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有所思(三)
天苍道人道:“你无碍吗?”宁废柴笑道:“无碍,无碍。要是能有酒喝便更加好了。”
天苍道人立即叫道:“童儿,把我那桂花陈拿来。”两个道童应声下去。不多时,将两坛封住的酒拿上来,又取出三个瓷碗。
天苍道人倒了三小瓷碗,道:“这桂花陈是我十九年前酿的,喝到如今也只剩这两坛了。也不知对不对你口。”宁废柴拿起一碗,见酒色澄黄,喝了一口,香冽无比,赞一声:“好!”
天苍道人笑道:“你说好便真的好了。”宁废柴道:“我喝街头一角半斤的酒也说好。”
天苍道人笑道:“那我这酒倒算不好了。”宁废柴大笑道:“至少比琼浆玉液好喝。”
两人对饮了几碗,天苍道人见苏忆云怯生生坐在一旁,也不喝酒,也不说话。问道:“这位小姑娘是谁?怎么不喝?”
宁废柴道:“她是我徒弟苏忆云。”苏忆云道:“是。我不会喝酒。”
天苍道人道:“原来是你的徒弟。”宁废柴道:“这酒不烈,很是香醇。你喝口试试。”苏忆云半信半疑的拿起那碗桂花陈,小啜了一口,眉头一皱,却很难说出个好字来。
两坛酒看似不少,其实倒出来也不过十来碗酒。被宁废柴牛饮之下,不多久便喝了个精干。
这时,门外有叫叱声,随后又停止了。天苍道人道:“来了!”站起身,向宁废柴道:“你往后苑,从那条小道出去。”
宁废柴道:“好。”天苍道人往外走去。宁废柴道:“云儿,我们走。”出了客房,熟悉的走出枫雨观。此时已是天黑,取出火折照亮,穿过后苑,见前面有条两尺窄小道,便从小道离开。
苏忆云道:“师父,他是谁?打得过大罗天鬼王吗?”宁废柴道:“天苍道人数十年前乃峨眉派宗主,是我故交。后来退隐到峨眉山脚下,筑了道观,不问世事。数十年前剑法刚柔有度,已是一代高人前辈。你应该叫他前辈。”
苏忆云道:“是。以后就叫他前辈。”宁废柴续道:“现在我不知他武功进退如何,但见他步履轻盈,双眼煜煜有光,武功绝精长不少。当世之中,没有超过三个人能稳胜他。”苏忆云道:“师父,那你呢?”
宁废柴道:“你没见我看到了大罗天鬼王也要跑吗?”苏忆云道:“不是。我是说你没失去内力,没受伤之前。”宁废柴道:“快走吧,少聒噪了。”
走到半夜停下来歇息,苏忆云道:“师父,我们为什么要走?难道天苍前辈打不过那个鬼王吗?”宁废柴一愕,这个问题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走?为什么天苍道人要两人先走?如果他打得过大罗天鬼王自不必叫他们先逃了,只有他也无法确胜鬼王,这才会叫两人先离开。转而又想,天苍道人虽无法确胜大罗天鬼王,但以他武功之高,想全身而退亦是不难。
想通这点,宁废柴放下心来,道:“没事,天苍道人打不过大罗天鬼王,大罗天鬼王也打不过他。”口上虽如此说,心中仍是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他们趁夜而逃,步行小路,自是不快。天明时到了山下大路,想在乡镇处吃饭歇息,便寻了方向,一路行去。
走在一条黄沙大道上,阳光下照,前后黄澄澄如同火烧起来般,风不动气不流,清冷的春天竟也让人感受到噪热。
转过一条小道,前面突的出现一根竖起来的长木,长木上隐约吊着什么。宁废柴大感不妙,走近一看,双眼一黑,大脑“嗡”的一声,昏了,竟往地上一坐,半晌呆愕。苏忆云道:“师父,你怎么了?”
宁废柴道:“快把他解下来!”苏忆云抬头一看,骇然变色。攀上长木,取出短匕将绳子割断,一具尸体从上掉下。
宁废柴扶起尸体,颤声道:“天苍……你……你……”那尸体赫然便是天苍道人。他翻起天苍道人的衣服,前胸中了一掌,后背也中了一掌,心肝催碎,已气绝多时。
宁废柴如何想也不通,为何天苍道人会死在大罗天鬼王手上?将他双手双脚的衣服捋起,也无伤痕,更无中毒痕迹,完全只是前胸,后背中的两掌制他死命。
苏忆云道:“师父,天苍前辈也打不过大罗天鬼王。”宁废柴道:“不对!不对!绝无可能。”突然看向天苍道人的脸。只见天苍道人脸色焦黄,双眼闭上,从眼角流出两行血,早已干了。
他伸手缓缓将天苍道人的眼皮拈起,只看了一眼,便气得浑身发颤。道:“果然!他是先被人一剑刺瞎双眼,无可视物下才被大罗天鬼王偷袭,一掌打在后背,一掌打在前胸。否则以他武功轻功,天下间绝无人能两掌杀他。”
苏忆云道:“被人一剑刺瞎双眼……那那个人剑法不是更加厉害吗?那个人是谁?”宁废柴突的想到一事,吓出了浑身冷汗,道:“是了,是我害死了天苍……他既去掘墓,怎么不想杀了我?一定一直跟在后面。也只有他能找酆都来杀我……天苍为我对付酆都,他便出手刺瞎天苍双眼……嘿嘿,嘿嘿!”
苏忆云听他笑得极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师父,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追杀你?”宁废柴道:“他……只恨不得把我粉尸碎骨……我早该想到了,王爷府中那一剑便是他刺的,只有他能知道我的行踪……难怪,难怪!”
苏忆云听得迷糊,道:“师父……你别伤心,我们先把天苍前辈埋了吧。”
两人将天苍道人埋了,立碑刻字,取树枝为香,石头为食,拜祭天苍。宁废柴见故友昨天仍是有笑有说,如今却阴阳隔绝,不禁恨从心生,道:“冯瞎子,你设计杀我,掘我妻坟墓,杀我故友天苍……好,好,好!我到底是如何得罪你了,以至于这般……嘿!哈哈!”