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刀碎老祖
轩辕突然带住马缰,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倒踏,声震四野。\
陶莹吃了一惊,但是在轩辕的怀中却是极为安稳。
歧富诸人也相继带住马缰,神色微变。此时山道之上,百余名弓箭手以弧形排开,人人手执强弩硬弓,只要手一松,他们便立刻会成为一只只刺猬,别无选择。
歧富吃惊的不只是这些,而是因为这群人竟是来自有虞氏。
歧富对天下的各大部落都极为熟悉,因为他向来惯于云游天下,天下间朋友极多,对有虞氏并不陌生。
有虞氏与高阳氏乃是盟友,这是天下皆知之事。
轩辕知道高阳氏与蚩尤的关系,因此他并不意外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
轩辕要返回有熊,有谁知道其路线呢?这些人竟然能够在这条路上设下伏兵,陶莹感到有些惊讶。
“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在山道之间是骑着战牛的两人,说话者正是其中之一,不问可知此人乃是这一行人的主帅。
“想不到有虞氏也为虎作伥,那老夫今日就教训教训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歧富冷哼一声道,他显然也知道这些人同样是奉了蚩尤之命前来阻杀轩辕的。
那人似乎也知道歧富的名头,倒也客气地道:“如果歧先生愿意合作,我可以保证你永享安逸!”
轩辕却冷冷地笑了笑道:“我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若是你们还不给我让开道路,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人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山道周围的那一百多名弓箭手也都应和着大笑,仿佛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
“十——九——八——七……二——”轩辕口中慢慢地数着,等他刚数完“二”之时,那人大手一挥,大喝了一声:“杀!”
“嗖……”百余支劲箭立时如蝗雨一般直射向轩辕诸人,声势极为骇人。
“找死!”轩辕双眸之中杀机暴射,紫气狂涨,霎时仿佛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紫球,将歧富、满苍夷、跂燕诸人全都罩在其中。
箭雨一触紫气,竟突地全都改向折返射回,而且其速比来势更快。
那群箭手都吓呆了,这是什么武功?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细想,怒箭已经透过了他们的身体,带出一百多蓬血雨!除那两个骑在牛背之上的人外,无一幸免。
那两人都吓傻了,事实上,不只是那两人傻眼了,便是陶莹诸人也傻眼了,轩辕的功力之神,几乎已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轩辕对敌,但是轩辕根本就不曾出手。
“去死吧!”满苍夷最先回过神来,身形如一道风影,极乐神弓拖起一幕美丽的光弧,直划向那两人。
那两人吃了一惊,他们的武功也极为高明,竟在仓促之间翻落牛腹之下。
两头战牛受满苍夷气势一逼,竟倒退了几步,这是因为满苍夷不欲伤了两头战牛,他们的会骑刚好都果得差不多了,也该换上一换了,否则的话,满苍夷一定先屠牛再杀人。
满苍夷身形一滞,那两人又自牛腹弹起,拖起两道亮丽的白光,剑气森然,笼罩住了满苍夷脚下的每一寸空间。
“找死!”跂燕右掌一扬,昆吾剑化出一道七彩长虹,以无坚不摧之势标射而出,她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因此她只想速战速决。
“御剑术!”那两人吃了一惊,但身在空中,挡无可挡,而且满苍夷的极乐神弓又攻了上来。
“轰……”地面倏然暴裂开来,一块巨大的石头横砸向昆吾剑,虚空之中暴出一片犹如鬼火流星一般的光芒,斑斑点点漫天都是。
“渠瘦杀手!”轩辕淡漠地笑了笑道。
桃红一声轻啸,身如嫦娥奔月,(注:当时嫦娥并未出世,先借词一用。)双掌一扬之时,彩绸竟在空中织出一道五彩巨网。
“尝尝我的大无上法!”桃红真气一吐,那片若星火般的光芒立时暴散幻灭,竟是一柄柄弯刀。
“轰……”那巨石在昆吾剑的神锋之下暴裂成石雨,昆吾剑的攻势一滞,那两名有虞高手已与满苍夷交换了一招,并向两边散射开去。
“你死定了!”满苍夷轻喝一声。
满苍夷的速度确实是快,但又玄得无与伦比。那人足刚着地,满苍夷的极乐神弓弯角已经切至他的面门。
那人根本就没有穆步换位的机会,只得身形后仰,以求更多的缓冲空间来避开满苍夷这一记杀招。
同时间他手中的刀也划了出去,但他却知道,自己的速度与满苍夷相比,实在是慢了许多,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他的主人会……
眼见极乐神弓便要破开那人的咽喉,满苍夷的胜色突地变了,因为一只手。
一只手自地下破土而出的手,而且这是一只长满了乌黑鳞片的手,这只手以准确得骇人的精度抓住了极乐神弓另一端的弓背。
“轰……”地面炸裂开来,泥石如巨杵般尽向满苍夷冲来,不仅挡住了满苍夷的视线,更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将她下落的身子冲了起来,在恍惚之中,她记起了一个人——渠瘦老祖破风!
满苍夷感到一阵绝望,就因袭至胸腹的一股沉重死气。她知道,这是破风绝杀的一掌,而潜伏的破风便是要等着施出这绝命的一击!不仅如此,还有那人自下方袭来的刀,在这种情况下,满苍夷怎能不绝望?因为轩辕、歧富都在数丈之外……
“轰……”一声沉重之极的巨响,满苍夷只感身子一震,轻盈地飞升而起,竟没有一丝痛苦之感,倒像是一只振翅而飞的鸟。
“呀……”同时间还有一声惨叫,满苍夷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惨叫,而是那挥刀切向她小腹之人的声音。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却骇然发现,破风破土而出的地方正立着轩辕的身影。
破风也惊退了三丈,那挥刀欲破满苍夷之腹的人却跌落在五丈开外的山壁下,变成了一堆碎肉,连刀也碎成了废铁。
满苍夷没有受伤,她知道是轩辕救了她,但她确难以相信这是事实,轩辕竟会有如此快捷的速度,竟会有如此浑厚的功力。
最惊骇的人不是满苍夷,而是破风,破风做梦也没想到才相别不到两月的轩辕,竟然拥有着如此可怕的功力。他本以为自己那一掌是必杀的,因为掌距满苍夷的腹部只有三拳的距离,可是偏偏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这三拳距离之中多出了一只手掌,这正是轩辕的手掌!
破风只觉得自己的拳劲如泥牛入海一般,了无踪迹,仿佛只是击在浩浩荡荡的虚空之中,那种难受的感觉只让他想呕吐,但却又吐不出来。同时,轩辕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那柄袭向满苍夷的刀,于是那人竟被震成一堆碎肉。
破风却知道,这是他的功劳,轩辕将他的功力毫不滞留地全部送给了这位有虞氏的高手,这人至死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确实是一种悲哀。
正在破风惊骇之际,倏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回袭入他的经脉,他竟不能自控地倒退三丈,双腿更在坚硬的地上拖出了两道长长的轨迹。
“我等你好久了!”轩辕对破风的出现似乎没有一点惊讶,语气严淡得让破风心头发毛。
“呀……”另一声惨嚎更让破风心头颤抖了一下,他知道,另两个有虞的高手又完了。在跂燕和满苍夷的攻击之下,那两人根本就不可能抗拒得了一招。
事实上,只凭满苍夷的武功便足以击死那两名有虞高手。此刻轩辕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让人心惊的力量,只不过,破风没有料到轩辕竟然变得如此可怕,他根本就感觉不到来自轩辕身上的压力和气势,仿佛轩辕只存在于虚无之中。
是的,此刻轩辕身上没有一丝杀气,没有任何战意,便像一潭平静的水,也像是一座巨渊,不用任何的形式,只是在视觉上让人心颤神动。
最可怕的仍是轩辕的目光,若有若无,若断若续,却直插心底,仿佛能洞穿一切,使人心中无一丝感情可以逃过轩辕的觉察,而你却无法看到轩辕内心任何秘密,虚虚渺渺,仿佛是不着边际的虚空。
“哼,老夫今日定要摘下你的首级,以泄我心头之恨!”破风双臂微张,一身黑色鳞甲泛出一层幽暗的光泽,仿佛是一只身上沾满了泥垢的海龟。
渠瘦杀手们极擅于联手攻击,但是他们却很不幸地遇上了桃红、跂燕、陶莹这群无一不是超级高手的人,是以,他们注定惟有败亡!
破风失算了,他以为轩辕依然是昔日的轩辕,是以,他今日的布署乃是针对昔日轩辕而来的,所以他才只动用了这一百多名有虞战士与这些渠瘦杀手,可是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出手吧!你的脑袋将是我送给蚩尤的一大礼物!”轩辕的话语平静之极。
歧富立在轩辕之后,满苍夷也小心戒备着,他们知道破风的可怕,担心轩辕并不能成为破风的对手。
因此,他们只能在一旁戒备,不过,听到轩辕这平静而自信的话语,他们倒有些惊讶。
“去死吧!”破风说动就动,身形过处,地面的碎石草茎全都如被飓风刮起,以无与伦比的气势直接撞向轩辕,他的整个身形完全融入了一股极大的黑气之中。
黑气结聚碎石成团,仿佛是天外殒星,尖啸之声凄厉如鬼哭。
歧富和满苍夷皆吃了一惊,破风那强大的杀气如铜墙铁壁一般向他们挤压而来,黑气所卷起的风暴使人有种窒息的压迫之感。
轩辕没有动,悠然如春风中的白杨,立如枪,有种插天的苍秀,更饱含着无尽的诗情画意,看其表情仿佛是荡舟平湖,轻松惬意,恍不知破风那夺命的一击迫在眉睫。
“轩辕小心!”歧富大惊,骇然呼道。
满苍夷也大惊,轩辕竟不格挡!
破风的眸子之中也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轩辕竟不抵挡,这岂非自寻死路?
“呼……”令破风惊讶的是,轩辕没挡,只是肩头轻轻地晃了两晃,他所有的力道似乎是洪流遇到了巨大的山岩般一样,自然地自两旁分流而开,不着半点痕迹。
碎石凝成的气团竟然殒成两半!
是刀!不错,是刀!
轩辕非轩辕,而是一柄接天插地的紫色巨刀,无首无尾,仿佛是破地而出,一截仍在泥上之中。
刀未动,但刀气已经破开了破风的气团,破风的攻势仿佛只是用一块豆腐向刀口上撞一样,刀未动,而豆腐却一分为二。
破风大骇,他感受不到轩辕生命气息的存在,仿佛天地之间亘古便存在着这破开天地的刀,而根本不是轩辕。
破风退,他不能不退,他的攻势不攻自破,但就在他退的同时,他听到了一阵龙吟之声。
龙吟之声响彻天地,仿佛是自九霄之外悠然传下,又像是自冥府飘逸而出,但却使破风的心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也便是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并不陌生,事实上在上次与轩辕交手之时,破风便已看到了这双眼睛,只是这双眼睛此刻更亮,更深邃,更无法揣度,也更犀利,犹如一柄无形之剑直透入他内心的深处!更让破风难以置信的是,这双眼睛竟是来自这紫色的巨刀之上,仿佛两轮带电的明月,让虚空变得更为诡异。
“啸……”紫电划破长空,那接天插地之刀以破碎虚空之势划出,无始无终,无穷无尽。
有一种绝望的寒意自破风的心头升起,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种战局出现,也已有一百多年来都未曾见过这般的攻势,或者可以说,他见过的最近一次应是在一百多年前神魔之战中由女娲所击出的那碎天裂地的一击……
破风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他惟有倾尽全力出击,相抗,他不再奢望伤轩辕,他只想能够在这挣扎之中逃得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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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城内外,剑拔弩张,局势之紧张,已到了无可形容的境地。
蚩尤、太昊、少昊三人联手,即使是聚合了天下所有的高手只怕也是枉然。
凤妮心头很痛,她不知道轩辕现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轩辕还需要多久才能够返回熊城,她从来都没有此刻这般脆弱过,也从来都没有此刻这般强烈地想念着轩辕。
凤妮确实很痛,元贞长老的话仿佛仍在她的耳边回荡——“现在我们惟一的出路,惟有取出镇族之宝!”
凤妮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是的,她确实听说过有熊镇族之宝——太阳神盾的传说,她父亲的一生心血便凝于其中,这也是每位太阳都明白的典故。
太阳神盾,凝聚了历代太阳的心血和结晶,每一位太阳去世之际,都要将自己的精神和功力传输至大阳神盾之上,一代代地就这样传了下来。直到她父亲之时,竟然透过太阳神盾的精神力窥得了这层世界之外的力量,这才是她父亲的真正死因,而这也将成为凤妮内心的负担。
天下间,知道神盾存在的人便只有宗庙的长老和历代太阳,这是有熊族绝对的秘密。因此,在有熊族之中长老是绝对忠于太阳的亲信,也是绝对支持太阳的人,而大祭司和城主却可以由外人来担当。
天下间能够驱动太阳神盾的人却惟有太阳一脉相承的嫡亲子系,只有相同的血脉才可以融入太阳神盾之中,运用太阳神盾的能量,窥得太阳神盾深处的精神力的含义。
凤妮感应到了太阳神盾内在的精神烙印,但是她只是用心去感应,却不敢开启这镇族之宝,因为她害怕承担这个责任。
凤妮宁愿没有去窥视太阳神盾内的精神含义,那样她就不会知道太阳神盾将会是对任何人都致命的不祥之物。
是的,太阳神盾乃是有熊的圣器,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更是不到危急的关头绝不轻动的圣物,启用一次,那之中的能量便会少一些,因此,每代太阳都尽可能地不去动用它,所以至今太阳神盾还从未开启过,反而每一代太阳都会将自己的功力和精神烙印嵌进去。
直到太阳神盾传于凤妮的父亲,也便是有熊上一代大阳手上,神盾才变质了,它神异的力量比任何时候都可怕和强大,强大到让人体无法承受的地步。
每一代太阳只知向其中贯输力量,久而久之,里面自然充斥着无穷无尽的能量,更可怕的是凤妮的父亲竟借神盾打开了外层空间的大门,将外层空间的力量引入了其中。因此,凤妮的父亲英年早逝,但太阳神盾之中仍储满了可怕的能量,任何启用它的人,都会被其力量毁灭。
当然,你如果不启用太阳神盾的力量,便会相安无事,但如果你想用之对敌,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在杀敌之时,与敌同归于尽!除非有人能够存封那来自外空间的力量,但那有可能吗?
所以凤妮心痛,这或许是生命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现实确实是很残酷的,可是命运偏偏要让她作出选择。
元贞长老并不明白太阳神盾的变化,他也根本不清楚凤妮的心情。是以,他不明白何以凤妮在这种情况下,仍犹豫不决地要不要取出太阳神盾。
凤妮不怪元贞长老,因为元贞长老并不知情,她也不想让元贞长老知道太阳神盾的真正秘密,那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沉重的压力。
凤妮不怕死,她之所以犹豫,并不是因为害怕死亡。死亡,只是一个过程,人,总免不了死亡。令凤妮犹豫的原因,只是因为爱。
爱,是勇者的绊脚石,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爱对人心的一种束缚和宰割。所以,此时凤妮比任何时刻都期待轩辕的归返,比任何时候都思念轩辕。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心爱的人,她后悔为何不早一些成为轩辕的新娘?为何不早一些将一切都交给他?而要留着遗憾来折磨自己的心灵。
熊城近万战士和子民都在隐影中存活,都在惶惶不安中期待,而作为有熊太阳的她,竟然无法给子民带来一份安宁而平静的生活,这也让凤妮内心痛苦。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凤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问道。但旋即又苦涩地笑了笑,自嘲道:“这个世间又有谁不自私?爱一个人难道会是一种错误吗?”
凤妮再一次摊开由灵鸠带回的由轩辕亲手所书的信笺,剑婢为她倒的茶已经凉了,但她却没有喝上一口,仿佛已经忘了。
轩辕的字迹是那般熟悉,那般刚劲有力,仿佛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生机,跃跃欲飞。
凤妮又叹了一口气,心也揪得更紧,这也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在叹气了。轩辕那刚毅而又傲然不羁的面容仿佛又在她的面前闪动,但留给她印象最深的仍是轩辕的眼睛。
凤妮最喜欢看的是轩辕在思考问题之时,那双眼睛好亮好亮,那智慧的光彩使得他一双眼睛显得深邃而不可揣度,就像是两潭清水,又像是月朗星稀的夜空,让人越看便陷得越深,甚至是迷失自我。
凤妮更喜欢轩辕的霸气,做事不依章法,但却果断麻利,大刀阔斧,以最直接和简单的方式达到最佳的效果。她更爱轩辕的勇敢,天下间似乎没有轩辕不敢做的事,也没有轩辕做不了的事,任何事情到了轩辕手中都似乎变得轻而易举……
“太阳,蚩尤和太昊、少昊已将兵马向城门处调动,看来是要攻城了。”元贞长老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和焦灼的语气惊断了凤妮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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