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怎么会有人像草莓果酱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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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春到底还是没送出第二盏灯。
他觉得小羊可能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有什么顾虑,在提议第二次也得到拒绝的答案后,便又将灯收了回去。
阮绵低着头踢了踢石子,有些逃避地不往上看,也没有吭声。
洛春已经有感觉到现在气氛有些僵了,于是他想了想,提议道:“要吃贝果吗?我有带草莓奶油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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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安静了三秒,小声问他去月亮湖旁边吃好不好。
他怪内疚的,因为他没有像花神家里那样的大房子,也没有像样的家具,那个空空的树洞甚至都不能容纳自己的人类形态。
洛春当然同意,贴心地表示自己刚好想散散步。
阮绵没听出对方在为自己解围,但主动提出替花神拎篮子,努力想给对方留下一点好印象。
他用双手拎着篮子,一边在前带路,一边想到,以后还是在老桃树旁边搭个桌子板凳好了,或者挂个秋千也好呀。
这样的话,平时自己可以抱着果果一起玩,花神先生以后来荡着吹风的时候,还可以闻到森林很浅的味道。
啊,说起来,草莓奶油酱是什么味道呀,刚才就闻到有很甜的香气,会是这个吗?
阮绵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尖,又在心里默默想,是食物的甜味,还是花神身上的味道呢。
好厉害,怎么会有人像草莓果酱一样甜。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感受到自己衣领被拉住。
阮绵向后踉跄两步,迷茫地抬起头,便见洛春似笑非笑地指着他的头顶说:“快撞上树枝啦。”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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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略显得有点呆滞,短暂地“啊”了一声,仰着头向四周张望,好像第一次发现这里生长有横木一样。
洛春心想可能也是,或许阮绵之前都是以小羊的形态跳过这里的,所以今天才没有注意到。
他不由自主地脑补小羊抖着一身绵绵的毛,颠着脚步高高跳过乱木丛的样子,喉间发出短促的笑音,又很快止住。
小羊背影僵了一下,多半是听到了,红着耳朵头也不敢抬,急急忙忙绕过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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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所谓的月亮湖,其实顶多算个沟,大半水面还被一些湿生植物覆盖住,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这一脚踩到的是水洼还是平地。
他们的目的地在一棵银杏树,树下有几块大石头,顶部已经被摩擦得有些光滑,看起来应该是经常有生灵来。
“你要好好地跟着我喔!”阮绵走在前,回过头认真地告诉洛春,语气很严肃,“不要摔跤喔!”
洛春也学着他以前那样点了两下头以示自己听到了,听话地一步一个脚印跟着他。
树叶窸窸窣窣地响,野蛮杂草从小羊腿间滑过,他的脚印很小,在泥路上留下一串浅浅的坑。
洛春没由来地心情很好。
他跟着阮绵来到银杏树下时,刚好有一枚叶子掉在了阮绵的肩膀上。
而小羊正忙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石头上,叶子便一路从背上滑下来,贴在他的鞋边。
他对此毫无知觉,把外套摊得平平的,示意洛春坐。
“哪能这样呢。”洛春无奈笑,把叶子拾起来,连同衣服一起递给他,“又不脏,你着凉了可不行。”
于是阮绵抿着唇想了想,又很快地用衣袖往大石头上擦出两个干净的扇形痕迹。
然后仰起头,亮着眼睛等待洛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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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心机的坏小羊。
他刚才铺衣服在石头上,现在故意把两个擦干净的位置挨得很近。
他觉得,这样就能有理由和花神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了。
然后等到真正肩并肩与对方挨在一起后,阮绵又开始紧张,也有些赧然,想:
这些坏心思可千万不能让花神先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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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银杏的树叶几乎掉光,苍遒的枝干上挂了几片悬叶,风一吹便摇摇欲坠的样子。
洛春的头发被吹到了小羊那里,他说着不好意思,一边随意地将头发撩到耳后。
然后用小刀把贝果划开,裹了很多草莓颗粒混在奶油里。
他的手很好看,明明转动的是圆圆蠢蠢的食物,但看起来却还是像对待艺术品一样,很有观赏性。
阮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任何一帧都不想错过。
洛春便以为他是馋了,加快动作,将奶油堆得冒了尖,很快将贝果递到他手里。
阮绵有点遗憾,但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瞧,只用余光偷偷看着。
洛春自然发现了,又给他做了一个备着,挑起话题:“之前受伤的地方好点了吗?有没有用我给你的药?”
阮绵端正地坐着,有些欲盖弥彰地捂了捂膝盖,总感觉有些心虚,但还是迟疑地点了头。
洛春收回视线,眯起眼笑,又问:“这里是叫月亮湖吗?”
阮绵吃东西吃得小口,咀嚼得也很慢,直到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回答,这次明显兴奋一点:“是的,是我妈妈发现的。”
“本来是有很多生灵来玩的,但是后来大家陆续找到更好看的地方啦,加上这里积水太多,很容易陷进去,大家就都不怎么来啦。”
他晃晃腿,又露出很灿烂的笑容:“不过这样也好啦,我可是经常来这边睡午觉的。”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放下食物,挺直了背,把整个脸都冲向洛春。
他说:“先生我告诉你吼,月亮湖其实很危险的,有很多淤泥,很容易踩进去陷住脚。”
“但是我一次都没有过噢。”他很认真地汇报,“我每次都开开心心地来,干干净净地回去。”
“冬天再冷一点,帕帕恰山谷下雪的时候,这里的水面也会结冰。”
“我虽然很喜欢在冰面上跳来跳去,但是我一次都没有把冰踩碎过!”他一项一项与洛春盘算,“我也从来没有摔过跤。”
“我在这里睡午觉的时候也是,虽然会有叶子落在我身上,但是我不会不小心从石头上掉下去,也不会像果果一样一翻身就落到地上。”他越说声音越小,莫名地有点委屈的意味。
阮绵停了一会儿,到最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我一直都很小心的。”
“我不是粗心小羊。”他把贝果捏出了两个浅浅的窝,“你也不要笑话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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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真冷啊。
所以能敏锐地感觉到温暖,手臂相贴的地方,小羊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
洛春睫毛长且翘,垂下眼睫时像鸟类收起翅膀。
他看向阮绵,感受阮绵,深知这个时候应该摆正态度像他解释,却还是忍不住轻笑。
“啊、不是,你别误会。”他注意到小羊有些控诉的视线,急忙解释道,“我并不是在笑话你。”
“我只是......怎么说呢。”他撑住下巴,有些困扰地找形容词。
“虽然这样说可能会有些冒犯,但是我觉得你很可爱。”洛春弯弯眉眼,“我再精心制作出来的晴天娃娃,也不及你一半的那种可爱。”
他有些苦恼,但更多是无奈,眼睛成了两道月牙,声音温柔得像扰乱湖水的风:
“抱歉,我只是看到你,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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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有点迷糊,微张着唇,愣愣地看他。
洛春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办法抵挡对方黑白分明的视线,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害臊,于是揉揉耳朵,欲盖弥彰地移开眼。
“也不是......”他急急地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难得笨拙地卡住。
月亮湖周围很静,四周灌木映在水里,成为破碎的剪影。
他望向头顶的银杏,看见灿黄色树叶被风吹得摇晃,肩膀缓慢放松,没头没尾地讲:“要是我能秋天来就好了。”
“银杏落满地的时候,应该会更好看吧。”他笑着说,“好期待的。”
话音刚落,他的袖口便被拉了拉。
阮绵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现在也是,翘翘的额发从帽檐飞出,眼神却纯净专注得不像话。
“但是先生,今年秋天的时候,我有把叶子捡起来晒干了给你的。”他说,“这样的话,四舍五入你也是有看到月亮湖的秋天的啦。”
他眨了眨眼睛,笑容还是不自觉的咧出来:“还有就是,我也是一样的。”
阮绵靠近洛春,用手挡在他耳侧,害怕风听去了他们说话。
他悄悄告诉洛春:“一想到洛春先生你,就总是忍不住地笑起来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