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棚内，猪头与我相对而立。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我，似笑非笑，“小子，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随后，猪头拍着他那被缝合在一起的身子咆哮到，“没错，你们要面对的不是我，而是被人类残杀的万千生物。”

“你们人类总是妄图统治一切，让所有生物都匍匐在你们脚下，任予任夺。”

“你们优雅地享用正餐，可背后被精心隐藏起来的，却是血腥的屠宰场！”

“因为你们，我们曾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灾难。我们仿佛长久以来就是人类的食物，生来注定被杀被吃。”

“我们无法反抗，命运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最后的结局，只能沦为盘中之餐。”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死后被食，生前还要遭受痛苦的折磨！”

猪头发出了不甘的悲吼，同时他再次义无反顾的向着我冲了过来。

他的那番话，其实对我的冲击不小。我甚至久久无法回神，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在盘旋着。

难道人类真的错了吗？

那些被饲养的动物，他们又有什么罪行。附加在它们身上的一切，都是人类凭主观的所作所为。

我开始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个时候，杨立新的大喝声却响了起来。

“孽障，你不用再强辞狡辩，无论怎么说，这都不是你残杀人类的借口！”

是了！

我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有些太钻牛角尖。

就像犯人有法律的制裁一样，无论人类是对是错，可也轮不到对面的“猪头”来实施惩罚。

他又算得了什么呢，这番做派，也只不过是妄图把自身的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而已。认为人类罪恶，就开始肆意的杀戮，这不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吗？

我定了定心神，不再受对方的干扰。然而此时，身后却响起了一阵枪声。

嘭嘭嘭，数颗子弹打在了猪头的身上，让他的冲势为之一顿。

只不过虽然伤口处流着脓液，可猪头却浑若无事，大笑着，“哈哈哈，你这些小玩意儿伤不了我。”

说着，他挥起手中的剁骨刀，再次向我劈了下来。

我连忙抬手，用匕首抵挡。脑中又不自觉的浮现出环境，这一次是一只流泪的小牛，它被关在铁笼子里，让人用电枪刺穿了脑袋。

画面还是一样的残忍，不过这一次，我却强行让自己不受影响。

用力的荡开了剁骨刀，我顺手一划，匕首将猪头的手臂刺伤。

匕首上的符纹本就克制鬼物，它比我临时制作的子弹要管用许多。只是这一下，便让猪头痛苦的嚎叫了起来。

看着胳膊冒着黑烟的猪头，我冷笑了一声。

“一只由罪孽和怨气组成的恶鬼，却把杀人的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猪头像是被我戳中了心里的痛处，当即就恼羞成怒，大叫到，“不，你懂什么！我杀人是为了还世界一个清白，是为了替千千万万惨死在人类手中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他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一些缝合的伤口开始崩裂，皮肤上也鼓起一个个恶心的囊肿。

只是这个时候，猪头却在笑。他面容扭曲，可是却笑着说到，“既然你认为人类没错，那就敢不敢跟我来打个赌……”

说着，他的身体竟然快速的膨胀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爆炸。而然在这个时候，猪头却大叫到。

“万千冤魂，是我们魂飞魄散，还是让人类坠入深渊！”

紧接着嘭的一声，猪头的身体变成了四溅的肉沫，而在他体内，卷起了一阵黑色的漩涡。

漩涡中鬼哭狼嚎，无数狰狞的鬼脸从里边钻出来。不过这些鬼脸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长着一副动物的模样。

就像猪头所说的那样，这是与人类以外的生物，与人类的对决。

……

养殖场外边，宋阳看着被黑气四溢的厂棚，忍不住大笑起来，“开始了开始了，漫天冤魂索命，王磊，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

说着，他手中开始捏起了法诀，紧接着乌光一闪，原本笼罩在养殖场上的红光，此时变得更加妖异了几分。

“有此法隔绝，却是可以让冤魂存于青天之下多一点时日。”

是的，正是因为有宋阳在一旁搞事，所以厂棚内的冤魂才能肆无忌惮的出现。要不然的话，冤魂数量如此之多，怕是早已经会引下神雷灭煞了。

然而我作为当事人，却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而且我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因为无穷无尽的冤魂，这会儿正像是潮水一般向着我和杨立新涌过来。

一瞬间，我们俩就被冤魂所淹没。一只只冤魂径直穿过杨立新的身体，他就像是惊涛中的小船，随时都会被被拍碎。

杨立新惨叫着，脖子上的青筋暴现，整个人痛苦的佝偻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是他在承受着灵魂的拷问。

作为人类，他同样食用过无数的生灵。虽然并不是直接的残害者，可是却也因此沾上了因果。

就好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样。

每当有一只冤魂从他的身体钻过，他就要承受一遍对方生前的痛苦。

以己之罪，承其彼身。

杨立新需要受到诸多罪行的拷问，这些痛苦直击心灵，避无可避。

只是人类的灵魂却是存在一定的承受能力，一旦超过这个范围，那么他的灵魂就会奔溃，自然而然身体也跟着灭亡。

此时冤魂们所做的，就是用他们集合在一起的痛苦，来击溃身为人类的我们。

我眼睁睁看着杨立新跪在地上哀嚎，甚至他的皮肤都开始出现皲裂。我知道在这样下去的话，他必死无疑。

不过有一点却让我十分的疑惑，此时冤魂们同样在冲击我的身体，可是对此我却毫无感觉。

难道我从未沾上杀生的因果？

显然不是这样！

其中一定有我想不明白的原因在，不过这个时候，却由不得我过多的思考。我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救杨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