才完工的巨大地毯,终于来到了寝宫的最深处。
一副与真人大小一般高的画像,就垂挂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画中女子美貌异常,穿着帝后朝服,施施然临树而站,只是她眼神空洞的仿佛失去了灵魂,破坏了整幅画的和谐。
战神7
当桃小薇的目光移至画像女子的脸上,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僵硬住,下意识的用手背使劲揉揉眼,希望借由这样的动作,抹去眼前不可置信的场面。
“夫君,这是你命人画的吗?”她抬高的手臂刚好能碰触到那画像女子的足尖,桃小薇仰着头无法移开视线。
画中的女子几乎就是镜中桃小薇的倒影,眉眼唇鼻无一不像,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似是被抽离了灵魂的空洞一般,隐隐与桃小薇灵动的眸子区分开来。
她们仿佛是同一个人,又好像完全不同,就连桃小薇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寄希望于颜曦,期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出真正的答案。
“这幅画像并不是你,她是二十几年前本朝的皇后,先皇唯一承认的发妻。”
桃小薇定睛仔细观瞧,果然从细微之处证实了他的说法,这副画年代和外边的壁画一样久远,朝服上的颜色都已经褪了一层,有些空白未着色的地方,隐隐泛了黄。
“她和我,好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桃小薇呆愣了许久,才勉强哑着嗓子道。
虽然关于生母的记忆因为时间太久早就已经模糊,桃小薇却还记得,她与娘亲几乎完全不同,很多宫人在皇帝面前谄媚说她神似父皇,人云亦云的说多了,就仿佛真成了事实一般。
不过桃小薇可不觉得自己与那全身上下都圆滚滚的父皇有什么相似的,或许他减了肥,去掉一身赘肉而露出藏在肥胖下的真实轮廓,才能更加确定的那种传言是否属实。
反正直到齐国皇帝去世,桃小薇也没能有机会看到‘眉清目秀’‘身体修长’的父皇。
颜曦伸出一只手臂,揽抱她入怀,分担去她心底泛溢起的不安,“她应该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挂在这儿,我和二哥经常偷溜进来瞧她。”
战神8
桃小薇身形大震,脸色变了,有些惊慌,“你早就知道我们长的很像对不对,为什么从来都不与我提起。”咬紧红唇,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儿仿佛小鹿一般无辜又哀怨,“一直不提也就罢了,偏偏今天又带我来这里见她。”
颜曦宠溺的捏捏她的脸颊,“又胡思乱想,你还是小女娃时便跟我回到燕国,那个时候你与这画中人可并不相像。”事实上,他一开始也没有把桃小薇与前朝的皇后联系在一起,也是不久前的一次偶然,才令他惊奇的发现,桃小薇的容貌竟然与挂在皇后寝宫内几十载的肖像画几乎一模一样。
颜曦倒是没多想,桃小薇是他临时起意从齐国带回来的,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决定,不假他人之手,即使这种情况很诡异,他也只当其是一般的巧合而已。
况且,那画中的女子失魂落魄双目无神的定格在原处,而桃小薇一双美眸顾盼生姿,仅仅是这双眼便已经将二人区分开来,不会混淆。
桃小薇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她不到六岁就认识了颜曦,十几年间沧海桑田的变化,令一个童稚可爱的孩子变化巨大,颜曦对她的态度却始终如一,不曾改变分毫。
他并没有当她是替代品,这次又是她多心了。
桃小薇心情蓦然放松,两眼微眯,脑袋里的齿轮又开始忙碌地转动起来。
“夫君,你父皇的这位皇后一定很受宠爱吧,瞧她都去世了这么多年,画像还完好无损,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显然平时是有人在细心的打理着。”她按照常理去推断,脑中尽是旖旎美好的幻想,在很久以前,郎才女貌的完美因为逃不过天妒而生死相隔,男方虽贵为天子坐拥三千佳丽,却迟迟忘记不了死去的发妻,于是,长情的保存着她的画像,从此不再立后。
颜曦轻蔑中掺杂着嘲讽的眼神斜睨着她,仿佛可以看透她在想些什么。“薇薇……”
战神9
“这位皇后是先皇强娶的臣子的女儿,入宫之前,人家已经订了亲,就等着寻个良辰吉日把新娘子接过门了。”他那好色如命的父亲惊鸿一瞥之后便失魂落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使用诡计拆散了人家大好的姻缘,碍于强权,男女双方均敢怒不敢言,除了自认倒霉之外,别无他法与皇帝抗争。
桃小薇垮下脸,被残酷的事实打散了美妙的幻想,那丝尴尬还保留在她面容之上,窘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就忘记了颜曦的父皇是那位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老人家,为了得到她两个姐姐,不惜派出儿子率大军侵犯齐国,这种人她怎么能指望其生出正常人生死缠绵的呢。
可是他毕竟还是颜曦的亲爹吧,瞧他那一脸鄙视的表情,根本没有保留半点对长辈的尊重。
“皇后不情愿的入宫,终日以泪洗面,先皇怕她终究不肯死心忘记旧爱,于是寻了个借口,把她那位倒霉的未婚夫君送上了战场,暗自授意主将,哪里危险就派他去,最好来个战死沙场,也就名正言顺的让皇后死了心。”
桃小薇吐了一下舌头,“你父皇真自私,为了达到目的,根本就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不过,他这样做也没什么益处吧,那个未婚夫不死,皇后为了保全他必定不会轻举妄动,即便是不情愿也会留在宫中,好好的活着;若是这份心里的依赖真出了事,她说不定要做出什么傻事的。”
颜曦冷森森的哼了哼,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继续道,“当那未婚夫的死讯传到宫中时,正好赶上画师在为已经被册封为皇后的她画像,喏,大抵就是这一副了,画完成后三日,皇后无疾而终,追随那个没缘分在一起的爱人而去。”顿了顿,又道,“满打满算,她也就当了整七日的皇后而已。不过,自她之后,先皇就再没动过立后的心思。”无论是多么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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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小薇横了他一眼,语调怪怪道,“这么说你的父皇对这位皇后还存了一份真情咯?”
展臂揽过她来贴上他的胸,“事实上,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便是她。”
“爱她爱到逼死她?呵呵,夫君,这话说起来都不符合逻辑。”桃小薇不屑的说,“我倒是觉得先皇的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他自己,为了满足一己贪欲,他可以眼睛不眨的把任何人踹入火坑。”
死道友不死贫道,总归痛苦挣扎的人不会是他,因为感受不到,于是就当别人的伤痛不存在。
“聪明人绝不会再走老路,薇薇,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我最终的决定而已。”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背,动作轻唤而有节奏,“我不耐烦做一个统管万民的帝王,你也做不来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们为何要苦苦的为难自己,把余生都牵绊在厌恶的俗事之中呢?”
柔荑悄悄探入他的掌心并反握住颜曦的大手,桃小薇眼神闪烁,不可置信的呢喃,“夫君?”
“我刚刚宣布把宫妃们都遣送出宫,可再嫁,可自行决定去留,不愿意离开的,就都送到皇陵去,仍旧保有她们所期望的身份和地位。从此之后,六宫只有一位皇后,若我的薇薇不愿意做天下女人的表率,那么做昭仪、贵妃、嫔妃、贵人都可以,哪怕你只想做个小宫娥,夫君也能保证你的独一无二。”
桃小薇被颜曦的一番话震惊的六神无主,愕然抬眸,对上了他如山泉般深邃的眼神,并随着那一抹熟悉的温纯不住旋转,“夫君,你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任性,那些个大臣们又怎能轻易的容许自己嫁进宫的女儿被退回呢。”
能否得到皇上的宠爱是一回事,失去了高贵的身份地位却是另外一回事,两相比较,女人们能否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
只要她们是宫里的娘娘,哪怕仅仅是名义上的,也是与皇家斩不断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