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密遣下山传秘笈 偶逢道友创新招
他先读内功心法他的内功从开始练的时候起本来就是经常得到师祖指点的因此阅读毫不困难有些奥妙精微的地方一时间虽然还不能够理解但也隐隐觉得有理路可寻自信假以时日当可领悟。但读到剑诀的时候就不禁有点惶惑了这剑快和他师父所授的剑诀并不完全相同。令他最感为难的是师祖只传剑快却并没有写下剑式究竟应该如何出招才对根本一字不提。
不过在剑决的后面却有一段文字:“本门武学贵在神悟。昔日张真人观龟蛇二山山势始创太极剑法。你当领会此旨不必拘泥顺其自然天地万物皆足以法。要旨在于:太极圆转无使断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守此真言任何招式都可自创。你天资聪颖当能参透到你把过去所学招式尽都忘掉之时便是大成之日。”又另有两行小字是说他自己学武的心得的:“从有到无无中生有。此乃武学最高境界亦剑术之最高境界也。”
蓝玉京对那十六字真言似懂非懂但怎样才能“从有到无无中生有”他苦苦寻思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了。
一阵清风吹来蓝玉京霍然一省暗自失笑:“祖师当年以百载光阴潜研武学方始能够另辟蹊径自成一家。我如今不过才读了一遍要是这么容易便能参透其中奥妙张三李四也可以成为一代宗师了。”于是暂且抛开不想先行熟读。
他第一次离家不去苦思剑法就难免想起家人来了。他想起了爹娘跟着也想起他的姐姐。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次在展旗峰下玉镜湖边和姐姐拆招的事。“为什么那次我用师父传授的最得意的一招也会输给她?”又想:“既然是要从有到无这个‘有’字当是指我已经懂得的武功而言俗语有云熟能生巧把已经学过的熟练恐怕还是必要的。到了熟练的程度可以自创新招之时这不是已经过一个循环又再无中生有了吗?嗯师祖说的恐怕就是这个意思了?”
于是他把师父所授的太极剑法重练一遍练到他那次输给姐姐的那一招“白鹤亮翅”之时果然觉好像有点不对。不过这只是个模糊的感觉究竟是哪个地方不对他可还说不上来。
第二日一早他照平时习惯一早起来迎着朝阳做了一回吐纳功夫练了内功之后跟着练剑法。使到“白鹤亮翅”这招咔嚓一声削下一枝树枝。
这一剑之势甚急削下的树枝又过长树枝急飞坠他来不及跃升给树枝的一头打着肩膊。虽不至于受伤也感到有点疼痛。
他先是一呆心里想道:倘若这树枝是个活人他会躲闪也会反击像刚才那个来势岂不是我还没有将他的手臂削断反而会给他一剑刺穿我的琵琶骨了?
他放慢招式再演一趟终于悟出一点道理。这一剑斜削的幅度太大前半格和后半招分成两个弧形圆圈不能相接。虽然这个“断缺”只是一瞬间吉但已有违师祖所说的“太极圆转”无使断缺的剑意。
他不知自己所悟道理对不对既然无人指点他就只能凭着自己的意思修改剑式。练了几次渐渐觉得出招已无窒碍削下来的树枝也不会碰着自己了。
他开始窥测到一点门径就跟着这条思路练下去一套太极剑法练完隐隐觉恐怕最少有十几招是不符合那“十六字真言”所含的剑理的。他每现一个破绽心里就多一分疑惑:“义父的剑法是跟无色长老学的无色长老是本门公认的第一剑术高手为什么这些破绽他看不出来?”
破绽太多头绪繁忙改不胜改。他只能专注一招先把“它鹤亮翅”这招改到自己满意为止。
第三日一早他继续按照自己参悟的剑理练习剑法忽然觉昨天自己觉得满意的今天却仍是似有破绽可寻了。他叹了口气“师祖创的这套剑法真是精深博大不知何日方能练成?”
他只准备三天干粮。过了这一天就要离开了。虽然在路上也可找僻静的地方练习、究竟没有在荒山方便因此他必须做好准备功夫。
师祖给他的内功心法和太极剑决他早已读得烂熟恐防有失在心中再默念几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这才放心将它焚毁。
他是把那个手卷撕成片片放在破庙的香炉里焚毁的。破庙破窗香炉也没盖子。忽然有一阵大风吹进把未焚化的几张碎片吹走。他赶出找寻拾回几片重新焚化。但是否还有“漏网”他也不知。
“今天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我得加紧练习。”
他希望在这一天之内最少也得把“白鹤亮翅”这招练到自己完全满意为止。
他练了一遍又一遍觉得“白鹤亮翅”这招似乎是再也找不到破绽了跟着又练已经觉有破绽的第二招、第三招。
他正在练得全神贯注之际忽然听得有个人说道:“好很好!不对大大不对!”
这句话也如他的剑法一样是一口气说出来中间并无“断缺”的。
何以刚刚赞完好跟着又说‘不对’呢。
蓝玉京呆了一呆定睛看时那个人已经从树林里走出来了。
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少年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蓝玉京道:“我的剑法哪处不对?”
那少年道:“你是武当派的弟子吗?”
蓝玉京道:“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他已经“无师自通”知道对陌生人是要保持警惕的了。但毕竟未够老练练这句话已经是等于作了正面的答复。
那少年冷冷说道:“我只想和你公平交易你倒想占我的便宜!”
蓝上京愕然道:“我几时想要占你便宜?”
那少年道:“我问你是该你说了没有?”
蓝玉东方始省悟目己既然不肯告诉份人那就难怪别人不肯告诉自己。
“好、那我也不想知道你是难了。你走!”蓝于京道
那少年道:“这里是你的地方吗?我为什么要走?”
蓝玉京赌气道:“你不走我走!”
那少年道:“且慢!”
蓝玉京道:“干什么?”
那少年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但你是想要知道你的剑法哪处不对吧?”
蓝玉京给他说中心事。停下脚步道:“我已经问过你了你不肯说我何必再求。”
那少年道:“只是空口说有什么用?来咱们比划比划!”脚尖一挑把蓝玉京刚刚削断一根树枝挑了起来说道:“小兄弟进招吧。”
蓝玉京那日在展旗峰下和姐姐拆招、用的也是木剑。但木剑还有剑的形式。这人手里拿的却是一枝上面有几片树叶的柔枝。
蓝玉京少年好胜心想:“你这样小觑于我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只怕连武当派也给你看小了。”便道:“你的年纪虽然比我大但我用的可是宝剑我不能占你便宜你进招吧。还有我可得把说话在前头切磋武功本来应该点到即止的但你这枝树枝只怕只怕……”
那少年道:“你怕伤了我?”
“不错你要不要换过兵刃?”
那少年微笑不答。“好你既然自信可以抵挡得了宝剑。我若误伤了你你可别怨。”
那少年哈哈笑道:“小兄弟别说你伤了我你有本领杀了我我也死而无怨。”
蓝玉京哼了一声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请赐招吧!”
那少年笑道:“你不想占我便宜我倘若还要让你那倒真是不够尊重你了小心接招。”
声出招也不知他用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招数但见他树枝一抖四面八方都是碧绿色的树枝绿影蓝玉京面对的不是一枝树枝而是好像陷身在一片绿色的树林中了。
蓝玉京吃了一惊谨依剑诀“太极圆转”要旨“任他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使出太极剑的起手式划了个圈圈剑锋并未碰着树枝绿影则已四方流散。
斗了几招蓝玉京被对方节节进逼剑法施展不开心里不觉有点集躁“十招之内”我若削不断地的树枝纵然得胜也是胜之不武!”把心一横飞身跃起便即使出了他认为已经修得满意了的“白鹤亮翅”这招。
他不使这招还好一使这招连那人用的是什么手法都未看清楚只觉肘尖的曲池穴一麻当啷声响他的宝剑已经落地。
那少年说道:“你这一招能够削掉我这树枝上的几片树叶也算得难得了。你歇一会咱们再比。”
蓝玉京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那人的确并大言自己认为满意的剑招在别人眼中还是破绽百出!
那少年似乎看破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还不至于到破绽百出的地步你这一招只不过有三个破绽。”但一招就有三个破绽已是足以令他惭愧了。
他盘膝而坐闭目沉思过了一会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忽地张开眼睛说道:“好咱们再比!
他自以为已经想得通透哪知还是不行使到了“白鹤亮翅”这招那剑势分明已经罩住对方的身形但对方的脚步却仍是向前迈进树枝也并不闪避剑锋反而投入他所划的剑圈之中。这一下来得奇兀无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结果反而是他被逼倒跃避招虎口的关元穴才不致于被对方点中虽不至于宝剑坠地也总是输了招了。
“为什么还是不行?”蓝玉京坐下来再想。那少年道:“不要灰心你这一招现在只剩下两个破绽了。”蓝玉京把两次过招的经过在脑海中重温一遍隐约看到了一线曙光但仅是一线曙光还不能够令他豁然开朗。
那少年道:“不要太过劳神今天想不出来明天再想。”
蓝玉京心想:“明天我就走了哪里还有明天?”时间有如奔流不息的长河它是不会停顿下来的。蓝玉京在感慨中突然心头一亮:“对了师祖留给我的十六字真言我只做到了太极圆转无使断缺这一半。可还有意在剑先绵绵不断这一半呢!”想通了这一层好像“暗室”已经打开眼前豁然开朗。
他一跃而起说道:“好再来再来!”
他和第一次比试那样从起手式开始使了几招那少年面有诧色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蓝玉京的那招“白鹤亮翅”突然就使出来!那少年“咦”了一声这一次是他被逼闪躲了。
蓝玉京收剑说道:“这一招行了么?”
那少年比他还更欢喜说道:“你进步得真快一次能够修补一个破绽已算不错这一次你竟然一举就修补了两个破绽现在你这一招白鹤亮翅可说得是没有丝毫破绽。不过你要注意‘现在’这两个字这句话是我现在说的过了一些时候或许我的说法就不是一样了。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蓝玉京道:“我懂。我有进步你也有进步今天你找不出我这一招的破绽并不等于明天你也找不出来。”少年微笑道:“你的悟性真高不过你的这套剑法并不是白鹤亮翅这招才有破绽。”
蓝玉京心悦诚服说道:“你愿意继续指点我吗?”
那少年道:“我不会教学生我只会和人比剑。”
蓝玉京道:“好那就再比。”
这一次是他在“玄鸟划砂”这一招先露出破绽。也和“白鹤亮翅”那招一样经过好几遍修改方始能够抵挡那少年的攻击。
天色已黑了。蓝玉京蓦地想起说道:“你不用赶路吗?”
那少年道:“我有这样问过你吗?”
蓝玉京也有点舍不得离开他说道:“对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过了一会叹口气道:“只可惜今天才碰上你。”
那少年道:“今天碰上也不为迟。”
蓝玉京道:“你不知道明天我……”
那少年道:“明天你怎么样?”
蓝玉京想起“逢人但说三分话”这句教训.说道:“我不是住在这座破庙的。”
那少年道:“我知道。”
蓝玉京道:“所以明天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这里。因为……”
他本来想捏造一个‘藉口’的但那少年却道:“你喜欢留就留喜欢走就走。我又没有问你你就不用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了其实。明天的事情又有谁能知道?”
蓝土京越来越觉得和这人投机笑道:“你这人真是有点古怪但却正对我的脾胃。”
那人说道:“我没说你古怪你反而说我。”
蓝玉京笑了一笑不再说话回到破庙吃最后一份干粮吃饱了就睡。那少年没进古庙蓝玉京小知他是要树林露宿还是已经下山。想到今后或者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不觉怅然若有所失。但他也委实是太疲倦了想呀想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射进庙中他张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供桌上堆满野果.还有一包干粮。他“咦”了一声跟着就看见那少年走进来了在他手里还拿着已经拨光了羽毛的两只野鸡。
那少年道:“早餐你先吃一点果子午餐咱们再吃烧鸡。”
蓝玉京喜出望外说道:“啊你还没有走要你给我去找这许多食物回来可真不好意思。”
那少年道:“你觉得不好意思明人你去打猎好了。”
蓝玉京怔了一怔说道:“明天我……”
那少年道:“对。明天将会怎样那是谁也不知道的咱们只管今天。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
“好吃饱了那就来吧。”
“做计么?”
那少年已拆了一根树枝把树枝一扬说道:“比剑啊!”
蓝玉京心痒难熬暗自想道:“迟一天去少林寺也不打紧。”说道:“比剑我是比不过你的只希望你今天在我的剑法中找到更多的破绽!”
那少年道:“为什么你希望越多越好?”
蓝玉京道:“不断现破绽那就会不断改进。到了一天你完全找不到我的破绽之时我的剑法不就练成功了吗?”
那少年冷冷道:“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取法乎中仅得乎下我的剑法最多只能列在中等你就算练到完全和我一样距离成功二字也还远呢。更何况破绽总是补不完的要想没有破绽.除非没有招数。”
蓝玉京不觉一呆心道:“要想没有破绽除非没有招数。那不是和师祖说的从有到无无中生有差不多同样意思吗?”
心念未巳只听得那少年叹口气道:“这种上乘境界.谈何容易达到。接招吧!”
这一天蓝玉京练好了原来现已经有破绽的两招剑法所谓“练好”当然只是指能够防御得了那少年的攻击而言。
蓝玉京练得兴致越高第三天不待那少年挽留他自己也不想走了。
如是者日复一日不知不觉过了七天。蓝玉京最初现有破绽的那十三招剑法还未修改得完善本来没有破绽的剑法也现有破绽了。
蓝玉京叹道:“怎的破绽越来越多?”心中本来就已经存在的疑团更加扩大了:“师父教我的这套太极剑法是得自本门第一剑术高手所传难道本门最高剑法竟是如此漏洞百出?”那少年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的破绽越来越多.你想知道原因何在吗?”
“我不知道请指教。”
“因为我也现我的剑法之中还有破绽。”
“你的剑法这样好还有破绽?”
“你没觉我这两天所用的剑法和再前几天所用的剑法多少也有点不同么?”
蓝玉京仔细一想说道:“好像是这样。”
那少年道:“这就是因为我在现了自己的剑法有了破绽之后我也和你一样把它修改了的缘故。”
蓝玉京道:“我还是不懂。你现你自己剑法中的破绽和我的破绽越来越多却又有何关连?”
那少年微笑道:“其实只有‘破绽’两个字是不大恰当的。你的剑法有些有破绽有些本是没有破绽的。但没有破绽并不等于就已经尽善尽美了。”
蓝玉京道:“这道理我懂这叫做精益求精。”
那少年道:“对了这叫做精益求精。你的剑法进步得很快到了最近这两天原来没有破绽的那些招数也给你练得更加完善或者是另有创意了。于是这就显出了我剑法中的不足之处于是我也精益求精又达到一个更新的境界我又能够现你的剑法中不足之处了。这就是你为何感到你的剑法之中破绽越来越多的缘故。”
蓝玉京这才彻底弄清楚其中道理叹口气道:“我现在才懂切磋的重要。我用切磋二字你不嫌我自高身份吧?其实你是先生我是学生。”
那少年道:“其实你也是我的先生。你一定要和我客气的话那么用教学相长这四个字就更加适当了。”
蓝玉京叹道:“学然后知不足。圣人之言确是不错。但不管是切磋也好是教学相长也好那都是永无止境的了。这许多头绪纷繁的破绽也是永远补不完的了。”
那少年道:“你说对了一半。到了没有招数之时就没有破绽。但即使到了可以随心所欲之时也还可以创出新的剑意的。亦即是说武学之道那才真正是永无止境!”
蓝玉京悠然神往“可惜我还要往少林寺师祖虽没有定下期限也不能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了。嗯现在已经是第十天啦。”
他心里踌躇脸色不觉也露了出来。那少年道:“小兄弟你怎么啦?”
蓝玉京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我想我应该走了。”
那少年淡淡说道:“你想走就走我不会拦阻你的。”
蓝玉京道:“这七天来你帮忙我练剑法我得益不少……”
那少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咱们只能算是切磋剑法。我没有多谢你你也不必多谢我。”
蓝玉京感激他的恩惠暗自思量:“要是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岂不是说不过去。”
他想了一想说道“你不肯做我的老师但不知……”
那少年道:“怎么样?”
蓝玉京道:“咱们已经相处了七天该可以算得是朋友了吧?”他这带有孩子气的说话逗得那少年笑了起来。
“朋友是自己结交的。那个人算不算是你的朋友也只能由你自己决定。你认为是就是你认为不是就不是。”那少年道。
蓝玉京道:“我姓蓝名玉京。”初时他本来不愿意把自己的姓名来历告诉对方的但此时反而是他想要知道对方的姓名了。既然要知道对方的姓名当然就得先把自己的姓名说了出来。
那少年听了他的名字脸色似乎有点古怪说道:“好很好!”
蓝玉京道:“什么很好?”
那少年霍然一省笑道:“我是说你这名字取得很好。”蓝玉京不过是武当派一个未成年的小弟子从来也没下过武当山他当然想不到外面的人竟然会知道他的名字是以他虽然觉得那少年的面色似乎有点古怪却也不怎样放在心上。
蓝玉京见他没说下去只好再加一句:“我的名字已经和你说了。”
那少年道:“又不是我要你说的你说了又怎么样?”
蓝玉京逼得说道:“你不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少年这才笑了起来说道:“哦原来你想知道我的姓名不过我的姓名可有点特别。”
蓝玉京心想姓名就是姓名又会有什么特别?心念末已只听得那少年已在缓缓说道:“我的姓是两个字的姓‘东方’单名一个‘亮’字。”
说罢似乎带着一点紧张的神态注视着蓝玉京好像是等待他的反应。
蓝玉京却是不觉笑起来了复姓虽然比较少但也并不“特别”啊。
“你不觉得特别?”东方亮问。
“姓东方的人我是第一次听到但这个姓我是知道的。”蓝玉京道。
东方亮道:“那你在笑什么?只是笑我自认特别么?”
蓝玉京道:“你的姓名取得很好。”他不想令对方没趣对方既然称赞过他的姓名他便也礼尚往来。
东方亮道:“好在何处?”
蓝玉京想不到他还要“纠缠”下去好在他脑筋动得快不假思索便即说道:“东方一亮就用不着在黑暗中摸索了。这不正好比喻我见到你一样许多我在剑法上想不通的地方便都明白了么?”
东方亮微笑道:“你的小嘴巴倒是真甜。”
他对姓名问题这么“重视”今得蓝玉京颇为不解因而也就不免有点奇怪了。“真想不到只是通名道姓他就能说上这么一大串不有点无聊么?”
他哪知道这件事可一点也不是“无聊”他之所以觉得“无聊”只不过因为他尚未知道这个东方亮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而已。如果他知道这个东方亮就在他下山那天曾经向他的师祖挑战他不知将会如何惊诧了。
东方亮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看来他是的确不知我是谁了。”
蓝玉京虽然依依不舍但见红日已经东升要走也该是时候了便学大人的口吻说道:“东方大哥小弟要走了。但愿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东方亮哈哈一笑说道:“青山绿水可是到处都有的呢!”蓝玉京走他也走。
蓝玉京道:“你也下山?”
东方亮道:“我一个人留在这山上做什么?”
蓝玉京只道到了山脚东方亮就会跟他分手哪知东方亮还是和他同行。蓝玉京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冒失心想:大概他只是和我走同一个方向而已彼此要去的地点当然是不同的。他也巴不得和东方亮同走一程。
路上自是不免要找些话来说说蓝玉京受了他的恩惠觉得什么都隐瞒他有点过意不去便道:“我这一家是在武当山上种菜的闲时看那些道土练武所以我也多少懂得一点武当派的功夫。”这话当然是不尽不实但他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
东方亮笑了一笑说道:“那你倒是造化不小啊你这剑法大概是无色长老这一支的吧?”
蓝玉京吃了一惊道:“你也知道无色长老?”
东方亮笑道:“我不但知道无色长老我还知道武当派的太极剑法是有两支的无色长者创新的太极剑法是一支原有的太极剑法以无相真人作为代表的又是一支。论功夫的纯厚当然得推无相真人但无色长老的创新也不无可取之处。将来若是两支合流那就更可观了。”
蓝玉京惊诧不已说道:“怪不得那天你一见我练习剑法就说得出我是武当派的。但你好像不是武当派的吧怎么对武当派的剑法这样熟悉?”
东方亮道:“我是江湖浪子各家各派的剑法见过不少因此我的志愿也是博采各家之长练成自己的剑法。”
蓝玉京叹道:“如此说来你可真是聪明绝顶了。”
他哪知道东方亮曾经上过武当山挑战和他的师父不歧他的师伯不波等人都交过手是以才能对两种不同的太极剑法了然于胸。东方亮确实是非常聪明但若论到聪明的程度他却是更胜东方亮一筹。“过目不忘”的本领两人不相上下触类旁通抒新意的天赋才能则是他更高了只是蓝玉京自己不知道而已。
两人一路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三岔路口蓝玉京踏上当中的那条路东方亮也是亦步亦趋。走了一程蓝玉京忍不住问道:“东方大哥你上哪儿?”
东方亮道:“你呢?”
蓝玉京心想:“我若不说那就不够朋友了。何况又是我先问他。”便道:“实不相瞒我是想到嵩山少林寺去。”
东方亮道:“很好!”
蓝玉京道:“什么很好?”
东方亮道:“我也正是要去嵩山。”
蓝玉京一怔“怎的这样巧?”说道:“不知大哥和少林寺的哪位禅师相识?”
东方亮淡淡说道:“嵩山也不是少林寺的我去游山玩水不行么?”
蓝玉京道:“我也不是和少林寺哪位大和尚相识只不过有位道长托我办点私事……”正自思量要不要如实告诉这个有恩惠于自己的新交东方亮已是哈哈一笑说道:“我才没工夫管你的什么私事呢。你忘记了吗咱们见面的第一天就曾经说过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的。所以不论什么事情你喜欢说就说不喜欢说就不必说。只除了比剑的时候现对方的破绽乃是例外。你不要我说我也要说。”
蓝玉京大喜过望说道:“这样最好。”
两人一路边说边走蓝玉京听他讲一些江湖上的见闻和一些必须知道的常识听得津津有味得益不少。
他们在一个小镇吃了中饭继续前行走了一程踏入山路。山路崎岖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行人两人无须顾忌又谈论了一会剑法。不知不觉已是日影西斜。山风吹过黄叶纷飞。东方亮忽然停止说话好像凝神在听什么。蓝玉京可是只听见风声和落叶声心想风声和落叶声有什么好听。
东方亮忽道:“小兄弟我说过不管你的事的但现在有一件事我却是非管不可。”
蓝玉京道:“什么事?”
东方亮道:“待会儿要是碰上什么人那个人和你说话你不要理他一切由我替你说。”
蓝玉京道:“是个什么人?”
东方亮道:“我想你大概不会认识这个人的。”
蓝玉京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你要管也不是管我的事。”
他说得轻松心里可是甚为诧异东方亮的武功那样好难道还会害怕什么人不成?因何他如此郑重其事好像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会惹出锅似的。
心念未巳只听得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那个人已经出现了是个女人。
东方亮道:“五娘什么事情这样欢喜?”
那女人道:“碰上了你啊!东方亮你这小子怎么今天还在这儿?”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武当山上铩羽而归的“青蜂”常五娘。东方亮没答反问她:“为什么你也还在这儿?”
常五娘看了蓝玉京一眼说道:“这位小兄弟是……”东方亮笑道:“你说对了他正是我的小兄弟。”
常五娘道:“胡说八道你哪来的兄弟?”
东方亮道:“他是我的师弟师弟不也就是兄弟吗?”
常五娘道:“这就奇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向天明还有另外一个徒弟。”
东方亮模仿她的口吻道:“这就奇了我也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和我师父是、是……”
常五娘道:“是什么?”
东方亮道:“嘻、嘻是、是老相好?”
常五娘嗔道:“你作死了竟敢调戏老娘!”
东方亮道:“你不是家师的老相好家师另外收下弟子又何须要告诉你呢?”
常五娘道:“岂有此理我和你说正经的……”
东方亮道:“我也不是和你开玩笑啊!”
常五娘怒道:“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也不知……”突然一个转身扑向蓝玉京。
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口气分明是针对东方亮的谁想得到她却忽然袭击蓝玉京。
但东方亮却料到了。
“如封似闭”、“龙跃深渊”!常五娘身形一动东方亮就把这两招先叫出来。
他是提醒蓝玉京用这两招来对付常五娘。
蓝玉京反应极快不过假如他没有别人提醒仓猝受攻他是绝对不能够在这瞬息之间就想得出最佳的应着。
蓝玉京和他练习了七天剑法一听他说出招数的名字不假思索的就使出来。
刀剑相交铮铮数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蓝玉京脚尖着地之时常五娘已是站在原来的位置长刀短刀都已入鞘笑吟吟地看着他了。轻功之佳固然是蓝玉京见所未见出刀之快和收刀之快也是难以形容。
瞬息之间双方的兵刃碰击了七八下。更确切地说这“瞬息之间”就是蓝玉京使出第一招“如封似闭”的时间。
第二招“龙跃深渊”他的身形是平地拔起然后再凌空刺下的。以常五娘的身法之快当他的宝剑从上方刺下来的时候当然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着了。
他身形拨起之时几乎感觉得到常五娘那把刀是站着他的鞋底削过。他脱下鞋子一看果然现鞋底原有的泥垢都已给刀锋刮得干干净净。
蓝玉京骇然自思:“要不是我使龙跃学深渊这招只怕半条腿已经给她削下来了!”
常五娘好像知道他的心思笑吟吟说道:“你别担心要是我损坏了你的鞋子我会赔你一双新的。嗯小弟弟你今年多大十五还是十六?小小年纪虽然是得师兄指点这两招也真是难为你了!”蓝玉京给她一赞满面通红。他记着东方亮的嘱咐不管常五娘和他说些什么他都不应。
常五娘又再问道:“你是东方亮的师弟为何你的剑法之中却有武当派的招数?”
蓝玉京好生奇怪心里想道:“原来她刚才只是试探我的武功但怎的她也懂得我的武当派刻法呢?”
常五娘道:“咦你这师弟是哑巴吗?”
东方亮道:“他当然不是哑巴他只是不爱说话。”
说罢突然拨剑出鞘对蓝玉京道:“你那两招是使得不错但还不够完美。瞧清楚了!”如封似闭和龙跃深渊这两招使出蓝玉京看得心悦诚服自愧不如。想道:“要是我使得这样好如封似闭这招就可以把她的双刀夺出手去龙跃深渊那凌空下刺料她也决计躲闪不开。”
常五娘格格笑道:“小亮你是向我示威吗?”
东方亮道:“不敢我只是帮我的师弟向你解释现在你该明白了吗?你总不至于说我的剑法也是武当派的吧?”
常五娘笑道:“不错是我忘记了。令师祖和武当派的掌门人三十六年前是交过手的。不过你的聪明看来更在令师祖之上。”
东方亮淡淡说道:“多谢你给我脸上贴金。正因为敝师祖当年曾得与无相真人切磋剑术所以在他所创的剑法之中也就把武当派剑术的精华融化进去了。他老人家精思好学不仅采纳了武当派的长处其他各派的长处他也是兼容并包的。”
常五娘道:“但我还有一事未明想要请教。”
东方亮眉头一皱道:“请说。”这两个字显然说得甚为勉强。
常五娘道:“据我所知令师虽可说得是青出于蓝但他的剑法也还未出令师祖的范围之内。比较起来你的剑法之“青出于蓝”则似乎‘出’得更多了就以刚才那两招而论令师就决计使不出来这又是什么原故?”
东方亮道:“青出于蓝这四个字我是绝不敢当的剑法的变化倒是颇有一些。其中原故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话中之意巳是含有“心照不宣”在内也不知常五娘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东方亮道:“这很简单只因为我比师祖更多一些和武当派高手切磋的机会。”
这句话在常五娘听来“高手”二字即使不是指无相真人无色长老这两个顶尖的高手最少也是指武当派“不”字辈如不波不歧这些高手。心中想道:“他不怕给这少年知道他上武当山挑战之事这个少年纵然不是他的师弟大概也不会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要知她之所以打破沙锅问到底目的就是在想要查明蓝玉京的身份。
但这句话在蓝玉京听来想法却又不同了。他想:“东方亮大哥也未免说得太过份了怎能把我说成武当派的高手呢?”又想:“原来他的师门和本派还有这样一段渊源他一直没有说出来这又是什么原故。难道到了如今他都未曾把我当作朋友吗?”只觉这个东方大哥好像谜样人物而这个叫做常五娘的女人。则更加处处透着古怪。
常五娘虽然不敢断定蓝玉京的身份但对东方亮的话却仍然是半信半疑微笑说道:“如此说来你不但比今师祖聪明也比令师祖更加幸运。”
东方亮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常五娘道:“那天你下山的时候只是独自一人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碰上你这师弟的?”
东方亮忍耐不住板起脸孔道:“五娘你是老江湖我也想要向你请教一事。”
常五娘道:“好说何事?”
东方亮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最好莫向别人打听。江湖上是不是有这么一条禁忌?”
常五娘道:“不错。”
东方亮道:“好那就请吧!”
常五娘变了面色勉强笑道:“小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撵我走么?你的师父也不敢对我这样无礼!”
东方亮道:“师父和你有交情那是师父的事我这个人嘛却是不买任何人的交情去做任何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的。你恼我无礼大可以到师父跟前告我的状。”
常五娘道:“你不愿意说的我当然不会勉强你说。不过……”
东方亮道:“没什么‘不过’了我已经言尽于此!”
常五娘笑道:“你言尽了我可还未曾言尽呢。”
东方亮冷冷说道:“那你去找喜欢听你说话的人去说吧!”
常五娘笑道:“这话正是你要我和你说的啊!”
东方亮一怔道:“我要你说什么?”
常五娘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我一来的时候你就问我为什么我现在还在这个地方现在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东方亮道:“现在我不想知道了。”
常五娘道:“听不听随你便说不说可由得我。凭着我和你师父的交情你既然问了我就该说。”
东方亮道:“好江湖上的禁忌你比我知道得多你高兴说就尽管说。”
弦外之音。你若说出不中听的话来可体怪我不客气。
常五娘道:“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说我自己的事。唉这几天我真是倒霉透项在武当上和一个道姑交手她用的兵器是一支拂尘。她中了我一枚青蜂锋我却也被她的一根尘丝射进了穴道。花了几天功夫还未能将它炼化。这就是为什么我迟至今天还在此地的原因。喂小亮儿你对武当派的剑法甚为熟悉这个道姑是能够用拂尘使出剑法的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东方亮道:“武当山上的道姑我怎会知道?”
这次他说的倒是实话那日他上武当山的挑战不悔师太虽然在场但却并没出头露面也没和他交过手武当派有数百弟子之多他又岂能全都认识。
但他不知道蓝玉京却是知之甚详的。
蓝玉京听越是吃惊“她说的这个道姑可不正是我姐姐的师父吗?她那青蜂针不知是什么玩意不悔师太的内功造诣听说甚为不错大概不至于有什么事的。哼这个女人不知因何原因跑到武当山上和不悔师太交手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了怪不得东方大哥不想理睬她。”
他哪知道令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常五娘道:“这个道姑你不知道那么蓝靠山这个人你知不知道?”
蓝玉京大吃一惊:“怎么她连我爹爹也都知道。”
他对常五娘的秘密略有所知但知之不详。蓝玉京的养父是蓝靠山这节他确实不知。他虽然讨厌常五娘问个不休但想她总算没有说出他上武当挑战一事已经是知所“避忌”了因而也就不能不稍为给她一点面子。
常五娘道:“蓝靠山是在武当山上种菜的。”
东方亮道:“五娘你不是没事来消遣我吗?我还以为你问的是什么名人呢。”
常五娘道:“蓝靠山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有个好朋友却是大大有名无相真人的关门弟子武当派未来的掌门人你大概总会知道?”牟沧浪接任掌们一事是在东方亮下山之后生的东方亮和蓝玉说也都未曾知道。
但常五娘说起的这个人东方亮却不能推说不知了。“你是说不歧道长吧他是个姓蓝的朋友又怎样?”
常五娘道:“蓝靠山有个儿子但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是不歧托他抚养的。”
蓝玉京心头大震:“这不是说到我的头上了吧?嗯那谣言。那谣言难道竟是真的?”
东方亮道:“那又怎样?”
常五娘道:“也没怎样。不歧恐怕这孩子将来知道自己的来历已经把蓝靠山夫妇杀掉灭口了。我就是因为在那天恰好撞上这件事情所以……”
话犹未了蓝玉京已是大叫起来:“你胡说!”
这下可泄了底了!常五娘出手如电一把就抓着他冷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她出手太快东方亮要想援救亦已不及。
东方亮喝道:“放开他!”
常五娘道:“他又不是你的师弟你这么帮他干嘛?”
东方亮道:“不管他是谁我要你放开他!”
常五娘道:“你不知道他是谁我可知道他是谁他是耿玉京!”
蓝玉京不能动弹叫道:“胡说我不姓耿!”
常五姐笑道:“你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得也未免太少了。你若想要知道多一些跟我走吧。你可以认我做干娘。”
蓝玉京早已感到自己的身世是有点可疑了姐姐叫他不要相信那些“谣言”可那些谣言却还是像阴魂似困扰着他。要是有一个能令他相信的人把真相告诉他那该多好!
可是这个女人能够相信吗?他就是死了也不愿认这个女人做干娘。
“胡说八道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呢!你这妖妇居然想做我的干娘那是作梦!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蓝玉京叫道。
常五娘格格笑道:“假如鬼会说话对你而言恐怕也只有鬼话才是真话。活着的人都是不肯和你说真话的除开我是例外。还有你骂我做妖妇纵然过份一些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干爹也不见得比我好了多少。如果我不配做你的干娘他更不配做你的干爹!”。
蓝玉京怒道:“要嘛你就放我要嘛你就杀我我不许你含血喷人!”
东方亮喝道:“听见没有我叫你放人!这是三次了事不过三可休怪我不再客气!”
常五娘拈着一根毒针针尖上出蓝色的光芒对着蓝玉京背脊的大椎穴说道:“你敢动一动这故青蜂针就会刺进他的穴道!”
东方亮道:“好你若害了他我我就杀死你!你相信不相信我有杀你的本领?”
“我相信。但请你也相信我一句话!”
“说!”
“你以为我想害他那是完全错了!”
“你不想害他抓他去做什么”?
“我一点也不想害他只不过他对我很有用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要保护他还来不及呢。”
“什么用处”。
“别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也是江湖上的禁忌!”
“好你不肯说那就算了但我也有好处给你你肯不肯和我交换?”
“什么好处?”
“我可以帮你把那尘丝炼化免你终身受苦。”
“这个好处太小别的人也能帮我。”
东方亮道:“不错唐二先生也能帮你但恐怕你不敢把因何受伤的原故告诉他吧?”
常五娘道:“或者敢或者不敢我自己也未知道但总而言之我宁愿受苦这孩子是不能交还你的。”
东方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常五娘道:“我想要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你能够给我么?”
东方亮道:“我不能给你但我可以取你的性命!”
常五姐道:“你可以取我的性命别的人也可以取你的性命而且你先要赔上这孩子的一条件命。”
东方亮道:“不错唐二先生大概也有本领杀我。但假如我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告诉他他就未必会杀我。”
常五娘道:“你要挟不了我的我敢说那句话就准备你告诉他。”说罢就走。
东方亮道:“喂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常五娘笑道:“交易做不成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蓝玉京叫道:“大哥不必顾我。我宁死也不能落在这妖妇手中。”
东方亮却道:“好让你将他带走只不过我还要跟他说句话。”
常五娘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东方亮突然一掌打在蓝玉京身上他用的是隔物传功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令蓝玉京得以脱出常五娘的掌握。
他已经无法可想只好行此险着。
可惜这险着只成功了一半。
常五娘虽然给他的内功震开但那枚青蜂针却已插进了蓝玉京背脊的大椎穴。
常五娘跃出三丈开外冷笑说道:“你若是舍得不要蓝玉京的性命那就来杀我吧!”
东方亮一言不伸掌在蓝玉京的背脊一拍那枚青蜂针弹了出来。青蜂针是要见血才能令人中毒的东方亮拈起青蜂针不怕中毒。
常五娘笑道:“青蜂针是被你取出来的只可惜青蜂针的解药只我才有。”
东方亮喝道:“把解药拿来!”
常五娘道:“除非你把这小子交给我否则就拿我的命换他的命吧!”
东方亮冷冷道:“你以为我就没法拿到你的解药吗?”
常五娘笑道:“依我看嘛恐怕你即使是杀了我也还是不行的。因为我身上的毒药和解药少说也有十多种你若是弄错了这小子立即就得送命。你敢不敢冒这个险?”
东方亮道:“咱们走着瞧吧!”说话之余右掌已是按着蓝玉京的背心跟着说道:“小兄弟你把真气凝聚护着心房能够支撑多久就多久你若死了我替你报仇。”他掌按蓝玉说的背心正是助他收束真气的。
常五娘笑道:“你当真要和我动手吗?”她貌作有恃无恐心里其实亦已有点慌。
东方亮道:“你不给我面子我为什么要和你客气?”说时迟那时快身形疾起已是追上了常五娘。常五娘的轻功本来不弱于他。刚才若是要逃跑的话是可以逃脱的。但她患得患失略一踌躇已是被东方亮的剑光罩着了。
常五娘双刀出鞘只听得铮铮数声响过双刀都只剩下了刀柄。
常五娘把心一横喝道:“好你杀了我吧!”
东方亮不说话但手中的招数却是丝毫不缓剑光霍霍绕着常五娘的身子展开。常五娘遍体生寒头麻她不知东方亮要怎样对付她心想这小子若是在我脸上划上几道伤痕把我变成个丑八怪这可糟糕。她纵然不怕死也怕东方亮将她“消遣”。
东方亮的剑势已是将她圈住她却是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冻窗上乱撞了。
常五娘又是吃惊又是诧异。要知道她曾经和不悔道姑交过手的不悔是武当派有数的高手她也能够和不悔拼个两败俱伤可说相差不了多少。也正因此她只道自己纵然不敌东方亮最不济也可以抵敌三二百招哪知才不过数招就弄到如此狼狈她惊诧不已暗自想道:“这小子的剑法怎的如此了得似乎比他的师父还要高明?他的师父号称剑圣按说决不逊于武当派的一流高手他就已青出于蓝又何以在武当山上铩羽而归?”她哪知道东方亮的剑术是在这几天中突飞猛进的。她被攻得手忙脚乱想脱出东方亮的剑光***都不能够哪里还能使出毒功?甚至即使能够腾出手来她也不敢。因为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万一偷袭不成那就会反害自己了。
哪知她虽然不敢对东方亮使用喂毒暗器.却仍然逃不过被自己的毒针反刺之灾。
东方亮的剑光将她圈住把那枚从蓝玉京身上取出来的毒针轻轻弹出吹一口气毒针就像“活”了一般如影随形的跟着常五娘身形移动。常五娘看着毒针飞来亦是无法躲避“嗤”的一声毒针刺入她的酥胸。
蓝玉京坐在地上运功中毒虽深作却慢常五娘是在打斗中中毒的不过片刻麻痒二感已是蔓延全身十分难受毒气冲近心房眼睛也开始黑了陡然间只觉皮肤凉飕飕衣裳被剑尖划破当的一声一个小小的玉瓶落下“卜“的一声跟着一个盒子落下……
东方亮以迅无伦的剑法在她的衣掌上划开了十几道裂缝把藏在她她身上的瓶子、盒子、小竹筒、中空的指环.以及其他一切物件全部用剑尖挑落东方亮冷笑道:“把解药检出来若敢弄假那就只能害你自己!”
到了这个田地常五娘还有什么好说只好乖乖从命了。当下检出解药双手奉上东方亮接过解药把地上那些物件全部踏得粉碎溶入泥中常五娘暗暗吃惊心想好在不曾弄假。这解药是分成两包的常五娘不待地问便即说道:“红色的内服白色的外敷。”
东方亮分一半给她看着她服下解药这才交给蓝玉京。然后脱下自己的穿的一件外套、抛给常五娘挥一挥手。
常五娘衣裳上被剑尖划开的裂缝少说也有十七八道肤质细致尽现眼前饶她一向风骚此时也不禁满面羞惭披上东方亮的外套转身就跑。
蓝玉京笑得掉下眼泪说道:“大哥你这一手可是做得真绝!”他刚刚服下解药药力尚未挥作用一笑之下真气泄了不少胸口登时又再隐隐作痛。
忽听得常五娘的笑声也从远处传来跟着阴阳怪气地说道:“蓝玉京你这傻小子你以为东方亮真是好人吗他帮你不过是想要骗你的剑法罢了。嘿嘿你想不想知道他的底细从他师祖这一代算起已经是和你们武当派结下三代仇怨了!”
青峰针是常五娘的独门暗器毒药解药也都是她亲手制炼疗毒之法可说没有人能胜过她她眼下解药运气导引不需要多久药力已是运行四肢轻功亦已恢复。她料准东方亮要留在蓝玉京的身边守护无暇追她即使敢来追她她的轻功已经恢复也不怕会给他追上她从容把话说完这才飘然远行。
蓝玉京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说话暗自想道:“东方大哥和我拆招使我得到的益处更多怎能算得行骗?不过那‘三代仇怨’之说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哼那妖妇说的岂能相信。”
东方亮似乎看透他的心思微笑说道:“小兄弟你信不信这妖妇的话?”
蓝玉京道:“大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我刚刚被她刺了一支毒针还会相信她的鬼话!”
东方亮道:“好你既然不信那就不必胡思乱想了。现下打坐运功祛毒待你好了我再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
蓝玉京打坐运功他的内功心法是无相真人亲自传授的一旦心无杂念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东方亮在旁守护心潮却是起伏不定“常五娘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在骗这天真的孩子。嗯他这么样信赖我我却骗他不可耻么?”不过我也不是多少帮了他一点忙吗?“哼你不过是找寻骗他的薪口罢了以他的资质你不帮他拆招他迟早也会领悟的。”
东方亮心潮起伏:“我不仅是骗他的剑法也是骗他的友谊。但我若是把真相告诉他我又如何能够完成师祖的遗愿不负师父的期待?”
要知他的师祖就是当年败在无相真人剑下的玄贞子玄贞子的遗愿就是要他的后代传人在剑法上胜过武当。玄贞子的徒弟向明天虽然业已青出于蓝在武林中得到了“剑圣”的称号但自忖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因此才叫自己的徒弟东方亮代替他先上武当试探的。临行前东方亮请师父训示向天明说的话是:“如果我这一套已经修补好所有破绽的飞鹰剑法仍然还是比不过武当派剑法的话那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你了你的年纪比我轻资质比我好败了不打紧只要你能够知已知彼截长补短再练个十年八载甚或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天你可以完成师祖的遗愿!”
他想起师父的训活又看一看正在闭目运动的蓝玉京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即使我的资质真的胜过师父也没有用蓝玉京的资质远胜于我除非我现在就杀了他否则我始终不是他的对手!”
他当然不是真的想杀蓝玉京但有个念头出现已是令他不觉打个寒噤了。“我骗他的剑法已是不该怎能还有这个念头?嗯我也不求能胜过蓝玉京只求胜过得牟沧浪便已心满意足。他现在已是道号无名的武当派掌门我若是能够报了那一剑之仇也算是替师祖出一口气了。”
正在他心潮起伏患得患失之际忽听得一个冷峻的声音喝道:“东方亮你好大胆!竟敢掳走我们武当派的弟子!”
声到人到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竟是武当派长老之一的无色道人!
无色道人见蓝玉京盘膝而坐动也不动只道他不是着了迷药就是已经给东方点了穴道。
“你别误会!”东方亮连忙分辨。
但无色道人只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不耐烦听他分辨一声笑剑已出鞘喝道:“误会?难道蓝玉京会自愿当你的俘虏不成?”
东方亮道:“他不是被我点了穴道他只是中了毒……”
话犹未了无色道人已是唰的一剑刺过来了!喝道:“我早料到你是常五娘一党任你花言巧语今日决计放不过你!”
两下交手几招无色道人心头微凛:“相隔不过十天这小子的剑法好像精进了许多!”当下立施杀手一招“天河倒挂”唰唰两剑斜掠下来。东方亮身躯一翻斜势划了一道圆弧半攻半守严如鹰隼龙蛇疾走刚中寓柔把无色道人闪电般的七招快剑全都化解。无色道人更为诧异:“怎的他的飞鹰剑法之中竟然也似含有太极剑法的剑意?”
蓝玉京闭目静坐运功疗伤已是差不多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但毕竟修为尚浅两大高手在他身旁搏斗金铁交鸣之声宛如繁弦急奏。终于还是将他“惊醒”过来了。
眼睛刚一张开但见沙石飞扬剑气纵横人影莫辩凝神细看这才看清楚了和东方亮比剑的是无色长老。
蓝玉京吃了一惊叫道:“师叔祖——”
就在他说这三个字的时间无色道人已是攻了一十三招剑法之快当真快得难以形容?尚若不是蓝玉京这十日来大有进境恐怕连看也看不清楚哪还能体会其中奥妙。
无色道人攻得如雷霆疾但东方亮也不弱无色道人连攻十三招他退了七步每迟一步就消解无色的一分攻势。而且他也不是全采守势他是攻势寓于守势之中剑势回旋表面看来看不出是什么招数其中却蕴藏着不知多少变化。蓝玉京和他拆了七天也只能看出三成多点。
蓝玉京看得目眩神迷不知觉就忘记说下去了。
东方亮连退步七步到了最后一步无色道人已是只剩下三成攻势东方亮松了口气这才能够出气这才能够出声:“小兄弟你别管我你师叔祖杀不了我的!”
无色道人从蓝玉京说话的声音听出他的中气虽然不足但已是并不大碍。他放下心头一块石头说道:“京儿你继续运功疗伤这小子我会替你打的!”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和东方亮刚才所说的也差不多口气之中也似乎承认他要杀东方亮并无把握所以只用“打”两字。
东方亮嘿的一声冷笑说道:“要打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无色道人哼了一声身形倏起剑光暴长斜削下来正是他最得意的一招杀着“白鹤亮翅”!
蓝玉京看得又是欢喜又是吃惊。心想:“原来我以前所学的果然是错了。但想不到经过我修改的这一招白鹤亮翅却是和师叔祖现在使的这一招不谋而合。不过他使得又快又狠。我要达到这个境界可不知还要多练几年?”吃惊的则是:“师叔祖招一招凌厉东方大哥躲得开吗?”
心念末已答案已是出现眼前只听得“嗤”的一声东方亮的衣袖被截去一幅但毕竟还是避开了这一下东方亮也不禁暗暗吃惊心中叫了一声“侥幸”。想道:“要不是我自己熟悉蓝玉京变化出来的这招剑法只怕是难免受伤了。”
无色道人这一招连对方的皮肉也没伤着也是颇出意料之外。他抢到先手不敢松懈连忙加紧进取!
东方亮退了几步忽地笑道:“让你也看我的!”倏地拨起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俨若飞鹰加紧进攻!凌空击下的一招竟然也是“白鹤亮翅”。
他的“白鹤亮翅”和无色道人的“白鹤亮翅”又有不同他是把“白鹤亮翅”融化在他的飞鹰剑法之中的。蓝玉京看得出来无色道人可就有点思疑不定了。
此时已是容不得他仔细推敲百忙中还一招“推窗望月”只听得“当”的一声无色道人倒退两步青钢剑已是损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东方亮这一招凌空击下力道比他大得多。
蓝玉京吓得大叫:“东方哥……”
话犹未了只听得无色道人厉声喝道:“让你也看我的!”欺身扑进长剑一伸反手一削又狠又疾!就像在夜空中闪过一道电光!东方亮大叫一声头下脚上疾跃三丈开外接按地面之际这才一个筋斗翻了过来。虽没受伤额角已是滴下黄豆般的汗珠。
后来他加以变化的这招“鹤亮翅“虽然狠猛但后续这一招却不能保持连绵不断的剑意这就犯了太极剑法之忌了。无色道人毕竟是武当派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立即就抓着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不过东方亮的飞鹰剑法可以在半空中转折回翔却也还是他始料之所不及的。
蓝玉京看得惊心动魄连忙叫道:“师叔祖手下留情他是我的朋友!”
无色愕色道:“什么他是你的朋友?”
东方亮面色惨白忽地说道:“小兄弟你错了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也不配做你的朋友!”
蓝玉京叫道:“大哥你……”
东方亮不理睬他却对无色说道:“无色道长你的剑法是比我高明不劳你打我我自己走了!”转眼之间影子也不见了。
无色一派茫然回过头来说道:“京儿这是怎么回事?”
蓝玉京道:“我说的是真话他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无色越惊诧说道:“你不是被常五娘毒手所伤的么?”
蓝玉京道:“不错那妖妇是叫做常五娘我中她一枚毒针。听说叫做什么青蜂针。”
无色道:“这样说他们就是串通来害你的了。怎能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蓝玉京道:“那妖妇是东方大哥赶跑的那青蜂针的解药也是他给我夺来的。”
无色摇了摇头说道:“京儿你陷入了他们的圈套了他们本来是一伙的。一个做好一个做坏你少不更事上了他们的当。
蓝玉京道:“不会的我和东方大哥在一起走这条路也是我自己定的。那妖妇怎会有未卜先知之能?而且东方大哥是费尽心机才能夺得解药的。那妖妇他弄得非常狼狈恨极了他。我看决不会是串通了在我面前做戏。”
无色思疑不定说道:“那毒针取出来没有?”
蓝玉京道:“东方大歌早已替我取出来了。”
无色道:“好。那你暂且不要说话把余毒拨清再说。”
他的内功在武当派虽然不算一流但造诣亦颇不弱。蓝玉京服了解药毒质早已消除十之七人无色一加援手把真气输入他的体内不过片刻药力已是得到了充分挥余毒都尽已消除了。
无色问道:“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蓝玉京道:“已经有七天了。”
无色道:“在这七天里你们做了些什么事?”
蓝玉京道:“和他练剑法。”
无色道:“好你把所练的剑法练一趟给我看看。”
蓝玉京把这几日来苦练剑法的心得在无色长老面前施展出来。无色越看越是惊诧。
“请师叔祖指点。”蓝玉京把一套太极剑法练完说道。
无色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样指点你才好。”
蓝玉京吃一惊道:“是我根本练得不对吗?”
无色道:“不是不对是太好了”
蓝玉京道:“师叔祖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无色正容说道:“平时我喜欢和后辈开开玩笑这次可一点也不是开玩笑我说实话你的剑法虽然不能算是无暇可摘。有几招甚至还有破绽但却深具创意。有些招数你的构思之奇妙还在我原来的剑法之上!”
蓝玉京又喜又惊说道:“多谢师叔祖夸赞但那些破绽不知师叔祖是否可以详加指正。”
无色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肯指点你你的剑法是自己领悟得来的只要跟着你本来的思路不断现破绽也不断加以修正。将来定能把本门的剑法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你的成就也必一定远远在我之上。我若是指点你反而会令你受到束缚说不定还会减弱了你将来的成就。”
蓝玉京呆了半晌心想道:“师叔祖的说法倒是和东方大哥的说法不谋而合。用的辞句不一样道理是相通的。”
无色道人同样也是惊疑不定说道:“你下山不过十天怎的就能妙悟如斯?”
蓝玉京不敢隐瞒说道:“徒孙若有寸进依我想一来是得掌门师祖传我剑诀和本门心法二来是东方大哥和我拆招之功。”
无色道人叹子口气说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是被那小子骗了!”
蓝玉京说道:“就算他和我拆招他学到了一些本门剑法可我得到的好处更多啊这、这恐怕不能说是骗吧?”
无色道:“你知道东方亮是什么人?”
蓝玉京听他的口气越说越严厉又想起他和东方亮刚才见面时所说的话不禁心头一震说道:“难道他是本门的仇敌吗?”
无色道:“我也不知怎说才好。或者不能说他是仇敌但他是以压倒本门剑法为平生志愿的说是仇敌也未尝不可。”
蓝玉京呆了半晌“师叔祖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色灌:“就在你下山的第二天他曾上武当山挑战。你的师父和不破师伯都败在他的手下。”
蓝玉京大吃一惊说道:“师父和师伯没有受伤?”
无色道:“这倒没有。他好象只是以打败武当派的高手为荣。”
蓝玉京松了口气说道:“徒孙有个想法不知对是不对?”
无色道:“你说。”
蓝玉京道:“这几天我和东方大哥比剑虽然每一次都输了给他但每输一次就有一次的好处……”
无色哼了一声截断他的话道:“他得到的好处恐怕比你更多。”
蓝玉京道:“不管谁得到好处多总之大家都有进益。因此依我看来武学之道恐怕也是必需互相切磋的。古语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同门派的人相互切磋还可截长补短比同门拆招收效更大。”
无色叹口气道:“东方亮上山那天掌门真人也曾这样对我们说过。他说国无外患者恒亡这句话移用于武林门派也未尝不可。有一个高手时刻准备向我们挑战对我们也有鞭策的作用啊。”
蓝玉京道:“啊掌门师祖的话那可是比我说得更加透彻了!”
无色道:“武林中人大大都囿于门户之见以至故步自封。这的确是个相沿已久的毛病。京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
蓝玉京喜道:“这么说你是不会怪东方大哥的了?”
无色脸上好象有点迷茫的神气过了好一会儿方始说道:“如果他是出于善意来和咱们切磋咱们自是欢迎不暇可他却是别有用心他是要压倒咱们武当派的这就有关本门的荣辱了咱们是绝不能让他得逞的。”
蓝玉京诧道:“因何他要压倒咱们一派?”
无色道:“这是有前因的远在三十六年前他的师祖曾经败在无相真人剑下。”
这件事蓝玉京已经从常五娘口中听过如今从师叔祖口中得到证实心里不觉好生难过。令他难过的不是这件事的本身。而是东方亮对他隐瞒真相。
蓝玉说心想:“好在东方大哥那天没有伤人如果他伤了义父的话我和他再见之时恐怕也只能将他当作仇敌了。当下说道:“师父师伯败在他的手里也不打紧只要有人能够赢他就行。师叔祖你刚才就已经赢了他。”
无色苦笑道:“我刚才也是赢得好险啊!”
蓝玉京蓦地想起:“听东方大哥才所说他那日在武当山上是未曾和无色长老交过手的。掌门师祖又在病中那么是谁将他打败的呢?”
无色道:“说来好险幸亏牟沧浪那日也刚来到替本门挽回面子。否则我即使可以胜他恐怕也得在百招开外。他是晚辈我以长老的身份百招这外方能胜他也是胜之不武了。”
蓝玉京道:“牟沧浪是谁?”
无色道:“牟一羽你是见过的牟沧浪就是卑一羽的父亲他也是本派俗家弟子的领袖人称中州大侠他只不过用了三招就剥下了东方亮这小子的面皮!”
蓝玉京一怔道:“剥下面皮?”
无色笑道:“不是真的面皮是他戴的人皮面具。”
蓝玉京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东方大哥和五娘所说的武当高手乃是这位牟大侠。”
无色道:“这件牟大侠已经出家现在是道号无名真人。”
蓝玉京诧道:“真人?我好象记得本派是只有掌门人才能尊称真人的。”
无色道:“不错。无名真人正是本派的新掌门人。”
蓝玉京吃一惊道:“掌门师祖把位子让了给他?”
无色道:“这件事我正想告诉你你莫伤心你的师祖就是在那天仙去的。”
蓝玉京忍不住掉下泪来说道:“师祖命我下山不过是前一天的事。想不到就是这一天之隔……”
无色道:“掌门真人是在本派获胜之后含笑而逝的。他年过八旬又喜见后继有人一笑谢世可说是已无遗憾。京儿我只想问你你打算怎样回不回山?”
蓝玉东道:“我心里乱得很按说我是应该回去的……”
蓝玉京心想告诉师叔祖无防便道:“徒孙下山之时掌门师祖曾有吩咐说是不管山上生什么事情叫我一概不必理会。”
无色暗自寻思:“掌门师兄是自知死期将至他预先安排京儿下山而且还不让不歧知道其中定必有因。”说道:“尽孝道最紧要是无违父母之志对父母应该这样对父师祖也该这样。既然师祖这样吩咐你那你就暂且不要回山去。你准备上哪儿?”
蓝玉京道:“祖师叫我到少林寺去拜访一个和尚。不过这件事……”
无色鉴貌辩色已经知道他有难言之隐笑道:“师祖叫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是吗?(蓝玉京点了点头)那么你对我也不必例外。学武之人总是免不了在江湖历练的以你现在的武功到少寺去走一趟我也可以放心得下了。这你就去吧。”
蓝玉京道:“多谢师叔祖教导。”要正告辞无色忽道:“京儿且慢!”
蓝玉京道:“师叔祖有何吩咐?”无色深沉地看着他说道:“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我想有些事情也应该让你知道了。——
蓝玉京心头一震说道:“是有关我的事么?”
无色道:“是有关本门的大事。咱们武当派虽然是和少寺派并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但这十几年来本派有许多位重要人物莫名其妙的被人暗杀至今一件都未破案。”
蓝玉京吃惊道:“有这样的事?”
无色道:“你听说过何其武这个人么?”
蓝玉京摇了摇头说道:“他是什么人?”
无色道:“何其武就是本门在十六年前第一个被人暗中害死的人此事有关本门体面所以这十六年都是暗中侦查并没张扬。你的义父可因为你年纪太小要等待你长大了才告诉你。”
原来无色虽然尚未知道蓝玉京的身世但从无相真人遣他下山以及常五娘要来掳走他等等件事来看也是觉得颇有可疑之处了。因此决定这把些秘密告诉他。
蓝玉京惊愕不已心里想道:“原来我还有这么一位俗家帅祖他是十六年前的那岂不刚好正是我出生那年?”问道:“你说这位何大侠是第一个被害的人那么后来相隔多久又有几人被害被害的又是谁呢?”
无色叹道:“就在第二天何其武的女儿和徒弟也都死于非命!”
耿京士是被不歧“误杀”的何玉燕则是自杀身亡。这件事无色是知道的但因真相未明(耿京士是否奸细?又或者只是被奸人陷害而不歧却误中了奸人之计?)无色只能暂且瞒住蓝玉京了。
蓝玉京却是一怔“何大侠的徒弟?那就不是我义父的同门师兄弟么?义父也从没和我提过。”
无色道:“这件事令得你的义父非常伤心这十六年来他都是避免在人前提起的。”
蓝玉京道:“这位被害的师伯是……”
无色道:“他不是你的师伯是你的师叔。何大侠总共只有两个徒弟你的义父是大弟子这位被害的二弟子名叫耿京士。”
蓝玉京心头一震:“他姓耿?”
无色道:“你曾经听人说过他吗?有什么不对?”
蓝玉京道:“没有。我只不过听得不大清楚。所以多问一句。嗯这位耿师叔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吧?”
无色道:“不错他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多点还没成家。”要知耿京士当年和何玉燕私奔一事他虽然亦有所闻但因事涉“私德”他是不愿和晚辈说的。
蓝玉京松了口气。
无色道:“另一个重要的人物也是在那天被害的他是本派以前的席长老无极道长:“他从无极长老的被害一直说到不久之前无相真人的大弟子不戒被人暗算说得比耿、何一案详细许多。但蓝玉京的心里不知怎的却总是渴望他多说一点有关这位“耿师叔”的事。
无色并没如他所愿最后只是说道:“我让你知道这些秘密为的就是要你多加提防本门有一个极厉害的对头好象隐形人一样不知藏在什么地方?”说罢就和蓝玉京分手了。蓝玉京目送他的背影但感一片迷茫。正是:
身世难明心事苦重重迷雾若疑猜。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