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兄弟杜畿
蔡铭一行,有两辆马车,十二匹马,一共十六人。马车都是一匹马拉的,其中一辆马车是让杨希兄弟,蔡云和蔡铭的新书童蔡芬等不会骑马或不善于骑马的人坐或中间休息的,另外一辆马车则是专门装财物的。
蔡铭和蔡云等弟子本来都是准备骑马的,起初蔡铭醉酒,不得不留在马车上休息,蔡云也上了马车和蔡芬一起照顾蔡铭。另外同行的还有傅彪,带着是四个蔡氏家丁作为侍卫保镖,杨欢此时已经拜在傅彪门下专心学武,自然也一同跟着上洛阳。
在这个交通不达的大时代,马和马车就是最快捷的交通工具,只要有身份和有条件的人都会学习骑马。蔡铭,傅彪父子和徐阶不说,蔡云和杨希等人也在蔡铭的监督下学会了骑马。在蔡阳时,每天早上的身体锻炼,和下午一个小时的马术训练是每天的必修课之一。蔡铭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成为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知道不久之后就是中国历史上长达近百年的乱世。那时候一旦有危险,精湛的骑术就是最好的逃生手段之一。
此时,由于宦官掌权,灵帝卖官,再加上地方豪强把持地方,使得大汉自上而下政治霉烂,吏治**,苛捐杂税之重使得普通百姓难于为继,流民四起,盗者横生。很多地方大家族也趁机作乱,胁迫同姓人及附近农民据地做盗贼,为一己之私利成割据之事实,成为所谓的宗贼。可以说此时已经初现乱世征召。
一路上,蔡铭就看到不少的流民,拖家带口的一路悲屈,时而嚎哭,让人心酸不已。这还是在南阳,南阳作为帝乡,因刘秀有言,南阳乃龙兴之地永不加赋。帝乡南阳都是这样,其他地方可想而知就更糟了。
为了避免路上遇到山贼强人,蔡铭等人一路走的都是大道,同时车队打出蔡阳蔡氏的旗帜,让路上可能出现的宗贼知道这是本地人的车队。宗贼都是些地方势力豪强,一个个消息灵通,自然知道蔡阳蔡铭被朝廷征召的事,一路上到也没有人来触霉头。
路过新野时,蔡铭本来想去拜访一下未来蜀汉名臣车骑将军邓芝,可惜一打听邓芝正好去了南阳。蔡铭于是稍作修整便沿着淯水直上宛城。但由于有马车的拖累,在加上春季多雨水,道路比较泥泞,蔡铭等人先后花了三天时间才紧赶慢赶的赶到南阳郡治所宛城,后世的南阳市。
南阳古称宛,“南阳”意思是说它位于伏牛山之南,居汉水之北而得名。《元和郡县图志·山南道二》载:秦昭襄王取朝地,置南阳郡,以在中国之南而有阳地,故曰南阳。
南阳历史文化悠久,人杰地灵,其地处承东启西连南贯北的优越地理位置。东汉时期为光武帝刘秀的迹之地,秦汉时叫宛郡,后来也有叫陈留的,故有“南都”、“帝乡”之称。历史上曾孕育出“科圣”张衡、“医圣”张仲景、百里奚、“商圣”范蠡及“智圣”诸葛亮,等流传千古的历史名人。
宛城是南阳郡的治所,“宛”也是南阳最早的地名之一,春秋初期,南方的楚国日益强大起来,先后向北吞并了汉水流域诸国,吕、申两国也被楚文王所灭。楚国占据这片既有沃野美壤,又有江河之便的土地之后,便在这里建置宛邑,作为问鼎中原的基地。宛之名,即自此而始。其后,宛由地域名,演变成为“宛城”。
入得宛城时天色已晚,蔡铭等人进到城里没多久,宛城的城门就关上了。蔡铭寻了个向导找到宛城驿站,出示了堪合文书后一行人又一次住进了朝廷接待官吏的驿馆。
驿站是古代供传递宫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组织传递信息的国家之一,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有驿站的出现。到到两汉时,已经有了比较完毕的遍及全国所有郡县的驿站系统。
不过驿站驿馆的条件很差,只有品级在五百石俸禄以上的官员才能有独立的客房,三百石俸禄以上的官员可使用双人客房,其家人侍从只能使用五人以上的大铺通房。就像上次左丰一路下来单纯只是在驿站换马,住宿则一直是在城中的上好客房。
蔡铭一行有十多人,就是都睡普通客房,每天的住宿费都要三百多钱,在每餐两百多钱的伙食费,一路下来到的洛阳至少需要四千多钱的开销,着实不小。所以大家都很理解的挤在驿站住宿,吃便餐。
蔡铭刚刚安顿好,出了自己的单间,就见一个驿站伙计骂骂咧咧的从蔡铭斜对面的一个客房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什么玩意儿,还汉中府丞,都呆这一个多月了,就算真的是府丞这么久还没到任也早就黄了,还当老子不知道在老子身边充老爷,装什么大尾巴狼。”
蔡铭看得直皱眉,虽然没大听清楚伙计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汉中府丞,黄了,充老爷。但这伙计当着蔡铭的面,就敢嘟囔着骂另外一个朝廷命官,汉中府丞,实在是不一般的猖狂。
那伙计见得蔡铭皱眉,原本也没放在心上,不过看到蔡铭背后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单间客房,再看到蔡铭的年龄,脸色马上一变,立马闭上嘴巴停止嘟囔。心道好年轻的老爷,不知道是哪个大世家的公子哥,不知怎的会到这种地方下榻,希望他没有听到刚才的抱怨。同时规规矩矩的退到走廊的边上让出道路,脸上堆起笑容恭恭敬敬的问候道:“见过这位老爷,小的岑有,老爷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吩咐。”
对这种人,蔡铭可不会跟他客气。先凉着没理他,径直将自己的客房门关上,这才转过身子淡淡的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朝廷命官也是你能非议的吗?”
苦也!这小祖宗的耳朵可真厉害。老祖宗你一定要保佑我!希望他不会追究自己刚才的无礼。
岑有一边在心中叫着苦,像老祖宗祈祷,一边恭恭敬敬的谄笑着对蔡铭回道:“回老爷,地丙三号房大的杜伯侯老爷原本被授予汉中府丞。可是听说汉中宗贼和米贼闹得凶,不敢去汉中赴任,却赖在这驿站不走,这一呆就是一个多月,这不是无视朝廷法度吗?这几天又身染风寒,喝过姜汤也不管用,却要小的去帮他请大夫,这小的哪有那么多钱,小的也是担心风寒会传给其他老爷,这才嘟囔了两句,还望老爷见谅。”
“杜伯侯,这不是杜畿吗?”蔡铭自语道。
岑有的耳朵到时特别灵敏,听得蔡铭自语马上谄笑着回道:“正是雍州京兆杜陵的杜畿,字伯侯。”
杜畿在三国历史上也是为名人,京兆杜陵人,祖宗杜周是个酷吏、贪官,而杜周的儿子杜延年却是个好官。杜家到了杜畿父亲那一辈,早已经没落了,成了普通人家了。
杜畿母亲去世很早,父亲续娶,后娘又泼辣又凶狠。后娘到杜家没多久,杜畿的亲爹也去世了,年幼的杜畿便由凶狠的后娘一个人照管,这日子就别提多苦了。史书上只是很简单地提了一句:“少孤,继母苦之,以孝闻。”也就是说,杜畿从小受尽了后娘的欺负,但是却极为坚强地活下来了,并且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拥有了孝子的名声。这多不容易啊!从这点来说到是与蔡铭的情况颇为相似,不过境况却还不如蔡铭。
汉朝以孝治天下,孝子做官的机会是比别人多的,出了名的孝子,做官就更容易。杜畿年不及双十就被任命为京兆功曹,官职不算高,但对年轻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这还不算,杜畿还得到一个兼职,郑县令,等于是县里的一把手了。也就是在这个岗位上,杜畿第一次显示出自己不平凡的政治才能。不久,杜畿被举为孝廉,升了官,担任汉中府丞。
虚岁二十岁的汉中府丞,这可是实受六百石的有着很大实权的官职,可不像自己这比六百石的清贵官职。这位与自己同龄的杜伯侯可真是不简单啊!其后来的成就不说,《三国志·杜畿传》:“杜畿宽猛克济,惠以康民。”绝对是位能臣。这样的人物自己遇上了怎么能错过,一定要去拜访一下。
蔡铭计议已定,便对岑有吩咐道:“你去同今天入住的通铺房的人说一下,就说我蔡铭要去拜访一位朋友让他们先行用膳,不要等我,另外让蔡芬到地丙三号房来听侯吩咐。”
岑有见蔡铭并没有计较自己刚才的无礼,如蒙大赦,连声称是,去交代蔡铭吩咐的事。而蔡铭自己则到了地丙三号房拜访这位历史上曹魏名臣杜畿。
杜畿这段时间很是郁闷,少年的艰辛,不但没有就此压垮自己,反而成了自己的磨刀石,使得自己克己用功,眼看着年少有为,功成名就,却没有想到,原来所谓的升调汉中府丞不过是一个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阴谋。为京兆功曹、郑县令的这几年,自己很是挡了不少人的财路和仕途,他们大概早就忍不住了吧,这才会借着郡守调任的机会,贿赂上官为自己谋得看似荣耀高升的汉中府丞,可是汉中那可是米贼,张氏,杨氏眼中的禁脔岂容得自己这个外人插手,只怕自己一进入汉中地界就会不明不白的死于盗贼之手吧!也亏他们想得出这等狠毒的计策,还能在老郡守面前落得人情,不过自己又岂是他们能够随便糊弄得了的。可惜这样一来朝廷那里不好说,难免落得个玩忽职守藐视朝廷的罪过,就是家乡京兆也回不去了。本来这就已经够不幸的了,现在又摊上这身疾病,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过去不?
杜畿正苦恼着,听到敲门声,原本以为是那位势利的伙计岑有良心现送药来了,没想到确实这段时间名声正盛的蔡阳蔡铭来访。说起来自己与这位蔡铭蔡易之到时颇为相像,不过人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不想自己现在这般。想到蔡铭的春风得意,在想想自己的进退不得的窘境,杜畿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
看到蔡铭进来,杜畿在童子的搀扶下坐靠在床上,无力的苦笑着对蔡铭道:“蔡博士光临,畿有恙在身,不能相迎实在是失礼。”
蔡铭一进门,就看到杜畿虽然盖着两床被子,身上穿着厚重冬衣犹自蜷缩着身子,寒颤抖,气促而不咳,很可能是湿邪感冒。蔡铭前世的父亲是个中医,虽然只是跌打中医,但对于一般感冒之类的小疾病也还是颇为擅长的,蔡铭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些小疾病的治疗方法也是了熟于心,因此一眼就能看出杜畿这是犯了湿邪感冒。
本来这种感冒对于成年人来说,抵抗力好一点的,多运动一下,在多喝点开水,放松心情,过段时间自己就会慢慢好起来。可惜这杜畿实在是霉运当头,这段时间正是其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心情哪能放得开。在加上驿站里面条件又不好,既不通风透气,阳光也不好,时不时的还要在驿站伙计那里受气,是于郁气集于胸,这才久不得好,到现在却是非用药治疗不可。
蔡铭看得心中大定,不过这杜畿的话却是有些拒人千里的味道。是以蔡铭进到杜畿床前有些不悦的回道:“杜兄客套了,想你我年齿相当,叫我蔡铭或易之即可,博士还是留给那些学生叫吧!”
杜畿闻言不由得莞尔,这位蔡易之还真是自来熟,原本以为他少年成名难免心高气傲,不想却谦和有礼,能不嫌弃自己身染恶疾,贫困失意,而主动登门拜访到也值得相交,当下笑道:“正当如此,我是延熹六年(公元163年)五月下旬出生,易之呢?”
蔡铭听得大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我也是延熹六年五月出生,不过我是五月上旬第三日出生,比伯侯可是要大些。”
杜畿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有这般凑巧的事,难道这就是天意缘分,否则得话这也太过传奇了。杜畿越想越是激动,看着同样欣欣喜的样子,当下正色道:“若不嫌弃,杜畿愿与易之结为兄弟!”
结为兄弟!拜把子!
现在刘备与关羽、张飞还没有认识吧!自己却是要走到他们前面去,蔡铭有点沾沾自喜的想着。
同时亦是正色回道:“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杜畿大喜,脸色似乎也显得红润了许多,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行到蔡铭身前长揖道:“杜畿拜见兄长!”
蔡铭亦是大喜,忙扶住杜畿,兴奋的说道:“好,好,我蔡铭又多了个兄弟了。”
能与杜畿接为拜把兄弟蔡铭自然也是乐意,原本蔡铭还在想如何进一步结交这位以实干著称,史书评价其政绩为“常为天下最”的历史英才。却没想到过去的人对于这种天意缘分看得极重,很多偶能的巧合都会被人为的神化。杜畿也是如此,对于今天的巧合非天意不能解释,蔡铭这个有着现代人灵魂的人自是难于理解。不过这并不重要,关键的是两人自此之后成了兄弟,蔡铭确实极为高兴。
不过杜畿此时还是个病号,在受了风寒可不好,是以蔡铭忙将杜畿按回到被子里,拉着杜畿的手道:“贤弟你躺好,待我为你把脉,去了这劳什子病根咱兄弟俩好好喝个痛快,庆祝一番。”
“兄长还懂得岐黄之术,外界传言兄长深晓经义,诗词文章绝伦,在这个年龄已经是绝世无双了,却没想到兄长还精通医术。”杜畿赞叹道。
“精通谈不上,不过对贤弟这个症状的疾病却是颇为熟悉。贤弟可是感觉,恶寒重而热轻,头胀身痛,胸闷不咳,二便俱少?”蔡铭笑着问道。
“却是如此,兄长真神人也。”杜畿再次赞叹道。
医疗诊断讲究望、闻、问、切。可是兄长只是看了一下,就能说出自己的症状,几乎如同感同身受般准确,几可与古之神医媲美。
蔡铭笑而不语,静静的感觉杜畿的脉象,其脉象确实沉滑而稍促,又让杜畿伸出舌头,见其舌苔白腻如积粉,这才肯定杜畿却是是得了湿邪感冒。当以苍术、半夏运脾燥湿,藿香芳香化浊,厚朴、枳壳、陈皮行气宽中,以助湿邪之化除,更配生姜外达以逐在表里之湿邪。防湿郁化热,入黄苓、赤苓以清热渗湿。如此表里之湿解除则症自愈。
当下让童子取过笔墨,刷刷的写下药方,让自己的书童蔡芬前去买药。而自己则坐在杜畿的床沿上与杜畿闲聊,说些各自的故事。
当说到两人小时的不幸时,蔡铭不由得感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些苦难对我们兄弟来说却是一笔财富,以后当共勉之。”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惊见如此好词,杜畿难免又是一番赞叹,对自己这位刚刚结拜的兄弟钦佩不已。
杜畿是个实干型的人才,在学术,文章方面却不是他的强项,不过好在他已经有着两年多的从政经验,见识也是不凡。
蔡铭这一世虽然没有当过官,可前世也是市书法协会的委员,在加上后世网络信息的高度达,就算没有经历过,可听的看的各种古今中外的政治方面的风云诡诈之术不知凡几。所以理论知识及其丰富,但凡杜畿讲到什么,蔡铭都能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更是让杜畿敬佩不已。原本还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中,不管是学识才干都不落人后,但见过兄长之后才知道自己浅薄得很。
当下就向蔡铭提出,希望能跟在兄长身边,执弟子之礼,希望兄长能够提点自己的学识。
这是好事,蔡铭知道,原来的历史上,杜畿早早的投身仕途,虽能为其积累了丰富的从政经验,使得其成为一个实干型的能臣,但却也因为他早早的投身政治,没能悉心学习,使得其在见识方面有所不足,在大的政略,战略方面没有什么突出建树,投靠曹魏数十年,大半时间是在河东为太守。若是现在杜畿能够在这方面不足,那他以后的展将更加不可限量。至于什么弟子之礼,蔡铭可不在乎,自己已经有了一个比自己还年长的弟子,可不想再有一个拜把兄弟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