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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遍洒虚空无障碍 妙参禅理出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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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不能想象像慧可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居然会隐姓埋吕跑到少林寺去做一个烧火和尚!
“如果这都是为了我的缘故我真是又多了一重罪孽了。”

“时光一晃三十年当年他愿意为我赴汤蹈火但如今他已是决意跳出红尘的出家人了。这枚戒指还可以将他重新拉回俗世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相信慧可纵然已经勘破色空见了这枚戒洽也还是会遵守当年的诺言的。

“唉我其实很不应该再去搅乱地的禅心但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帮我的忙?”

慧可是对她的前半生经历知道得最多的人也是她最可信托的朋友。对这位老朋友她有着一份难以名说的愧怍心请。

三十年事屈指堪惊她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不知不觉但见残星明灭第一线曙光已经透入帘栊了。

第二天一早西门燕和蓝水灵便即下山。西门夫人目送她们的背影远去之后方始回过头来抹干刚才不愿意给她们看的泪水。

这两个女孩子也是心事重重不过比较来说还是西门燕好一些她只是为表哥的可能在断魂谷中被困担心而已但她相信母亲的朋友一定可以帮得了她的忙的。蓝水灵的心情可复杂得多。有机会可以找得到弟弟她当然兴奋但东方亮和牟一羽这两个人却是她想见又怕见的人。她这心上的结可是谁也不能帮她解开的了

她们仍然骑着当日她们从韩翔手下夺来的那两匹坐骑蓝水灵现在的骑术已经是差不多和西门燕一样熟练了。

走了七八天气候渐暖和路上见到的行人也逐渐多起来了。

这天她们正在山路驰驱忽听得有金铁交鸣之声从树林里传出来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林中厮杀。

西门燕道:“咦这些人不知是什么路道打得好像很激烈呢?晤好像是两个人打一个人你信不信?要不要去看一看?”西门燕的经验当然比蓝水灵丰富得多此时忍不住对她卖弄自己在这方面的见识。

蓝水灵道:“咱们自己有事在身何必去理会人家的闲事。”

话犹未了厮杀双方对骂的声音也听得见了。

“我不过是少林寺一个挑水和尚和江湖朋友从无来往自问决不至于和你们结有什么梁子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声音充满惶惑和惊急。

另一个声音冷笑道:“我们没找错人你也用不着拿出少林寺的招牌来吓我们。莫说你不是在少林寺受戒的和尚即使你是正牌的少林寺僧人我们也不怕你!”

又一个人哈哈笑道:“少林寺的武功原来也不见得怎样高明你死在荒山野岭来头再大也没人替你伸冤你只好自叹命苦吧!”

那少林僧人大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因何定要杀我可以告诉我吗?”

那两个人齐声说道:“对不起我们只知是奉命追杀你的。你命中要注定做个糊涂鬼可怪不得我们!”

跟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蓝水灵听见被追杀的是少林寺出来的僧人心头已是不由得陡然一震此时听得有人受伤呼叫当然是更加吃惊了。

西门燕反而作出好整以暇的模样笑了:“你听听受伤的好像正是那个少林僧人呢咱们管不管这个闲事?”

蓝水灵没有回答她已经拨转马头跑入林子去了。

只见果然是和西门燕说的那样两条大汉夹攻一个僧人。

这两条大汉一个用铁打的齐眉根一个则只凭一双肉掌进招。

那用齐眉棍的也还罢了那个只凭肉掌对敌的家伙却是厉害非常双掌飞舞按拍擒拿每一招出手都是攻向那少林僧人的要害。

那少林僧人把一根禅杖使开虎虎风生沙飞石走威势亦其骇人但以一致二形势却是显然不利他的禅杖可以荡开齐眉棍但对那个只凭肉掌欺身进逼的汉子他的禅杖是长兵器却是甚难遮拦险招频见。

蓝水灵不觉吃了一惊“这不正是断魂谷的大擒拿手法吗?”

她们来得正是时候西门燕一出手就打跑那两条大汉。不过她的坐骑也被对手的飞刀所伤不能再用了。

西门燕和蓝水灵亦无暇去追赶他手了那少林僧人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救人要紧只好让那人逃跑。

西门燕经验较丰一看这少林僧人伤得如此之重不觉皱起眉头。心想救是救不活的了只能望他多活片刻吧当下出指封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这是封穴止血之法可以令他不至于因为失血太多而加死亡。

蓝水灵却不知如何是好眼睛望着他就好像是给吓傻了一般。但她的眼神她的脸色却是都表现出她比西门燕更加关心那个少林僧人。

那少林僧人也是有点古怪忽地说道:“姑娘你的眼睛真好看。唉恐怕没这么巧吧你们也刚好是两个年轻的姑娘!”

在这个生死关头他居然还有心情欣赏蓝水灵的美目!

但更加吸引西门燕注意的还是他后面的那一句话西门燕忙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巧事?”

那少林僧人道:“我是受人之托要到一遥远的地方给两位年轻的姑娘送信的。”

西门燕道:“什么地方?”

“念青唐古拉山的圣女峰峰上的百花谷!”

这个地方可正是西门燕的家所在之处!

西门燕又喜又惊忙道:“那两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一位叫蓝水灵一位叫西门燕啊!”

当这僧人说到她们名字的时候他们都是失声叫了起来:“我就是蓝水灵啊”“我就是西门燕啊!”

那僧有似是喜出望外精神也好了一些喃喃说道:“真想不到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

西门燕道:“是谁托你给我们送信的?信呢?”她只道必定是她的表哥东方亮无疑。

哪知道僧人却道:“是我的师父带的是口信他也只是替人传话!”

西门燕道:“你的师父是哪位上人?”“上人”是对“高僧”的尊称严格来说少林寺的和尚也只是主持和达摩院的几个长老才当得起这个称呼的。不过西门燕用这个称呼当然没这么讲究只是当作寻常的客套用语而已。

那僧人道:“我只不过是少林寺的挑水和尚哪里配作什么上人的徒弟我的师父在寺中的地位和我一样他是烧火和尚。”

蓝水灵道:“啊烧火和尚!那么令师的法号想必是上慧下可了——

那僧人道:“不错我的师父正是慧可。姑娘你怎么知道?”

西门燕道:“令师是有大本领的人少林寺那些饭桶和尚虽然不知道他我们却是早就听人说过他的大名的了。”

那僧人听得这两个姑娘早就知道他师父的“大名”惊奇之中颇感欣悦“哦”原来我的师父当真是个大有来历的人吗?其实我还不能算是他的正式弟了只不过是蒙他平日抽空教我几手功夫而已唉只叹我学艺不精……”

西门燕颇不耐烦听他的自怨自艾说道:“那两个人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呢你以一敌二居然没死也是很不容易了。不过咱们恐怕没有功夫细谈了还是请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她一面说话一面以右掌贴着他的背心把真气输进他的体内。她内功指虽然还谈不上“深厚”二字令那少林僧人苟延残喘却还做得到的。

那僧人一时间好像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问道:“姑娘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西门燕道:“你刚才说令师也是受人所托才叫你来给我们传话的。那个托今师口信的人是谁?”

那僧人道:“我也不知是不是那个少年师父在那天见过那个少年之后离开少林寺之前对我说那些话的。”

西门燕道:“那少年是不是二十来岁年纪复娃东方单名一个亮字?”

那僧人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好像只有十五六岁。”

蓝水灵道:“啊那一定是我的弟弟了。那天只是他一个人进少林寺吗?”那僧人道:“他有个朋友在寺外等他不过我也是店来才听得人家说的听说因为他是武当派的弟子达摩院座亲自出去问了他几句话才让他进来的。至于为什么不让他的朋友进来那我就不知道了。”

西门燕松了口气:“这个少年自必是水灵的弟弟无疑他的那个朋友料想也一定是我的表哥了。”她无暇多问说道:“好那么请把那个人经由令师转托你给我们带来的口信说给我们知道吧。”

那僧人道:“姑娘是……”他虽然听过他们自报姓名但他已经有点迷糊要记的事情又太多恐怕记错故此再问一遍

西门燕道:“我是西门燕。”

那僧人道:“这个口信要我告诉你你的表哥另外有事要到别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叫你不要等他。天鹅的蛋倘若你要放在另一个篮子他也不会怪你。”

西门燕眉头一皱问道:“还有别的话吗?”

那僧人道:“有。你的表哥要你好好待客但客人要走你也不能强留!”

西门燕苦笑道:“灵妹我的表哥对你倒是颇为关心呢他生怕我欺负你呢!”

蓝水灵道:“这几句话并不是由东方亮直接告诉慧可大师的。说不定是我的弟弟假传‘圣旨’。”

西门燕道:“但若不是表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弟弟你的弟弟也不会知道。”

蓝水灵点了点头想道:“如此看来京弟和东方大哥的交情的确是不比寻常了。怪不得小师叔会有猜疑。”心中一则似喜一则似惧。

那僧人道:“蓝姑娘给你的口信则似乎是令弟所托的了。”

蓝水灵道:“他怎样说?”

那僧人道:“令弟叫你不必惧怕要回家尽可回家。还说他感激爹娘特别疼他要你替他侍奉爹娘他恐怕要等到可以回去的时候才能回去。”

西门燕道:“咦你的弟弟对自己父母的说话怎的也这样客气?”

蓝水灵心里也是惶惑不安:“莫非弟弟已经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之隐?”她回过头来问那僧人:“他有没有说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僧人道:“令弟和慧可师父说话的时候我并不在场他有没有说我不知道。师父托我替他稍的口信却是没有说的。”

蓝水灵问道:“他们是一起离开少林寺的吗?”

那僧人道:“不是。今弟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我的师父才离开。因为他虽然是个挂单和尚也得禀明了管香积厨的和尚方能离开。”

西门燕道:“那么你呢?你是不是和师父一起离开——

那僧人道:“也不是。因为、因为……在我辞工的时候还有一位协管戒律院的大和尚要我去问话这这这可……”说至此处他已经是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西门燕心思灵敏猜想他要说的大概是“这可说来话长”之类的话。

西门燕也不耐烦听他细说原因赶忙问道:“在寺门外等待的那个少年是不是和他们一起走的——

那僧人道:“我我怎么知道。”

西门燕道:“你有没有听别人说。”

那僧人道:“我没想起要问这件事。我不知道。”

西门燕最相知道的是关于她的表哥的消息听得他这样说便道:“多谢你告诉我这许多事情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贴着僧人的手掌亦已松开。

她的手掌一松开僧人更加支持不住面色变得好像死灰蓝水灵忙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未了之事要我们替你办么?”

那僧人道:“我是个无父母的孤儿无名无姓来去也无牵挂你们想起我的时候就称我做挑水和尚好了。”

蓝水灵含泪道:“你舍己为人你的恩德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僧人似是回光返照含笑说道:“我本来是个庸庸碌碌的人如今最少在江湖上亦已有人知道我这个挑水和尚了。我、我死而无憾。”脱罢含笑而逝。

蓝水灵眼中含泪对这僧人的尸体磕了个头。西门燕却是呆呆的站在一旁并没随她行礼。

蓝水灵有点不满说道:“燕姐你在想些什么?”

西门燕道:“我是在想我若碰到了生死关头是不是能够像他这般洒脱?唉别说生死关头了只怕小小一个篮子的天鹅蛋我都舍不得丢开。佛经说要断执著才能证真如看来我是决计不能成为佛门弟子了。”

蓝水灵不知她是另有感触说道:“我不懂佛经这位大和尚在少林寺职司挑水恐怕也未必读过什么佛经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无愧高僧称号。依我看来一个人只要像他这样行为诚朴心地善良不必出家也可以沾上佛性。”

西门燕合什笑道:“善哉善哉你这番话倒是妙悟禅机呢。记不得是哪位高僧说过的了凡人皆有佛性怕只怕你坠入红尘之后不能摒除贪嗔诸念心中染上尘垢而已。不过道理易懂要我学他模样却是做不来的。”

蓝水灵道:“这位大和尚是为了给咱们送信而死的咱们也不能空谈什么禅机佛理总得为他做点事情才得心安。”

西门燕道:“你要为他做什么事?”

蓝水灵道:“将他的尸骨带回去给他师父。”

西门燕道:“你没有听他说么他师父都已经离开少林寺了咱们哪里去找?”蓝水灵霍然一省说道:“那怎么办?干娘本来要咱们去少林寺找慧可大师的谁知慧可就是他的师父咱们还要不要去少林寺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呢?”

西门燕道:“慧可和尚的行踪连他的徒弟都没告诉又怎会告诉别人?他在少林寺也不过是个烧火和尚别人不会看重他的。依我看看是去断魂谷打听吧。那个6志诚说我的表哥在断魂谷。那天和你的弟弟去少林寺的也有我的表哥说不定他们都是到了断魂谷去了。”蓝水灵道:“倘若他们都去了断魂谷为何断魂谷又要派人来追杀这个慧可的徒弟呢?”

西门燕道:“我也不知其中曲折但正因如此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都是和断魂谷有关的了。你说对吗?”

蓝水灵拿不定主意半晌道:“姐姐说的是。”

西门燕道:“但咱们没有慧可来作保镖这次前往断魂谷风险可就大得多了。妹妹倘若你不愿意冒这个险我也不勉强你。”

蓝水灵当日本来是被逼跟西门燕回家的但这几个月来西门燕待她确是情如姐妹因此虽然觉得意气与她不大相投也是不忍令她失望了。便道:“咱们已经义结金兰倘若只能有福同享不能有祸同当那还算得是什么姐妹?何况我的武功也是干娘教的呢。不管我的弟弟是否跟了东方大哥去断魂谷我都和你作伴!”

西门燕“激将”成功笑道:“想不到事情就有这么凑巧你的弟弟跑到少林寺去要找的人竟然也是慧可和尚。慧可和尚叫徒弟来给咱们信刚好又和咱们碰上了。”

蓝水灵没有说话心中但感一片迷茫。慧可是西门夫人的老朋友这是她已经知道了的。但这个烧火和尚和弟弟又有什么关系怎的弟弟也要去找他呢?不错她可以猜想得到这是出于无相真人的遗命但无相真人自知元寿已尽却不要自己最疼爱的徒孙待随在侧而宁愿打破门户之见叫徒孙拜会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这不是更显得奇怪了吗?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慧可和尚必定和弟弟人些什么关系了但无相真人却又从何得知?

种种疑团百思莫解“只能等待见到弟弟时才会明白了。”蓝水灵心想。

蓝水灵可不知道她的弟弟虽然见到慧可种种疑团也还未能一一揭开的。

那日他与无色长老分手之后即便兼程赶路前往嵩山。嵩山是太室、少室两山的总称两山对峙中间相隔约十余里在少室北麓的五乳峰便是少林寺所在地了少林寺大名鼎鼎踏入河南境内真是妇孺皆知。蓝玉京找人问路易如反掌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嵩山。他一早登山朝阳初出的时候已经看得见少林寺了。

但见石塔如林少林寺就兀立在塔林这中。除了石塔之外还有一多是古柏多。蓝玉京见一株老柏苍翠夭矫树身大可两人合抱蓝玉京没见过老柏不禁看多两眼现树下有一块石碑式样古拙碑上长满苔藓蓝玉京好奇心起走过去拂拭苍苔读那碑文:“唐僧昙宗住河南少林寺精通武艺。武德四年太宗进为秦王奉命王世充昙宗等十三人。参加战阵以威猛善战克敌致胜。太宗封昙宗为大将军其余不愿为者各紫罗袈裟一袭。”“武德”是唐太祖李渊的年号。“太宗”即是李世民少林僧人昙宗等十三人助李世民打败王世充一事是少林寺历史性的大事因此后人立碑为记。

蓝玉京心里想道:“本派创派祖师张真人据说曾经帮过燕王的忙后来燕王做了皇帝不但把祖师封真人而且把武当山的地位置于五岳之上。但张真人究竟帮过燕王什么忙却未见有明文记载也有人说是燕王为了要拉拢张真人才那样做的但即使是真也没有少林寺僧人在唐朝所立的功劳之大。”想到武林的门派也要仰伏帝皇之力才能扬光大不觉为之兴叹。

他正自胡思乱想却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有个人来到他的身旁。是个年纪三十多岁的虬髯汉子。这虬髯汉子说道:“你这个娃娃来做什么?”

蓝玉京道:“我是去少林寺的。”

那汉子道:“你来到这里我当然知道你是要去少林寺的。我是问你因何去少林寺?”

蓝玉京当然不愿意告诉一个陌生人但想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从小林寺出来的要是拒不作答也不在好。便道:“我想拜访一个和尚。”

虬髯汉子道:“少林的和尚我认得不少你要找的那个名叫什么”?

蓝玉京道:“我要找的是个烧火和尚。你不会认识的。”

那汉子哼了一声说道:“那烧火和尚是不是法号慧可?”

蓝玉京吃了一惊道:“你和他相熟?”

那汉子道:“我都不配见他你凭什么资格要去见他?”

“凭什么资格”蓝玉京当然更加不想告诉他了。“我也自知不配见他只是受人所托姑且一试而已。”蓝玉京道。

“何人托你?”那汉子竟然是一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气。

蓝玉京忍不住问:“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说给你听?”

那汉子冷冷一笑道:“你要去试一试你先和我试一试吧!”蓝玉京还未弄清楚他的意思他已是倏地一抓向蓝玉京抓下来了。

幸亏蓝玉京闪得快喝道:“你干么出手伤人?”

那汉子道:“你不是问我凭什么要你说吗?就凭我这大擒拿手!你先和我试试要是能够打得过我你才可以去试一试求见那个烧火和尚!”他口中说话手底却是丝毫不缓说话之间已是闪电般地连三招而且一招比一招厉害最后一招竟然抓向蓝玉京肩上的琵琶骨。

蓝玉京岂能容他毁了武功只得尽力抵挡双掌相交蓬的一声蓝玉京倒退两步那汉子的身形也晃了一晃。

那汉子哼了一声道:“小娃娃倒是有点硬份但也还不配踏入少林寺。”双掌盘旋飞舞攻得越急了。

蓝玉京精于剑法拳脚的功夫却是并不高明但在那人急攻之下他根本无暇拔剑即使有余暇拔剑他也不想用宝剑对付手无寸铁的人。

哪知这个汉子口里说是“试”他武功出手却招招狠辣只要给他抓着一下只怕就有筋断骨折之灾蓝玉京终于抵挡不住了“嗤”的一声衣裳被他撕破一幅。百忙中把太极剑法化为掌法一招野马分鬃斜切那人左肩。

蓝玉京并不指望这一招可以打败对方但求可以稍稍阻挡对方攻热势而已。不料他这一招刚出就听得那人大叫一声好像站立都站不稳了一个踉跄骨碌碌的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山坡陡峭蓝玉京惊魂未定跑到山边看时已是看不见那个人了。

峭壁下幽谷望不见底。蓝玉京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想道:“奇怪我这一掌好像还没打着他怎的他就会失足跌下幽谷去了?但愿他不要因此丧命才好否则我的罪孽可真大了。”

但想到那个人的大擒手法招招狠辣倘若他不是“失足”跌下幽谷只怕自己不死也得重伤思之犹有余悸。

但当真是“失足”吗?

蓝玉京自出娘胎只曾和东方亮比过剑法但那只是拆招而已对敌的经验他可说是丝毫没有的。不过虽然如此他多少总还有点知已知彼的粗浅见识那人的武功比他高得多决不是他那一招野马分鬃能打败的但既然不是他那一招的威力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又怎会无端失足?

一轮红日早已从云海中钻了出来林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连飞鸟也没看见哪里有别人的影子?

蓝玉京百思莫得其解只好继续前行还未走到少林寺的门前就有一个黑脸僧人迎上来了。

“小哥儿你家大人呢?”黑脸一见他就这样问。

蓝玉京不大高兴这个僧人把他当作必须跟随大人的孩子看待答道:“我家大人远在千里之外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黑脸僧道:“哦那也许是我听错了。你一个小孩子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做什么?”原来他是轮值看守山的僧人隐隐听得柏林里好像有人打架故此跑出来看。

蓝玉京答道:“我是想来求见贵寺的一位大师!”

那黑脸僧人眉头一皱说道:“你是想学武功想得入迷了吧?我们少林寺的和尚一不会胡乱收徒二也没有那么闲功夫去指点别人练武。”这类的事情在少林寺是屡见为鲜的。

蓝玉京道:“第一我并不是来拜师;第二我也并不想找人指点我是有事求见贵寺的一位大师的。”

黑面僧人道:“你想见哪位大师达摩院的还是罗汉堂的?”口气中显然已是带点嘲讽意味。

蓝玉京一本正经答道:“这大师法号慧可。”

黑脸僧人露出诧异的神色说道:“慧可?少林寺可并没有一个名叫做慧可的和尚。”

“谁人要找慧可?”说到这里刚好就有一个黄面僧人出来。

黑脸僧道:“是这位小哥。”

黄面僧道:“奇怪慧可来了这里三十年从来没有找过他的今天竟然接连有人找他。小哥幸亏你碰上我”

黑面僧大为奇怪说道:“当真有个叫做慧可的和尚而且已经来了三十年?”

黄睑僧脸僧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个人的。不过是不是这小哥要找的人我可还得问问。喂你要找的这位慧可大师在少林寺是干什么的?”

蓝玉京道:“我想他大概不会是在达摩院或罗汉堂执事的老和尚据我所知他是在贵寺职司烧火的。”

黑脸僧一怔“什么烧火和尚?”

黄脸僧笑道:“你莫看轻这个烧火和尚他的架子还大得很呢约莫两个时辰之前有个人来找他央求我给他通报也没问是什么人就要我把那人赶开。”原来这个黄脸僧是昨晚下半夜轮值守山门的天刚亮那个人就来了。那时正是他换班的时候。但这个黑脸僧却还未来(看守山门的也不只一个人通常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也并非同时换班)。

黑脸僧哈哈大笑说道:“怪不得我不知道原来是个烧火和尚。”要知少林寺的大小和尚包括杂役在内有一千多人黑脸僧哪里会注意到一个烧火和尚。

蓝玉京道:“烧火和尚又有什么好笑?”

黑脸僧道:“小哥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世俗之见看轻烧火和尚只是烧火和尚却有人称他为大师那可真是奇闻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说罢不觉又哈哈大笑。

蓝玉京道:“一点也不好笑我的师祖就是称慧可为大师的。”

黄脸僧道:“你是哪一派的?你的师祖是谁?”

蓝玉京道:“我是武当派的我的师祖是无相真人!”

两个僧人都是不禁吃了一惊同声说道:“无相真人?你说的是武当派的掌门?”

蓝玉京道:“现在的掌门人已经不是他老人家了。”

这两个人方才想起无相真人正是最近去世的前两天少林寺刚接到消息。黑脸僧道:“当真是无相真人叫你来找慧可的吗?”

蓝玉京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黑脸僧道:“他是哪一天叫你下山的?”

蓝玉京说了那个日子黑脸僧屈指一算说道:“那不正是无相真人去世的前一天吗——

蓝玉京道:“不错我是在路上知道师祖升天的消息的。”

黑脸僧人冷笑道:“他在临终前夕多少事情需要交代却要你来找少林寺的一个烧火和尚?”

蓝玉京道:“信不信由你。若不是师祖告诉我我还在武当山又怎知你们少林寺有个名叫慧可的烧火和尚?”

黄脸僧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武当派的祖师张三丰是从我们少林寺逃出去的二百年来武当派的道家弟子从来没有人敢上少林寺俗家弟子也只有一个牟独逸来过。”

蓝玉京道:“知道。”

黑脸僧道:“你若说无相真人叫你来谒见本寺主诗我还勉强可以相信几分哼哼他会要你来拜会我们的一个烧火和尚?”

蓝玉京道:“你要怎样才相信?”黑脸僧道:“死无对证不过武功是可以作证的。”

蓝玉京道:“你的意思是要试我懂不懂武当派的功夫?”

黑脸僧道:“不错我不但是要试你懂不懂你必须抵挡得我十招我才能够用信你是无相真人的徒孙!”

蓝玉京道:“可以。但无需限定十招.一百招也行!”

黑脸僧道:“好呀你这个娃儿口气倒大。我告诉你我出招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打伤了你你可别怨!”

蓝玉京道:“我若打伤了你请你别见怪。”

黑脸僧人气得双眼翻白喝边:“狂妄小子拔剑吧!”

那黄脸僧人是他师兄知道他脾气暴躁怕他当真打伤了一个乳具未干的少年受方丈责罚还在其次传出去对少林寺的名声也是有损忙道:“师弟别要和一个无知少年一般见识让我随便试他两绍就行了。”

他是名列罗汉堂的十八名大弟子之一不想多耗时候一出手就是小擒拿手法。名为“小擒拿”可比那个虬髯汉子的“大擒拿”更为厉害只听得“嗤”的一声蓝玉京的袖子被他撕破。

蓝玉京默念剑诀:“太极圆转无使断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任它如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眼睛也不一眨手中的青钢剑已是接连划了三个圈圈。黄脸僧找不到他的破绽怎敢手指插入他的剑圈之中。

黑脸僧叫道:“师兄这小子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存心来要咱们少林寺的好看的你可不能手下留情了!”

蓝玉京的剑术之精大大出乎这黄脸僧人的意料之外他听了师弟的话不觉心中一动“师弟虽然是个莽汉但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见地。这小子看来不过十五六岁。剑法就这样了得说不定他当真是无相真人的徒孙武当派那些老道士指使他来试探咱们少林派的武功的。他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些老道谅我们不敢伤他的性命但我们这里的头面人物若是有一两个输给他少林派从此就更加要给武当压得抬不起头了!”

黄脸僧人有了这个疑心登时就出手不再留情。虽然未必要取蓝玉京的性命但把蓝玉京打成残废则不在所惜了。

他一声大吼飞身扑击掌力把蓝玉京的剑圈荡开蓝玉京斜身飘闪一招“金针度劫”剑尖反挑黄脸僧的脉门这一个变化的奇诡又是大出黄脸僧的意料之外他不知蓝玉京的太极剑法乃是另有“创意”的不禁心中喷咕:“奇怪这小子的剑法好像是太极剑法但却又像并非一样。”他的经验、武功都在蓝玉京之上虽然摸不透蓝玉京的底细也不至于为他所乘当下双掌斜击已拍中蓝玉京的剑身蓝玉京闪身跃避虎口已是隐隐麻。

蓝玉京“哎哟”一声叫起来道:“好大的气力!”黄脸僧人不禁脸上烧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心里想道:“我名列十八罗汉之中在招数上竟然胜不过一个少年好在没有外人在旁否则可真是给人笑话了。”

那黑脸僧见蓝玉京居然能够抵挡师兄的大力金刚掌不禁也是暗暗诧异说道:“素闻武当派最擅长的功夫是借力打力你这小子自称是无相真人的徒孙却连这点门道都不懂嘿嘿看来你定是假冒无疑!”

其实蓝玉京何尝不懂以柔克刚的道理他五岁开始学武十一年来不知学过多少借力打力的手法。但道理易懂手法也不难学最难的是运用之妙存于一心否则临敌之际千变万化差之毫厘便会谬之千里。还有一点功力如果相差太远纵然运用妙那也未必能够以柔克刚。

那黑脸僧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不过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一来是为替师兄解嘲二来他亦已看出了师兄不愿打伤这个少年因此他就故意先把这个少年认定了不是武当派的弟子万一将来闹出纠纷也可以有理由辩解。

哪知他这么一说却也提醒了蓝玉京。蓝玉京这半个月来对师祖给他的内心法已经领悟不少只是未有机会尝试运用欠缺经验而已。

这刹那间内功心法所提的诀窍从他心中流过:“从有到无无中生有。心无沾流水行云。任彼金刚猛扑四两可拨千斤!”诀窍一念登时心窍也开。

说时迟那时快黄脸僧人又是猛的一掌劈来蓝玉京倒持宝剑以剑柄迎上轻轻一拨只听得“喀喇”一声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一株粗如儿臂的树枝被黄脸僧人的劈空掌力打断不过蓝玉京虽然能够把他的掌力牵引出去转了方向打断树枝他本人还是不能不晃了几晃退了一二步方始稳得住身形。这是因为他只能把对方的力道拨开八成之故。

但这么一来却是令得这个僧人的黄脸成了红脸了。

要知借力打力虽然不能硬碰但假如蓝玉京刚才是用剑尖牵引这个黄脸僧人虽然不至遭受断臂之厄皮肉之伤却是难免的了。

也不知是否由于心而生“暗”在那枝树枝被他劈空掌力折断之时他似乎隐隐所得构林里有人出一声冷笑声音飘忽似有如无还没有枝叶摇吵的声音清楚究竟是笑声还是风声?或者根本只是他的幻觉在他心里只能是个迷了。

他思疑不定为了挽回面子一声冷笑说道:“好小子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我不用内力也能打败你免得给你说我以大欺小。”

声出招五指如钩向蓝玉京抓下。但却并没有斯身进迫甚至和蓝玉京的剑尖也总是合持着三五寸的距离。

空手人白刃的目的是要夺对方的兵刃的没有接触。又怎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原来他用的是少林寺七十二种绝技之一的龙抓手功夫。出手如电。每一招都虚实相生变化莫测。只要对方的防御稍有疏失立即可以由虚变实抓住对方的要穴道。但在无机可乘的时候他这种飘忽不定的掌力对方要借力也无从借起。他说不用内力也是假的只是换上了阴柔的小天星掌力没有掌风而已。不过龙抓手的功夫并非倚仗内力伤人则是真的。

蓝玉京的太极剑法本来不输于他龙爪手功夫但黄脸僧人的龙爪手这门功夫已经练了二十年蓝玉京的太极剑法还是最近练的虽然他的悟性甚高而且还有“创意”但究竟不及对方的造诣之深。

黄脸僧人改变打法绕身游斗移步换形瞬息百变对蓝玉京的威胁登时大增渐渐蓝玉京的剑法已是被他克了。

黑脸僧人在旁观战看得眉飞色舞不停的给师兄喝彩“妙啊妙啊!”都不知叫了多少声了。可是他每叫一声“妙啊”黄脸僧人的眉就不觉一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蓝玉京并没有数他出了几招但他自己心中有数已是过百招了。他曾夸口要在十招之内打败蓝玉京的现在已是十倍于十招之数师弟的喝彩声岂不是等于对他的嘲笑么?虽然黑脸僧人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黄脸僧人一咬牙根心里想道:“我若是抓不着这小子颜脸何存?”无明火起登时使出杀手绝招即使误伤蓝玉京的性命也是在所不顾了。

他把小天星掌力用在龙爪手上一伸一缩这一抓抓出去的力道令得蓝玉京像被漩涡卷吸一般虽然不至跌倒脚步已是踉跄不知不觉身形倾侧。

黄脸僧人立即闪电出招招数也是非常奇妙蓝玉京身形不稳不论如何闪避都非中招不可。若然闪避不当琵琶骨就要给对方抓裂闪避得宜手中的剑最少也要给方夺去。

就在这间不容之际蓝玉京忽地听得好像有人在他身边叫道:“白鹤亮翅玄鸟划砂!”蓝玉京不假思索的就把这两招使了出来!

白鹤亮翅是要身形掠起的他脚下踉跄正好趁势跃起但玄鸟划砂则是反手向后转个圈削出的黄脸僧是在正面攻他他身了悬空使这一招那岂不是变成了无的放矢如何够能防御。

不过蓝玉京根本就没去想这层道理因为他已听出了那个声音是谁的了是一个他最信服的人。

只听得“嗤”的一声黄脸僧人的僧袍被划开了一道七寸多长的裂缝胸口也感到了森森的剑气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斜跃出数丈开外。

原来在那个指点蓝玉京之际早已算准了黄脸僧人的后着黄脸僧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在那刹那之间移形易位转到蓝玉京后侧招这一来就等于是送上去凑合蓝玉京的“玄乌划砂”了。更妙的是那人还算准了蓝玉京在使了一招“白鹤亮翅”之后第二招的力道配合上两者之间的距离“玄鸟划砂”就只能划破对方的僧袍而不至于伤及性命。

那黑脸僧人见师兄僧袍破裂急切间也不知是否受伤他的脾气素来暴躁一声大喝:“好小子你敢伤我师兄!”抡起方便铲就朝蓝玉京双脚铲来。

方便铲是重兵器这黑脸僧人又是专练外功的双臂之力足有千斤。他不是铲向蓝玉京的上三路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不过这一铲朝着蓝玉京双足铲来蓝玉京即使能够保全命双足也是要和身体分家的了。

蓝玉京当然不甘残废“任他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自然而然就使出了刚刚妙悟的“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黑脸僧人的功造诣远远不及师兄蓝玉京用四两拨千斤来对付那黄脸僧人收效不大;对付这黑脸僧人却是立即见功。

“四两拨千斤”不怕对方力大对方的气力越大所受的反出也越大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黑脸僧人的方便铲陡然被拨转方向哪里还能掌握得牢不但方便铲脱手、飞出他的虎口亦迸裂!

这几下雷轰电闪般的攻拒不过转眼功夫便即分胜负。蓝玉京茫然四顾那两个僧人则如斗败的公鸡气沮神伤。

突然蓝玉京眼睛亮那两个僧人也抬起头来了。场中突然多了几个人。

“东方大哥果然是你!”蓝玉京失声叫道。

他眼中只看见东方亮还没注意到同一时间出现的另外两个人。

这两个都是六旬开外的老和尚而且是身份大不寻常的老和尚。

一个是少林寺达摩院的座本无大师。

另一个竟是少林寺的方丈痛禅上人!

这两个僧人怎么也想不到本寺的主持竟然会亲自出来而且还加上达摩院的座

本无大师面挟寒霜说道:“圆通你身为罗汉堂僧人怎能妄动无明用本寺的绝技对付一个还成年的小施主?”

那黄脸僧人道:“弟子知罪不过请座明鉴这位小施主却是捏造谎言假冒武当派的弟子来挑起纠纷的。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请先查明他的来历。”

本无大师喝道:“住嘴!人家来意早已说得明明白白只是你胡乱猜疑你还不向这位小施主赔罪”

黄脸僧人骇然说道:“这小、小施主当真是武当派的弟子么?”他见本寺方文和达摩院的座长老对蓝玉京都甚为客气“小子”两字不敢说了。

本无大师似乎有意考他的见识说道:“你凭什么怀疑他不是武当派的弟子?”

黄脸僧人道:“他的剑法倒有几分像是武当的太极剑法其实似是而非。依弟子看来恐怕不是张三丰的摘系传人吧?”

本无大师没有立即回答他却对方丈说道:“师兄你对各派的剑理比我懂得多不知我有没有看错。”

痛禅上人道:“不错这位小施主的剑法虽然和现今流传的太极剑法似乎并不一样但任何剑法只求形似便落下乘。这位小施主的太极剑法已是到了神似的境界!”

本无大师欣然说道:“师兄说的深合我心。小施主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的剑法是无相真人亲授吧?”

蓝玉京的剑法本来是跟义父学的。但剑诀却是师祖所传。义父教他的太极法似是而非他从剑诀自己悟出来的剑法才是真的。不过他的“参悟”也有东方亮的“指点”在内而且是在不断修正义父所教的剑法的过程中参悟的他的义父也不能说没有一份功劳。

他不知怎样说才好迟疑半晌只能如此说道:“可以这样说。”

这是模棱两可的说话本无大师听了眉头一皱心里想道:“莫非还有别情?”但对别派的弟子他却是不便盘问了。

痛禅上人喟然叹道:“怪不得武当派的名头近年压过了少林撇开别的不谈武当的人材就非咱们少林可比。无相真人的一个小徒孙可以和咱们罗汉堂的大弟子抗手!”

黄脸僧人惶然说道:“弟子无能愿领方丈处分!”

痛禅上人道:“少林武当本属一家你输给无相真人的徒孙也不算丢脸。我只不过是感兴叹并非怪你本领不济。我要说的是你却的确是对这位小施主有失礼之处即使你打赢了你也必须向他赔罪!”

黄脸僧人满脸羞渐须知打赢了赔罪倒没有什么难堪如今却是打输了还要向人家赔罪但主持有命怎敢不遵只好对蓝玉京赔礼:“小施主请恕小僧有眼无珠不识你是武当高徒多有失礼。”

蓝玉京连忙还礼说道:“不敢当。其实……”他想说的话未曾说来已经有人替他说了。

那黑脸僧人性子最急见方丈称赞蓝玉京把他的师兄贬低不禁大不服气刚听将蓝玉京说出“不敢当”这三个字他就抢着说下去说道:“这小施主不过是得到别人的指点才不至于落败罢了。否则他怎打得过圆通师兄?”

蓝玉京道:“是呀我本来不是这位大和尚的对手。”

本无大师道:“圆业你知不知道你何经以学艺不能精进的原因吗?就因为你不能虚心你试想想如果刚才在你和这位小施主动手的时候我若在旁指点你两招你是不是就凭我的略加指点便可获胜——

黑脸僧人刚才一出招便给蓝玉京打败的他知道这是被对方以柔克刚之故他的内功不行空有一身气力那就的确是纵有名师指点也打不过对方的。

不过他仍是不能服气说道:“我承认我的本领比不过这位小施主不过这位小施主说的话恐怕也不能尽信吧?”

蓝玉京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不知是哪一点令得大和尚不敢相信?”

黑脸僧人道:“无相真人只是命你一个来的”’篮玉京又道:“是呀!”

黑脸僧人又再逼紧一步说道:“并没有别的武当弟子和你同来?”

蓝玉京眉头一皱心想这大和尚也真啰唆说道:“师祖的遗命只是给我一个人的当然没有别的同门陪我来了。”

黑脸僧人一声冷笑指着东方亮道:“那么这个人是谁?难道你敢说他不是武当派的弟子?”要知东方亮既然能够指点蓝玉京的太极剑法他当然认为东方亮定是武当弟子无疑。

蓝玉京道:“他是我的义兄但他并不是武当的弟子。”

圆通吃了一惊双目瞪视东方亮说道:“你刚才指点这位小施主的那两招剑法高明得很啊你当真不是武当派的?”

东方亮淡淡说道:“武当的声名赫然可以和少林并驾我还不屑于做武当派的弟子!”

这么一来连本无大师也不禁起疑说道:“恕老衲眼拙老衲也想请问施主是哪一门派?”

东方亮道:“我也不知我是什么门派。”

他这话倒不是推搪他的师祖玄真子虽然是出身昆仑派的。但剑法已经自成一家到了他的师父向天明更是融会各家之长创立了飞鹰回旋剑法这才得以号称“剑圣”。

本无不知内在情由哼了一声心里想道:“你不说难道我就没法知道?”此时寺中又已有几个僧人闻风出来这几个僧人见方丈在场静静地站在一旁谁也不敢说话。

东方亮道:“和我这位义弟一样我此来也是想要拜访一位高僧。”

本无道:“你且慢说出这位高僧的名字我先和你说一说少林寺的规矩少林寺并不拒绝访客不过若是存心要来试一试少林寺武功的人那可就得在经过一场比试之后合格的我们才可以准许你进本寺。”言下之意你若是不合格的根本就不能踏入少林寺的大门当然就谈不到接受你的拜访了。

东方亮道:“贵寺的武功天下无不钦佩人是不用试也知贵寺武功高明了。这条规矩怕不适合我吧?”

本无大师道:“我们并不是只要听施主口中的言语是要看施主的行为。施主刚才暗助义弟取胜已是等于存心来考较少林寺的武功了印证武功事情也属于寻常施主若要踏入本寺那就只好请施主莫要推辞了。”

东方亮笑道:“大师是达摩院座我怎敢在大师的手下试招?”

黑脸僧人哼了一声道:“你也忒自高身价了你怎知是我们的达摩院座要和你过招?”

东方亮道:“在下不敢有此奢望要是点到即止的话就请大和尚教几招如何?”

这黑脸僧人是蓝玉京的手下败将他倒是相当直爽哼了一声说道:“你分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想拣软的果子吃我才不上你的这个当呢!”

那个法号圆通的黄脸僧人说道:“阁下对剑道的精研小僧刚才已领教了得陇望蜀倘若阁下肯出招赐教小僧更感荣宠。”原来他刚才输给蓝玉京他本来可以胜的却因东方亮在旁指点蓝玉京。以至今他反而落败他自觉得不值向东方亮挑战以求一泻心中之愤。

东方亮还没有表示本无大师已在说道:“圆通你忘记我刚才怎样告诫你么?”

圆通心头一凉说道:“座告诫弟子不可妄动无明。——

本无大师说道:“对了少林武当同出一源你和武当派的弟子印证武功胜负何须执著再说你已经比试了一次倘若仍然你和外人比试岂个是要教人家笑话咱们少林寺无人!”

这番话的意思显然是要把蓝玉京和东方亮分别对待蓝玉京是武当门下与少林弟子可“同源”东方亮则只能算是“外人”了。东方亮听了不禁激起好胜之心心里想道:“这位少林寺的达摩院座告诫弟子对胜负不可执著其实他又何尝没有执著?哼只要不是少林寺的方丈和达摩院的长老出手少林派的弟子虽然众多能够胜得过我的只怕也未必找得出来。”当下说道:“既然贵寺有这个规矩那么在下恭候方丈和座挑选贵派的一位高徒出来指数在下。”

本无大师道:“少林寺的人材虽然不多却也用不着细心挑选。”把手一招叫道:“圆性你过来!”

刚刚从寺中出来在一旁静立的和尚之中有一个身材枯瘦的走出来道:“弟子圆性听候座吩咐。”

本无大师道:“这位施主自言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属于什么门派如今我要你和他印证武功你要几招才能知道他的门派?”

圆性望了东方亮一眼说道:“十招!”

本无大师道:“施主可愿按照我们所定的规矩比试?”

东方亮道:“客随主意请大师划出道儿。

本无大师道:“以十招为限倘若在十招之内他说不出你的武功门派即使你输了给他也算你赢。”

东方亮笑道:“这岂不是我占尽便宜?”

圆性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话说得未免早了一点你以为按照我们划出的道儿你就一定可以赢得这场比试么?”

东方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这个人是要凡事都讲公道的。既然在比武上你们让我占了一点便宜那么在考你们的见识上我也可以让你们一步。”

本无微笑道:“你倒是自负得很请问这一步你准备如何让法?”

东方亮道:“十招之内任何一位少林弟子看出我的武功来历都算是你们赢了。不必只限这位圆性大师。”

本无大师道:“好!就这样吧。你若赢了少林寺的大门为你打开你若输了对不住我们就不能让你踏入本寺了。”

圆性取下倒插在背后的拂尘说道:“双方要说的话都已讲明白了。请施主进招!”也不见他拿橇作势只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在东方亮面前一站俨然就有渊停岳峙的气象。东方亮心头一凛:“这个和尚倒是不可小觑!”

东方亮剑出鞘说声:“有瓒!”陡然间众人只觉眼睛一亮一道白光好像划破夜空的闪电骇人心魄!那金刃劈风之声也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东方亮的第一招使出来了!

蓝玉京看得吃了一惊:“原来东方大哥不仅懂得太极剑法他的连环夺命剑法也比我高明得多。”

那黄脸僧人站在本无大师身旁说道:“这一招好像是武当外门剑法中的雷电交轰?”他和蓝玉京都是同样惊疑虽然两人的想法则并非一样。

本无大师微笑道:“不错确是有雷轰电闪之威。威力似乎还在武当派的雷电交轰之上。”这么一说那法号圆通的黄脸僧人已是领悟东方亮这一招不过看来好像武当的雷电交轰而已其实驾驭剑法的内力则另有妙处并非武当派的法门。

话犹未了圆性的第一招也使出来了。说也奇怪只见他漫不经意地把尘一挥就把那道白光裹在当中。那么猛烈的“雷电交轰”在他拂尘包裹之下威力竟然施展不开登时受阻了。

圆性一出手就阻遏了对方的攻势心里想道:“他用别派的剑法来迷惑我要胜他不难但最紧要还是迫他使出本门剑法心念一动立即使出杀手反攻!

东方亮也好像知道他的心意就在一瞬间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候变招。

圆性的拂尘一挥尘尾根根竖起有如千百钢针刺向东方亮的穴道。

一般用指头点穴只能点一处穴道但他用尘丝刺穴东方亮的全身穴道几乎都在他的袭击范围之内这样的刺穴功夫蓝玉京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在旁看得暗暗为东方亮捏一把汗!”

但东方亮的第二招变化之奇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按说“连环夺命剑法”是必须连环使出的。第一招“雷电交轰”是至刚至烈的剑招跟着来的一招即使没有那么威猛也必定是接续前招攻势的。

哪知东方亮的变招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好似万马奔腾突然一齐止步一般!剑光陡然收敛剑尖轻轻颤动剑势闪烁不定在行家眼中他的全身上下已是没一处不在严密的防御之中简直无丝毫破绽可寻。

少林寺的方丈痛禅上人也不禁点头赞赏“张三丰创立的太极剑法果然是非同小可可惜咱们迟生二百年没眼福见他使这一招。”

本无大师道:“不过这位施主的太极剑法也确实是如你所说已经到了神似的境地了。”他本来是认为圆性在十招之内必定可以赢得比武的此时也不禁有点担心了。

痛禅上人道:“你说得不错这位施主的太极剑法已守如江海凝光了。”

少林寺武功最高的两位都加赞赏蓝玉京心中的钦佩当然更是无以复加。原来东方亮使的第二招乃是太极剑法中的“如封似闭”不求守而自守不求攻而自攻。蓝玉京是深知本门的两种剑法是截然相反的。心想要这样随心转变恐怕只有师祖重生才做得到。

蓝玉京是未曾见过牟沧浪的剑法的。他可不知东方亮此时正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莫说我比不上张真人当年牟沧浪也要比我高明十倍。”

经过了两招比试双方都是暗暗吃惊。不敢再有丝毫轻敌的意念了。东方亮初时见“圆性”是“圆”字辈只道他和那个黄脸僧人既是同辈大概也高明不了多少此时方始知道完全错了。

原来这个圆性和圆通虽然都是罗汉堂的僧人但圆通在十八罗汉中名列第十三位圆性却是名列第二的。即使把达摩院的长老都包括在内、他也是少林寺十名之内的高手。他还有一样长处是达摩院的长老都比不上的那就是他对别派的武功知道得最多不似达摩院长老十九只是专研本派的绝技。

东方亮虽然聪明绝顶但他“创新”的太极剑法也还不是每一招都能“神似”;而且有两大高僧在旁观战。“神似”究竟还不是完全一样若使同一剑法十招之内总有一招会给他们看出自己的师承所自。东方亮在第七招上想到这层剑法陡然一变剑身变成弧形剑点分作五处落下。

那黄脸僧人“咦”了一声“这一招是什么剑法?倒好像似曾相识。”

圆性哼了一声说道:“蠢材本门的功夫你也不认得了?”

圆通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是你刚才使过的一招擒拿手!”

原来东方亮是把少林派的擒拿手法化到剑法上来!

东方亮哈哈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假可乱真假亦何妨?”圆性怎也想不到他会使出本门绝技不觉一怔他的攻势就给东方亮化解了。

不过圆性对擒拿手的功夫造诣极深东方亮这一招只能在片刻之间扰他心神他一怔之后立即冷笑道:“我且叫你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拂尘一起千丝万缕向东方亮当头罩下。

圆性这一招也是从龙爪手中化出来的经过他的玄功运用每一根尘丝都好像变作了一根指头可以挥擒拿作用!变化之妙连本无大师也不禁点头赞许。

东方亮抵挡不住退了一步剑势缓缓划了一圈剑势虽缓但却把圆性那千百根尘丝全都挡在剑圈之外。

这一招不必方丈和达摩院座说破圆性已经知道是天山派的大须弥剑式天山派的掌门霍天都和他乃是忘年之交他曾经以后学的身份和霍天都切磋过武功的。

大须弥剑式取“须弥藏于芥子”之义。是最佳的防御剑法倘若双方的武功不是相差太远较弱的一方只要使出这个剑式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圆性曾与霍天都切磋过武功立即察觉东方亮这一招大须弥剑式也只是形似而已他用来驾驭剑式的内力根本不是天山派的内功心法。当下一声冷笑说道:“假就是假焉能乱真!”倏地倒转拂尘把尘杆当作判官笔使重手法点东方亮胸口的璇玑穴。

这一下虽然只是点一处穴道但威力之强可要比尘尾散开对敌手的全身穴道都加攻击强得多了。

东方亮似乎有点感到招架为难的样子忽地身形游走使出了一招飘逸无伦的剑法衣袂飘飘姿态美妙之极。

东方亮这招使出圆性那张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点诧异的神色但见他身形游走拂尘斜掠似乎对东方亮这招颇有顾忌未敢强攻。

在旁边观战的本无大师不觉也噫了一声。

东方亮这一招当然使得不错但本无大师的这一“噫”倒并不是只因为它的“神奇”

原来东方亮在给对手逼得难以招架之际不知不觉就把昆仑派的剑法使出来了。

他的师祖玄贞子本来是出身昆仑派的在昆仑派剑法的造诣上东方亮师承有自使了出来当然和使出别的门派的剑法不同。

本无大师道:“想不到这位施主的昆仑剑法也能神似。”

痛禅上人道:“不是神似。”

本无大师一怔道:“不是神似是什么?”

痛禅上人道:“非假非真我也不知该怎样说。与其说是神似不如说是青出于蓝。但说青出于蓝也不全对因为它还有别的颜色。石灵子恐怕也未必使得出这一招星海俘槎。”石灵子是昆仑派的现任掌门。

原来昆仑派这一招“星海浮槎”到了东方亮的师父向天明手上已经是有了新的变化他采取峨眉、青城类似这一剑法的精华与原来的剑法揉合使得这一招“星海浮槎”变得更加空灵奇幻因此“骨骼”虽然还是昆仑派的但已注入新的内容。这就是痛禅上人说的既是“青出于蓝”而又有“别的颜色”的意思。

东方亮心头一凛“果然不愧是少林寺的方丈眼光如此锐利!”但从他的师父开始已经是自成一家尽管他这一招的“原型”也还是昆仑派的剑法却不能说他是昆仑派的弟子。

那黑脸僧人的武学造指平平听不懂方丈所说的意思心里只在想道:“昆仓派的掌门都使不出这招这小子料想也不会是昆仑派的弟子了。糟糕这小子已经使了八招了师兄还是未能看出他的门派!”

他心念末见忽见师兄的脸色已是豁然开朗。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终须有来源!”圆性朗吟之后徒地一声大喝拂尘忽聚忽散变化也是奇幻之极东方亮的剑光好像水银泻地给他拂得四面流散。圆性的拂尘还好似隐隐有股粘黏之力要把他的剑牵引脱手。

东方亮吃了一惊心道:“怪不得少林派能够领袖武林历久不衰果然是名下无虚。寺中一个罗汉堂的弟子武功似乎还在武当派的长老之上。只不知痛禅上人比起牟沧浪却又如何?”

东方亮想到了牟沧浪不知不觉就把太极剑法中的“白鹤亮翅”使出来了。

这招“白鹤亮翅”是他和蓝玉京合练练得最多的一招也可说是他在太极剑法中最有“心得”的一招。

他在圆性以少林寺的绝技强攻之下也只有用这一招才能抵挡了。

只见他身形平地拔起在空中一个转身严如鹰隼回翔凌空斜削下来。白鹤是善禽性子柔和他使的这招有飞鹰扑击比原来的“白鹤亮翅”威猛得多了。

蓝玉京在这一招也是最有心得的此际却是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了。东方亮以前和他练这一招时从来都不是这样施展的。

圆性的尘尾是乌金练成的玄丝坚韧异常只听得一片好似金属交击的声音连珠密响东方亮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数丈开外衣袖穿了十几个小孔像是蜂巢圆性的拂尘也断了十几根尘丝正在随风飘散!

圆业正在心道:“糟粒已经是第九招了!”这一招双方是打成平手东方亮和圆性都是向后退开东方亮脸色沉重手按剑柄、注视对方圆性则在淡淡说道:“你的最后一招似乎用不着使出来了。”

圆业正在奇怪师兄因何如此说呢!

只听得本无大帅已是哈哈一大笑朗声说道:“怪不得施主的剑法如此高明原来是当今剑圣的高足!”

原来东方亮这一招“白鹤亮翅”是经他别出心裁和他得自师门的“飞鹰回旋剑法”合而为一的。

他的来历终于给本无大师看出来了!

圆通吃了一惊说道:“二十年前有个叫做向天明的人从塞外到中原曾与号称剑神的巴山剑客过铁铮比剑据说比了三天结果还是打成平手从此之后这个向天明就被人尊为剑圣而他也只昙花一现从此就不知踪迹了。座长老说的剑圣可是此人?”

本无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天下只有一个剑圣就是此人。不过从你听来的传说却是不尽不实那次比剑是在巴山之巅没人在旁观战。据过铁铮自己对我说其实是他输了一招。比了三天似乎也是旁人夸大之辞。”

圆通抹了一额冷汗心里想道:“幸亏师兄替我出马倘苦换上了我只怕抵挡不了他的三招。”

蓝玉京此时方始如梦初醒忽地走到东方亮面前说道:“原来白鹤亮翅这招还可以有这样刚猛的变化我一直都没有想到。”

东方亮苦笑道:“花落水流妙谛自悟不必强求。我的这招变化并非顺其自然是以就不够精纯了你将来的成就必然远胜于我不必学我。”

蓝玉京道:“多谢大哥指教。”顿了一顿又道:“你另外的八招剑法也是令我得益很大。杂乎?纯乎?恐怕也未必能够定出一个标准而运用之妙是存乎一心的!”

本无听得耸然动容说道:“师兄.这番话倒是合乎禅理。”主持痛禅上人合什道:“善哉、善哉这位小施主有此见识当真可说得是与武学若有宿缘了。即使小施主不是无相真人的徒孙老衲也当恭迎小施主人寺。”

圆性瞪眼望着东方亮说道:“无相真人羽化那天上武当山挑战的那个少年可是你么?”

东方亮道:“是我。但无相真人的羽化可不关我的事。”

圆性道:“我知道。我只是佩服你的胆量与武功并没其他意思。”

东方亮再次苦笑道:“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对你说才对。那次在武当山的比剑是我输了;这次比武也是我输了给你。”

圆性道:“不对。是我的师叔识破你的来历的若然要论输赢你也只是输给我的师叔。倘若只谈比武再打下去我是打不过你的。”

东方亮若笑道:“多承谬赞但这场比试毕竟还是我输了。”

蓝玉京道:“东方大哥你是输给少林寺的达摩院座虽败犹荣。”

本无大师微笑道:“东方施主这场比试我们的确是占了你的便宜不过划出的道儿是双方同意的格于少林寺的规矩我们唯有对你抱歉了。但不知你想见的是谁?”

东方亮道:“是贵寺一位法号慧可的烧火和尚。”

蓝玉京一怔道:“哦原来你也是要找这位大师。”

圆通也觉奇怪说道:“慧可也不知交了什么运从没见过有人找他今天却一来就来了三个人。”

痛禅上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没法通融了。”但他的口气似乎是说东方亮假如是要见别的少林寺和尚还可通融。但为什么求见慧可就不可以“通融”他却没说出来。少林寺方丈言出如山何况东方亮又确是未能通过少林寺的“考试”自是不便多言。

东方亮想了想说道:“少林寺的规矩不能由我破例我也不敢强求但我有一事不明想向座请教。”

本无大师道:“请说。”

东方亮道:“中原的武学之士只有巴山剑客过老前辈见过家师的创法刚才找那一招白鹤亮翅已经不是师门剑法刚才我那一招白鹤亮翅已经是是把师门剑法揉合了武当剑法的不知座何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本无大师道:“令师曾经来过少林寺。”

圆通的惊诧比东方亮更甚失声道:“剑圣曾经来过本寺?”心想:“怎的我不知道?”

本无大师道:“他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在本寺受戒呢。当时向天明还未有剑圣之称却要求和痛禅师兄印证武功我替师兄和他比试惭愧得很只和他打成平手。他是知道痛禅师兄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的他一言不只是在寺门外作个长揖就走了。东方施主令师当年都没有踏入少林寺所以我们对你更加不能破例。”

东方亮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师父叫我不可在少林寺僧人的面前说出我是他的徒弟。”

本无大师说罢痛禅上人便对蓝玉京道:“寸施主你要见慧可我和你进去。”

蓝玉京道:“我可不可以和东方哥说句话?”

痛禅上人道:“当然可以我在寺门口等你。”本无大师等人都跟着他回到少林寺的大门下站立。

东方亮苦笑道:“小兄弟你已经知道我是曾经上过武当山挑战的了你还对我这样好?”

蓝玉京道:“大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暗中助我一臂之力的人一定是你对吗?”

东方亮道:“你猜得不错。我是一直跟踪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是想利用你?”

蓝玉京道:“我不管你意欲如何你总是救了我的性命我和你相识以来也只有从你这里得到好处。你上武当山挑战一事一来并没伤人二来亦已在当场由本派的掌门当众了结了。这是无色长老告诉我的。武当派别的人对你的想法如何我不知道。我是不会把你当作敌人的。”

东方亮道:“多谢。”

蓝玉京道:“既然你也是要见慧可大师你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你说。”

东方亮脱下一个指环说道:“你只须替我把这个戒指给他一看就行。

蓝土京道:“慧可大师是早已知道你的吗?”

东方亮道:“慧可来少林寺挂单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呢他怎会知道我?”

蓝玉京道:“那么假如他问起这个戒指的来历我怎样说?”

东方亮道:“你只须说戒指的主人现在正在去断魂谷就成了。”

蓝玉京道:“断魂谷那是什么地方?”

东方亮道:“慧可大师知道的。少林寺的方丈和座都在等你呢你快点进去吧。”

方丈亲自迎接一个未成年的“小施主”入寺寺内众僧都已得到消息无不惊诧。

香积厨的主持僧人在寺中的地位不高但却是管辖做烧火、挑水这些杂工的和尚慧可正是归他所管。他听得风声早已在恭候方丈亲临了。

痛禅上人皱眉道:“我是为了一桩私事的并非来此巡视你们不必拘礼。”

香积厨主持法号了凡年纪和圆性差不多但却是比圆性小一辈的弟子主持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恭恭敬敬行过参拜之礼方始说道:“是请方丈吩咐。”“

痛禅上人道:“慧可是你这个部门的吧他在不在这里?”

了凡道:“不错他是在这里执役烧火的。”

痛禅上人道:“这位小施主想要见他……”

他话未说完蓝玉京便即站起来道:“不敢晚辈是奉了敝派师祖之命特来拜访这位大师的。”

了凡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原来果然是真的好在我平日没有亏待慧可。”使即说道:“请方丈和小施主稍坐片刻我马上唤慧可出来。”

痛禅上人道:“不可以这样你应该带我去拜会他!”

了凡大惊道:“方丈你……”这“拜会”二字他根本就不敢说出口来。

痛禅上人微笑道:“我现在不是以方丈的身份去见他我是陪同本寺的贵客去拜访他的。他是主中主我是主中宾按规矩你还应该先给我通报才对你明白吗?”

了凡呐呐说道:“是不过……”

痛禅上人道:“不过什么他的活儿还未干完吗?”

了凡道:“不是他现在是在房间歇息。”

原来慧可有睡午觉的习惯他在香积厨执役的众僧中年纪最大又患有咳嗽的毛病了凡对他比较优待让他和一个挑水和尚同住一个小房间他做了午饭之后要睡两个时辰午觉了凡也从不干涉他的。

本无大师道:“那你还待什么?”

了凡只好带领他们走到慧可住的那间房前未到门前就听得慧可的鼾声。

本无大师这才知道慧可正是在睡午觉正在踌躇该不该将他唤醒了凡已在敲门了。

蓝玉京道:“方丈请你回去吧。这位大和尚请你也不必惊醒他了。我可以在门外等候他醒来。”

但了凡是用力敲门的慧可已经给他惊醒了。

“浑小子你不知道我在睡午觉吗?别来吵我!”慧可是习惯把那个和他住在同一房间的挑水和尚唤作“浑小子”的。

了凡甚为尴尬忙道:“慧可你清醒点儿听我说吧。来找你的是本寺的方文你还不起来开门?”

慧可咳了两声说道:“你答应过我可以在这时间睡午觉的。我的活儿干完了方丈也不能管我。对不住请你告诉方丈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接待他。”

了凡红了脸不知是作的好还是不作的好。只听得痛禅上人已在微笑说道:“慧可你睡午觉我不打扰你了。不过有位客人是武当派老掌门无相真人的徒孙他是奉了无相真人之命来拜访你的客人远道而来你……”

慧可说道:“既然是专程来拜访我的我不见客那就是失礼了。不过我只能见想要见我的客人。”

痛禅上人道:“这个当然我只是陪客人来找你罢了并不是要和你一同会客的。”回过头道:“了凡这里没你的事了。”了凡讪讪地跟他出去到了外面痛禅上人人低声说道:“在慧可送走客人之前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他。”了凡奉命唯谨在方丈走后他亲自在僧舍的外面那道大门把守。

蓝玉京走进房间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僧懒洋洋的坐在床上边抓虱子边说:“我来了少林寺将近三十年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客人。我是看无相真人的面子才见你的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多谢大师接见。”说着便行参拜之礼。

慧可说道:“我又不是菩萨你拜我做什么?咳、咳我最讨厌年轻人拘谨得像小老头一样起来吧!”突然伸手来扶蓝玉京.但出手的式子却似乎是一招可以令得蓝玉京残废的分筋错骨手法。

蓝玉京吃了一惊不假思索的就用了一招太极推手上身一抬手势划圈化解他的劲道。这些日子他全副心神在钻研太极剑法这招推手也就不知不觉包含有他所妙悟的创意在内。

慧可吃了一惊似乎颇为惊诧。小臂转了个圈托着蓝玉京肘尖轻轻将他抚了起来说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蓝玉京出的内力好像泥牛人海一去无踪比起慧可惊诧更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只是在试他的武功绝不含有恶意在内。

他定了定神说道:“十七岁了。”

慧可说道:“你的内功是无相真人亲自传授的吧?”

蓝玉京道:“不错。”心里想道:“他只是这么轻轻一伸手.就能够一口道破我的内功的师承所自眼光的锐利恐怕也在少林寺达摩院座长老本无大师之上。”

慧可适:“这就怪不得了。不过你的剑法却有点奇特是哪位道长教你的。”

蓝玉京道:“是弟子从师祖所传的剑诀中自行修习的也不知对不对?”

慧可叹道:“奇才奇才将来你的成就恐怕还在你的师祖之上。我和你的师祖已经有三十年没见面了他老人家可好?”他在少林寺只是个烧火和尚对外间的消息自是比较隔膜。

蓝玉京道:“师祖已经不幸去世了。”

慧可道:“菩提非树明镜非台死生本来也是幻想。不过他老人家是我最心仪的人我却是不能无憾。难得他老人家记得我这个不成材的后辈。他是几时仙去的?”

蓝玉京道:“就是在我下山那天。我是奉他老人家的遗命特来拜访大师的。”

慧可道:“什么大师我只是个烧火和尚。你的师祖看得起我我也不把你当作外人看待我想你的师祖并不是只要你来看我的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师祖叫我去找七星剑客但他却不知道七星剑客的下落是以叫我来求前辈指点。”

慧可听了许久都没说话。

蓝玉京思疑不定心里想道:“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慧可忽道:“晦闻道兄还在武当山吧?不知他可安好?”

蓝玉京不懂他因何有此一间怔了一怔说道:“武当山似乎并没有一个叫做晦闻的道人!”

慧可皱眉道:“他上武当山还在我来少林寺挂单之前你怎会一点也知道?”

蓝玉京道:“本派的长老连早已去世的无极道长在内我所知道的也只三个人。其他两位长老的道号是无量和无色。并没有以“晦”字排行的长老。

慧可道:“他不是武当派的长老但听说他却是一直服侍无相真人的。”

蓝玉京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位聋哑道人?”

慧可也是不觉一怔“他是几时变得聋哑的?”

蓝玉京道:“我不知道听几位长老说他好像是来到武当山的时候就已经是聋哑的了。”

慧可叹口气道:“我懂了。他要做个又聋又哑的道人就好像我要来少林寺做个烧火和尚一样。”

蓝玉京心道:“原来聋哑道人本名晦闻他大概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故此掩蔽本来面目投身武当的但听慧可大帅的口气难道他的聋哑也是假装的吗?”

但他还是有所不明问道:“这位聋哑道人可是和七星剑客有甚相干?”

慧可说道:“他和七星剑客本是好朋友后来却因一点误会波此都闹意气以至反目。无相真人并不知道我认识七星剑客想必就是他告诉无相真人的。对啦我正想问你这个聋哑道人对你好不好?”

蓝玉京道:“武当山上最疼我的人除了父母之外第三个是我的师祖第四个就是他了。”第三个他本来是想说他的义父不歧的但因义父传授剑法以假作真的疑团盘桓他的心中终于令他不能不忍着痛苦把义父的名字删除。

慧可道:“你为什么要找七星剑客?”

蓝玉京道:“是师祖叫我去找他的我也不知道为了何事?”

慧可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七星剑客是什么人?”

蓝玉京道:“我既不知他是何方人氏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有关他的事情我可说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慧可道:“他姓郭名东来三十年前是有名的沧州剑客。只因他的剑法甚为奇特每一招都有七个剑点倘若被他刺着一剑身上就有七处伤痕因此又得了一个七星剑客的雅号。二十多年前他前往辽东一去不复返有人说他已经死掉但也有人说他是改名换姓退出江湖。总而言之从此就没人知道他的音信。日久年深一位大名鼎鼎的剑客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蓝玉京大感奇怪:“一位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剑客为什么师祖要我寻找他呢?”

慧可也是同样觉得奇怪他好像喃喃自语说道:“无相真人和郭东来并无来往更不可能有什么瓜葛当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事。郭东来失踪之时(说至此处眼睛才移到蓝玉京身上像是在问他了。)你还没有出世为什么无相真人要你去找他呢?”

这个问题正是蓝玉京想要别人替他解答的你叫他能说些什么?

慧可住的房间白天也很阴暗此时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蓝玉京好像现什么似的忽然打开窗子说道:“你站在窗口面对着我对就这样站不要动。”

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照他的吩咐做了。

慧可喃喃自语:“真是有几分相似。”忽地问道:“耿京士是你的什么人?”

蓝玉京不觉一愕说道:“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慧可“咦”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姓耿?”

蓝玉京道:“你为什么这样问我?我姓蓝。”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以为他是姓耿的了第一次是那个“青蜂”常五娘。

慧可没有回答他却反问道:“你的爹爹是做什么的?”

蓝玉京道:“我爹爹名叫靠山少年时以打猎为生现在是在武当山上种菜。”

慧可道:“这就不对了。”

蓝玉京道:“为什么不对?”

慧可仍然没有回答再问:“你不知道耿京士那么在武当派曾经享过盛名的两湖大侠何其武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道:“知道说起来我还应该称他做师祖呢。不过只是个未曾见过面的俗家师祖。”

慧可道:“此话怎讲?”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在未出家之前曾经做过他的弟子。”

慧可道:“如此说来你的师父是不是在何大侠去世之后方始拜在无相真人门下?”

蓝玉京道:“不错。”心中不觉兴起一个疑团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好不好就拿来问这个和他刚刚相识的慧可大师。

慧可的脸色似乎显得有些异样声音急促问道:“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道号不歧。”

“我要问的是他的俗家名字。”

“好像叫做戈振军。”

慧可道:“对了唔不对!”

为什么又对又不对呢?蓝玉京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没有问出来慧可已在说道:“你再仔细想想你的师父真的是从来没有和你提过耿京士这个名字?”

“真的没有。”

“这就有点奇怪了。”

“为什么?”

“你的师父和耿京士本来是师兄弟。”

蓝玉京“啊”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情绪十分混乱。但又好像在暗室里看见一线光亮。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耿京士”这个名字。不错他的师父未曾和他说过但在慧可之前却也另有一个人和他说过了。就是在他和东方亮一起碰上无色长老那天无色长老打跑了东方亮和他谈及的。

不过无色长老只是在提起武当派的几个始终尚在悬疑的“案子”之时“顺带”提起耿京士这个这个名的因为耻京士在无色眼中并不是一个重要角色。但对蓝玉京来说可就不同了。尤其是在常五娘将他当作是“姓耿的”之后他已隐隐感觉得到他和这个“耿京士”很可能是有点不寻常的“关系”了。

慧可见他面色苍白说道:“你怎么啦?”

蓝玉京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慧可道:“你尽管说。”

蓝玉京道:“大师你刚才望着我说了一句话。你说:真是有几分相似那意思是不是说我像另外一个你认识的人?”

慧可道:“不错。”他好像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方始继续说道:“就在我出家那年我曾经到过何其武家中。那时耿京士也只不过十六岁就像你现在这样。不过他比你活泼一些很能逗人欢喜。”

蓝玉京勉强笑道:“我其实也是很淘气不过在前辈的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慧可道:“我并不是说你不讨人喜欢我是说假如你活泼一些就和耿京士更相似了。”

蓝玉京道:“何其武只有两个徒弟吗?”

慧可道:“他还有个女儿女儿的年纪和耿京士差不多。不过他的女儿却是由他作主自幼就许配给他大徒弟戈振军的。戈振军就是你现在的师父。”

蓝玉京道:“为什么?”

慧可道:“戈振军的年纪虽然比较大但却是何其武自小将他抚养成*人的何其武当他好像儿子一般因此尽管何其武也很喜欢耿京士但还是和大徒弟的关系亲密一些。”

蓝玉京道:“听说何其武是被人害死的。”

慧可道:“是呀这件事是武林的疑案之一。”

蓝玉京:“他的女儿呢?”

慧可道:“我不很清楚但听说好像和耿京士都已遭了不幸。”

蓝玉京“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的师父长年郁郁不欢。原来他是有着这样一件伤心之事。”

慧可叹口气道:“是啊据说何其武本来已经准备给他们完婚的想不到生了这样的意外。”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是个孤儿只不知那位耿师叔有没有亲人?”

慧可说道:“据我所知他好像也是父母早已双亡的他遇难那年也还未曾娶妻。”

这倒并不是他故意隐瞒事实当年耿京士和何玉燕私奔本来就是一件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蓝玉京松了口气暗自想道:“如此就来倒是我瞎猜疑了。人有相似我长得有点像那位耿师叔也不算什么稀奇义父大概是因为不愿重提往日的伤心事所以才没有对我说吧。那位和他有婚姻之约的何姑娘他不是也从没提过吗?”

但慧可觉蓝玉京长得像耿京士却是不禁有点思疑了。要知何其武当年为了不让家丑外扬是曾为女儿私奔之事力加掩饰。但任何秘密都不可能遮掩得密不通风的。

慧可也曾听过一些有关何家的“风言***”而且他还比别人多知道一件事情。他知道耿京士和一个女子曾经到过辽东。只不过那个曾在辽东碰见耿京士的人只认识耿京士不认识何玉燕。而慧可也只是要向那个人打听他的好友七星剑客在辽东的失踪之谜对耿京土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辈管他曾在哪里出现他也不会怎样放在心上。

但此际蓝玉京是奉了无相真人的遗命来拜访他而他又觉蓝玉京长得有几分像耿京士他就不能不想起那件事了。他并不相信“谣言”不过有没有可能是耿京土在辽东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的私生子呢?“但这个少年姓蓝他的父母也还健在我这猜想嗯恐怕只能说是荒唐透项的胡猜了。”

慧可不便对蓝玉京说出来自己的猜疑道:“耿京士的死于非命我只是风闻。内情如何就不清楚。不过耿京士只是武当派一个无关轻重的俗家弟子我只因见你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一时好奇问问而已。咱们还是回到正题来吧。嗯无相真人为什么要你寻找七星剑客呢?”

蓝玉京道:“师祖没有明言或者见到了七星剑客就会知道的。”心想你若知道七星剑客的下落说出来不就行了?又何必去揣究原由?

但慧可却似乎很重视“原由”他没有搭话好像仍在思索。

蓝玉京忽然想起一事说道:“那位七星剑客郭东来是在辽东失踪的?”

慧可道:“不错那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

蓝玉京道:“我的师父今年才去了一趟辽东是上个月才回来的。”

慧可道:“令师是因何事去的?”

蓝玉京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奉了师祖之命去的。”

慧可忽的好似恍然大悟的神气说道:“这就对了。”

又是一个“对了”不过这一次蓝玉京却是懂得慧可说这“对了”的意思的。

“前辈的意思敢情家师之去辽东乃是奉命查探本派的那几宗疑案?”

慧可适:“对了。我正是这样想。因为贵派被害的无极道长和两湖大侠何其武等人都是武功极强的高手案子若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做的不会经过了十六年都查不出一点端倪。辽东是女真族的地方女真族自努尔哈赤兴起就不断想侵人中原。因此也就很有可能那凶手是从辽东来的了。郭东来在辽东失踪倘若他还活在人间那就是最熟悉辽东情况的人了。无相真人那次派令师前往或者就是想找到这位失踪的剑客好向他打探吧?”

蓝玉京道:“那么这位七星剑客是否还活在人间?”

慧可道:“如果他已经去世我想总会有人告诉我的。”言下之意当然是还活在人间了。

蓝玉京正自欢喜只听得慧可继续说道:“不过你来求我指点我却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蓝玉京一怔道:“前辈有甚难言之隐。”

慧可说道:“不是难言而是根本说不出来。”他顿了顿缓缓说道:“这二十年来我每天在少林寺里所做的是烧火、煮饭一类事情足迹不出寺门可说已是与世隔绝。所以我虽然相信七星剑客还在人间却又怎能知道他的下落?”

蓝玉京大为失望说道:“晚辈奉了师祖遗命只要这位七星剑客还在人间晚辈就非找到他不可。不知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慧可苦笑道:“我没有把握找到七星剑客但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找得到他的话那恐怕也只有我了。”

蓝玉京说道:“如此说来前辈若肯带引弟子去找这位七星剑客即使没十分把握机会也总是比弟子自行摸索大得多了!”

慧可若有所思默然不语。

蓝玉京颇为不满站了起来说道:“弟子也知这是不情之请前辈既是有为难之处弟子告辞!”

慧可忽道:“且慢!”

蓝玉京停下脚步说道:“前辈有何吩咐?”

慧可说道:“我曾经受过今师祖无相真人的恩惠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令我离开少林寺的话那也只有无相真人。”

蓝玉京喜道:“多谢大师。”

慧可道:“你等一等。”打开房门缓缓说道:“了凡师傅请你屈驾来一趟。”了凡是管香积橱那个和尚此时正在僧舍外面的大门把守不许“闲杂人等”进来。慧可说话的声音一如平时但已传到他的耳朵。

了凡走了进来面上堆满笑容对这个本来是归他管辖的烧火和尚恭恭敬敬说道:“客人要走了吗?有什么事要我代劳?”

慧可说道:“我要和这位小施主离开本寺请你禀告方丈。”

了凡吃了一惊说道:“你要离开本寺?是离开一两天还是……”

慧可道:“我恐怕不回来了。”

此言一出了凡的神色似乎更惊诧了。

他呆了片刻说道:“慧可你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要不是这位施主今日来到本寺我还不知道你是大有来历的呢。平日怠慢之处请你包涵。”

慧可道:“好说好说。这些年来多承你的关照请恕我是无以为报了。”

了凡说道:“慧可以往的事不必多说了但经过今日之事我看得出来方文显然对你十分看重你又何必离开?”

慧可淡淡说道:“来即是去去即是来。我从来处来就该从去处去来也不是来去也不是去请你禀告方丈。”

了凡苦笑道:“我不懂你打的偈语不过你既然去意已决我只好代你禀告了。”

了凡走了出去蓝玉京忍不住问道:“去找七星剑客是要冒很大的危险吗?”

慧可说道:“我不知道但按常理来说我隐居少林寺二十多年如今重出江湖料想也没有几个人认得我了或者会有一些艰难挫折但太大的危险我想不会有的。”

蓝玉京道:“那么在找到七星剑客之后前辈还是可以重回少林寺啊。”

慧可苦笑道:“我的行藏已经给人识破连了凡都对我另眼相看了。我来少林寺不过是求个安静经过今日之事你想我还能够呆得下去吗?”

蓝玉京甚感歉疚说道:“都是晚辈不好此来扰乱了前辈的清静。”

慧可道:“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讲个缘字。我尘缘末净你不来我恐怕也不能够在少林寺做一辈子的烧火和尚的。”

两人闲话一会还未见了凡回报。蓝玉京想起东方亮嘱托他的事情他本来准备在慧可与他走出少林寺之后才说的但既然闲着没事就先对慧可说了。

慧可一怔道:“你有个朋友也想见我?”

蓝玉京道:“不错只不过少林寺的规矩要考较他的武功他输了给圆性大师不能进来。”

慧可道:“你的朋友姓甚名谁?”

蓝玉京道:“他复姓东方单名一个亮字。”

慧可道:“哦他复姓东方?”

蓝玉京将那个戒指拿出来道:“这是他叫我拿给你当作信物他说你见了这个戒指就会知道他的来历。”

慧可见了这个戒指神情似乎显得有些异样喟然叹道:“不错天下只有两枚这样的戒指它的主人当然不是西门便是东方。我曾经答应过这两个人看见戒指如见敌人拿这个戒指来求我的不管赴汤蹈火我也非做不可。好你说他有什么事情求我?”

蓝玉京道:“他没有说。”

慧可道:“哦他要亲口和我说?那么他是在寺门外等我了?”

蓝玉京道:“他好像已经走了。”

慧可皱眉道:“走了?他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蓝玉京道:“他要我转禀前辈他是去了断魂谷。”

慧可道:“去了断魂谷?难道他是和断魂谷主韩翔有什么过节?唉这可令我有点为难了。”

蓝玉京不知道断魂谷韩翔是何等人物而且虽然他与东方亮已是以兄弟相称但他对东方亮的底细也知道极为有限的自是插不上话头了。

慧可忽地苦笑道:“我是否能够走出少林寺的大门还未知道呢且待出得了寺门再说吧。”

就在此时有个和尚走了进来。蓝玉京听得脚步声还以为是了凡回来一看却是从未见过面的中年和尚。

这中年和尚也不理会有外人在旁一进来便急忙问道:“师父你当真要离开少林寺么?”

慧可说道:“不错你我师徒的缘份恐怕要尽在今日了。我可以请求方丈给你找一个师父。你可做少林寺的正式弟子不比现在这样只是做一个烧火和尚的挂名弟子。”

那和尚道:“我不稀罕做少林寺的弟子也不想拜别人为师。师父你可以带我走么?”

慧可道:“不可以。有缘相聚缘尽则散。你见过天下有不散的筵席吗?”

那和尚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蓝玉京。说道:“师父听说你要和这位小施主一起去是吗?小施主我不知道你要找我的师父陪你到哪里去但你可不可以帮我求求师父许我同行我叫做了缘是少林寺的一个挑水和尚这几年来我和师父同住这间房间当真可说得是朝夕不离的。”

蓝玉京知道这是办不到的事因为让他同行的话那就是要连累他也卷入江湖的漩涡了。

了缘对师父依依不舍令得旁观的蓝玉京都受了感动蓝玉京的脑筋比较灵活便道:“我是外人对你们师徒的事情本来不该插嘴但我却有点顾虑不知好不好说出来?”

慧可道:“我正想找个人商量你说好了。”

蓝玉京道:“前辈既然想得到留在寺中今后的日子就恐怕不能安静过了那么令徒留在寺中恐怕也是难以避免招来烦恼吧?”

慧可霍然一省说道:“我幽居二十年当真是有点老糊涂了见事之明还不如你。你说得不错我既入佛门就不该做个自了汉。”

说至此处回过头来对了缘道:“好我可以替你求情请了凡准你离开本寺你和我不同只须了凡和戒律院的管事僧人允许大概也没人要搬出什么规矩来为难你了。”

了缘喜道:“那么师父是肯携我同行了。”

慧可道:“不是同行亦非分手。”

了缘道:“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懂。”

慧可若有所思忽道:“了缘你替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了缘道:“师父你只须吩咐就是。”慧可道:“我要你替一个人带个口信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了缘道:“何人?何地?”

慧可道:“托你转信的人名叫东方亮那个地方是远在回疆的念青唐古拉山山上有个圣女峰圣女峰内有个百花谷谷中有一家复姓西门的人家。”

蓝玉京十分奇怪:“他还没有见着东方大哥怎的就说大哥要托他送信?”

了缘道:“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到那个地方。但我相信我会找到那家人家的。”

慧可道:“我也相信你有这份毅力嗯让我想想收信的人应该是谁?他的姨母?晤还是他的表妹好些对你就替东方亮带个口信给他的表妹西门燕吧。”

了缘道:“这口信怎样说?”

慧可又似若有所思没有立即回答。

蓝玉京正自心想莫非他是碍着我在一旁?只见慧可已经抬起头来说道:“东方亮就是和这位施主一起来的那个少年你出去看看他走了没有?要是他已经走了你立即回来回来我再告诉你。”

了缘道:“要是他还没有走呢?”

慧可道:“那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由他自己告诉你了。”

了缘自责道:“是弟子真笨。”

蓝玉京想起一事了缘一走开他就忍不住问道:“前辈知道东方亮有个表妹?”

慧可说道:“东方亮和西门燕我虽然都没见过但他们的父亲却曾经是我的好友唉这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说罢连连咳嗽。

蓝玉京待他咳嗽过后说道:“东方亮的姨父是什么人?”

慧可似乎有点诧异盯着蓝玉京道:“你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姨父是什么人?”

蓝玉京道:“东方亮刚才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的姐姐是在他的表妹家里。但因当时贵寺方丈已在等着和我来见前辈东方亮来不及和我细说是什么一回事了。”

慧可道:“哦原来你是因其女而问及其父。”

蓝玉京心道:“这又有什么不对?”忽地想起:“咦是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东方大哥不说是在他姨父家里却说是在他表妹家里?”

心念未已便听得慧可说道:“东方亮的姨父早已去世了。他的表妹可能有点小姐脾气喜怒无常但本性是不坏的。你的姐姐在她那里你可以放心。”

蓝玉京更为奇怪心想:你既然从没见过他的表妹又怎的连她的脾气都知道这样清楚?当然他不敢怀疑慧可乃是“信口开河”但却的确是百思莫得其解了。

他哪里知道西门燕的母亲曾经是慧可少年时的“梦里情人’他曾为她患上单思病而且也正是为了她才削为僧的。他对西门夫人的了解可说是当世无人能及包括她的丈夫在内西门燕是独生女儿慧可虽没见过她却把她想象得和她的母亲当年一样。

慧可继续说道:“既然你的姐姐是在东方亮的表妹家中你也托了缘带个口信去吧。”

蓝玉京心中苦笑:“我自身的来历都未明了却不知怎样和姐姐说才好。”当下说道:“我的姐姐既是住在东方亮的表妹家中我自是放心得下。我也没有什么要特别告诉她的。不过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家侍奉双亲之职只能偏劳她了请她不要为我担心。”

过了一会替慧可去禀告方丈的了凡还没回来倒是他的挂名徒弟了缘先回来了。

了缘的神色似乎有点异样一进来就道:“东方亮已经走了但另外有件事情却是颇为古怪这件事情而且是和你老人家有关的。”

慧可道:“什么事情?”

了缘道:“他们在塔林下面的山沟现一具尸体看伤痕好像是自己失足跌下去的。”

慧可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了缘道:“是个外地来的虬髯汉子。”

慧可道:“跌死了一个异乡人与我何干?”

了缘道:“他们说这个人是在今天早上曾经来过本寺想要求见你老人家的。”

慧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难道他是因为我不肯见他就自寻短见不成?”

蓝玉京心里明白这个虬髯汉子就是他在塔林碰上的那个人这人是在和他交手的时候着了东方亮的暗算滚下山坡的。他心中颇为歉疚但也不想自陈此事以免枝节横生。

了缘继续说道:“他们说和师父有关不单是指这件事情。”

慧可道:“还有何事?”

了绿道:“他们在这个人的身上现一封信是写给你老人家的这封信他们已经交给弟子带回来了。”说罢呈上那封信。

慧可一看皱起眉头原来信封写的是他的俗家名字而且字迹似乎颇为熟悉。

蓝玉京不懂他何以皱眉但想这封信的内容很可能涉及什么秘密慧可将它拆阅自己可是不便在旁便道:“那位大和尚还未回来待我出去看看”慧可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也好。”

僧舍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蓝玉京漫步其中貌似悠闲心里确是思潮起伏许多疑团都无法解开。

忽听的脚步声响蓝玉京抬头一看原来是了凡已经回来了。

了凡道:“小施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慧可呢?”

蓝玉京道:“他在房里和徒弟说话我闷坐无聊出来随便走走?”

了凡面色沉重说道:“慧可这次意欲出山想必是应小施主之请吧?”

蓝玉京道:“是又怎样?”

了凡道:“小施主是因何事贫僧不敢过问但倘若不是非得慧可不可最好还是让他留下。”

蓝玉京莫名其妙问道:“贵寺方丈不许他离开吗?”

了凡道:“也不是不许……”欲说还休似乎不愿对蓝玉京直说。

慧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慧可俗缘末了不关这位小施主的事请赐示方丈法谕。”隔着院子和一排僧舍却好似在他们耳边说话一般。

了凡叹口气道:“意马心猿勉强羁勒也是羁勒不住的好吧那也只好由你去吧。”他的话刚说完慧可和了缘亦已出来了。

了凡说道:“方丈说要给你送行他和达摩院的座长老、罗汉堂的主持都在大雄宝殿等候你了。”

慧可苦笑道:“这可真是不敢当了。好我这就去向他们辞行。”

蓝玉京好生纳罕心里想道:“方丈亲自送行这可是极有面子的事啊因何他的眉宇之间却是似有隐忧?”

慧可道:“了缘也想到外面走走请你允许。”

了凡道:“了缘要走那倒不用这样费事待会儿我和他到戒律院说一声就是。”

慧可道:“了缘你把口信带到之后可以暂时住在那家人家我会到那里找你的。如果我能够走出本寺大门的话。”

了缘喜道:“那敢情好。师父你一定可以走出寺门的。”

蓝玉京更加奇怪心想方丈已经答应给他送行他又怎会走不出寺门。

不过他心上的这个疑团也用不着多久就解开了。

他跟着慧可走到大雄宝殿只见方丈痛禅上人达摩院座本无大师大师果然都已经在那里了。另外还有一个他未曾见过面的中年和尚料想一定是了凡所说的罗汉堂主持。待到慧可给他引见果然所料不差罗汉堂的主持是“圆”字辈法号圆真。

痛惮上人道:“慧可听说你要离开本寺?”

慧可道:“是请方丈慈悲。”

佛门弟子说的“慈悲”是含有请对方“从轻落”的意思在内的、蓝玉京听了不觉又是一愕。

本无大师道:“好那我们现在就给你送行只要你走出三道山门海阔天空任你飞翔。”

慧河道:“弟子在少林寺所受的教诲决不敢忘!”

本无大师道:“那是你的事情但只要你今日能够走出少林寺少林寺就再也不能管束你了。”

蓝玉京大吃一惊说道:“原来你们所说的‘送行’乃是要和’他比武。”

痛禅上人微笑道:“这不是比武我门只是恐防他挟带了少林寺的绝技出去所以要试他一试这是本寺历代相传的规矩也并非只是为他而设的。”

蓝玉京心里想道:“不管是怎么一种说法总之他是要凭着本事打出少林寺才行那还不是比武是什么?”

蓝玉京不懂其买这种“送行”方式是和比武不同的。比武的主要目的是分出强弱他们的“送行”却是要试慧可有没有偷学少林寺的绝技。如果慧可本来的武功有限他目前所具的武功大部分是到了少林寺才练成的话在少林寺的顶尖高手一试之下他就必将被逼使出偷学的绝技不行否则他就有丧命之虞了。

本无大师道:“圆真你来送慧可一程。”

圆真道:“弟子遵命慧可师兄请上来吧。盼你能走出大雄宝殿。”原来大雄宝殿的大门就是第一道“山门”。圆真已经站在门口了。本无大师则已走开方丈痛禅上人留下来和蓝玉京在旁观战。

慧可合什道:“请师兄指教。”

圆真道:“不必客气若论辈份你是应该在我之上的。但今日之事我是执行祖师所定的规定那是无法对你客气的。你必须尽展平生所学否则唯有自误”说罢呼的一掌就劈出来。

他这一掌是高高举起直劈下来。毫无花巧但从空中疾劈而下虎虎生风震的蓝玉京的耳鼓都嗡嗡作响确是具有开山劈石的气势!

蓝玉京吃了一惊心里想到:“刚才和东方大哥比武的那个圆性只不过是罗汉堂的一个弟子东方大哥都险些为他所败这个圆真乃是十八罗汉中坐第一把交椅的慧可大师恐怕是难以抵敌他了。”偷看站在他旁边的痛禅上人只见痛禅上人也在点头微笑似是嘉许圆真这一招。

原来圆真这招乃是以少林寺七十二门绝技之一的金刚杵化为掌法的金刚杵是极为沉重的兵器圆真双手空空虚捏作势以意使“杵”他的金刚杵旁人虽然看不见但虚空劈下却好像有了实质一般无形之“杵”比有形之杵更为厉害。

在少林寺“十八罗汉”之中排名第二的圆性杂学最广别派的武功以他懂得最多。但对少林本门的武功却是以圆真所学最博七十二门绝技也学过三十三门虽然“学过”并不等于已经“练成”但说得上是已有相当成就的也有七门之多在少林寺是没有第二个可比上他了。其他未学过的他也都有“涉猎”大致懂得其中秘奥断不至于别人使了出来他也不知。正是因此本无大师才选他把守第一关让他来“考”慧可有没有偷学了少林寺的绝技。

只见慧可一拳打出拳头平伸毫无变化姿势生硬好像初学打拳的人一般用的拳法竟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四平拳。四平拳普通之极根本就说不上是属于哪一家哪一派的拳术它是给初学功夫的人练来扎根基的讲究的是四平八稳故而名为“四平拳”。但这样一招平平无奇的四平拳竟然把圆真那招威猛无伦的“金刚杵”化解了。

圆真一见他用四平拳便知其意心里想道:“他用这种最普通的拳法想必是不愿意给我识破他的来历但我苦学多年的少林绝技若给他的四平拳比了下来我也未免显得太无能了。”他身居十八罗汉之颇有好胜之心当下一个“跨虎登山”的身法双掌虎口相对圈花扬起使出了“神化少林”的“黄莺落架”。

“神化少林”是少林十三种拳法中变化最为深奥的一种拳法他左掌圈花一扬掌力已是把慧可的身形罩住右拳遂即划个孤形击出这一拳若然打实慧可的肋骨只怕非给他打断几根不可。

蓝玉京看得手心里捏一把汗几乎失声惊叫好在他没有叫出来已听得慧可干咳两声双拳左右开弓打了出去这一招仍然是四平拳的拳法名称就叫做“左右开弓”圆真被他大开大阖的拳势逼住许多复杂奥妙竟然使不出来。“神化少林”的强攻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解开了。

痛禅方丈赞道:“要达到重、拙、大的境界可真不容易慧可庶几近矣唉只可惜……”“可惜”什么他却没有说下去了。

圆真赞道:“好功夫!”指法突然又变只见他姘指如戟脚步踉跄好像醉汉似的出指乱点乱戳有如暴风骤雨。蓝玉京大为诧异心道:“这可不像点穴手法啊这是什么功夫呢?”原来圆真使的根本不是指法是少林寺最高的几种绝技之一——达摩剑。

圆真以指代剑力透指尖点刺戳削嗤嗤有声。蓝玉京躲在一角凝神观战他眼中看不见宝剑但却感觉得到这大雄宝殿之内“剑气”纵横!

慧可连连咳嗽似是抵挡不住退出一丈开外突然间只见在他身前涌起一片“黑云”却原来是他脱下了身上的黑色袈裟盘旋飞舞当作盾牌要知他们的武功乃是在伯仲之间圆真使出了少林绝技的“达摩神剑”他已是不能再用寻常的招式来化解了。

裟袈挥舞荡起劲风蓝玉京躲在一角呼吸亦是有点为之不舒忽听得方丈病禅口宣佛号缓缓说道:“凡有执著皆落下乘。但探本源何须求胜!”

圆真本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起了争胜之念这才缠斗不休的此时听了方丈的偈语这才不由得心头一凛想道:“是啊再比下去我也不会得到结果的但没有结果却是有了答案那也应该适可而止了。”原来他变了几种少林寺的绝技都试不出慧可的武功来历但却已知道慧可的武学实是胜他一筹。

两人似乎是抱着同样心思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慧可那件残旧的袈裟上出现了疏疏落落的七八个小孔慧可卷起袈裟说道:“师兄剑术通神佩服佩服!”那些小孔是被圆真的指力洞穿的和剑尖刺穿的小孔并无二致。

圆真说道:“拳法也好掌法也好剑法也好有‘法’即落下乘怎如你挥洒自如举手投足自成章法。慧可师兄你用上了本寺的人门拳法那已经是给了我的面子了恕不远送请!”

这番说话倒并不完全是客气的说话它另外还含有一个意思说**可并没有偷学少林派的绝技而这也正就是他要试探的目的不过他得到的“答案”只是在招式方面至于在内功方面慧可有没有得到少林派的内功心法他却是试不出来了。

痛禅举起右手虚空一招慧可手上的袈裟突然飞起落入他的手中这是少林寺绝技之一的“擒龙手”功夫蓝玉京固然看得目瞪口呆圆真更加惊叹心道:“我对本门绝技真是犯了贪多嚼不烂的毛病只要其中任何一种练得方文这样精纯那已是终生受用不尽。唉但要练得这样精纯却不知何时方才能够?”

痛禅接过袈裟朗声说道:“脱下袈裟还依本来面目慧可你可以走了。”

慧可道:“多谢方丈点化多谢圆真师兄送行。”说罢走出大雄宝殿。

痛禅和圆真并没跟他离开蓝玉京走出去与他同行说道:“恭喜前辈闯过了第一关了。只不知前面还有什么人送行?”

这个谜底马上就揭开了。

从大雄宝殿朝着五乳蜂的方向前行走没多远就是少林寺名胜之一的昆卢阁内有著名的五百罗汉壁画据传是唐代名画家吴道子所画过了昆卢阁有一幢山门山门下面有一块光滑如镜的石壁这块石壁更加有名据说达摩祖师当年在此山上面壁九年他所对的石壁就是这一块石壁因此名为“面壁石”。达摩面壁九年石壁印下他的影子迄今一千多年仍然清澈可见。

蓝玉京和慧可一路同行听慧可说“达摩面壁”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正自加快脚步想去看那壁上留影忽然看见那石壁下面放着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坐着一个老僧蓝玉京好奇心起想道:“这个老和尚不在禅房坐禅却跑到这个地方来坐显然是在效法达摩祖师的所为了但若不是大有身份的高僧恐怕也不敢在此地面壁。”蓝玉京正自觉背影似曾相识那老僧已是在蒲团上转过身来不是面壁而是面向他们了。

不是别人竟然是达摩院的座长老本无大师。

本无大师道:“我奉方丈之命送你一程我在这里已经虚位以待了你要下山先得坐一坐这个蒲团。”

慧可悚然道:“弟子不敢!”

本无大师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你在佛门多年怎的还是执著人相我相?达摩祖师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你懂吗?”要知佛法讲的是众生平等四大皆空慧可不可敢与达摩院的座比肩那已是存了尊卑之念落入下乘了。

慧可道:“多谢座指点迷津。”

本无大师道:“坐禅是佛门弟子的基本功课你虽然不在本寺也还是佛门弟子所以在你临走之前我要考一考你的坐禅功夫只要你坐得稳这个蒲团不管世路怎样崎岖你也可以走得稳了。”

慧可如有所悟合什说道:“蒲团不是祖师带未蒲团无处不在。若不坐穿蒲团焉能得大自在?”念罢佛偈便即坐上蒲团。

本无大师拿着一串念珠这串念珠共有一百零八颗.用细绳贯串拉直了有六尺多长。本无大师将它屈曲弄成了一个椭圆形分为上下两半叫慧可握着另外一端说道:“你会念什么经?”慧可道:“弟子不会念经。”本无大师道:“好那你心中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就拨一颗念珠我也是如此待你的这串念珠移到上面我的这串念珠移到下面这个功课就算做完了。”

两人都是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面对着面低眉阖目只是手指在动。不久慧可将一颗念珠拨到绳圈的上面本无将一颗念珠拨到绳圈的下面快慢都是一样。

蓝玉京站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心道:“难道他们当真只是比试念经、坐禅?”心念末已忽见慧可握着那端珠串如受震荡绳圈也在微微颤抖。本无大师握着的那端珠串和绳圈都是纹丝不动蓝玉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比试内功?”

不错他们是在比试内功原来本无大师正是因为圆真无法识破慧可所学的内功心法所以才由他亲自出马的。

蓝玉京只看出表面的差别慧可却是身受其苦了。本无用上了“隔物传功”慧可只觉对方的内力似波浪般从珠串传来几乎令他掌握不牢渐渐他的真气运行也受了干扰呼吸为之不舒。

慧可暗暗叫苦“达摩院的座果然是非同小可嗯他苦苦相逼看来他是不肯让我离开少林寺了。”

此时正是少林寺的僧人做午课的时候钟声一声声传来看本无大师只见他好像已是入了禅定的境界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慧可忽地心中顿悟:“佛家不打班语本无大师说要考我坐禅我却怎能只是想到内功的比试上面方丈刚刚说过有胜负之念即是有了执著我必须先去执著!”上乘的内功心法本来就是和禅理相通。他消除了患得患失的杂念心无尘垢灵台重返空明内功的威力也就自然而然的挥了。

说也奇怪刚才他用尽心力去抵御本无大师的“隔物传功”。尚且抵御不住如今他把胜负置之度外根本就不去想它反而感觉不到那股压力了珠串虽然仍在轻轻颤动但在他的感觉却是有如春风吹起湖面的涟漪那起伏的节拍也和他心灵相通。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忘记了自己正在和本无大师比试内功了。

春风吹起湖面的涟漪不仅只是一种感觉而且变成了他眼前幻相了。他好像回到三十年前在西子湖边追踪他意中人的足迹。

咦那是什么声音?是她在低吟“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跳杨花过谢桥”还是他自己在低唱“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唉都不是是牟沧浪吹萧踏月而来他脱下自己的戒指给她戴上。啊不对怎的牟沧浪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了是他的好友西门牧。

要达到心中毫无杂念的“禅定”境界是很难的。慧可忘记了现实的世界却神游于太虚之间只是“太虚”也并非空无一物因为他还不能如太上之忘情。于是“心魔”也就乘虚而入了。

眼前幻相纷呈他是局内者迷旁观的蓝玉京见他似喜似忧忽嗔忽怒却是不禁为之骇异莫名了。

本无大帅心里想道:“他的内功倒是止宗内功只可惜定力还是稍欠。不过我只是要试他有没有偷学本寺的内功心法如今已经试出来了那又何必还比下去累他走火入魔?”原来慧可所学的内功心法是和少林寺的内功心法有相通之处但也止于“相通”而已论到博大精深他的所学则是和少林寺的武学相差不止一筹了。

本无拨下最后一颗念珠慧可眼前出现的幻相却是他的意中人把牟沧浪所送的戒指掷在地上铿然有声他一下子就从幻境中醒了过来刚好听得蓝玉京在叫:“慧可大师你为何不拨念珠?”

他拨了最后一颗念珠只见本无大师把手一扬那串念珠飞了起来一百零八颗念珠顿时都变得粉碎从空中洒下。

本无大师朗声说道:“遍洒虚空无障无碍。坐得蒲团出得山门。慧可你去吧!”两人同时下了蒲团。

慧可合什道:“谢大师慈悲。”

本无大师道:“这是你的造化你自己走吧。我不送了。”

蓝玉京跟着慧可走出第二道山门说道:“恭喜大师又过了一关。”

慧可苦笑道:“前面还有一关呢。”

蓝玉京道:“少林寺中武功最高的莫过于达摩院座这一关都已过了还怕什么?”

慧可道:“刚才是座长老有意让我的。少林寺中最难学的也并不就是武功。”

蓝玉京心道:“那是什么?”但见慧可默默前行他也不便多问了。

过了昆卢阁是千佛殿殿中有历代巧手僧匠雕塑的一千多尊佛像姿态各个不同。蓝玉京在武当山就听人说过不过他却是无暇入殿礼拜了。

他们走在一条青砖铺的路上最令得蓝玉京触目惊心的是留在青砖路上那一排排的坑窝。这些坑窝是寺内和尚过去练腿上功夫时踩砖地留下的痕迹。

蓝玉京刚才还在安慰慧可此时却是不禁自己也有点担心暗自想道:“把守第一关是十八罗汉之的圆真和尚把守第二关的是达摩院的座长老本无大师。把守第三关的却又不知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行行重行行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是走到了最外面的一重山门。

站在山门下面的赫然竟是少林寺的方丈痛禅上人。

痛禅上人劈头就问:“慧可我不是来给你送行的你懂吗?”

慧可道:“弟子懂得。”

蓝玉京大惑不解心里想道:“他自己说过是有三个人给慧可送行的又说要慧可走出三道山门才能离开少林寺那么他自己站在这山门之下却为何又说不是送行?”

心念未已只听得痛禅上人缓缓说道:“慧可你来了本寺二十多年了我还没问过你你从何处来?”

慧可道:“从来处来。”

痛禅上人道:“如今你要往何处去?”

慧可适:“往去处去。”

痛禅上人道:“来时何所见?”

慧可道:“见山是山见寺是寺。”

痛禅上人道:“后来呢?”

慧可道:“见山不是山见寺不是寺。”

痛禅上人道:“现在呢?”

慧可道:“见山仍是山见寺仍是寺。”

痛禅上人道:“此山可是原来的山?此寺可是原来的寺?”

慧可道:“说是就是说非就非。”

痛祥上人道:“既是无为有处有还无那你又怎能离开?”

慧可道:“来不是来去不是去身在江湖中心在少林寺。”

那意思是说他初来的时候未闻“大道”(佛家哲理)来的只是躯壳所以说来不是来。如今已经受了佛法熏陶纵然还俗也可说得是佛门弟子了所以说去不是去。

蓝玉京不懂禅机但亦已稍稍可以领悟既然来不是来去不是去那么痛禅上人当然也可说得不是来给送行的了。

痛禅上人道:“答得好但我听得了凡代你禀告你自言尘缘未断。

慧可道:“是弟子确是尘缘未断罪孽难消。”

痛禅上人道:“本来无一物尘世即是西天又有什么罪孽不罪孽的好我再问你何谓尘缘?”

慧可不觉额角沁出汗珠说道:“请方丈教诲。”

痛禅上人道:“我念一段《华严经》给你听:“尘是心缘心为尘因。因缘和合幻相方生。”“尘不自缘必待于心心不自心。亦待于缘。”(注:这段经文的解释请参着任继愈著的《汉唐中国哲学思想论集》中的“华严宗哲学思想略论”这里不赘述了。)

痛禅上人念罢经文作一偈道:“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但依此法修行西方便在目前!咄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慧可道:“方丈教诲、弟子谨记。”

痛禅上人道:“好那你可向去处去了。”

蓝玉京没想到这一关竟是这样“容易”就过了他随着慧可走出山门心中还是一片茫然。正是:

山非山兮寺非寺情关闯过闯禅关。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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