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惜别
艾伦身体壮得像一头野牛,上午被打得鼻青脸肿,下午已经活蹦乱跳,和那帮没义气的小混混在酒吧里喝酒鬼混。(手打小说)
李浅身子弱,躺在床上大半天不见好,等入夜的时候更是高烧不退昏迷了过去,急得他父母连忙把他送到联盟仁爱医院。
等李浅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星辉已经洒落病房,斑斑点点。他左右观察,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病床上是三两酣睡的病人。
“你醒啦。”
温婉怡人的声音,如仲夏夜之风。
李浅循声向门口望去,却是一位年轻的女医师缓缓走进来了,窗外柔和的星辉飘洒在她那如有星河般银色长发上,如梦似幻,使人感觉格外的恬静淡然。
一阵微风从窗外进来,轻轻吹起她的银色长发,就好像清风吹起了漫漫星河。李浅一时恍惚起来。
女医师感受到了清风温柔的抚慰,却以为李浅受不了风寒,才这般默默不语,她忙走向窗台边,伸手就要去关。
“苏。苏姐,不要关。”李浅连忙道。
女医师苏自然听出李浅语音和句读的异样。
她从内心欣赏和喜欢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少年,同时也像关心弟弟一般关心照顾他。
作为联盟议会人道主义危机救助委员会的志愿者,她从茫茫遥远的天元星域太初恒星系来到此间,已然5年。从一个刚踏出校门的不谙世事的少女已然变成了成熟干练的受人崇敬的女医师。
然而,太初星系的亲戚朋友都笑自己傻,在他们眼里,一个受人崇敬的女医师什么都不是。
天生智力卓越的她,在20岁时就已经拿到了医学和生物学硕士学位、社会学和心理学的学士学位,同时考取了联盟著名学者亲自教授的博士课程班。
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成为联盟的精英,前途一片光明远大。却没想到竟然鬼使神差的跑到这个他们从没有听说过的地方来,而且一待就是五年。
这里能有什么,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哦,当然还有像石头一样傻的愚昧民众,能有什么成就?!
她的父母也是当地社会贤达人士,通过各种关系想把她调回,她却是铁了心的不走,甚至有几次轮换志愿者时都偷偷躲了起来。
她父母一气之下甚至想找人道主义危机救助委员会论理,幸而,联盟议会的威严使得他们保持了最后一刻的理智和克制。
在她心中,这5年是她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这里的确贫穷落后,但不代表这里的人类智商低下,相反他们心地善良,同时更加坚强,即便百无聊赖,依然没有被空虚击倒。
尤其是这边的孩子,他们不乏朝气,但需要教育,需要改变命运的知识,需要改善家园的力量,需要改造环境的科技,需要别人的帮助。所以,她便留了下来,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信仰,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最主要的是,她已经把李浅当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弟弟。
夜风吹散了她的银色发丝,也吹散了她的思绪。她静静站在窗边,淡雅素净的薄纱窗帘轻轻抚摸着她。
“苏姐,我爸妈呢?”李浅似乎为了刻意打消这沉默,开口问道。
“见你退烧了,我便让叔叔阿姨回去了。”苏答道,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平静的近乎冷漠,这与她的性格十分不协调,所以显得有些别扭。
“哦,谢谢。”回应的语气更加平静。
苏想挽回什么,又克制住了,仍然静静站在窗台前。
“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了。”
“听说了,但伯父伯母是不会允许你去冒险的。”当苏听到“离开”字眼的时候,心中突然有些失落,自己五年来有一大半的心血都放在了这个可爱的弟弟身上,而他却突然长大,展翅欲飞。
“我已经决定了。”
苏知道,这个看似文静的孩子内心深处是何等的倔强,倔如顽石。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自己的决定。
她悠然想起第一次踏到这片土地的时候,热情的本地居民夹道欢迎,而他,那时候作为一个13岁的少年,跳到道路当中,拦住志愿者的队伍,指着她,飞扬恣肆,张牙舞爪地大吼着:
“我要娶你,漂亮的姐姐!”
当场所有人捧腹大笑,自己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什么知性和优雅,脸上绽放出快乐无忧的红晕。
这时,老实巴交的老李连忙窜出来,一把拎起阿浅的耳朵就走,边走边骂自己的顽皮孩子。
后来,阿浅却不顽皮了,整天像一个跟屁虫一样黏在苏的身后,黏着她救治病人,黏着她去荒野研究生物标本,黏着她猫在实验室里三天三夜就为了观察噬合金菌株分裂的过程……
她总取笑李浅笨,李浅很认真否定她的结论,为了证明给她看,认认真真地去埋头苦学。
她总以打击阿浅为乐,时不时出一些各类科目的难题给他做,那些难题所涵盖的深度和广度远远超过他认知水平。每一次拿到题目,他笔直的眉头就会紧锁几天,而她,就能乐几天。
当然,阿浅的聪明远远超过她的预估,虽然基因稳定,没有进化为意识域思维类异能者的可能,但仅凭其基础智商,就已超过联盟中大多数的科研人员和专家了。
苏之所以孜孜不倦地教导阿浅,其实都源于她翻看过李浅的出生日志,发现他天生携带一种极其罕见的隐匿病症基因。
当年为尚在胎中检查基因的,乃是那时的仁爱医院院长、联盟知名医学博士星野.夏涅利,他凭着过人的专业知识,观察到李浅潜藏于深处的某种“基因缺陷”——不同于一般的基因缺陷可以切除,控制病症的基因链极其罕见地镶嵌于染色体各个重要节点上,根本不可能通过手术进行治疗,如果强行切除将导致基因崩解。
博士当然建议阿浅的母亲结束妊娠,然而,他低估了什么叫做母爱深如大海,即便阿浅尚为成*人形,母亲依然固执地选择保留他的生命。
博士没有坚持自己的建议,因为他不是一个“唯基因决定论”者,他认为后天的社会环境对人的塑造力是非常大的。
作为一名热忱仁慈的志愿者,他为阿浅的父母制定了一系列矫治计划。在阿浅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每天都听舒缓柔美的音乐,其实已经进入了矫治程序。
所以,苏等于是继任了星野.夏涅利的工作,以专业的视角来切入阿浅双亲的矫治计划中,耐心地教授其科学知识之真,引导其思考人类之善,感受宇宙之美,将其纳入正常的社会常识和道德体系之中。
可以说,星野.夏涅利和苏成功了,李浅的父母也成功了。李浅虽然整天不言苟笑,但他从来没有主动侵犯或者伤害过一个生灵。
最主要的是,当李浅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脸上常常挂着最纯净的微笑。
不过,5年时间,阿浅迅速长大成为李浅,性格越来越沉默冷静,思考问题越来越犀利和理性,而看苏的目光却越来越炙热。
终于有一天,那份炙热烫伤了一颗少年的心,同时也吓坏了一颗温婉女人的心。
两人渐行渐远……
“一个人在外,保重,不要让伯父伯母担心。”苏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仍然只有李浅醒着,他没有回应苏,只是静静看着简单几何构成的天花板,玄奥复杂的多维空间构造体在他脑海中盘旋,他不知道,自己的眼里挂着苦涩的泪花。
窗外的星辉依旧柔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