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霹雳手段
一。霹雳神捕
破板门这儿菜市口那儿全起了血战全为了要救方唐二人且全都在等一个人——王小石啊王小石你在哪里?
你到底在哪里?
在“别野别墅”里坐镇的蔡京心里也正好在问这一句话。
当然他要王小石出来他要迫土小石出现都不怀好意。
片刻前“托派”负责人黎井塘与两名佩剑手下飞骑入别墅表示那干乱贼匪党真的以为方恨少和唐宝牛是押往菜市口斩所以已经动手救人了。
——好极了只怕他们不来!
——来了就走不了了!
他早已胸有成竹分派人手既来了就决不放过务要一网打荆再说他也向来是个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的人。
但他还是很有点不满意。
因为有一个他最注重的人还没有出现:王小石!
只要王小石未来那一切部署都没了意思!
——就像画龙而忘了点睛。
他费了那么多的功夫花了那么大的劲儿为的就是把这个时来风送膝王阁时势造英雄身兼“象鼻塔”塔主和“金风细雨楼”楼主的王小石一举成擒擒不了就当即杀了总不成让他连“六分半堂”总堂主和“迷天七圣盟”总盟主都当上了时才铲除他吧!
可是他还没来。
他仍没出现。
蔡京觉得很遗憾。
简直还若有所失。
直至“顶派”领头的屈完又带两名心腹弓箭手打马赶至。
果然那干乱匪盗寇也不易诳另一捻人跟踪到破板门还是前仆后继的去找唐、方二人!
可是……
不过——
居然王小石竟然还没有现身!
——这怎可以?!
那还了得?!
——这倒意料之外!
虽然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今日那股匪寇就算不全军覆灭至少也得元气大伤——要是皇上今日批下把大内高手任他调度他还可担保杀得一个不剩:就是那诸葛老王八先行启奏圣上卖了不知什么样儿的乖居然使皇上龙颜大悦批了他的奏本一个大内高手也不许遣派连禁军中的亲兵和御前侍卫也不许他派出皇宫使他只好尽遣自己军中亲信和京师武林中的实力实行以绿林人物对付江湖帮会他自己也得坐镇较接近破板门和菜市口等地的“别野别墅”第一时间收集战情便于策划分派调兵遣将。
他已稳操胜券。
但他一向老奸巨猾虽已胜券在握但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
他反而加倍小心。
他一早着人监视诸葛先生。
——那请葛老鬼好像准备赖在皇宫里不出来了。
(好在宫里也有我的心腹再说皇上也宠着我、厌着他谅他也搞不出什么个龙腾虎跃来!)——这一次他要京城各路豪杰好好看一看他的霹雳手段!
不过他的霹雳手段仍未施展那几个给那些伧夫俗子村夫愚妇们奉为“霹雳神捕”的四只诸葛小花所豢养的走狗似有所异动。
今日未破晓前他们在生所谓“王小石狙袭诸葛先生”事件之后便离开了“神侯府”。
蔡京当然不会认为他们这几个擅造作的家伙是出动去抓拿王小石的。
可他也没想到:这四人竟会明目张胆的来了“别野别墅”附近。
——难道他们敢与自己直接交锋?
他们竟敢目无王法得连一国之相也敢大岁头上动土么?
——就算他们豁出来要闹事但一向老谋深算的诸葛正我会让他门下四个最得意的徒弟一次过把他的政治本钱耗尽么!
不可能。
——那他们所为何事而来?
蔡京早有防范亦布好了局。
他一早吩咐自己四个儿子:蔡倏、蔡绦、蔡悠、蔡肇一对一各缠住一名捕表面上是请教公事实际上只要四捕一有异举便可马上知悉;四捕想要玩啥把戏就算化装易容也撇不开他的四个孩子;他这四个儿子不见得是什么乘风破浪、翻天覆地的人物但只要一个把住一个便等于废了四大名捕那就是大用了。
他谅他的四个儿子也不敢有遭人杀害挟持之危——他们若在冷血无情、铁手追命身边出了事四大名捕还能在江湖上混吗?八百个罪名他都栽得上去了。
他只仍是不明白:四大名捕今晨哪儿不去的偏要来他坐镇的这儿一带!
动机是……
理由是……
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他想不出来的还有王小石的动向。
他已安排“菜市口”一阵中以米苍穹和方应看“钉死”王小石。
——假如王小石出现于菜市口米、方、王三人便得决一死战。
这一战无论谁死对他都一样有利。
所以他只运筹帷幄任由他人决死千里。
——如果王小石现身破板门七绝神剑、多指头陀和惊涛先生都正候着他呢!
他在“破板门”那儿布了较多的高手主要是因为他曾跟王小石朝过面、交过手;他知道王小石虽然年轻、驯品、纯但并不易诳、绝不易受骗。
他不相信王小石会把自己的实力消耗在“菜市口”那儿。
只有“破板门”才真的有人犯:唐宝牛、方恨少——这两人已成了他手上的“饵”。
想到这儿他不禁很有些志得意满。
看来他不但在政权政争上把敌手一一斗倒到而今满朝几乎鲜有人(除了诸葛这老王八!)能与他为敌连武林豪杰绿林英雄在他手上也照样任意戏弄纵控自如。
他得意起来便张开了口仰吃了一粒葡萄。
当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在这种时候、这种方式吃得了葡萄的。
蔡京却能。
而且除了葡萄之外桌上有的是奇肴异果、山珍海味。
而且喂他的是美女。
还有他的妾侍。
不是一个今日在他身边的就有三个。另外还有十二个正在曼妙的奏乐跳舞只怕迟早都会成了他妾侍或情妇。
除了这一个那是他特别钟爱的一个女儿:蔡璇。
就算在这种玩乐的时候他也防范深严。除了别墅里遍布高手之外他身边还有两个“数字”只要这两个“数字”所代表的人在身边就万夫莫当千军万马亦无足惧。
其中一人瘦瘦长长阴阴寒寒仿佛是鬼魂而不是真的人。
这人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他的包袱:他包袱里是当今之世最可怕的兵器但谁也没见过那是件什么兵器。看过他打开包袱的人都已经说不出那是什么而且已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他就是“天下第七”。
公孙十二公公曾笑谓:“天下第七的可怕是在他肯自认是‘天下第七’。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反而不可怕因为那只是不自量力、无知之辈但真的经过精密估计能排到当今天下第‘七’的人试想天底下只在六人之后这种人实在可怕。”
不过当时大石公却有补充:“天下第七固然可怕但一爷更惹不得。”
“一爷”是谁?
———爷是御前带刀侍卫的领头。
他带的是什么刀?j一把很长很长很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长的刀。
足有十七尺八寸长。
他穿蓝袍。
蓝得闪亮。
脸很红。
眼很眯。
鼻很钩。
眉如火呈银。
他的人很安静。
头很长。
他抱着刀盘膝而坐但常又作傲慢无礼的呵欠居然在蔡京面前也敢如此。
他是蔡京身边另一个“数字”:人称“一爷”而不名之。
——他虽给人称为“爷”但其实年龄却只怕三十五不到而且样貌还要远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只不过仍让人稍觉他“太安静了一些”。
老实说有一爷和天下第七都在这儿护着蔡京还怕什么?还用得着担心什么?
就算四大名捕一齐舍命冲了进来他都不必惊起变色呢!
——你说呢?
二放轻松!
葡萄。
醇酒。
美人。
高手。
——这些全都在蔡京身前垂手可得。
他背后是墙。
墙上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张牙舞爪双目还镶着红宝石漾出血色的异芒。
这对蔡京而言是一种权力的象征也是一项殊荣:不是人人都可以把一条代表九王之尊的龙像就摆在自己座椅之后的石壁上的那还是赵佶特别恩宠他还亲下诏叫工匠到自己住处来雕上去的以示推爱至深。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想见蔡京在赵佶面前多叫红!
蔡京当然为自己能受到皇帝的宠信而得意极了但他趾高气扬得十分小心翼翼他常先声夺人的打击政敌使人错觉以为皇帝和朝廷文武百官必然支持他那一边以致不遗余力的跟他一齐致政敌于死地从今便同一阵线再无退路。
然而在皇帝跟前他就十分谦卑恭顺。偶尔还做些小动作故显鲁直使赵佶还常笑他:“蔡卿实在太耿直了难怪常受群小所诬。”他的手下常在民间作威作福藉建造以他为神的“九千岁庙”而剥削敛财一旦有人胆敢(也千辛万苦的)告到皇帝那儿去但早给他哭诉并曲解成:“臣为圣上建长生祠而遭刁民贪官所嫉。”反而赢得皇帝嘉奖把弹劾者交予他治罪。
蔡京也写得好一手书法花鸟工笔也有出色造诣但在赵佶面前他常自贬身价因深知皇帝好胜心情故亦非一味阿谀有时欲擒故纵以退为进使皇帝对他种种唱做俱佳的表演信以为真对他更加顾恤信宠。
例如有一次蔡京微醺狂书:“朝天帖”竟夸口说是:“纵非天下第一帖也当世无人能及。”
及至他兴高采烈携帖入宫呈赵佶雅正之际蓦见御书房竟书有“天朝”二字他竟呆立当堂逾三个时辰不言不语后侍监揩药摩穴兼强灌姜汤他才喃喃自语:“好书妙法那是天笔地法非我辈所能企。”重复此语逾一时辰状若半痴。
赵佶闻讯不禁莞尔亲请树大风为他灌醒神药劝他书画讲究天作火候不必对艺术境界追求太过执着。这位养尊处优的九五之尊当然不知他身边的人早已暗中通知蔡京:皇上已书“天朝”二字且甚有得色自语:只怕其中笔力妙处无人识得。
蔡京听罢便演上这一场好戏也不到赵佶不信以为真不引蔡京为知音。
这一幢龙墙便是赵佶一高兴就着御匠替他建造的。
蔡京每有饮宴从来不肯背向门口而坐。他必要背倚墙、柱或厚重之物面对出入甬道对往来人事可一览无遗始肯安座。
他而今便是这样。
尽管他己派遣出多名高手对付京师中的武林人物但他身边仍有一流高手匡护;但就是这样在听歌赏舞饮酒拥美的时候他仍背靠墙而坐不改其习。
他呷了一口酒笑问:“你们说说看:王小石会不会落网?”
一爷道:“他若来了就得落网?”
蔡京道:“那么他会不会来?”
他不知道方应看不久前也向米公公问过同一问题但两人身份不同问法也很不一样。
蔡璇说:“我看他才不敢来。”
一爷说:“他若不来他的兄弟都出动救人他这辈子都当不了好汉了。”
蔡京转问天下第七:“你说呢?”
天下第七只说了一个字:“会。”
蔡京闻了闻酒香又闻了闻身畔的女人香居然还捏了捏自己女儿蔡璇的盛臀说:“我也是这样想。他是不会不来的。王小石是输不下这口气的。”
天下第七始终站着站在蔡京左侧五尺之遥像一道影子始终没坐下来。
他说:“他是会来的只不过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去哪里?”
蔡京似乎很有点感慨的说:“王小石看来天真但实工于心计;貌甚淳朴但委实机诈狡狯。他倒甚似一人。”一爷哼声道:“方小侯?”
蔡京不置可否只说:“方应看看来可比他更谦让恭顺。”
这时外边有人通传:叶博识已领“神油爷爷”叶云灭赶到了!
“好吧他来了”蔡京显得有些微奋亢“快请。”
叶云灭的年纪实在不算太大长白靴但白色靴子因过于陈旧已呈灰色顶已略见秃。
他的唇拗成“凹”字显示出他坚决而孤绝的个性眼里常在经意与不经意问都杀气大露一眼便可看出他是那种不知收敛为何物的人。
他一路走进来、走近来对一爷和天下第七都显露了倨傲的态度。
对其他的人——就算是那些载歌载舞的美女——他正眼也不看;但往邪里看去他的眼神又像在斜着打量每一个人尤其是女子。
连对蔡京也十分诡然。单看他的佯子也不知道是对蔡京恭敬还是藐视。
他简直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弓拉满了的弯一般的走了进来。
他精神、气势都十足而且精气、锋芒直迫人前每一步都像直捣了黄龙每一次顾盼都展现了威风和杀度每一举手一投足都好比一个奏乐的大师恰到好处的为他的音乐打下了拍子。
他虎虎有威。
他有气势。
他定。
当他走近他的子侄叶博识正要开口蔡京却已经笑着说了一句话:“你太不自然了1这句话”轰“的一声犹如一记霹雳雷电正好击在叶神油的脑门上!叶云灭跻身于”当世六大高手“中决非浪得虚名之辈。他早年曾苦练内功但并没有出色的成就加上先天的息乱气弱而且他又是个十分没耐性的人无论他再怎么苦修也无法成为内功顶尖高手他只有颓然放弃。他改而习刀法。可惜他在刀法上欠缺了的是天份刀法练得再熟练跟一级刀法名家相比始终差了一截所以他又中途放弃。这一次他改习枪。可是他的体形、骨格根本就不适合练枪。他练了三年枪法什么枪都练遍了有一次适逢其会得以目睹诸葛先生使了一套”惊艳枪“他的”惊艳“之后换来的是绝对的颓唐。从此他再也不练枪。这时候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在武功上”出人头地“了:他可不甘厕身于二、三流高手的行列中——这样子的”高手“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关系?有他、没他、又如何?他可不愿当无名小卒。所以他这回改而读书。苦读。可惜他也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子读了七八年只能读不能悟。他终于知道自己再读下去别说比不上真正的读书人甚至这七八年的苦功加起来还比不上自己练一年的剑所以他又读书不成而且真正改而去学剑。他真的是练剑而且不只练了一年的剑而是一练就练了三年。这时候光阴荏苒岁月蹉跎他亦已届中年了江湖上他的字号不算响武林中也没他一席之地。他希望从剑法上熬出头来要不然就一辈子出不了头了。可是练了三年他已可以断定他这一辈子在剑法的修为上他是不可能会有大成的了。不过这一次他反而并没有绝望。因为他觉了一件事:他的剑法虽学不好但却在无意中现他在掌功上却很有天分!本来他在掌法上极可能会有极大成就——如果他不是不幸遇上”惊涛先生“吴其荣的话!吴其荣比他年轻。年轻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气盛。吴其荣练的掌法不同于各家各派;据说他练武的地方是一个奇大奇异的山洞洞里布满了紫色的水晶灵石。晶石是一种奇石也是一种灵石它沉积在地底里至少要经过亿万年以上经过几次大爆炸地形的整合后才能形成而且还得要再经过以亿数年月的地壳变动才能成型。它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甚至还有多种特异的功能故而被列为”佛门七宝“之一而吴其荣就在这神奇的境地中创练他的掌法。是以他的掌法不同于一般门派的掌功却能冠绝同侪。他的掌法有五种境界:第一层他的掌法会出色彩来:其中以闪耀出七彩斑斓的紫色为最高段。第二层他的掌法会出声音来而且是宛如圣乐的音调令人迷醉非常好听。第三层他的掌法会散出香味敌人闻之心驰神摇很容易便为他所趁;但他本身却并没有放任何迷香之类刺激嗅觉的事物。对手只觉飘来阵阵幽香香味愈浓死得愈。第四层跟他交手的人不但是四肢在交战连舌头味蕾也感到特殊刺激的味道甜酸苦辣兼而有之。最后一层是给他的掌法击中或接触过的人都有一种”欲仙欲死“的震动然后在一阵子”快活过神仙“的感觉后便真正的”死“了。由于他的掌法自成一家天下正宗的掌法高手连同修练邪派掌功有成的人都藐视他的成就要跟他一较高下。吴其荣当然接受。反正他们不来找他他也会找他们。”一较高下“的结局往往是。他高他们下。有的人要是找惊涛先生是”一决生死“那结果更明显:——他生。——敌手死。财大气粗势大声壮胜利垒积多了难免也使人更气盛。虽然吴惊涛自己心里明白:他的掌功缺失在哪里?他要面对的问题是什么?他这套掌功练成后会有什么后果?但这些困扰和压抑反而使他更想利用这套令他付出重大代价的掌法来名震天下、技慑群英。是以他听说有个叶云灭练成了一套很奇特的”失足掌“他便找上了”神油爷爷“。吴其荣弃自己父母为他而取的名字:“其荣”不要而自号“惊涛”摆明了是想自己一生能“惊涛骇浪”非要在江湖天下卷起千堆雪而不能心足。
为此他当然会去挑战叶云灭。
叶云灭年纪大了。
但他有一个性子却与吴惊涛相近。
简直还完全相同:那特点就是:气盛。
——吴惊涛是年少气盛叶云灭虽然年长但也一样气盛。
简直还盛气凌人。
因而他跟吴惊涛一凑合马上就爆开了火花。
两人说不到三五句话便不用口讲话了。
他们的话已改用手来说。
是谓“讲手”。
这一次“讲手”的结果是:吴惊涛胜。
他年纪虽轻但在掌法修为上却要比叶云灭多浸淫了许多年。
他的“活色生香掌”虽然打败了叶云灭的“失足掌”但也迭遇凶险:“失足掌法”的妙处是以极奇特的步法来配合掌法的运用看似一失足间以为有机可趁的便立时毁于他账裕淦ⅲ湎约旱睦厦12辞艺角姨印1咄吮叽颍芩隳鼙⌒悦*
这一役之后生了两件事:一、他与吴惊涛誓不两立总之惊涛书生站在哪一边上他就一定与之对立、跟他作对到底完全不问原由、不分皂白。二、他放弃掌法练拳。
这一下子他在拳法上苦苦浸淫终于有了大成。而且他也现了自己一个特点:原来他在拳法上比掌法还要有天分!
这本也极其合理:拳掌都是用一双手为攻击防守的武器擅掌功者攻习拳法必较易上手、容易成功。
叶云灭练成了“失手拳”并再战吴惊涛。
这一次吴惊涛再也胜不了他。
可是也并没有败。
他们两人都伤了但谁也没有败。
只是俱伤并没两败。
其实这对叶云灭而言已经形同胜利了:因为他前一次与吴惊涛交手是铩羽而归这一次居然能战成平手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得胜了。
不过叶云灭虽和了这一战但也并不好过。
他为吴惊涛所伤。
重伤。
这伤重得使他在这一战后的八年里每天都得要外敷内服一种药才能抵住伤口的迸和复。
而这一种药油是远来自天竺的奇药搽下去、服下去都有一种像卤鱼一般的异味这使得一向好摆架子、重威势的他每天都得为此服、敷下不少香料才能勉强掩饰部分的臭味。
经这一役叶云灭终跻身入了“当世六大高手”其中之一。
同样吴惊涛在这一役也没讨着了便宜。
他给叶云灭的“失手神拳”击中所以全身容易冒油汗内热难当以致成天都得常常洗脸揩面才可以降温减热。
这些症状也使一向注重仪表的惊涛书生痛苦莫名。
这使他也恨透了神油爷爷。
叶云灭虽然一战成名但因要每天都得吞服大量的天竺神油(所以江湖人称之为“神油爷爷”虽然他自己当然极端不喜欢这个称号)而这些药酒又价格十分昂贵所以当他达到他人生第一阶段的理想:要在文才(这当然已是不可能的了)或武略上有权出色及予人已经认可的成就——这之后他还有三路理想并进: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至少使他可以继续购得神油)。
他一定要打倒吴其荣他与惊涛公子已立下不解之仇(同理吴惊涛也立下非杀叶云灭不可的决心)。
他还想望能一展身手、大展抱负能展身手、抱负之途径那当然是莫过于凭自己的身手来谋个官职当当了。
所以他今天才来拜会蔡京。
而且他今天来拜会蔡京的心情才会十分紧张。
一个人武功再高才学再厚地位再高只要一旦有求于人那么再也难以挺得起背脊壮得起气来。
谁都是这样子。
叶云灭也是这样。
他可不想当一辈子武林人。
他更不要只当一个江湖人。
他要权他要地位他要名成利就。
所以他要当官。
而且是大官。
当他一旦有了这个“想望”他就有求于人了自然就再也自然不起来了。
非但自然不起来而且在内心里还十分紧张。
他在来“别野别墅”之前曾经反复思量细虑:他的机会来了。
蔡京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只要一高兴就可以提擢自己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过若倒反过来他要是讨厌自己一怒之下就可能会招来麻烦甚至还惹来杀身之祸。
蔡京肯见见自己当然是出为重视或正视自己的存在可是不一定就会重用自己;要是今天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机会一旦错失了不见得就会有第二个不见得蔡京还会召见自己一次。
所以他一定要把握这一次机会好让蔡京对他印象深刻。
可是该如何把握?应怎样表现呢?
这就难了。
蔡京位高权重手底下什么人材没有什么高手没见过自己要是巴结奉迎会不会反而给他瞧不起?自己如要表示忠心卖命蔡京会不会已司空见惯不为倚重?自己要是一味争锋逞能万一反惹怒了相爷可不是吃下了兜着走碰了一鼻灰后还给撞得一额血吗!
那么说该如何办是好呢?
所以叶云火说真的是很有些紧张。
毕竟蔡京是他平生到目前为止所见的最大的官儿。
不是人人都可以见着这样子的大官。
不是时时都有这样的高官可见。
是以叶云灭非常珍惜。
非常重视这个机会。
这使他轻松不下来一直在想:我该倨傲好呢?还是谦恭些好?我若是凶巴巴的会不会惹相爷厌?我如果服帖帖的会不会让人瞧不起?……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怎么对待蔡京是好。
却没想到蔡京一见他仿佛已瞧出他内心的一切惶惑第一句就说:“你太不自然了。”
的确他就是不自然。
而且简直是太紧张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腔蔡京又补充了一句:“放轻松1是的目前他最需要的是:放轻松!放轻松。可是世上有多少人能说放就放?如果不能放又如何轻松下来?就算能放下的也不一定就能轻松下来:君不见得古今中外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说放下了事实上仍牢牢握在手里心里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可不是吗?放下不只是手里的事;真正的放下是在心里的。是以有的人摆出来是放下的样子但心里可曾逍遥过?也有的人从来看破了所以虽然还拿着但心里一早就放下了反而落得自在。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放下其实是根本就拿不起。故此放不放下不是在口不是在手而是在:心。放手不是放心。无心才能放心。——如果本就无心还有什么放不放心的?拿得起而又放得下的就算天下豪杰也没几人能说放就放。拿得起而放不下也没什么丢脸因为世间英雄多如是也。最可怜的是明明是拿不起而又装放得下或是明明是放不下的偏说已放下了自欺欺人其实除了自己还欺得了谁?所以说:拿得起放得下情义太重要潇洒。三爱极恨极蔡京没有太可怕的虎威。就算有对叶云灭这种身经百战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可怕的。蔡京也没啥官威。官架子多是中下级官员才摆的一个人官做得够高够大之后替他摆官架子的反而是他的部属他本人如果够明智的话多只争取亲民、亲切的形象。蔡京甚至不大刻意去营造什么威势。因为他已不需要。以他目前的声威有谁不知?有谁不敬?有谁不怕?他已不需要再吓唬人他的权力地位已够唬人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讳莫如深更令人不知底蕴更可怖可怕。叶云灭就是怕这个。他不知道蔡京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直为此揣测这才会愈可怕。蔡京却十分温和。他说:“你别紧张坐下来好好谈谈。”
叶云灭越想自然些可是全身更加绷紧“太师找我来有什么事?”
蔡京直截了当:“我很忙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很有本领拳法很高明不是吗?”
叶云灭脸上一热嘶声道:“我……太师麾下高手如云我不算什么。”
蔡京一笑:“你要是不算什么那没什么算什么了。我想重用你不知叶爷有什么高见?”
叶云灭这回只觉心头大热哑声道:“……我愿为相爷效死1”好“蔡京舒然道”由于我对你是破格擢升怕别人口里虽不说也在心里计较。我听说你的‘失手拳’天下无双你就给我露一露相好在大家面前作个交待教其他人也心中舒坦些可好?“叶神油只望有一天能从武林走入宦途对他而言这才是正道。而今得相爷赏识他巴不得尽忠效命以报劬劳更要显示实力争得太师信重。当下他厉烈的问:“太师要我怎么出手?1蔡京仿佛也给他刚厉的语音吓了一惊随后不以为怪的一笑道:“你先不必紧张。”
然后问:“你知道王小石这个人?”
叶云灭道:“晓得。”
蔡京道:“你没见过这个人吧?”
叶云灭:“没见过。”
蔡京:“你对他印象怎样?”
叶:“坏。”
蔡“为什么?”
“因为他跟太师作对那就是他的不对1蔡京一笑。”咱们不讲这个。要是我要你杀了王小石你会怎样?“”杀。“”怎样子法?“”用一切可以杀死他的方法杀了他。“”你怕不怕他?“”怕他?“叶云灭马上光火了。”好我就当你不怕他。“蔡京笑目一厉”要是真的不怕我要你今天就杀了他你准备好了没有?“”我随时都可以收王小石的魂1“那要是他今天就在这儿呢?”
“什……么?!他在这里?1”对要是他在这里你杀不杀得了他?“”他在哪里?出来!我要杀了他1“好假如你知道他就在这儿你要在这些人里选一个最可能是王小石的揪他出来且试试看你杀不杀得了他1蔡京藐藐然斜睨着这脾气大的中年汉。叶神油立即全身绷紧他恨不得立即就为眼前权高望重的赏识者效忠效命效力效死!”谁是王小石?!出来我杀了你!“只见一人长身而出说:“我是。”
叶云灭缓缓回身只见一个人身着蓝袍脸很红眼很眯鼻子很钩银眉如火头很长的人。
他手上抱着一把刀。
一把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刀。
这人还打着呵欠。
他打呵欠的时候予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却不知他在打喷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叶云灭厉声问:“你是王小石?!”
那安静的人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
神油爷爷大喝一声:“吃我一拳!”
这安静的人也还了一记:“看刀!”
两人各一招:倏分倏合。
他们交手一招。
只一招。
然而这一招却有着许多变化。
看不懂的人如别墅里一名总管“山狗”孙收皮便觉得很失望:怎么搞的?闻悉过一爷是御前第一高手只斫了那么一刀而且那一刀还软绵绵的、不着边际的、甚至毫无刀风杀气的!
这一刀看去简直是温柔多于肃杀媚俗多于伤人。
听说这人便是当今六大高手之一也是当世第一拳手那一拳打得固然石破天惊但只攻了那么一拳又雷大雨小云散雨收那一拳已不知道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见一爷那一刀就斫在神油爷爷的拳眼上然后收拳的收拳收刀的收刀全都像落雨收柴没了下文。
嘿。
这是什么拳?
这算是什么刀?!
算是懂得看一些的像“顶派”头头屈完就看得一知半解。
他清楚知道交手只一招。
可是他隐约觉个中似乎还有很多式而且还有多种变化。
但他一个变化也看不清楚。
他惟一比孙收皮看得清清楚楚的是:那一刀不是斫在拳头上而是那一拳直击在刀背上。
之后刀和拳都不见了。
屈完突没来由的觉得一种剧烈的爱意竟是越格破禁对向来刁蛮爱娇现正受胁持、脸上掠着惶艳之色的蔡璇忽尔生了思慕之情。
同时他又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恨意不知从什么地方激出来使他背脊只觉得一阵一阵的麻甚至连皮肤也因寒而炸起了鸡皮。
怎么会有这突如其来的爱?
哪儿来的这一阵子的恨?!
看得懂的像“天下第七”只在那么一瞥之间已相当震怖十分震惊:因为这交手虽只一招却已恨极爱极。
天下第七曾在元十三限手下学得“仇极掌”由于这是元十三限只传子不传徒的绝技是以当年在“党花府”时他为对抗王小石的“仁剑”而施展这种掌法之际也着实使在同一门派中的王小石惊疑不定了好一阵子。
那是一种仇极了的掌法每一掌的施为犹如深仇巨恨决不留余地更不留活口。
他还有另一种自己通悟出来的秘技:“愁极拳”。
那是“仇极掌”的更进一步每一拳带出来的愁劲足以像一江春水向东南西北四方迸流而去把敌人溺毙淹杀始休。
只不过现在他却只能叹为观止:因为那一刀里有七个变化那一拳中蕴十一个套式但每一式每一个变都是爱极了也恨极了。
变化招式并不出奇。
但这一刀一拳中所蕴含、所透露、所放、所迸溅出来的爱心恨意才是令人震畏、无法抵挡的。
爱到狂时足以杀人。
恨深无畏!
天下第七虽然精于“仇极掌”、擅使“愁极拳”但他却不是一个爱恶分明的人。
甚至可以说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恶也不怎么恩怨分明。
他是一个很有本领的人。
他的本领是杀人。
他要杀的人一定杀得着。
他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他的才华在于学武。
他很快便能学会一样武功而且完全能成为自己的独门绝艺。
这点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
很多人只能跻身于武林中人并不能出类拔萃主要是因为只能拟摹止于模仿(甚且只一味抄袭)而不能推陈出新、自成一派是以充其量只可成为高手决不能晋为宗师。
——可惜有太多的人和大多数的人都没这种自知之明否则只怕敢再在武林中混下去的所余无几。
天下第七则不。
他勤学。
能消化。
善悟。
他的武功、招式、杀人的方法全有了自己的风格。
所以他的武功很高。
他的杀伤力很大。
他的风格很强烈。
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
“很有办法”——这四个字通常都是指在生活上、在现实中所需求的事。
这些事很重要但对很多才子、佳人、满腹经纶之士和武艺高强的大师而言却是一筹莫展的大问题。
但是只要解决不了这些现实生活里的事你有天大的本领和才学都没有用。
因为没有人会用你。
只要没有人用你你便得给丢在黑暗阴晦的角落在霉、生锈、腐蚀、最后也得成为废物。
有材之士最怕的就是这个。
是伯乐的怕没有千里马。
但千里马更怕没有伯乐。
伯乐找不到千里马还可以找百里马和其他次选的马千里马没有伯乐可能这一辈只能拉车背柴架驮垃圾的永劫不复。
杀人是不能过一辈子的。
所以他需要元十三限。
只有元十三限才能指导他的武功继续上进。
但他更需要蔡京。
只有蔡京才能使他不愁衣食、享有官禄名位只需以他之材去为蔡京做事那么他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不必去冒太多的江湖沧桑、历不大必要的武林风波险恶了。
谁不喜欢享受?
谁都有过迷惘的时候纵是绝世才智之士也需要去相信一些事、执迷不悟或信任一些人、尽忠到底。
连绝世之才如王安石、司马光、诸葛亮等亦如是又教凡人焉能免俗?就算能舍弃一切的方外高人也难免信佛拜神又有谁向不对生死契阔、何去何从不曾迷疑过的?
谁都希望在心灵里能有个依归。
天下第七也不例外。
他虽学仇掌愁拳但他向来淡然其实更是冷酷因而并不算太仇、太愁。
但叶神油和一爷则不同。
他们一出招便大爱大恨。
——只有大恨大爱的人才能使出这种极爱极恨的招数。
虽然这一招已相互抵消但对天下第七而言已造成不少震动。
——却不知蔡京怎么看法?
到底蔡京会不会看?
蔡京扪着胡子弹着尾指指尖长长的铗眼眯了又瞪、瞪了又眯只漫声道:“哎呀你们交手那么快我怎么看得及哪1向叶云灭问:“你赢了吧?”
又往一爷说:“你也没输吧?”
然后向仍在剑拔弩张的叶神油慰道:“你别认真。我只试你一下。他是御前一等带刀护卫大统领一爷不是王小石。既然你们双方都没挂彩大概是功力相若。那就好了。我决定擢升你在我身边候命封为京都奉天右护命少保你意下如何?”
——就连天下第七一时也看不出来这相爷到底是会不会看那一招?看不看得懂那一招?究竟蔡京要的是哪一招?他是不是正向一爷神油等也了一招无招之招?
到了叶云灭惊喜之余仍心有不甘的问:“……那么谁是左京都奉天护命少保?他?”
他忿忿不平的盯住了含笑拱手而退的一爷。
“不是。”蔡京连忙澄清“一爷是圣上才用得起的大材。少年出英雄我说的是文先生人称‘天下第七’……”说着他突兀的笑了起来:“他是天下第七不过前面六人不是死了就是退隐了他这个第七嘛跟天下第一也没啥分别了。有他在有你在给个天做王小石的胆子他也不敢来1叶云灭一听就怒目瞪住天下第七。天下第七一向冷得寒的脸上而今也闪过了一阵不豫之色。主要是因为:他没想到蔡京竟会在此时此地公布他的原本姓氏。一向很少人知道他原来姓甚名谁他也一向以来很少让人知道并且更少让知道他本来是谁的人还能活下去。——他的人形容枯槁干瘦看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十年八载以上。在场的人知道天下第七深不可测的武功和战无不杀的威名的都觉得很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竟却有人接着蔡京的话说了一句。”你错了王小石敢来他已经来了。“这一句话着实把人给吓了一跳。把全场的人都唬了一大跳。四石在火种是永不灭绝的!说话就得要出声音所以一开口就会暴露他自己身在何处。说话的人就在厅里。而且就在黎井塘身后!对”托派“领黎井塘而言岂止是大吃一惊简直是大吃七八惊了!——怎么自己带进来的部属竟会有人说出这种话来!但他也在同一瞬息间明白了过来:这人不是他带来的。他带来的只是两名手下。这一人是在”别野别墅“门前带他入内的。是以这应是相爷府的人至少他一直都以为那是相府里的人!——可是既是蔡京的手下又怎会说这种话来!其他的人却都不是那么想。他们都大为惊异连同真正引领他们进入别墅的总管孙收皮也诧然暗忖:区区一个”托派“领头带来的手下居然敢说出这种话!那人语音甫落一爷已飞身到了那人身前几乎跟说话的人已近仅容拳!一爷手按长刀。他使的是长刀却抢在敌人跟前。他的身法很凌厉跟他的刀形一样却与他温柔款款的刀意十分不一样。他的语音更是犀利:“你是谁?你是王小石的什么人?1”我姓梁叫阿牛“那名下巴尖削双睛突露的瘦汉回答得一点也不畏惧”人人都知道我是王小石的兄弟。“”你说王小石来了?他在哪里?1梁阿牛骄傲的笑了起来笑声又尖又酸甚为刺耳难听。
他只用眼角一瞪说:“可不是吗?石在火种是永不灭绝的!何况王小石一直都在的!”
“王小石一直都是在的”——在那里?京城?刑场?这里?
还是一直就在每一个仍坚信“侠义”二字的人的心坎深处?
你呢?
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仍有“王小石”这个人?或者“王小石”一直都在你心里;甚至你自己就是“王小石”!
梁阿牛把他那一双牛眼一碌大家立时转可是已是迟了。
蔡璇尖叫了一声。
一个秀细纤丽的人影已自蔡璇身后一手抓住了她背门五处要穴一手拿着一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
天下第七一现不对劲就抢身而出但仍迟了一步他的目标在于王小石而今却突现了个女的待他出手时蔡璇已然受制。
——那是相爷的掌上明珠。
天下第七当然不敢妄动。
众皆大惊。
倒是蔡京一惊之后反而放了心。
他怕的只是王小石。
他只怕王小石真的来了。
现在来的当然不是王小石。
——虽然来人抓住了他的女儿但无论怎么说抓住了他的子女总远比抓住了他来得好上百倍!
何况他可不止有一个女儿:究竟他有多少子女他自己也不大搞得清楚就像他自己的家财一样;他只是在拥有越多时越想要得更多。
对蔡京这种人而言确如是。
真的如此。
所以他冷晒道:“想不到王小石居然是个女人!”
王小石当然不是女人。
这女于是在刚才盈盈而舞中的舞娘之一而且还是跳得最出色的一位——蔡京早就注意她了本来还准备在今天法场诱杀王小石瓦解风雨楼事后正好可以舒畅一下叫她留下来陪自己开心作乐一番。
——幸好没有。
那女子细眉细眼的笑了起来:“我当然不是王小石……”却听有人道:“但我却是!”
说的斩钉截铁决无回寰余地!
难道王小石真的来到了“别野别墅”:当今丞相蔡京的别府?!
来了。
不仅是来了而且还正在“顶派”屈完身后以一弓三箭张满了弩已瞄准了一个人:当然是当今宰相:蔡京!
这一回不但人人都失了先手连续三名敌人乍现致使在场的人一时措手不及就连老奸巨猾的蔡京也变了脸色。
这一次他是正式面对了王小石——(这一向予人似个平易近人“大孩子”的奇侠)之杀伤力和威胁性。
三支箭箭镞散着妖异的金光对准着他的额、喉、胸三处。
蔡京只觉脸一阵寒凛凛的、咽喉痒、胸口热。
而且鼻尖已开始冒汗。
嘴里已开始觉得干涩。
而在此时:一爷正要长身牵制梁阿牛天下第七正欲抢救落在何小河手中的蔡璇反而一时让王小石占了先势一弓三矢钉准了蔡京。
但却仍有例外。
至少还有一人是例外。
神油爷爷——
叶云灭。
天下第七要救蔡璇一爷要制住梁阿牛独是叶神油已潜身至王小石背后大约相距只一臂的距离吸气一拳就要荡出——王小石马上说:“你再动我的箭就出去!”
蔡京马上喊道:“别动!”
叶神油的动作马上凝住了。
这使得他脸颊、颧、额和左右太阳穴上合共八条又粗又长的青筋一齐现了一现、突了一突、露了一露。
蔡京望定这个在十一尺距离外拉满了弩的人:“果真是王小石?”
王小石已易了容但那一双多情的眼和举手投足间的王者之气、侠者之风是谁也模仿不了的。
王小石说:“我是。”
蔡京转而问屈完:“王小石又怎会成了你的手下?”
屈完汗涔涔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他还以为这人是“别野别墅”的人派出来为他引路的。
同样的黎井塘也不明白连蔡璇也眨着一双眯眯眼她似不能理解她一手培训的舞娘里是如何潜入了细作的?!
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给这些人混了进来。
就是因为不能理解是以才给梁阿牛一出场就分了一爷的心;故而才让何小河分了天下第七的神——但这都没有让神油爷爷失手。
他已贴近王小石。
一拳之距。
蓄势待——
只等号令。
蔡京这回凝视着金光闪闪的箭镞额上的汗仿佛也烁着金光:“太阳神箭?”
王小石沉静的说:“我自诸葛先生那儿抢回来的他还为我所伤。”
蔡京到这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伤与不伤还真难说得紧呢!上次我要你杀他他不死你却报称负伤藉此奏到圣上那儿去;这次你来杀我却是轮到他说挂了彩且早就皇上面前演了出好戏把住了理你们一对宝儿果然精彩。”
王小石说:“这叫礼尚往来彼此彼此!不过这‘太阳神箭’却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蔡京仍端视着那一弩三箭肃然道“我看得出来难怪当年元十三限说过:假使他练成了‘伤心小箭’又得到射日神弓和追日神箭他早已天下无敌了。——我知道你已得到‘山字经’却不知无梦女是否也传给你‘忍辱神功’?也不知你的‘伤心箭法’已练成未?”
玉小石抿嘴笑道:“你说呢?”
蔡京用舌尖舐了舐干唇:“你的箭法成未我可不晓得……不过你的石头我却已尝过。”
王小石笑道:“咱们确是老相好了。”
“对”蔡京说“咱们是老相好了……你这种做法不是太冒险了吗?你要是一射我不着叶神爷的‘失手拳’就在你背后立即爆炸——再说就算你杀了我你以为你能走得出‘别野别墅’吗?”
王小石的回答很简单:“不能。”
“既然不能”蔡京试图劝说“何不放下你的弓和箭?”
王小石立即摇头。
他马上可以感觉到他背后的杀气陡增:假如他的背部是由许多小生命组成肌骨的话那儿已死伤枕藉。
但他还是把话说下去:“我来这儿是要你答应一件事的。”
蔡京干笑道:“你用这种方式来跟我谈判……岂不……不很光彩吧?”
“对你这种人谈生死进退”王小石的手稳如磐眼也不眨的盯往这个全国只一人之下(也不见得)而在万人之上(岂止)的大人物语音也坚决无比:“少不免得要用点非常手段……”他背后陡地响起一个嘶哑躁烈的语音:“这是卑鄙手段!”
“不。”王小石立刻更正:“这只是霹雳手段。非常人干非常事对付非常之敌自然要用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