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茹的声音不算大，环境又这么吵杂。
但诡异的是，所有人陡然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李小茹，以及慢了半步的刘嫚。

后台场务也盯着刘嫚看了一会儿，眼神十分微妙，他说，“我还以为你们弃演了，已经安排3号队伍接替你们的位置，既然你们及时过来了，那就还是按原次序上场吧。”

他把这个消息大声的通知3号队伍的领演者，那队的同学表示没有问题。

接着他打电话给幕后其他工作人员，手里也没闲着，一边翻看原本的节目单内容，一边说，“对对对，第一场幕落后，准备两架三角钢琴，还有一个古筝琴桌......”

说到这里，后台场务问刘嫚和李小茹，“你们的古筝呢？”

“在这里，”喻湛上前，把装在琴袋里的古琴立在地上。

“哦，行吧，就先放在这里吧。”

古筝和古琴的琴桌是通用的，喻湛又不懂这些，他还以为自己拿的就是古筝。

“还有一个表演者呢？”后台场务大声读出节目单上的名字，“古筝系1班的闻芳菲在哪里？”

刘嫚坦然道，“她不来了，只有我们两个表演。”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笑出了声。

后台场务奇了，他觉得刘嫚是来搞笑的，“你们的曲目是三重奏，两个人怎么演？居然还要我把三件乐器都摆上台，”他好心提醒道，“既然少一个人，就弃演算了，不及格可以补考，千万不要逞强，别到时候收不了场，在舞台上面前闹出大笑话。这次的表演不同于以往的学生自娱自乐，观众席是满员的，你们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被拍成视频发到网络上。”

后台场务是善意的，他真心是为学生着想，才特意点名网络二字，汉服女神如今在网上的名声已经够臭了，如果再在音乐会上闹了这一出，不仅她会彻底沦为笑柄，在校园里永远抬不起头，恐怕学校领导也会注意到她，她的前程和未来都完了。

“谢谢你，”刘嫚对后台场务表示了感激，“请相信我们，我们真的可以完成三重奏。”

“这流弊吹的，我也是服了。”

其他表演者开始低声耻笑她们：

“两个钢琴系的女生，怎么弹古筝呀？像弹棉花那样弹吗？”

“哈哈哈哈，还真有可能诶，把弹棉花当做和弦，够新潮的。”

“她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就她这样，还能从沈墨臻手里抢走唐图？唐图绝对是瞎了，沈墨臻也要怄死了吧。”

“我猜她是故意恶心沈墨臻，才把沈墨臻最擅长的古筝搞到舞台上来的。”

“你们少说几句，我担心刘嫚是因为网上的爆料，精神失常了，你们别再刺激她了。”

“哎，我觉得她好可怜的。”

“我也觉得她可怜，从风风光光的网红一下子变成人人喊打的小丑，你们就别再落井下石了，她和唐图、沈墨臻的事情管你们什么事呢？”

......

议论声里不全是负面的，也有学生保持中立。

面对冷言冷语，刘嫚神色如常，视若罔闻。

当面羞辱比网络辱骂，更为致命，网上的人她又不认识，骂她的话可以当成放屁，但眼前这些人，都是刘嫚的同学，是她身边的人。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20岁女生，绝对会被这些人骂哭，夺门而出，不用表演了。

脆弱的女人，是无法在冷宫生存的，过去二十四年的冷宫生活，刘嫚受尽宫人奴婢及深宫怨妇的白眼、侮辱甚至是迫害，她早已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外壳，用来保护自己。

想用言语击退她，是不可能的。

反观自诩心理强大的李小茹，此刻已经无法维持镇定了，她的脸涨红得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怒，就差冲上去跟这些人理论。

在一旁的喻湛也听到了这些非议，他心疼刘嫚，却发现，这个女孩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她的脊梁笔直得仿若能通天，如松柏般不惧风雨，她的眼神里仿若有万丈光华，笑骂由他笑骂，她信公道自在人心。

喻湛忽然就淡定下来了，眼中竟还有一丝笑意，他很期待刘嫚的演出，他相信那一定是巨大的惊喜。

彼时，孙玮炜一行人也赶到了音乐厅，他们在二层靠后的地方找到了座位，陈汉手里还真拿了一张他亲手制作的横幅，写着：“汉服女神刘嫚，I LOVE U”。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横幅展开举起来。

第一组的演出接近尾声，小提琴最后一个旋律结束，五位演出者向观众谢幕，掌声很热烈，幕布缓缓合起。

舞台两层的屏幕上显示出第二组的曲目：

“《梁祝》三重奏；乐器：钢琴、古筝；表演者：钢琴系3班李小茹、钢琴系3班刘嫚。”

当刘嫚的名字出现时，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这个刘嫚是汉服女神吧。”

“没错，就是她！”

“她居然还有脸参加演出？”

“听说他们的演出也是必修课的考试，不演会不及格的，她当然不要脸皮也得参加咯。”

“不是三重奏吗？为什么只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肯定第三个人嫌丢脸，不演了呗。”

“那古筝谁弹？只是做摆设？”

“快点，果断拍下来啊，等下发到网上去蹭热点。”

......

在一片嘈杂之中，幕布再次揭开，舞台上一左一右摆了两架黑色三角钢琴，正中间放了一架类似古筝的乐器。

观众席第一排坐着10位评委，其中包括祝希旸在内的钢琴、弦乐、管乐相关专业的5位老师教授，他们是固定评委，而其他5位评委是流动客串的，上午那一场，祝希旸邀请了作曲系和声乐系的五位教授，下午这一场，他邀请了民乐系的五位教授，其中就包括了魏婉茹教授。

魏婉茹是一位十分严谨的老教授，她对其他评委说，“报幕人员太马虎，字幕这么重要的细节怎能出错，台上分明是古琴，哪里是古筝，这个错误太低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