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浅笑轻颦人前作娇态 慧因兰果劫后证情心
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固然是神骏非常即云蕾的坐骑也是于谦作主所赠送的御苑名马虽仍不及“照夜狮子马”但亦可日行千里两人追出阳曲县城不消多久就追上了那青衣道士。
张丹枫喝道:“住马!”那青衣道士愕然回顾忽而大笑道:“你知道我缺少盘缠要给我送钱来?”张丹枫道:“酒楼人杂不便多谈道长如今还要戏耍吗?”那道士面色一沉道:“谁与你戏耍?”张丹枫道:“既非戏耍就请将来历告知。”青衣道士道:“我平生偷钱从无失手今日被你擒住还了你也就罢了你却还来追我这分明是你有钱的大爷要来戏耍我哼哼吃我一剑!”说得甚是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一语甫毕果然拔出长剑迎面就是一招“金针引线”刷的刺来。
张丹枫一闪闪过那道士出手如风连环三剑不住攻击张丹枫看他的剑法竟是武当派的连环夺命剑法怔了一怔。只听得那道士喝道:“你仗着马快算什么英雄?”张丹枫心中一动想道:“莫非他是有意试我的剑法?”一跃下马道:“好我就陪道长走几招!”
那青衣道士也自马背一跃而下更不搭话反手一剑径刺张丹枫的“魂门穴”又是一招厉害的杀手。张丹枫心中有气还了一招“横架金梁”接手一招“金蟾戏浪”剑锋一颤剑花错落一招之内分刺道士的三道大穴那道士叫声:“好厉害!”一个盘龙绕步横剑一披身形一转将张丹枫的攻势解开退步转身陡然间又刺出一剑。张丹枫心中也暗暗佩服想道:“此人剑法远在松石道人之上定是武当派中有数的高手了。”当下全神贯注将百变玄机剑法施展出来剑影飘飘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剑势如虹变化无定一口气刺了上路追风八剑八剑刺完那道士刚缓得口气张丹枫出其不意刷的又是一剑“云横秦岭”变为“雪拥蓝关”一剑削去只听得“嗤”的一声那道士的道冠竟给张丹枫一剑削掉。
那道士啊呀一声连连后退叫道:“啊呀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怪不得松石师弟吃了大亏誓终生不再使剑。”松石道人即是以前帮助沙涛父子图劫张丹枫的宝马被张丹枫杀得惨败的那个人。张丹枫听了疑云大起按剑问道:“道长此来为的就是要与松石道人报仇么?”
青衣道人哈哈大笑道:“这点小事也要报仇我哪有这些闲工夫?看你的坐骑和你所使的剑法你定然是张丹枫了好在我试你一试否则你就要走冤枉路。我问你你们可是要去黑石庄么?”
张丹枫怔了一怔按剑问道:“怎么?”那青衣道人道:“没什么不过你到黑石庄定然见不着轰天雷就是了。”张丹枫道:“他不在黑石庄在什么地方?”那道士道:“在他把弟沙涛的山寨里。”石英与沙涛过往交情虽好但自从把女儿许配给云蕾之后与沙涛父子已渐疏远。张丹枫听了将信将疑问道:“你话可真?”那道士道:“骗你作甚?沙涛近日大邀绿林豪杰贫道也在被邀之列只是不愿去罢了。我在他的山下投了谢贴尽了江湖上的礼节便径自走了可巧碰着石英正在上山。”云蕾插口问道:“他的女儿呢?”那道士道:“他的女儿自然是和他在一起还劳你这位小哥关注么?”张丹枫道:“敢问道长大名?”那道士道:“贫道是武当山的道士道号赤霞。”张丹枫道:“原来是赤霞道长久仰了!”张丹枫之言并非客套这赤霞道人在武当派的道士中素有侠名。
赤霞道人忽道:“贫道还听得一些道路的传言尚不知是真是假?”张丹枫急道:“什么传言?”赤霞道人道:“听说瓦刺大军占据这一带的时候对沙涛父子颇卖交情所以他的山寨尚得保全。”张丹枫吃了一惊道:“石英知道吗?”赤霞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想对石英说的无奈沙涛的人陪着他未有机会与他单独相谈。”张丹枫“哎呀”一声跳了起来拱手说道:“多谢道长指引。”翻身上马立刻奔跑。赤霞道人也独自向东走了。
路上云蕾问道:“这道人是怎么回事?”张丹枫道:“听他口气沙涛父子必有图谋极可能是布下圈套诱石英上当的。他刚才在酒楼相试是想试出咱们的身份指引咱们去救石英。”云蕾惊道:“有这么大的危险?”张丹枫道:“反正咱们马快就先到黑石庄去看看若然石老英雄当真不在咱们再去跟沙涛算帐。”
两人飞马赶路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了黑石庄前。只见庄门大开里面一片嘈嘈杂杂的声音张、云二人拔剑闯时里面两个山寨头目模样的人出来拦截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便给张、云二人杀伤扑地只见石家的庄丁十之**已被捆缚只有几个武功较强的还在里面与喽兵□杀。张丹枫与云蕾大展神威左一拳右一脚杀进杀出不过半个时辰将侵袭黑石庄的喽兵全都点了穴道把庄丁一一解救问起情由庄丁说道:“庄主去后不到半天这班盗就杀来了起初我们还以为他们是沙涛的手下与庄主有交情便放他们进来哪知他们居然敢明火打劫!这真是黑石庄之辱庄主若然得知定要了他们的狗命!”张丹枫解开了一个头目的穴道喝道:“是沙涛叫你们来的么?来干什么事情?”
那头目颇是强硬闭口不答张丹枫微微一笑在他胁下一戳喝道:“你说不说?”这一戳是张丹枫的独门点穴手法不消片刻那头目只觉体内如遍布银针乱戳乱钻忍受不住慌忙讨饶。张丹枫对云蕾笑道:“我本不愿施此酷刑但对付这种人除此之外却是无法。”那头目道:“沙寨主吩咐我们将黑石庄所有的东西全都搬回山寨尤其是他所藏的字画更不可少了一张。”张丹枫一听心中想道:“沙涛之志定然不在财物他搜寻字画看来定是以为那张藏宝的地图还在石家了只是此事他如何得知?”云蕾道:“大哥你想些什么呢?”张丹枫道:“赤霞之言不假这沙涛定是私通瓦刺无疑啦。”一掌拍下将那名头目的穴道解了对石家的管家道:“你将这伙强盗都捆缚了待你家的庄主回来再作道理。”
张丹枫与云蕾离开石家急急赶路。沙涛的山寨在附近的六樟山离黑石庄约三十里地张、云二人马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赶至山下。只见山寨连山而起势如长龙山峰上碉堡罗列古木参天颇是雄伟。
张丹枫与云蕾将马放了双双上山眺望的喽兵喝道:“什么人?”张丹枫道:“你家寨主邀请的宾客。”喽兵道:“将请贴拿来。”张丹枫把手一扬道:“接好了!”那喽兵睁眼一瞧空无一物正想喝问陡然间忽觉心窝一麻立刻晕倒。原来是张丹枫施展神针妙技刺了他的穴道要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自解。
张、云二人施展绝顶轻功轻登巧纵遇有拦截的头目能避过便避过不能避过便用飞针将他射倒不消多久便已到了山上陡见一层峭壁拔地而起前面除了一根石梁之外无路可通。张丹枫道:“此地险要经过小心!”踏上石梁云蕾跟在后面方至中途忽听得背后弓弦疾响乱箭齐云蕾早拔出宝剑舞起一圈银虹笑道:“乱箭能奈我何?”话声未了峭壁上突然跳下一人。张丹枫一招“举火燎天”剑锋上戳只觉来人腕劲奇大当的一声虎口热那人已跃了下来在张、云中间一插想把云蕾硬生生摔下石梁!
石梁狭窄双剑难于施展张丹枫忽然尖叫一声身躯一颤跃出石梁。云蕾一声骇叫那人以为张丹枫已经失足坠下心中大喜飞脚便踢。哪料张丹枫施展诡计双足仍然勾紧石梁蓦地一把飞针迎面撒去那人无可闪避百忙之中身形凭空拔起丈许将飞针避过但张丹枫与云蕾趁此机会亦已安然地通过了石梁。那人狂叫一声又再扑下同时山峰上亦已窜下几人布成了犄角之势。张丹枫见那人武功高强心中也自一怔。
忽听得那人一声惊叫喝道:“哼原来是你!”张丹枫也喝道:“哼原来是你!”适才在石梁之上双方虽换了几招但那是闪电般的袭击大家全神贯注应付对方的杀手无暇留心面貌这时看清楚了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这人正是也先帐下的第一名武士额吉多张丹枫在土木堡的军营中曾与他交过手深知他武功高强在瓦刺国中仅在澹台灭明之下不敢大意急忙叫道:“小兄弟咱们擒贼擒主先把这人废了!”云蕾剑走偏锋刷的一剑刺出双剑合璧奇妙无比额吉多招数未两口明晃晃的利剑已同时逼近面门。额吉多大喝一声横剑一封哪封得住只听得“喀嚓”两声手中的长剑已断为四段额吉多飞身一跃双剑余威未尽横削过去顿时伤了两人。额吉多急自同伴手中抢过一口长剑张、云二人双剑又到这时他不敢硬架剑锋一颤使出风雷剑法的绝招“雷电交轰”虽是一口普通的长剑经他一抖也自嗡嗡有声剑花耀眼一口剑就如同化了十数口一般。张丹枫叫一声“好!”双剑一掠而过只听得又是“嗤”的一声额吉多的头缨又被削了。但他那一招虚虚实实变化甚多竟然在双剑急袭之下脱身闪过张丹枫削不断他的兵器也是颇出意外!
说时迟那时快云蕾刷的一剑分心直刺张丹枫剑光一绕却截下盘双剑一合宛如一道光环把额吉多箍在当中。双剑合璧威力一招大过一招额吉多若然要避云蕾那一剑穿心之祸双脚就得被张丹枫那一剑削断;若要避开张丹枫的杀手云蕾那一剑就难躲避或是受伤残废或是命丧当场这两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
额吉多心头一惊想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断足受辱。”振剑下迎先护下盘云蕾一剑疾进眼看就要穿心而过忽觉一股劲风冲面而来云蕾轻轻一闪宝剑刺空正拟换招只听得当的一声额吉多一声厉叫倒跃出一丈开外。接着有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喝道:“住手!”面前突然多了一人蒙着面孔只露出一双炯炯有光的大眼睛双拳急袭。救了额吉多性命的就是这个人!
这几下都来得迅疾异常额吉多的长剑虽给张丹枫削断胫骨也受了剑伤但却保住了性命这时正在旁边喘气。那蒙面人道:“两位既然拜山请依江湖规矩先到大寨再说岂可不分皂白就在寨前□杀?”这人竟然能在双剑合璧之下将额吉多抢救出来武功之强实是难以估量!张丹枫也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心道:“怎么沙涛父子居然能邀得这样的高明之士?今日之事只恐不是轻易可了!”
云蕾忽道:“你是胡人还是汉人?”那人怔了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蕾道:“看你外貌似是一个汉人但却帮助胡人莫非你也自知羞耻所以蒙上面孔么?”那人勃然大怒腾身一跃横掌一抹攻势飘忽猛下杀手张丹枫急忙一剑刺出双剑一合分刺那人的左右肩井穴那蒙面人的掌势怪异无比每招出都似乎是同时进袭二人飘忽无定眨眼之间拆了三招。张、云二人剑法乃是玄机逸士毕生心力所创信手招自然配合妙到毫巅那人挡了三招尚未吃亏接到了第四招、第五招渐觉应付艰难双剑攻势催紧一口气又连进三招杀得那人连连后退。云蕾冷笑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与你讲什么江湖规矩?”说话之间又抢攻了三招那人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了。张丹枫忽道:“小兄弟住手!”云蕾道:“怎么?”张丹枫道:“此人以一双肉掌接了咱们十招有多也算得是一名好汉了杀了他他也不服好就随他先到山寨里看看。”云蕾心中颇不以为然但当着人前却也不便与张丹枫争执只好停手。她可不知张丹枫正在用心推测那人的来历那人的武功虽然怪异但在拆了十余招之后张丹枫已觉有线索可寻。
那蒙面人瞧了张、云二人一眼忽道:“你们的剑法是何人所授?”云蕾道:“你这□岂配问我的师尊?”那人一怒就想作却又忍着“哼”了一声道:“小娃娃不知好坏等会儿再与你们见个真章!”
蒙面人在前带引进入山寨带进了“聚义厅”。这座大厅十分宽敞就如一个有上盖的演武场一样厅中坐满了三山五岳的人物见张丹枫与云蕾二人泰然自若满不在乎地缓缓行来无不侧目而视。云蕾一眼瞥去只见石英父女被围在当中石翠凤俏眼盈盈盯着自己一副似怨似喜的神情正欲张口而呼石英却抢先说道:“贤婿你也来了?这里的事与你无干!”张丹枫微微一笑道:“与他无干那定是与我有干了?”傍着石英一同坐下。沙涛怒目而视道:“好呀你要招揽过来那是最好不过!”沙涛的儿子沙无忌更是圆睁双目怒视云蕾看样子似是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似的。原来他兀自以为云蕾与石翠凤已成夫妇恨“他”抢了自己的心上之人。
张丹枫道:“石老英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石英未及回答沙涛已朗声话道:“石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目下明朝气数已尽张士诚的大周那更不用说了你几曾见过死灰还可复燃么?你何必还苦心做死人家奴替他保管宝物?”
石英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闻言大怒强抑心头之火为冷笑道:“依你之说咱们倒该做瓦刺的奴才了?”沙涛面孔涨得通红甚是尴尬勉强笑道:“大哥也不是这么说的。”石英喝道:“是怎么说?”沙涛道:“你把那幅画图拿出来咱们找到了张士诚所埋下的宝藏之后趁着天下纷乱尽可做一番大事纵使不投靠瓦刺亦可自立为王!”石英言道:“谁告诉你我有那幅画图说呀快说!”石英是晋、陕两省的武林盟主虽在敌寨之中威风尚在沙涛被他的眼光一迫心胆一寒竟自讷讷说不出话来。忽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是我告诉他的怎么?”石英把眼一看说话的人面目青肿相貌粗豪瞪着两只眼睛甚是不逊。石英怒火勃指着那人喝道:“你是谁?”张丹枫冷冷一笑接声说道:“这位是也先手下坐第一把交椅的武士额吉多我说得不错吧?”
额吉多性情鲁莽不知利害他吃了张、云二人的大亏被打得面青唇肿一口闷气正自不出来见沙涛讷讷说不出口态度模棱他不知这是沙涛有所避忌竟自爆了出来。当下听得张丹枫指证傲然说道:“不错咱们瓦刺兵强马壮邀你联盟正是给你面子你这小子不服咱们单打独斗再与你见个真章。”他的话一半针对张丹枫一半针对沙涛。此言一出除了沙涛的心腹死党与早被瓦刺收买了的人之外倒有一半存了戒心打定主意不肯再为沙涛卖力。
石英双眼圆睁拂袖而起正想作只听得张丹枫又道:“你们也枉费了心机了。为了这一幅画图将石老英雄诱到此间又去洗劫他的住宅费尽心机一无所得堂堂一个寨主做鼠窃狗偷之辈不怕天下英雄耻笑?”石英听得家被洗劫更是愤怒“啪”的一掌将面前的茶几切了一角朗声说道:“古人割席绝交我今日切几明志。沙涛老贼我与你兄弟之谊已绝你再逼我我就不客气了!”
沙涛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把心一横也大声喝道:“石老匹夫你今日不把画图交出想生出此寨万万不能!”把手一挥就想来个群殴强夺。
忽见寒光一闪张丹枫刷的拔剑出鞘手肘一撞将沙涛撞出一丈开外沙涛的党羽大声鼓噪正想上前只见张丹枫右手持剑左手已展出画图哈哈一笑说道:“要画图的冲着我来我才是这幅画的主人!不过你们要了去也没有用苏州的宝藏与地图我早已掘来都献给了当今的大明天子啦!”此言一出合寨惊讶都猜不透这少年是何来历说的是真是假?正在此时忽听得又有一人冷笑道:“张丹枫你的话骗得谁来?”
说话的人是额吉多的副手名唤吉彰阿他是也先府中的卫士不比额吉多常在军中故此认得张丹枫。额吉多听了此言怔了一怔道:“你就是右丞相张宗周的儿子吗?太师(也先)正在找你快快随我回去吧!”张丹枫道:“我正要去见你的太师可不是随你回去!我是中国之人谁替你瓦刺做事情?”吉彰阿道:“你家与朱明乃是世仇你若掘出宝藏与地图岂有献给仇人的道理?这样吧宝藏是你家所有我们不要你的地图拿与我待我献给太师你不必再开玩笑了。”张丹枫一脚踏在椅上将画一扬喝道:“谁与你开玩笑?你有胆就自己来拿!”
吉彰阿踌躇不前几个暗藏的蒙古武士也不敢露面邀来的各路黑道人物有一大半不愿沾这趟浑水沙涛的党羽被他的声威所慑一时之间也未有人挺身而出。
石翠凤轻轻倚偎着云蕾在耳边柔声说道:“这些日子你也想念我吗?”云蕾小声说道:“你瞧这么多人在瞧着咱们呢今日只恐难以逃出生天你还有心情与我说此闲话?”聚义厅内外三层都已伏下甲兵石英这边只有四人虽然武艺高强确实也难以闯出去。石翠凤对这一切却似毫不放在心上悄悄笑道:“我闷了将近一年这些闲话今日不说何时再说呢?今日不管能不能逃出与你死在一道也是甘心。”石翠凤与云蕾空有夫妇之名却无夫妇之实分别多时相思日切一旦见面忍耐不住竟趁着大厅中嘈嘈杂杂的当儿小声地大谈情话。
云蕾正自拿她没法蓦然间忽见两条大汉挺身而出扑向张丹枫。这两个乃是沙涛邀来的帮手都练有大力神拳的功夫看张丹枫年纪青青不把他放在心上一拥而上一个施展擒拿手扭张丹枫的臂膊一个便来夺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张丹枫飞脚一踢来扭臂膊的那条汉子碰也没有碰着张丹枫自己的臂膊反而给他一剑斩断晕死过去那抢画的汉子也给张丹枫一脚踢飞胫骨都折断了。张丹枫横剑喝道:“好不要脸你们想倚多为胜吗?”
沙涛面色铁青心道:“这个时候谁还与你讲江湖规矩?”正想下令来个群殴那救出额吉多的蒙面人这时却忽地开声说道:“好极好极今日秋高气爽正好舒散筋骨单打独斗那是最好不过!”声若洪钟震得大厅内嗡嗡作响。沙涛看他一眼话到口边却又留住心道:“就是单打独斗也难累死他们!”
石翠凤犹自偎着云蕾细谈情话忽见沙涛的儿子沙无忌双掌一错扑上前来朗声说道:“我先请教云相公几招!”他最恨云蕾这时见两人情话喁喁更是看不过眼所以先来挑战。云蕾急忙推开了石翠凤将青冥宝剑拔在手中。
云蕾曾与沙无忌在黑石庄外的松林交过手深知他武功虽然不弱却还不是自己的对手故此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哪知沙无忌来势迅疾非常掌法尤其怪异小臂一弯左掌自内而外挥了一个圆弧右掌跟着“呼”的一声推出云蕾用了一招“脱袍让位”左脚向斜方踏出一步肩头一缩反手一剑削出先避敌招再削敌腕本来稳健非常哪知沙无忌左掌虽然先在半途一划右掌却是后先至掌风到处隐隐有一股腥味。云蕾心中一怔只听得沙无忌大喝一声:“着!”紫黑色的掌缘劈到胸前!
掌风剑影之中只见一条人影凌空飞起“嗤”的一响沙无忌脚步跄踉裤管贴着胯骨之处竟给利剑穿过云蕾也倒跃出一丈开外这一下两人都是颇出意外。
原来沙无忌自从那次挫败之后千方百计报仇拜了一位苗洞的怪人为师练了一种极其怪异的邪门的阴风毒砂掌掌法固然怪异掌力更是歹毒武功平庸者被他掌风扫着便会中毒武功高强者被他打中七日之后也定身亡。沙无忌刚才突出怪招猝然一击自以为必会劈中哪知云蕾虽然不识这种掌法但论到本身的真实功夫却远在沙无忌之上尤其身法的轻灵更非沙无忌可比故此在危急之中仍能随机应变避了开去而且还了一剑。
沙无忌中了一剑幸未刺着骨头但亦甚为疼痛气得哇哇大叫双掌一错又再扑上。云蕾经了一招分外小心展开穿花绕树的身法与他游斗霎忽之间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云蕾的人影沙无忌连她的衣裳也沾不着。约斗了二十多招云蕾剑势越催紧沙无忌情知不敌但又不甘败下拼着两败俱伤突在剑光之中扑进一招“斜劈华山”拼着牺牲一条臂膊也要将毒掌印在云蕾面上。云蕾何等机灵霍地一个“凤点头”青冥宝剑反手一撩疾起而迎沙无忌的那条臂膊眼看就要被她硬生生地卸下。
忽地一人从旁跃出左手一拉右手一抓同时之间既把沙无忌拉退又攻向云蕾的脉门。这人长相甚怪身躯瘦长有如一条竹篙十指长爪乌黑光阴恻恻地笑道:“石庄主的爱婿果是不凡待我来领教几招。”这人正是沙无忌新拜的师父苗疆异人赤神子他从贵州云游至北方北方的豪杰十九不知他的来历。
说话之间两人已交上手。虽然是同样的一套掌法但在赤神子手中使出来比沙无忌何止厉害十倍!在剑光缭绕之中他居然照样伸出长爪撕、拿、抓、扑有如鬼魅每一招骨节格格作响云蕾不由得大为骇异急把青冥宝剑舞成一团银虹不求有功先求无过。
赤神子数扑不进突然大吼一声双掌翻飞连环猛扫直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掌风激荡一股寒气直透过来云蕾的剑点每被震歪更奇怪的是心头渐觉烦躁火气上升像是给人激怒不可自制。她本来打定主意只守不攻但斗了三五十招无名火起便自按捺不住屡屡冲出***与赤神子强攻对拼。原来赤神子的阴风毒砂掌不但双掌含有剧毒而且掌风激荡冷气沁肌可以刺激敌人的神经令敌人自乱步骤。
赤神子正是要引她对攻激战之中云蕾一剑刺出直抵前心又狠又准看来赤神子无可再避却见他忽地大吼一声身形骤起十指凌空抓下石翠凤惊叫一声险些晕倒。陡然间忽听得满堂哄笑之声睁眼一看不禁惊得呆了!赤神子与云蕾已间相距一丈开外肩上衣裳破裂状甚狼狈。但石翠凤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却比他还要狼狈十倍头戴的束金冠裂为两半这也罢了包头的青巾也被撕开半边竟露出半头秀虽然扎经红绫但已看出是女儿装束!原来适才那一招双方都是险极云蕾处在下风豁出性命用师门的救急绝招“极目沧波”一剑削出赤神子若仍然用力抓下虽可洞穿云蕾的脑盖但云蕾这一剑也要自他前心直透后心。故此双方都挪动身形手法变换偏了准头云蕾一剑勾破他肩上的衣裳而赤神子也一抓抓破了她的束金冠连包头的青巾也撕开了一半!
满堂哄笑之中赤神子吐了一口唾沫“哼”了一声:“算老子倒霉碰着你这个人妖老子不与娘儿动手!”云蕾气得面色变紫青冥剑一挥又想拼命忽听得张丹枫柔声说道:“小兄弟你且歇一会儿!”说话之间已将赤神子截着双方动起手来。
笑声继续不绝千百对眼睛都朝着云蕾瞧来石英父女惊异之极尤其是石翠凤更是呆若木鸡辛酸、失望、诧异、悲痛说不出心中的味道。她万万料不到日夕相思的如意郎君竟然也同自己一样是个少女!只见云蕾咬着嘴唇面色尴尬将包头的青巾又已包扎好面上羞愧的神情更像一个闺中少女。石翠凤凉了半截仍是不相信也不顾在众目瞪瞪之下挨近云蕾就在她耳边问道:“云相公你为什么欢喜将头留得这么长?你、你、你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娇娘?”云蕾满面通红她本来是准备对石翠凤说明真相的但在此时此地此种情形之下被石翠凤这样追问竟自讷讷不能出口石翠凤伸出双指在她胁下一戳道:“冤家你说呀!”忽觉气氛有异满堂的笑声都停下来原来张丹枫与赤神子正斗到激烈之处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
只见云蕾也定了眼睛凝视着场中的恶斗眼光中充满关怀忧虑的神情石翠凤心中又是一凉如此神情如此眼光除了是情人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种解释。看来“他”之关心张丹枫就像自己关心“他”一样是那么的真挚而自然流露!石翠凤心中的希望就像水中的明月突给顽童用石头打碎也说不出是惋惜还是悲凉!
场中张丹枫与赤神子动手已过百招张丹枫的内功火候比云蕾要深得多赤神子的阴风毒砂掌对他毫无作用张丹枫见招拆招见式拆式不疾不徐一点也不烦躁。赤神子丝毫也占不到便宜自己反而火起狂吼一声掌抓兼施时而凌空飞扑时而卷地擒拿擒拿扑击之中杂以抓裂点打之法十指乌黑的长甲就如毒刃一般忽伸忽缩手脚起处全带劲风一派凶猛粗犷之势令人惊心骇目!看张丹枫时却仍是气定神闲衣袂飘飘剑势轻灵翔动潇洒之极!剑光四射忽取忽散有如流水行云丝毫不见吃力但却处处制着机先。赤神子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心中好生奇异自思:这掌法乃是我在苗山之中看鸟兽扑击之势自创出来的沙无忌得我传授亦未全晓如何此人却像甚为熟悉每每在我招式变换之前就迎头狙击令我不能施展?他哪知张丹枫自在石洞之中得了彭和尚的遗书--《玄功要诀》之后领悟各种武学的原理各家各派的武功经他过目之后就可以无师自通。他看了沙无忌与云蕾相斗的一场又看了赤神子与云蕾相斗的一场自己又接了赤神子一百余招对这种掌法的变化来势已是了然胸中更加上他的功力亦稍胜赤神子一筹他手中的白云剑又是宝剑赤神子的毒砂掌虽然厉害却不敢与之相碰。有此几样便宜故此百余招之后便占尽上风杀得赤神子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赤神子见状不妙越心慌虚抓一把便思逃走张丹枫一声冷笑喝道:“你这妖人且留下一点记号!”掌风剑影之中只听得“喀嚓”一声赤神子的一条臂膊已给他硬生生切下。厅上各路黑道人物哗然惊呼赤神子捧着断臂挤开众人奔出山寨回头骂道:“好小子十年之后祖师爷还要找你报仇!”张丹枫提起宝剑在衣袖上一抹道:“好我等你就是!”众人见赤神子断臂之后还能奔跑如飞如此凶狠也不禁骇然。张丹枫本来无意令他残废只因他骂了云蕾一句“人妖”所以才切下他的臂膊这时也自有点后悔。后来过了十余年后赤神子果然再找张丹枫为难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那些三山五岳人马见赤神子如此凶狠尚自受创心中所慑都不敢出来单独挑战沙涛一横了心又想指挥手下群殴。忽听得有人笑道:“好剑法好剑法待我也来领教几招吧!”
张丹枫一看只见出来挑战的正是那蒙面人但见他只露出双眼闪闪放光显得十分诡秘。云蕾凛然一惊!单打独斗只恐张丹枫不是他的对手。那蒙面人随便立了一个门户喝道:“进招吧!”张丹枫把剑一插道:“既然阁下不亮兵刃我也陪阁下走一趟拳。”云蕾眉头一皱心道:“张丹枫也太自大了这人能抵御双剑合璧到十招之外功力岂是寻常仗宝剑之力或许能打个平手与他比拳那是准败无疑。”不由得替张丹枫暗暗担心。
那人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赐招。”张丹枫道:“客不僭主还是先请阁下指教。”那人笑道:“张相公处处都不肯占人便宜的确是名家弟子的气派其实咱们都是客人。但张相公既然要我先行献丑那就只好僭越了。”小臂一弯蓦然就是一招“弯弓射月”手指点向张丹枫胸膛“玄玑”大穴。
这蒙面人的点穴手法迅疾非常但张丹枫是何等样人焉能给他点中就在他的指头沾衣之际张丹枫蓦地吞胸吸腹身手陡然移后一尺右掌一起一招“中流砥柱”横截过去掌心与他的双指碰个正着张丹枫这一掌有开碑裂石之能就算内功有了火候的人似这样的只凭双指之力给他一个横斩双指也要拗折。哪知这蒙面人的手指竟然坚逾钢条在张丹枫的掌心一戳迅即收回赞道:“年纪青青有这样的功力确是后生可畏再接这招!”变指为掌手掌骤然从右肘下穿出轻飘飘地拍了出来。
张丹枫心头一震刚才给他在掌心一戳又酸又麻若非自己近来内功颇有进镜几乎禁受不住正自惊异只见那人掌势飘忽如按如拍不敢怠慢急用新近自学的大力金刚手法再接一掌。那人出掌甚轻双掌一交劲力却如排山倒海张丹枫的大力金刚掌给他一下反击劲力对消双方都各退后三步但那人面色不变而张丹枫却已虎口麻旁人看不出来张丹枫却是自知:这蒙面人的功力实是在己之上。
张丹枫满腹狐疑这人刚才所显露的铁指功夫正是武林绝学的“一指禅功”而适才这一掌却又是铁琵琶的手法铁琵琶手不比一拗禅功会者甚多但似他那样使得出神入化却是少有。张丹枫自思:这人分明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角色何以会与沙涛混在一道?而听他的话又好像知道自己的师承对这人的来历实是捉摸不透。只听得那人又笑道:“很久以来未与强手对敌今日得接名家弟子的高招真是快何如之!”嗖、嗖、嗖又是一连拍出三掌似虚似实似按似点每一招都是招里套招式中套式暗藏着厉害的杀手。
张丹枫展开“风乱落花”的身法在躲闪之中也进招反击一步不退连接了三招头一招用太极拳的“如封似闭”将蒙面人的掌势化开;第二招用少林拳的“魁星踢斗”腿掌兼施用硬功的以攻为守的招数迫敌人换招;第三招却用师门独创的“百变玄机掌法”将敌人的来掌黏出外门。那蒙面人见他瞬息之间连用了三种不同的拳法也似乎甚为诧异微微的“噫”了一声。
两人拳来脚往转眼间又斗了二三十招张丹枫学了《玄功要诀》之后自己修习所见过的各派武功这时便连用各派的精妙招数化解蒙面人的攻势。虽因修习的时日尚短未得各家精髓但也足令人眼花缭乱大感惊奇。
那蒙面人仍是施展铁琵琶手中间杂以一指禅功攻势丝毫不缓。张丹枫虽连用各派手法但也只能在一时之间乱人眼目久战之下终是吃亏。三十招过后渐感吃力索性摒除各派的武功不用只用师门独创的大须弥掌式抱元守一以双掌护着全身只守不攻。
大须弥掌式***甚小但却防护严密沉稳凝重反击之力甚强那人迫切之间也自攻不进去。但他的铁琵琶手端的是神妙非常有时掌力挟风呼呼作响威猛非常有时却又轻飘地一拍到迫身之时劲力才猝然出教人根本分不出他的虚实轻重真是防不胜防。而中间杂用的一指禅功更是厉害所指之处全是人身大穴。张丹枫越疑心这蒙面人的铁琵琶手出神入化和澹台灭明不相上下但他的一指禅功澹台灭明却是不会。若然两人不是同出一门何以铁琵琶的手法如此相似?但若说是同出一门何以他又独会一指禅功?难道是他们的师父也有偏心不成?而且澹台灭明只说过他有一个师妹从未说过他还有师兄弟。两人之间有否渊源也还是难猜测。
两人又斗了三五十招蒙面人忽掌忽指着着进逼张丹枫的大须弥掌式虽然神妙但内功稍逊渐觉难以抵敌这两种上乘武功。战到分际那蒙面人喝道:“小心接招!”左掌一托张丹枫的肘尖右指忽地一戳张丹枫若在避开他的一指禅功就得给他的铁琵琶手推送出去!
只见张丹枫一个旋身双指一划反掌一扫这一掌也正是铁琵琶的手法而那一划却是是似而非的一指禅功(一指禅功最少也得有十年以上的功力不是朝夕间可以偷学张丹枫所用的只是一指禅功的指法姿势)。但如一来已足令那人惊异不已攻势一缓又微微地“噫”了一声。张丹枫趁势疾上又用百变玄机掌法抢占了有利的方位。那人怔了一怔忽地哈哈大笑道:“你好聪明几乎骗过了我!”骈指如戟伸手一探又点张丹枫脊骨的“天柱穴”。
张丹枫一闪闪开那人疾进一招掌力如山张丹枫堪堪抵挡得住。又斗了十余二十招那人双掌齐出一虚一实左掌呼呼挟风却是虚招右掌轻轻拍下却是实招张丹枫运劲接他的左掌一接之下立知上当。那人右掌劲力一将张丹枫双掌迫着忽地哈哈笑道:“你所言非假张士诚的宝藏和彭和尚的奇书果然都被你掘去了俺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虚晃一掌突然向后一纵奔出山寨。这蒙面人突如其来突如其去如神龙之见不见尾众人齐都惊愕即张丹枫亦是百思不解:再斗下去那人分明可胜却又何以突然住手?
那蒙面人是随额吉多来的始终不以真面目示人即沙涛父子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是见他武功好得出奇故此好生敬畏。蒙面人一走沙涛见势不好立即下令群殴。额吉多适才断剑受辱吃了大亏这时急欲报仇抢在头里张丹枫哈哈一笑与云蕾打了一个招呼倏时间双剑齐出额吉多抢过一柄长剑刚挡得两招张、云二人出手太快沙涛的党羽还未赶得及接应只听得“喀嚓”一声额吉多的长剑又给削断了。他的副手吉彰阿叫道:“张丹枫你家屡受我国大恩你何以如此不明事理?”拔刀招架张丹枫一剑削出余势未衰剑光一绕又把吉彰阿的佩刀削断了吉彰阿大惊失色叫道:“张丹枫你、你……”话未说完云蕾的剑招接连而至吉彰阿的武艺在额吉多之下如何挡得住双剑合璧之力?被云蕾一剑斜削登时死于非命。额吉多横跃三步陡听得一声大喝人还未到已是劲风贯胸原来正巧碰着石英出手。石英绰号叫“轰天雷”以蹑云剑术、飞蝗石暗器、轰雷掌号称武林三绝这一掌之力何止千斤额埋多刚刚被张丹枫与云蕾二人杀得头昏眼花不辨南北这时又碰上石英昏头昏脑躲避不及被石英“卜”的一掌击中后心护身的锁子黄金甲也给震裂登时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也幸而有护身甲一挡要不纵然他武功再高性命也是难保。饶是如此也已晕倒地上随来的武士立刻将他抬起不敢再战狼狈而逃。
沙涛请来的那批三山五岳的人马有一大半怀有二心见势不好先自走了有一小半心腹死党见张、云二人双剑的威力无比也自胆寒。张丹枫哈哈大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把群贼杀得落花流水但敌众我寮一时之间还是未能闯出重围。石英大喝道:“擒贼先擒王沙老贼我先与你算帐!”扑入人丛追赶沙涛沙涛忽地一声呼啸党羽如潮疾退张丹枫等人怔了一怔群贼退出了“聚义厅”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沙涛的党羽已把千斤闸放下内外隔断!
外面伏有弓弩手和勾镰手以石英和张丹枫之力纵能将千斤闸托起但外面的毒箭必然乘机射来难以防备。石英叹了口气道:“好咱们算是被他困在这里啦!”沙涛在外面叫道:“把那幅画给我缴了兵械我还可以念昔日八拜之情放你们下山。”云蕾笑了一笑道:“大哥他们还不信你已把宝藏取去就是给他画图他也无用。”张丹枫道:“我偏不给他。”石英道:“正是。这是先主遗物岂可给他?”云蕾也笑道:“我也是说笑而已咱们就是被困而死也不能屈辱求存。”张丹枫道:“小兄弟我一向笑你柔弱你原来也有男子的气慨。”这当然也是说笑之词。云蕾却认起真来啐了一口道:“呸只有你们男子才是英雄豪杰么?”
这时聚义厅内只剩下了石英等四人云蕾此言一出石英父女全都变色。石翠凤偎近云蕾拉她的手颤声说道:“云相公你当真是个女子么?”云蕾面红过耳低声说道:“姐姐你说得不错我当真是个女子!”石翠凤花容失色指着云蕾道:“小冤家你你……”哽咽着说不下去。云蕾羞惭不已道:“好姐姐是我一时淘气欺骗了你。姐姐你别恼怒我、我还有一位义兄……”石翠凤杏脸生嗔怒道:“谁管你什么义兄呀小冤家你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心事!”石翠凤此时虽已明知她是个女子但说话原口气仍是将她当作男子看待张丹枫听了不觉失笑。石英比较老成持重将张丹枫拉过一边细细盘问张丹枫将云蕾的来历说了又笑道:“当时是你择婿心切云蕾又是小孩子心性要不然也不至于闹了这场笑话。好在也不过蒙了你们一年不至于误了令媛的青春。金刀周健的儿子你是见过的了你说此人在后辈之中也算得是一位少年俊杰吧?”石英一听自然知他话中之意没精打采答道:“女儿的婚事我也不再管啦。周山民嘛若与云相公相比那自然比不上。但也还算得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石英叫惯了一时转不过口也像他女儿一样仍然叫云蕾做“相公”。张丹枫又不觉一笑。石英忽道:“少主我失了一位爱婿但却要恭喜你啦。”反过来取笑张丹枫。这一取笑却勾起了张丹枫的心事叹口气道:“喜从何来?”石英道:“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的丫头哪配得上云相公她就是不肯我也要叫她把云相公让与你。你们几时请喝喜酒哈哈这也是武林的一段佳话呀!”张丹枫道:“言之过早言之过早!石老英雄你还有所不知。”将张、云两家的冤仇说了石英惊诧不已。
那边厢石翠凤仍与云蕾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完石翠凤一向把云蕾当作她理想的夫婿这时自是伤心不已。云蕾虽然甚是尴尬但亦为她感动忽道:“好姐姐我此生不嫁陪你就是!”
石翠凤面上掠过一丝笑容道:“你话当真?”云蕾孩子之气仍然未脱笑道:“怎不当真?但我的好姐姐呀我有一个兄弟你却没有。我不嫁人自可你不嫁人谁接你们石家的香灯后代?”石翠凤啐了一口瞧了张丹枫一眼忽道:“云相公我知道你话不由心我虽然是个傻丫头也早看出谁是你的心上人了。”云蕾也给她的话引起感触叹了口气颓然说道:“我此生永不嫁人你若不信我给你个誓!”石翠凤掩住她的口道:“好端端的什么誓呢?呀我有了你这样一位好妹妹也就很心满意足了。”
石英素性豁达虽然一时不快此刻亦已消除对女儿笑道:“妙极妙极你们既然认了姐妹云相公怎么还不来拜见我这个义父?”云蕾一笑而起走到石英跟前盈盈下拜石英将她扶起道:“云相公生受你了!”张丹枫哈哈一笑道:“还叫云相公?”此言一出众人俱都失笑。
这时已近黄昏外面叫嚣之声仍然此断彼续聚义厅内并无食物。幸张丹枫与云蕾随身携有干粮取来给四人吃了。云蕾道:“今日将就过了明日如何?”张丹枫笑道:“明日愁来明日忧何必去管?”四人谈谈笑笑倒不寂寞外面沙涛等人惧他们双剑合璧的威力不敢进来偷袭。
是夜张丹枫与石英轮班看守云蕾与翠凤在椅上联“床”夜话各诉别后之情亲亲热热倒真的有如一双姐妹。云蕾问道:“那次咱们在青龙峡分手你爹爹来信催你回去究竟是为了何事?”石翠凤道:“还不是为了那幅古怪的画图我爹爹听说瓦刺国不知怎地已知道这幅画图在我家中要派人来劫夺。因此我爹爹叫我回去举家逃到饮马川蓝寨主那里避祸我们全家还是战后才回来的。想不到沙涛这老贼与也先勾结还是放我们不过。”云蕾笑道:“他们哪里知道这幅画图早已到了我大哥手中。”石翠凤听她叫“大哥”叫得如此亲热心中又是一酸道:“你有了哥哥就忘了姐姐了!”云蕾又叹了口气她是个女孩儿家不似张丹枫的无所避忌蕴蓄在心中的愁思即算对着情如姐妹的石翠凤也不肯言说。
石翠凤见她神情奇特甚是诧异当下也不便多所盘问两人谈谈说说不觉朦胧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外面人声喧哗张丹枫叫道:“小兄弟你快起来看!你说曹操曹操便到你瞧这可不是你那位义兄到了!”云蕾起身一看已是第二日的早晨千斤闸只拦着正面大门两旁墙壁还有箭眼只见外旌旗招展有两面大旗特别醒目一边红日一边明月正是金刀寨主的标志--日月双旗!
外面杀声震天张丹枫道:“周山民来得真是合时。”语带双关云蕾不觉抿嘴一笑。过了一会□杀之声渐渐静止千斤闸也给外面的人合力吊起阳光耀眼周山民缓缓走进聚义厅来。
云蕾昨日露了庐山真相索性换回了女子的衣裳周山民一见颇是惊奇与众人打了招呼又向云蕾瞥了一眼。云蕾笑道:“我托你的事情我已经自己说清楚啦。”云蕾换了女装一笑之下梨涡隐现有如初开的百合花在周山民眼中更增美丽周山民不觉心中一动但见张丹枫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又不觉爽然若失。要知周山民本来是单恋云蕾但自知道云蕾对张丹枫的情意之后即已常常自仰到了澹台灭明暗助他们打胜仗说明了张丹枫为国的苦心之后周山民更是下了决心退出这一场无望的情场角逐所以此时虽然心中一动但迅即又压抑下来。
石英道:“周贤侄你怎的知道我们被困此山引兵来救?”这一问也正是众人心中的疑问不约而同地大家都看着周山民。只听得周山民说道:“在瓦刺入侵之时我们流散四方现下战事已经结束我们重新集结想回到旧日的基地昨日行军至附近扎营晚上就出了一桩怪事。”石英道:“什么怪事?”周山民道:“有一个蒙面人夜晚偷入军营飞刀递简信上写得清清楚楚说你们中了沙涛圈套被困在这儿。这蒙面人武功卓绝待我们现之时他已似一熘烟的走了。”张丹枫怔了一怔道:“是蒙面人?”心中大是疑惑。周山民道:“是呀这蒙面人来无踪去无迹真不知他是何来历?家父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石老英雄遇难咱们不能不救故此叫小侄领兵前来。”张丹枫与云蕾都在暗暗纳罕不知这蒙面人是否即那蒙面人?
周山民又道:“在瓦刺入侵的时期家父曾几次派人到石老伯的宝庄探望石老伯避难未回是以无由致讯。”石英道:“多谢你爹爹的关怀改日我再去问候。”看周山民只觉他也是一表人材虽然尚比不上张丹枫与云蕾但亦不俗。
众人在沙涛的山寨中吃过午饭张丹枫与云蕾因急着赶路先行告别。石英父女与周山民直送到山下张丹枫与云蕾撮唇一啸那匹照夜狮子马与云蕾的内苑御马先后而至周山民见云蕾跨上马背忽然记起一事道:“云姑娘且慢。”云蕾在马背上回头说道:“周大哥有何见教?”周山民道:“你和石姑娘的事情既然说清楚了那就不必我再替你多费唇舌啦。这东西你收回去。”说罢在怀中取出一支碧玉珊瑚。正是:
接木移花计已遂何须重觅碧珊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