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势
朝廷连番征战,耗资巨大,启元帝不糊涂,朝堂上也不乏有远见卓识之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问题是建朝并不是战争的发起者,每一次挑衅的都是北戎,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是条汉子的总不能再缩着吧?但每次应战,虽说最后都逼得戎狄退去,却都没有伤及对方根本,时节一到,必定再一次卷土重来。反倒是建朝北部地区,由于连番征战,百姓纷纷逃离,即便有固民令在,也是屡禁不住,所以渐渐变得人烟稀少,日渐荒芜。
朝廷的军饷、皇家的内府耗费、上下官员的俸禄,加上每年在治水上的耗费……建朝的家底即使再厚实,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若是一直太平着,这些饷银朝廷还是拿得出来的,可北边不安定,直接影响了农和商,这几年建朝北部的收益日渐下降,到得现在,已经不足最盛时期的二分之一了。表面上看,建朝一如既往地歌舞升平,但在有心人眼中,这般繁华之日,却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朝廷中不乏有人上条陈,建议暂缓征战,休养生息,可这条陈递上去了便如石沉大海,踪影全无。启元帝不是傻子,这种事情当然看得出来,可问题是启元帝不是普通人,他是堂堂的建朝皇帝,一国之君!
暂缓征战,言外之意便是与北戎修好,既是修好,必然要先示之以好,而后才能修之。可建朝每次征战,都是得胜而还,不管这战争带来的后遗症多大,战争的结果都是胜利。既然是胜利。既然是胜利,若是反而主动去求和,这个脸面丢得便有些大。
若建朝是一个小国家,为了长远发展向大国求和,那是情有可原。可建朝占地百万,泱泱大国,得胜之后反求和与北方部族,传扬出去,不但会惹得天下人耻笑,更深一层,也会动摇刚刚血战班师的一众军心士气,本朝百姓的心跟着会如何变化?朝廷上下的官吏会如何看待?聪明之士不是没有,但不能要求建朝所有人都聪明起来。若是建朝上下加上百姓都知道这求和的本质是怎么回事儿了,怕是北方戎狄也早就看穿了……
最重要的是,启元帝一向心高气傲,素有大志,可自他登基之日起,面前就是这样一幅局面,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将原有的局面维持下去。同时,不管是为了维护百姓的安危,还是维护自己的尊严,启元帝登基之后,北戎虽屡次犯边,脚步却再也没有踏过安阳府去。不管如何,这总算是启元帝一项有别于前朝皇帝的功绩,也令朝廷上下松了一口气。
休养生息是必须的,求和?启元帝心头一股郁郁之气上涌,思前想后半晌,还是把折子啪地丢到一边去了……
事态不容乐观,打仗需要钱粮,治水需要钱粮,各项民政也需要钱粮……可光靠着眼下这种局面,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年,建朝的底子就要空了……
人才,人才在哪呢?启元帝看着殿外的天空,算了算日子,明年便又是一轮科考了,朝廷是得引进点新血了,做管做得久了,人是变得精明了,可办事的思路也慢慢变得固化,反不如年轻人活泛。只是……这次的科考,但愿能有些可用之才显现出来才好……
千里之外的昌宁府,林武仰望天空,也是若有所思。眼看着到年底,在昌宁府的任期便满了六年了。按建朝官制,正常来讲地方官三年一任,三年期满,或者升迁,或者降职留用。可林武再这里一呆就是六年,三年前的评语也是中上,却既没有升迁,也没有平调,依旧是在这昌宁知府的位子上,一坐又是三年。
若是世家大族的出身,像林武这般政绩,怕是早就回京任职了。林武的出身也不差,父亲是前任侍郎,姐姐是宫里的贵妃,母亲的娘家又是声名显赫的国公府第。虽说之前林家和赵家的关系一直不太近便,赵氏也一直没有回娘家去,但上次林武水患之时对赵毅的帮扶之后,多少也获得了赵家一定的好感。这些方方面面地加起来,林武的出身即便不高,也不能算低,可不知为什么,上一次任期满的时候,却仍旧没有升迁。
这一次……又如何?
春去秋来,又是一个秋天到了。
日头偏西,黄昏将近,林南身后跟着两个长随,从外面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府了。说起来,这四年间林南的日子过得很有规律,甚至在外人看来未免有些单调。上午读书,下午出去陪那不知名的老翁,究竟是干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整整四年的时光,竟都是这么过来的……
林南渐渐大了以后,偶尔出入便不让下人跟着,林武也由得他。倒不是林武不关心,而是在林武在听说的那老翁不久之后,想去拜访的时候,竟碰了软钉子。堂堂知府大人亲自来拜访,竟还吃了软钉子,说出去又多少人肯信?若不是当时杨宣在场,怕是他也不肯信的。不过也好在有杨宣在场,林武年纪轻,可杨宣是老狐狸,看了看人家的门脸,虽不是官家门第,但内中别有堂奥,杨宣想了想,便将林武拉了回来。
“且由他去吧。若是老夫判断不错,令公子这次……怕是真的有些走运了。”
“此话怎讲?”林武问道。
杨宣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笑道:“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也看不出那人的来历,可是,今日偏偏却遇到老夫……说起来,老夫也不敢十分肯定,但至少能有六成把握……只是猜测归猜测,这话却是不好说出来啊!总之敬轩若是信得过老夫,便由得公子去闹腾,敬轩不觉得,这些日子公子对你多了许多亲近之意么?”
“……”杨宣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林武无言。可仔细琢磨了一下,林武还是从了其言。杨宣向来不轻易打包票的,此番这样说辞,必是有些不可明说的缘由,但本意也是为了林家好,所以林武才一向信任他。
正因为如此,林南才过得写意,可这四年他到底和那老翁做了些什么,除了有限的几人之外,竟再无人知晓。林武和陈氏偶然间问起,林南也是守口如瓶,从不多说一句。
今日林南从外面回来,神色显得颇为兴奋,言语间也是意态飞扬,倒没了昔日那般老成的模样。看在陈氏眼里,觉得这才是少年人应有的模样。
眼看着黄昏将至,陈氏便吩咐下人传饭。正在这时,府门外的小厮匆匆地跑了进来,手中平端着一封信函。
老太太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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