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rg 冷水残茶，破洞窗户，冷风呼呼的吹进屋里，惊起对坐的两人一身鸡皮疙瘩。
“二哥，你不能住这样的地方。正是天冷的时候，你的喘鸣很容易就会发作，再不住暖和一点，就是催着病发啊。”

结香紧锁眉头，看着眼前倔强的青年，心底万般无奈。

她二哥一遇冷喘鸣就会发作，届时喘个气都像拉风箱一样，经常憋的满脸通红，抓心挠肝的扑腾，她就算看着也难受的不行。

之前十几年幸亏家里正好行医，保养的还算得当，这情况一恶劣，再犯是必然的了。

“我如今自食其力，也算得过且过，你放心吧，我也会医术，自己会治自己。”陈贺冻的不停颤抖，就算已经裹了厚厚的一身棉衣，还是不停搓着双手。

结香一眼就看出，这是她哥血气不顺了。

“你这样根本照顾不好自己，药铺的月钱才多少，够你抓几服药的，你吃的药又贵，还能剩下多少钱顾住吃穿用度。再说你一发病，行走都不能自如，怎么能坐诊呢？”

陈贺依旧低着头，沉默的坐着，听着妹妹关切的唠叨。他也不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手握紧那杯残茶，“阿香，是不是，我成了你的累赘了？我比你年长好几岁，却没你懂事能干，也不通人情世故，还是个病秧子，当时，活下来的如果是大哥，或者小妹就好了。”

“二哥，你说的什么胡话！”少女秀美的蛾眉纠结在一起，“我何曾有过这种想法，咱们能捡回一条命就是上苍可怜我们陈家了，你怎能这么悲观厌世，要好好活下去才行。咱们可是连着一家人的份活下去的，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对得起他们吗？”

青年大为触动，眼圈都有些泛红，对着结香不住的点头，“我明白的，刚才是我混账了，对不起咱家里人都在天之灵。”

“咱们现在落难了，哪有什么好讲究的，就应该互相帮助。不能因着我是妹妹，就不收我的银子，你现在就该把身子养好，不然一切都是空谈。我还等着你以后出人头地，我也跟着沾光呢。”结香面容和缓，微微笑了起来，“王家最近要搬去扶风城了，我也会跟着一起去，把你就在这儿，我怎么能放心呢？好二哥，你就跟着一起去吧，你不愿意住王家，我给你在附近寻个好房子，每日去看看你也是使得。”

陈贺猛地抬头，那一向简单的青年，此时眼中却闪过复杂的光，“这我就有些不懂了，你与他们非亲非故，若只是给他家做工，住在那里也无妨。可他们搬这么远，铺子也没长腿，不能跟着一起走，你为何又要跟去？”

结香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只，只是因为段掌柜对我太好了，当初若不是他们收留我，我就要流落街头了。我一个女子不能坐诊行医，一般的活计人家都要男人，当初逼得我快要去牙行给人当下人了。况且，大郎哥还把我从地痞流氓手里救出来了。”

“就是因为王大郎吧。”陈贺忽然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是傻子，这几天你看王大郎的眼神，分明很不对劲。我知道，你也攒了些家当，若你对王大郎没心思的话，大可以和我留在平襄，咱们扶持着过日子。可惜你心里放不下他，是不是？”

一朵红云爬上了结香的脸，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

“可，可他，他是靖王的儿子啊！”陈贺握紧拳头，“不管我是不是错怪了靖王，但太后做的那些事确实是铁板钉钉，我可以不迁怒于她的儿子，孙子，但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妹妹嫁给她的亲孙子！结香，你看着王大郎的时候，难道不会想起，他奶奶是如何陷害我们一家人的？”

结香双手捂住脸，摇着头，慢慢趴在桌子上啜泣了起来，这件事她也在心底纠结了许久，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和大郎把事说开了。

一边是血海深仇，一边是今生挚爱，她到底要如何选择？更别说，那唯一的亲人还在她耳边不停叮咛，诉说着她的家族遭到的不幸。

少女无助的模样也让陈贺动容，可一想起那日血染黄沙的惨烈情形，他刚软下来的心又硬了。

妹妹肯定是一时冲动，才会觉得王大郎好，女孩年纪小，难免会对救了自己的人有好感，把敬佩之情和爱慕搞混。等日子久了，他再为她寻个好人家，到时候她就会知道当初爱上王大郎，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阿香，我也不逼你太紧了。我答应你，会去扶风城，但并不是因着王家人的原因。你记不记得，十多年前被太后和靖王陷害，屠了满门的忠义将军冯将军？”陈贺走过去，轻轻拍着妹妹的背。

“那是不是父亲的好友？”结香抬起一张爬满泪痕的脸，瞳仁微微上扬，回忆了起来，“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二哥，你提他干嘛？”

“他并没有死！”陈贺激动的说，“咱家出事前几天，我不小心偷听了爹娘的谈话，爹说冯将军其实逃到了扶风城隐居了起来，若实在没办法了，就把咱们兄妹几个送过去避难。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就。”

结香大为惊讶，“还有这事？我确实隐约听说过，爹和冯将军是好朋友。二哥，你要投奔冯将军，是吗？”

“没错，无论王家人对你再好，哪能比得上咱家的世交冯家？”陈贺语重心长的扶着结香的肩膀，“你就听二哥一句劝，跟我一起投奔冯将军吧。王大郎再好，那也是太后的亲孙子，你能一辈子不见太后的面？若被她看见了，你又如何是好，到时候王大郎能保全你吗？”

结香被他一声声的质问扰乱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那张泪水干涸的小脸上，泛起阵阵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