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说不好吗？“清溪向来粗鄙，恐会冲撞了太后。”

太后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侧头对一旁的皇后含笑道：“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算粗鄙吗？”

她见过不少大臣家的小姐，那些小姐们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一个个脑袋都垂得低低的，连句话都不敢说，显得战战兢兢的。可眼前这女孩儿看起来却是落落大方，恭谨但不显怯懦，在没有亲人在旁的情况下，还能坦然地应答自己的问话，果真有一番世家小姐的风范。

皇后亦是笑着应道：“难怪庄先生会收她为唯一的女弟子。”

这时，站在一旁的程沐予玩笑开口道：“皇祖母别吓着我师妹了，她胆子小得很。”

清溪闻言，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你才胆小呢，你全家都胆小。

既然太后都已经开口了，旁人怎敢违逆？除了清溪之外，皇后又选了几个女孩子随行，其中自然包括了宋云柔和尤蕊儿。

见皇后已然选定，皇帝却突然指着尤妍茹开口道：“让这女孩儿也跟着一起去吧。”

被点到名字的尤妍茹不由浑身一颤，腿都有些发软了。

皇帝说完之后，也不等皇后应声，便示意山长带路，迈步走进了明澜书院。

既然来了明澜书院，皇帝自然是要跟名闻天下的庄先生畅谈一番的，而太后、皇后还有随行的几个贵妃娘娘则被安排在了后院里歇息。

太后一直没让清溪离了她跟前，此时拉着清溪坐在她的身旁，见她手腕上空无一物，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没戴沐予送给你的那个镯子？”‘倾城’，那般鼎鼎大名的东西，太后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倾城’竟然被自己的孙儿给买了下来，还送给了一个女孩子。

沐予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性子也很温和，好像对谁都不错，却没见对他哪个人特别亲近，这个女孩子是个例外。她很好奇，这个女孩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自己的孙儿另眼相看。

清溪谨慎地在心中暗自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应道：“那镯子太贵重了，不敢常戴。”

说这话的时候，清溪感受到正有一道寒光射向自己，她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原来是她啊，那年上元节时自己见到的婉彤郡主，听说那天自己离开之后，程沐予用剑把她的衣服划得乱七八糟，她是喜欢程沐予的吧？那可就太扎心了。

想到这里，清溪收回目光，嘴角浮起淡淡一笑。

这时，坐在皇后身旁的羽欣公主开口对清溪道：“好东西就不该藏着，那岂不是辜负了吗？沐哥哥真是厚此薄彼，从来都没送过我这样好的东西呢。”

羽欣公主向来快人快语，大家都习惯了，此时听她这么说，都只是会心一笑。

而清溪也是朝她善意地笑了笑，当初在上元节认识了羽欣公主之后，她也的确挺喜欢这个活泼、不端架子的公主的。当初她说会出宫见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这三年来，自己也只见过她三四次而已，都是程沐予带她出的宫。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她们也算是朋友了。

从程沐予那里，清溪也知道了羽欣公主的一些事情。羽欣公主的亲生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她刚出生就被养在了皇后的身边。正因为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皇后对羽欣公主才越发上心，当然有做给旁人看的嫌疑，但这对羽欣公主来说也算是幸运的，她是在皇后的宠爱下长大的，所以养成了现在这般率真活泼的性子。

因为她的率真，皇上对这个女儿也是格外喜爱，所以有人说羽欣公主自小没了亲生母亲倒也不算是件坏事，比起别的不受宠的公主来，她可要幸运得多。

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皇帝结束了跟庄先生的谈话，便带着浩荡的队伍继续朝行宫而去，而此时队伍里又多了几位少女。

繁花争艳，翠色欲滴，行宫里春景正好，眼前恰是一片明媚。所有人聚坐花园之中，清溪她们被安排进了大臣千金们一处。清溪倒是怡然自得地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坐在她左手边的宋云柔和尤蕊儿都是紧张地一动都不敢动，整个人都是僵的。

清溪暗自在心中发笑，这个尤蕊儿平常盛气凌人、张牙舞爪的，怎么现在倒是害怕成这个样子了？说到底还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想到这里，清溪不由朝尤妍茹看了一眼，她也是跟宋云柔和尤蕊儿一样，僵坐在那里，死死盯着桌面，好像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似的。

其实这个时候，太后和皇后正和那些夫人们闲聊呢，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们？

清溪刚把茶盏放回了桌上，就见程沐予走到了她的身旁，“你过来跟我坐。”

“不合适吧？”清溪下意识拒绝。

可程沐予已经把她从位置上拉起来带走了。

正跟那些夫人们说话的太后和皇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她们只是瞥了那么一眼，随后又当作没有看见一般，继续闲聊。

清溪在程沐予身旁的位置坐下，心底果真是比方才安稳了一些。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暗暗打量在场的这些人。皇上和王爷还有大臣们在另外一处，所以这里便显得随意一些。太后和皇后坐在上首，几位随行的贵妃在旁陪着，大臣们的夫人坐在她们的下首。再往下就是几位皇子，公主、还有世子，接着才是大臣家的千金、公子，还有宋云柔他们。

清溪注意到有人在暗暗打量自己，这并不奇怪，自己已经因为玉镯的事情被身旁的这个沐世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们对自己应该只是好奇。不过还是有三道目光是不同的，婉彤郡主自己能理解，自己跟她是宿怨。而她身旁的那人……

见清溪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那少年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清溪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程沐予，“哎，那个人是谁？就是坐在婉彤郡主身边的那个。”

程沐予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昌平候的儿子，婉彤郡主的哥哥。怎么了吗？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难怪呢，他是在替自己的妹妹抱不平吧。

不等程沐予细想，清溪又开口问道：“那个呢？穿蓝衣服的那个女子。”

“她是丞相家的千金。”

丞相家的千金？自己跟她应该没什么交集吧？那她时不时朝自己看是什么意思？而且那眼神看起来还很有些奇怪……清溪一时想不通。

没坐多一会儿，太后便让大家都散了，先各自回房去休息，毕竟要在这里住两天，而且大家一路上也都有些累了。

宋云柔和清溪她们被安排进了一个院子，虽然尤蕊儿极不愿跟尤妍茹住在同一处，但她也是无计可施，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在这里说话可一点儿都不好使了。

好在虽然住同一个院子，但房间却是分开的，尤蕊儿连话都没有跟清溪她们说一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宋云柔看了看清溪，犹豫着道：“我能进你房间看看吗？”其实她是有些害怕一个人呆着，有清溪在身边，她还能安心一些。

“好啊。”清溪轻快地应了，然后对尤妍茹道：“妍茹也一起来吧。”

尤妍茹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方才都快紧张坏了，在这个地方，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清溪带着宋云柔和尤妍茹进了自己的房间，三个少女各自在桌旁坐下，却没人开口说话。宋云柔和清溪本来就不怎么亲近，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尤妍茹也是内向话少的人，而清溪此时又有些困了，也是懒得开口，所以三个人都是沉默着。

清溪靠在榻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中，突然被敲门声给惊醒了。

“是谁？”

然而外面的人却没有回答，仍是敲门。清溪起身，打开房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有事吗？”

“奴婢奉沐世子之命请清溪小姐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